「派出吸血鬼?您在說些什麼呢?我只是來到這裡等待您而已。」
羅爾琳面色詫異的說著,如同壓根就不知道有吸血鬼襲擊愛西娜一事,嚴格來說,就算是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但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此事。
「你們這些吸血鬼,找我到底有何事?」
愛西娜面色嚴肅的問著,凌厲的眼瞳中給人強烈的威壓感,她心想:
第五真祖?他們是這樣稱呼我的,我知道那是什麼,是吸血鬼王家的稱呼,排位第五的王位繼承成員的意思,但我怎麼可能是那種身分地位高貴的血脈?
她彷彿猜的到愛西娜心想什麼,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並說:
「您是至高真祖第五個妻子所生的女兒,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姊妹,您因為一場意外來到了人類的世界,儘管妳是半人半吸血鬼——」
「但是要在人類的環境下生活也不容易,我們的壽命比人類漫長許多,還有吸血的需求,被發現的話是死路一條喔?是時候回到吸血鬼的社會了,這才是屬於妳的歸屬。」
語畢,羅爾琳伸出了手。
愛西娜一把拍開羅爾琳的手,面色嚴肅的說:
「滾出去,我是不會跟你們這群吸血鬼一起行動的。」
對此羅爾琳露出了一副詫異的神色,沒有料到自己的邀請會被拒絕,正常被說要接回王室生活應該不會拒絕才是,畢竟好處居多。
她心想:
這麼不勢利的嗎?還真是一個單純優美的人,更讓人想好好的讓她涉足我們的世界,這份姿態也會隨之瓦解吧。
「還請您別說的那麼無情,儘管因小時候就失蹤,我聽聞第五真阻閣下是沒有封地的,但是我可以將您收留在我的封地,作為姊妹自然也想與對方一起生活看看。」
「我根本不認識妳,也不認同有妳這個妹妹。」
羅爾琳所說的話語被愛西娜一句打了回來,只因為對愛西娜來說:
殺死她摯友的吸血鬼是可恨的,她並不想相信吸血鬼。
「是這樣嗎?那麼姊姊您留在這裡又要做些什麼?獨自完成委託嗎?還是想辦法隱瞞自己的身分與其他傭兵一起生活?」
「……」
面對羅爾琳的追問,愛西娜沉默了下來,能做的選擇都被她說中。
自己唯一懂得只有戰鬥,所以不可能捨棄傭兵的身分。
羅爾琳凝視著她,緩緩的站起身子走到一旁,蹲下來試著要拿起大劍,但她碰了一下後遲遲沒有拿起來,心想:
這也太重了吧?
愛西娜面色非常凝重,撇了一眼羅爾琳後問:
「那為什麼非要找我回去吸血鬼的社會不可?事到如今來找我是有什麼目的?」
「目的?因為是家人,這樣的理由不行嗎?」羅爾琳笑著說道。
「其他的真祖不也是家人嗎?為何偏偏就是要找我?」
愛西娜對此抱有質疑,但是不能否認的是,當對方說出「因為是家人」這麼一句話的時候,內心有著一股喜悅,被接納的喜悅……
可是回頭一想,正是同族,被接納也不是怪事?
「其他的兄長與姊姊沉迷於追求至高真祖的王位,第一真祖又遲遲不肯登上至高真祖大位,導致連年的小紛爭與苦難不斷,所謂家人之間的連結早就碎成了碎片,所以我才來找妳——」
「我想把期望投注在妳身上,改變吸血鬼大局的期望。」
羅爾琳轉過身子重新看向愛西娜說道,眼神認真堅定。
「我來……改變大局?」
這怎麼可能,愛西娜心中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五個字,那又不是什麼僅憑一己之力就可以立刻改變的東西,何況自己除了戰鬥之外什麼都不懂。
「沒錯,妳只需要繼續揮舞妳的劍刃,我會引導妳、協助妳、陪伴妳,就讓我們聯手吧。」
羅爾琳再一次伸出了手。
「這對妳有什麼好處?」
愛西娜質疑的問著,在她耳裡聽起來這對羅爾琳並沒有任何好處,一味的替別人提供幫助,自己應該是沒有得到半點東西的,那她究竟想要些什麼?
她笑了一下,用著緋紅的視線看向一旁窗外的夜色,收回手時說:
「因為是家人,所以不需要計較那麼多,是吧?而且我也想快點終結吸血鬼之間的亂世,只有團結才能從教會底下保護住自己喔。」
「所以妳是為了避免教會反過來展開攻勢而想快點組織起吸血鬼的防線?」
這麼說來相當合理,如果吸血鬼的土地被攻破想也知道是一死,那麼羅爾琳會想要趕快重新架設起防線就相當合理。
「有一部分是那樣,原因可多的是,夢想也多的是,但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不能死,那麼要從教會手中保護自己就不只需要自己的力量。」
羅爾琳的面色相當認真,見此狀的愛西娜稍稍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是想要一把可以替自己征討敵人或是保護自己的利刃。
「那妳知道可能是誰派出吸血鬼來殺我的同伴嗎?」
愛西娜眼神深沉的問道,她想親手用劍穿刺對方的心臟,將大仇了斷。
「先讓我聽聽事情的經過吧。」
「我跟同伴一起出去解決魔物,我追去森林內時兩名吸血鬼偷襲我的夥伴,把他們都殺了,他們稱呼我為第五真祖,和妳一樣,並且打算殺了我。」
愛西娜說完時壓抑著憤怒,緊咬著牙關。
「很難判斷是誰呢,只不過會派出人來殺死您,代表主使者應該是有相當的膽量,且打算在您回到吸血鬼的社會前將您根除,那麼很可能是熟悉我行動的人……」
「也許是我們的姊妹或兄弟也說不定。」
羅爾琳走上前輕輕地握住愛西娜的手,像是在說著先放下這股怒火一般。
愛西娜很快的冷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後深深覺得某部分不太對勁,便問:
「那他們怎麼不直接暗殺來到人類國度的妳?」
「因為真祖們還沒全面開戰,只是一些小紛爭,在這種局面下刺殺真祖可是不忠的大罪,沒有人會願意臣服,對吸血鬼社會來說我們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喔。」
羅爾琳笑道。
「那為什麼刺殺我可以?」
愛西娜接著問,眼神中滿是質疑,對此羅爾琳笑了一下,便說:
「因為妳沒有臣子,也被當作已經死去的存在,所以突然的消失也不會引起任何騷動,事情就只是這樣喔。」
「……」
愛西娜沉默了一會,對於自己的身分是有相當程度的詫異,本認為自己是個普通吸血鬼與人類混血的棄嬰,結果從現狀得到的情報來看,並非如此。
留在這裡跟去到吸血鬼的領地,現狀就只有這兩個選擇。
留在這裡也許可以找新同伴,但是能不能被接納是個問題。
雖然說還有一種方式是藉著劍聖的稱號去成為王國騎士團團長,但那最大的風險是敗露自己的身分,接著遭到全國追捕與唾棄。
吸血鬼的領地……
究竟是否能融入也不知道,因為自己有一半的人類血統。
不管是哪個選擇都有一定的苦難要走,要面對的困難也都存在,沒有一條順利的道路,不——
應該說順利的道路早就毀於一旦。
羅爾琳露出了一副優美的微笑,退了一步保持著一小段距離,隨後說:
「正式邀請您,來到我的領地,我會給予您一切需要的事物,無論是更好的武器與盔甲、還是大量的人血、或是財富我都可以給您。」
「我……」
一時間猶豫了,愛西娜不曉得自己該怎麼做才好,以往都會有人在身邊告訴自己可以怎麼辦,現在已經沒有那些人的存在。
遲疑了一陣子之後她還是對著羅爾琳伸出了手,因為現在的自己幾乎別無去處,全都圍繞在必須隱瞞身分的情況下導致的局面。
羅爾琳握住了愛西娜的手,面帶微笑的說:
「今後就請您請多指教了。」
愛西娜點了一下頭之後,羅爾琳鬆開了手並轉過身子看向女僕說:
「去準備好外面的馬車,讓他們準備出發,等我們一上車就立刻出發。」
女僕點了一下頭後行禮並回:
「遵命,真祖大人。」
羅爾琳轉回身子看著愛西娜:
「把要帶走的東西準備起來,然後我們就出發吧,此地不宜久留。」
「好……」
愛西娜說完後走去撿起了大劍,背上後走去同伴的房間,分別拿了一些小信物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開櫃子,裡面放著布西神父死前交給自己的紅寶石胸針,她知道這大概是有關於自己生母的物品。
收進小背包後說:
「那我們走吧。」
羅爾琳回:「沒問題,馬車應該也準備好了,我在來的時候其實就有先說可以先做好出發的準備。」
語畢,羅爾琳帶著愛西娜朝旅館外走去,抵達門外時依然是一片夜色,旅館的老闆看見她離開時面露擔心。
愛西娜跟著羅爾琳搭上了馬車,老闆到死也想不到這兩人是吸血鬼家系的真祖。
身為人類的馬夫駕著馬車開始朝著吸血鬼的領地行駛而去,坐在馬車內的羅爾琳與女僕同樣都看著愛西娜,女僕似乎有什麼想說的話語,但她遲遲沒有說出口。
「等來到我的領地,我會幫您重新弄一套盔甲與劍刃,白色可不是吸血鬼們慣用的色彩,是人類的聖花教愛用的顏色。」
羅爾琳說著,她心想:
我自然不會讓她拿著專門斬殺吸血鬼用的聖花教銀劍,那可是會造成內部忠誠心有所動盪的東西,如同把天敵帶在身上會引起同族的疏遠一般。
愛西娜點了一下頭,絲毫沒有特別注意羅爾琳在想些什麼,她看著緊閉的馬車門。
馬車內放了盞提燈照明內部的光線,外頭沒有半點光線照射的進來,於是提燈變成了馬車內唯一的光線。
看不見窗外的景色,也就不知道馬車正駛向何方,逐漸的從城鎮內離開的狀況,但愛西娜能夠明白為何如此,目的就是為了避免吸血鬼照到白天的陽光,儘管對自己來說那並沒有多大的傷害,但——
對於羅爾琳來說是個傷害,甚至可能致死。
羅爾琳見愛西娜看著馬車門便問:
「姐姐您想看窗外的景致?」
「倒是沒有,只是要離開這座城鎮讓人有些躁動而已,我幾乎沒有離開這一帶的經驗。」
愛西娜心想:
第一次要去到如此遙遠的地方……相傳吸血鬼的領地是永夜,希望自己不會因為分不清時間而感到嚴重的不適應。
「離開城鎮遠走他鄉嗎……不,應該說您早就遠走他鄉,現在才是要回到自己的故鄉。」
羅爾琳面色認真的說著。
「那真的是我的故鄉嗎?明明一點印象都沒有。」
愛西娜對吸血鬼領區的印象半毛都沒有,大概是在出生時待過,後來就來到了人類的世界,對她來說父親的定義也不是至高真祖,而是布西神父。
「就算沒有印象,歸屬還是歸屬,如同現在要回歸到歸屬的懷抱中。」
「真是如此嗎……」
她對於羅爾琳的話語略有保留態度,因為對她來說印象最深的是那座小教堂與那片小麥田,那也是一段很幸福的時光。
「姐姐您就不在意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嗎?」羅爾琳問道。
對此愛西娜沉思了下來,關於自己的母親,自己並不知道半點跟他有關的事情,唯獨能從身份中大致推算出她是至高真祖的妻子之一……
小時候似乎還有一絲絲關於她的印象,只記得翻倒的馬車,其餘什麼也不記得,布西神父也從未說過關於母親的事情。
「要說不在意……也不是。」
「您的母親已經死了,在我出生以前就死了,關於她我只知道這些,想知道她的事情可能要去問梅比奈姊姊以及以上的兄姊們。」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在現在問我這個問題?」
「因為我想您會在乎,僅是這樣喔。」
對於羅爾琳的話語,愛西娜有些捉不到她的節奏,也是不明白對方究竟想推導自己得出什麼樣的結論。
「要調查的事情看來很多,關於指使兩個吸血鬼襲擊我同伴的幕後主使,還有母親的事情。」
愛西娜心想:
母親作為一個人類願意嫁給吸血鬼,是勢利還是真的愛著對方?這讓我備感疑問,另一方面指使吸血鬼殺死我同伴的人究竟是誰?這也需要花時間去釐清,至少要讓他們死的瞑目,我是肯定要報這一箭之仇的。
「我也會協助您調查的,今後我們就是互相幫助的姊妹,雖然我不擅長戰鬥,但是情報能力可是很強的,我需要的是您來保護我。」
羅爾琳笑著說道,笑容相當平穩。
「妳就那麼信任我的實力嗎?」
「當然信任,您可是被稱為劍聖的人,在歷代劍聖中還是最年輕就當上劍聖的,維持著不敗的傳說。」
「不敗……嗎。」
愛西娜對此存疑,也許只是自己沒有遇上夠格的對手也說不定,她如此想著。
「我是非常信任您的實力的,何況您還是真祖的血脈,合作之下我們的勢利也能有所增加吧?我們可是第一組合作的真祖,希望引以為鑑可以讓其他真祖也跟著願意和我們合作,就可以避免大戰。」
羅爾琳的語氣中暗藏著一絲期待,愛西娜聽得出來,她也為此感到疑惑。
吸血鬼原來也可以是這樣愛好和平的存在……
說起來布西神父說過,吸血鬼與人沒有差異,或許真是如此……愛西娜如此想著。
「但要我跟指使吸血鬼殺死我同伴的人合作……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忍住。」
他們都是很好的同伴,尤其是艾梅亞,是接受了自己吸血鬼血統的善人,見她最後被吸血鬼所殺,內心滿是憤恨,要帶著這股憤恨接受對方?也許不太可能,愛西娜非常清楚。
「為了大義,有時候要忍耐,不過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會讓您報仇的。」
「大義?也是,和平就是大義。」
愛西娜對此不抱反對態度,戰事連連並不是一件好事,她也深知此狀,另一方面她也不是支持吸血鬼該被全滅的人,一部分出於她自己就有吸血鬼的血脈。
「我不會要求您要把吸血鬼的勢力擺在第一順位,保持中立就可以了,畢竟您是一半的吸血鬼一半的人,和梅比奈姐姐一樣。」
「梅比奈?她也是真祖?」
羅爾琳點了一下頭,隨後接著說:
「梅比奈姊姊是第四真祖,半人半吸血鬼,被認為是最擅長戰鬥的真祖,以武力與榮譽至上的人。」
「總共有幾個真祖?」
愛西娜聽聞後才想到,那到底有幾個真祖?如果很多的話要找出特定對象就會很困難。
「七個,我是最小的第七真祖,在我之上有第六真祖:羅倫斯、第五真祖:也就是您、第四真祖:梅比奈、第三真祖:瑪爾、第二真祖:愛麗莎、第一真祖:羅莎莉亞。」
「第一真祖是最優先繼承王位權,她如果放棄繼承就是第二真祖繼承,但是問題卡在第一真祖並不放棄繼承,她卻又遲遲沒有去繼承,讓王位處於從缺狀態整整八年。」
「導致底下的繼承者們紛紛開始準備篡奪至高真祖大位,我能聞到大戰在即,但是吸血鬼內部已經沒有內耗的精力了,教會方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重整損失轉而由守轉攻。」
「這大概就是吸血鬼社會的現狀。」
羅爾琳的面色無比嚴肅,顯然對於現狀充滿了擔憂,愛西娜看著她那般嚴肅的神色,心想:
我真的能從中改變些什麼嗎?只懂得戰鬥的我……真的行嗎?
「總之我們盡我們所能的去嘗試,希望會有些變化吧?」羅爾琳笑道。
「嗯……」
愛西娜面色凝重的點頭。
「對我來說除了是家人以外的緣故就是我需要您的協助,從剛剛的對話中您應該也明白了吧?」
「我明白,只是我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夠辦好。」
「那就是時候到了就會知道的事情,現在的話最想先讓您做的是洗一洗身子,滿身的血液顯得有些不得禮儀。」
「在這裡也沒辦法清洗。」
愛西娜心想:
以前的每場戰鬥都經常弄得自己滿身都是血,習慣了身上都是魔物或敵人的血,有時候渴血時會想多從上面弄點下來品嘗,只是——
大多會忍住,後來則是艾梅亞會提供血液給我,現在……又該如何?
羅爾琳凝視著愛西娜,彷彿想看透她的思緒般。
對此愛西娜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多去問羅爾琳怎麼取得血液,僅是想著時候到了就會明白。
伴隨著一陣沉默的是繼續行駛的馬車聲音,離開了城鎮之外,朝著吸血鬼的領地持續前進,羅爾琳則在路上布置好了接應成員,好方便自己路途中通行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