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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長篇】台東超載-31:巫師

大理石 | 2021-09-08 01:48:34 | 巴幣 104 | 人氣 208

連載中台東超載
資料夾簡介
當大家以為這些就是極限時,後山之境卻又輕易地提高了上限,彷彿平原與山區之間的緩坡能無限延展,以此收納異界萬物。

※總覺得下半年度好像缺了點什麼......



----------《台東超載》-31:巫師

  『......圍捕行動失敗,洩密疑雲再現?儘管警方對此三緘其口,但有知情人士指出,雨衣屠夫其實早已知曉到了警方的布局......』
  
  『......總統預計將按照原定計畫在福爾摩沙開港紀念日中發表演說,儘管在野黨質疑總統有意利用屏東毒案以及台中港梧棲區暴動宣布戒嚴,但總統府發言人再三強調,政府與社會的運作將不會受到任何威脅左右,關於戒嚴之說純粹是無稽之談......』
  
  『......現場拉起封鎖線,後面這邊是申姓嫌疑人最後一次出沒的住商大樓,但監視攝影系統並未曾捕捉申姓嫌疑人與他的同夥出入的畫面,此外根據大樓管理員描述,申姓嫌疑人窩藏的套房是座已閒置五年的空房,奇怪的是屋內竟然留有各種近期內購買的生活用品,目前鑑識人員已初步排除這些物品的所有者為申姓嫌疑人......』
  
  『......目擊者驚呼可怕!正如現場畫面所示,房間內充斥著大小不同、切割工整的坑洞,專家認為這些坑洞這極可能是經由姆聯的卡耶型精密設備所製造出的破壞痕跡,不排除是申姓兇嫌與其幕後黑手打算利用它來製造恐怖攻擊......』
  
  『......強烈的太平洋低氣壓在瞬間形成,氣象學家認為此事或許跟福爾摩沙循環港以及邊境地帶的結構震盪有關聯......』
  
  『......循環港即將迎接了一次不太尋常的開港,以往福爾摩沙循環港依循著小三比一與大五比一的自然規律進行開放,也就是每一個半月會有持續半個月的小開港週期,而每五個月會有持續一個月的大開港週期,然而研究者卻發現,本年度第一次的大開港週期提早了整整半個月......』
  
  『......最新情報!警方目前已掌握共犯的身分,該名男子為今年四月九號經桃園機場以停留簽證入境來台的英國籍男子強森.傅利曼......』
  
  『......市長宣布台東進入高度警戒時期,台東市警察局長莫里佛.梭莫阿.夸檜朗稍早已加派人力進行大規模的搜索,請各位民眾務必配合......』
  
  鴿子迅速地搜索各家新聞台放送的消息,如今事情的發展就和他想得差不多,外頭風風雨雨,隨便走動都要出事,假如警方還得到了姆聯的支援,那他車上的兩位乘客就算躲在車子裡恐怕也會被警察給挖出來。
  
  懸浮在杯架前的電子地圖滴滴答答地匯入各種環境數據,除了氣候、交通流量、號誌燈狀態、監視器配置、載波流軌跡與目標區域的現況外,柏克獨立標示了警方當前的警力規畫,目前通往豐樂工業區的大路皆設置了盤查關卡,警方似乎篤定了申仵煦可能還留在工業區附近,鴿子認為刑警與調查局內部或許有人知道阿煦的目的,那些人是主腦的手下,或許阿煦能在豐樂工業區藏這麼久也是因為那些內應在暗中掩蓋。
  
  說來可笑,明著要抓申仵煦的人都以為自己是在抓犯人或實驗動物,實際上大夥都被外人耍得團團轉,他們早該知道這裡是個實驗溫室,在路上東奔西跑的活人都是為了推動實驗而存在的猴子,現實中根本沒人在乎申仵煦犯了甚麼罪,比起虛無飄渺的罪刑,他引爆的騷動可要真實的多了,那場騷動的規模足以讓末日指針多動一分格,其局勢之複雜,早已容不下外人看熱鬧了。
  
  賞金獵人們大多已經退出了賭局,有腦的買家都意識到這裡不是個下注的好地方,就連莫米馬羅都沒了動靜,鴿子猜著莫米馬羅是被姆聯下了限制令,索性就在一旁坐等漁翁之利。清場的時間到了,颱風眼正在台東正上方打轉,如今台灣政府甚麼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地上任人踩踏——又或者台灣政府其實也是賭客之一,因為有傳聞說美方私下給台灣下了指導棋,要真是如此,到也沒什麼不合理的地方,一來美方不希望島鏈港的平衡瓦解,尤其是半導體與核蕊的產製絕對不能受影響,二來台灣的政府與研究機構也不是傻子,姆聯盤算的事情以及姆聯的內部分棋他們一定也略知一二,只是現在還缺了一個施力點。
  
  深奧的國際局勢姑且先放一旁,鴿子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就吩咐兩位乘客別亂跑,自己則下車去便利商店買點東西,順道和他那位擔任刑警的學弟見個面。兩人約在便利商店外的小咖啡桌前碰頭,經過一陣公式化的寒暄後,鴿子才開始向對方打聽豐樂的狀況。
  
  那位刑警說,自從熱島Club事件之後,巫師身邊的保安強度就增加了,因為有消息指稱巫師過去曾暗中幫助了申仵煦,由於這則傳聞,所以姆聯與陳家的分系經常過來找麻煩,另外黑街那的人也不惶多讓,一個多禮拜前那群地底人才死了一個元老級技師,他們不知為何也把這筆帳算在申仵煦跟巫師身上,於是Club的總經理菲哥就擅自派了手下在附近維持秩序。
  
  「豐樂陣線的盤算呢?」鴿子問。
  
  「豐樂陣線是站在巫師那邊的,他們沒有質疑巫師的中立性,而且豐樂陣線聯會也沒阻止菲哥介入中立帶的行為。老實說一切都很反常啊。」學弟回答。
  
  「這年頭反常才是正常吧。」
  
  「欸,大鴿,我勸你不要介入這件事。」
  
  「你現在打算逮捕向專業人士求證網路八卦的善良老百姓嗎?記得手銬拿快一點,不然善良老百姓準備要去吃頓下午茶了。」
  
  學弟見勸阻無效,索性便說:「總之別惹太多麻煩就是了,懂嗎?」
  
  鴿子頭也不回地對著後頭揮手,表示自己會多注意,而那位學弟也不再多問,他一如往常地假裝今天沒發生過任何事,隨即匆匆離去。
  
  街上焚風不斷,熾熱的氣流中夾雜著降雨前的寒意,路人們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緊張,不知是被鋪天蓋地的輿論影響還是在擔心自己家的窗戶忘了關上。此時悄悄溜回車中的鴿子把裝滿食物和飲料的塑膠袋交給灰鸚鵡,灰鸚鵡連一聲謝謝都不說就開始在裡頭找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順手還把他不感興趣的東西扔給後車座的阿煦。
  
  「巫師身邊戒備森嚴,」鴿子一邊說,一邊伸手從灰鸚鵡那搶來了一罐寶特瓶裝的舒跑,「看來不用我們去試探就能知道豐樂陣線到底在打甚麼鬼主意了。」
  
  灰鸚鵡問:「現在外頭風聲太緊,我可不覺得這時候還適合讓申先生替你們抓鯊魚啊。」
  
  阿煦說:「反正抓不抓魚我都得走這一趟,帕佩琳大概也早就料到我會自投羅網了。」
  
  「你也有事想找那個巫師問話?」
  
  「只是想求個明白罷了,就當是了結一件心事吧。」
  
  ("哈囉,申先生!")柏克的語音從手錶中跳出來,("您早上曾說過要找一位姓謝何的先生,但我發現台東市內並沒有符合條件的人選,請問對方是一位非法移工或甚麼的嗎?")
  
  阿煦聽了有點訝異。「......你是說他不存在?」
  
  ("現在我沒辦法下定論,我只能說我找不到相符的人,但說起來,您和灰鸚鵡所在的房間確實有點奇怪,它像是被刻意保留的備用區域......也許,這只是也許,謝何先生或與和灰鸚鵡先生一樣進入了某種認知斷層也說不一定。無論如何,稍後我會再請烏魯納斯幫忙做鑑定。")
  
  「麻煩你了。」
  
  鴿子問阿煦:「嘿,你要不要先打個電話給巫師啊?」
  
  「......打電話......我還擔心她已經擺了一桌酒席在那等著了呢。」
  
  阿煦口中的姆島語讓鴿子一臉懵懂。「啥?」
  
  灰鸚鵡幫忙翻譯道:「送我們過去就對了,鴿子。」
  
  這時烏魯納斯藉由儀表板前的導航系統現身,牠說:("為了安全起見,麻煩鴿子請把車子停在距離目的約三十公尺處的位置,接下來我會用老方法替申仵煦以及灰鸚鵡先生開路。")
  
  灰鸚鵡說:「你是說那個啥認知啊死角啊的鬼東西?」
  
  ("沒錯!不過光靠現有設備與烏魯納斯一隻狗力沒辦法進行這麼龐大的運算,所以烏魯納斯只能誘導群眾暫時忽視你們的外觀與行進模式!")
  
  「就這樣?那我開認知干擾器不就行了?」
  
  阿煦問:「你們單位到底是幹啥的啊?認知干擾器?」
  
  「沒幹啥,就啥事都得做一點,偷點東西、當保鑣、送貨、有時候可能還得除掉一些難纏的怪咖......」
  
  烏魯納斯急著說:("不,千萬不可以,你現在要是開啟干擾器的話會產生共振唷!")
  
  灰鸚鵡問:「言下之意?」
  
  ("由於你和申仵煦的腦波產生了連結,所以當你開啟干擾器後會因為回饋作用導致你喪失暫時自我辨識能力!")
  
  「唉,好吧,都聽你的,我不做多餘的事就是了。」
  
  不一會兒,鴿子開車來到離劉外科診所約三十公尺遠的路邊車位格,接下來烏魯納斯就指示阿煦與灰鸚鵡沿著規畫好的安全路徑出發。阿煦已經很久沒在大白天的時候到大馬路上行動了,他緊張地左顧右盼,溝鼠般的防備習性讓灰鸚鵡看了都受不了,不過走沒多久,阿煦就意識到烏魯納斯說的話是真的,沒有人知道阿煦在這,縱使他渾身傷疤、走起路來又跛又拐,路人們也不覺得奇怪。
  
  「以前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變成一名通緝犯,連走在大白天下都是種奢望。」阿煦說。
  
  灰鸚鵡回答:「我知道你是退役的特種警察,而且還是那種又硬又蠢的正義狂警。所以,感覺很新鮮嗎?成為一個你曾經追捕過的逃犯?」
  
  「沒甚麼好新鮮的......再說我也不覺得自己算是甚麼為正義而戰的人,我去當警察只是為了賭口氣。」
  
  「跟誰賭氣?你爸媽嗎?」
  
  「......天曉得,我忘了。」
  
  沒過多久,兩人順利地跨進了劉外科診所的自動門,阿煦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點懷念這個鬼地方,不過老實說,劉外科診所真的比他以前住的地方要完美多了,多懷念點也無妨。先不論阿煦先前暫住的地下防空洞整長樣,這間診所本身就打理的相當整潔,屋子裡沒有老街區的破舊與汙損,充足又不炫目的間接照明讓人心情放鬆,足夠寬闊的等候。與走道旁側整齊陳列著各類資訊,健康手冊、宣導海報、傳單、報紙,明確又不礙事。雖然眼前那座有如飯店前台的掛號區看起來有點鋪張,阿煦聽說那東西是劉醫師指定要的,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很美好,
  
  不錯的地方。舊地重遊的阿煦如此結語,一想到這,他甚至有點迫不及待想回去見見地下室那張鐵架床,也許躺一下、睡一會兒,等時間到了就起來替帕佩琳工作,日復一日、無憂無慮。
  
  "申先生,我正在傳遞腦訊,你能得聽見嗎?"灰鸚鵡的念話傳來。
  
  阿煦回道:"可以。"
  
  "看來腦子連在一起暫時還是有點好處嘛。總之注意左邊的客人,他大概被派來這邊的保鑣之一。"
  
  "......嗯,我好像認得他。"
  
  "很熟嗎?"
  
  "只見過一次面,他似乎是俱樂部總經理的司機兼隨扈,算是有底子,但我覺得他看起來有點傻就是了。"
  
  "希望那傢伙記得該怎麼打開手槍的保險栓。"
  
  打從兩人進入診所的當下巖士就起了戒心,但在烏魯納斯的控制下,他只覺得阿煦與灰鸚鵡是在豐樂地區工作的外勞,而非任何外來份子。縱使如此,那也足夠讓巖士心聲防備了。
  
  由於阿煦還沒辦法正常與人溝通,所以灰鸚鵡就代他向櫃台的丁姓護理師說:「你好,這裡接受外國人看診嗎?」
  
  丁護理師愣了一下,隨即便用流利的英語回答:「當然!請問我能看一下您的護照嗎?」
  
  灰鸚鵡把假裝是護照的小冊子跟一張紙條交給了丁護理師,紙條上寫著『小陽要找巫師談談』。丁護理師和一旁的葛護理師交頭接耳了一會兒,而後她們注意到那名站在灰鸚鵡身旁的破相男子,雖然沒了繃帶遮臉,但她們還是認得出那名男子就是"小陽"。
  
  「請稍等。」丁護理師勉強維持專業笑容,而後便匆匆以小跑步的姿態往後台過去。
  
  同時烏魯納斯的聲訊從兩人的隱藏式耳機中發出,牠說:("唷呼,我是烏魯納斯,恭喜你們順利進入診所了,不過剛才有人啟動了警報鈕,烏魯納斯雖然已經把訊號攔截下來了,但兩位畢竟已經曝了光,所以還請小心自身安危,隨時準備逃離唷!")
  
  "這麼貼心萬能的狗連我都想養一隻了。"阿煦想著。
  
  "我比較喜歡不會說話的那種,有時間我讓你看看我家的猛男跟美女,牠們可要棒多了!"
  
  丁護理師在裡頭待了莫約三分鐘,隨後便有位叫小名為波特的復健助理從復健室裡走出來帶路。波特的神色看起來有些彆扭,因為他一時間無法將那位小陽跟申仵煦做連結,畢竟誰想得到一個多禮拜前還住在這的傷殘男子竟然是個重大通緝犯,雖然豐樂工業內裡的宵小垃圾一點都不少,但他可沒見過真正的殺人犯,甚至還跟對方平安無事地相處一個月。
  
  「嘿,你們等等!」終於注意到事情不對勁的巖士追了上來喊道,「幹你娘咧我就知道是你!」
  
  波特說:「巖士,別擔心了,帕姊說OK啦。」
  
  「但菲哥很不OK你曉得嗎?......嘿,王八垃圾,你怎麼還有臉跑回來?你他媽的把我給害慘了你知道嗎?」
  
  灰鸚鵡跟阿煦很幸運地都聽不懂中文,所以他們只是彼此互看一眼,隨後便要波特繼續帶路。巖士見沒人搭哩,卻也沒像個笨蛋一樣繼續叫囂,聰明的他選擇立刻聯絡菲哥,不巧的是烏魯納斯守住了這個區塊,所有通話只進不出,雖然這麼做只是杯水車薪,但也多少達到了一點拖延的效果。
  
  電話無法撥出,巖士又罵了兩聲。現在他可以繼續叫囂了。「幹咧,爛手機!丁姊,電話借我!」
  
  丁護理師示意要嚴士別耍蠢了,她緊張的神色,讓巖士一把心頭無處發洩。過沒半秒,巖士決定恪守菲哥交代的首要任務前去保護帕佩琳的人生安全,於是那名青年急奔上前,並搶先一步進入了後房的診療室和帕佩琳待在一起,結果不一會兒他就和灰鸚鵡一起被踢出房間了。
  
  ("帕姊!別這樣!菲哥會把我給殺了啊!")巖士在門外大喊。
  
  「拜託,他連雞都沒殺過啊!」帕佩琳笑著說,「波特,麻煩帶兩位大哥帶到候客室等一會兒,我和小陽還有很多事要談呢!」
  
  ("好的帕姊—–")波特回道。
  
  ("等、等等、帕姊——!")
  
  等礙事的人都走了,帕佩琳就要阿煦坐在看診用的小圓椅上,自己則坐回了辦公桌。此時的帕佩琳穿著象徵性的白掛袍,袍子底下是綠色的醫事服,其氣質和下班時的帕佩琳截然不同,而盤起的髻髮讓她深邃的麥色臉蛋更為突出,一雙誠摯的大眼讓看診者被感信賴,亦無懼於溝通。可惜阿煦不是看診者,他也沒想過兩人還有溝通的餘地。
  
  他們對峙了一會兒,而後帕佩琳用姆島語說:「讓我猜猜,你的腦袋又出錯了。」
  
  「挺會猜的。」
  
  「這是當姊姊的直覺,我有個小老弟也跟你差不多蠢,要猜中一點都不難。」
  
  「你得慶幸你的老弟不是殺人犯。」
  
  「殺人未遂,也差不多了,小陽。」
  
  「你還希望我繼續當個小陽嗎?」
  
  「不然就當馬滾滾吧。所以,馬滾滾,你冒著被逮捕的風險跑過來這裡,肯定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吧?而且剛才還有個黑皮膚的外國帥哥,那是你的新同伴嗎?」
  
  阿煦能感覺到自己心跳的振動頻率,他熱烈的心跳撼動了整副軀體,流過四肢的熱血卻逐漸發冷。阿煦對帕佩琳沒有什麼留念,說起來他也不是真的很懂帕佩琳這個人到底在想甚麼,對方是首腦的共犯亦或不幸的被害者,阿煦一點都不關心,他真正關心的是曾經以小陽這個身分過活的他以及小陽所在乎的帕佩琳,如果現在開口,所有的幻想都將化為泡影。
  
  但也是時候了。阿煦問:「是誰要你保護我的?」
  
  「一個,老朋友。」
  
  「他想做什麼?」
  
  「做壞事吧,大叔他整天就想著要做壞事,不過很少會成功就是了,畢竟他就是心太軟,老是半途而廢。」
  
  「我可以把這句話理解為你在打迷糊仗嗎?」
  
  「可以。現在你還想知道什麼?我能回答你任何事情唷。」
  
  「......你認為我是個壞人嗎?」
  
  「那你認為我是好人嗎?別幼稚了,小陽,執著於好壞無益於行事,我們是為規矩而活,不是為道德而活。」
  
  「......申仵煦是個無藥可救的壞人,而小陽也是個無藥可救的壞人,差別只在於小陽有機會重新來過。」
  
  帕佩琳交錯的雙手放在桌上,這個動作讓阿煦注意到她的手邊有個裝飾品的暗紅色絨布盒。「我隨時能提供你一個新身分,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就能說一句"歡迎回來,小陽"。」
  
  「有人或許不樂見你這麼做。」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所以你的意見呢?」
  
  「......我......」阿煦思索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我不曉得自己在幹嘛,有時候我覺得......就這樣結束就也行,當個警察、保全或殺人魔,好人或壞人,怎樣都行,我不想管那些狗屁拉雜的道德論,連規矩也是,都放給它爛吧!......我想重新開始,過個值得期待的人生,也許就回去當小陽吧,假裝自己失憶了,像個孩子一樣學習怎麼當個成年人......但別人一定會覺得我是個垃圾吧?明明害死了這麼多人還要假裝自己是個受害者......」
  
  「別人是指誰?」
  
  「哈......也許,已經沒有所謂的別人了,這狗屁人生.......要是有辦法重來的話......」
  
  帕佩琳露出神秘的笑容。「如果大融合成真,全新的你就能過上比現在更完美的生活嗎?」
  
  阿煦不敢相信帕佩琳也知道這件事,那女人不過就是個在豐樂擔任地下仲裁者的物理治療師,她有甚麼理由了解、甚至相信大融合的存在?
  
  帕佩琳繼續說:「你的表情真好懂,馬滾滾!看來你也信這套,對吧?其實關於大融合的事情也是我的老朋友隨口說出的話題,那個老不死的跟一幫閒雜人等覺得兩邊的世界都只是不完美的殘缺品,既是殘缺、又充滿錯誤,不知道多少缺憾都是因為這些不合理的現實而產生的......我們的生命過於荒謬、日子太過違反常理,每天都有人與物憑空消失、每天都有不自然的空白出現,好像塗了幾筆修正液就當沒了這個東西,但世界卻對此一無所知......然而如果世界本身就察覺不到所謂的反常,那這不就說明那些東西其實也是自然定律的一部分了嗎?果然是他們太任性了吧,哈!」
  
  「......你想釣我的話。」
  
  「我不過就是在談別人的白日夢,你聽聽就算了。世界好不好、完不完美,也不是幾個人說了就算數,再說如果他們真的想改變世界,還是扎扎實實地從淨灘開始比較實在吧,而你,不管你決定當個英雄、罪人或小丑,我只希望你別後悔就行。」
  
  烏魯納斯和柏克一直沒有傳訊進來,狀況不太對勁,阿煦跟灰鸚鵡都認為現在是時候開溜了。「很高興能再和你說話,帕佩琳。」
  
  「小陽,人生沒有回頭路,但你的後半輩子還很漫長,到時候你也許會是小陽、也可能是申仵煦,不過名字什麼的,那很重要嗎?」帕佩琳將絨布盒推至阿煦面前,「......別忘了把看診小禮物給帶走囉。」
  
  阿煦狐疑地拿起盒子一探究竟,原來裡頭裝的是當初他從阿火的屍骸上拿走的手錶,儘管那隻手錶的錶面充滿裂痕,錶帶破破爛爛,就像是剛從車禍現場撈回來的一樣,但它還能用。阿煦看了一眼帕佩琳的表情,對方依舊是那副怡然自在的模樣,她明白這隻錶的作用與意義,正因為知道,所以帕佩琳才會在救回阿煦的那天將錶藏起來,並又選擇在今天將它物歸原主。
  
  謝謝——阿煦用那雙怪異的綠色眼睛望向帕佩琳,隨後他轉身離去,其疲倦的步伐終於顯露出些許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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