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出屋舍大門的瞬間,李少鋒不禁對於打破規矩的行為湧現些許罪惡感,一邊伸手遮掩微微飄落的小雪一邊左顧右盼。
「大家都很簡單就出來了呢。」夏羽從旁邊窗戶翻出來,悄然落地,接著迅速走到大門旁邊,低頭看了一下之後開始用反覆橫跳的方式走進去又走出來。
「……妳在幹嘛啊?」李少鋒無言地問。
「難道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張定緯警覺地問。
「其實在那位譚光韜提過村子裡面有魔法結界的痕跡之前,我也一直覺得有哪裡怪怪的,考慮到村民們如此強調深夜禁止外出的規矩,又有那個很顯然要引人開門的敲門聲,或許在深夜踏出屋舍的時候會觸發某種條件──」夏羽思索著說。
「不至於一開門就中招吧。房子本身是普通的木造建築,沒有內藏人造迴路,而且這幾天也來來回回出入許多次了。」張定緯鬆了一口氣地說。
「確實昨晚聽到敲門聲的時候也沒有察覺到魔力波動啦……」夏羽點頭說。
「話說這裡就在旁邊,他們肯定會發現吧?」李少鋒忍不住望向神祠。
「不用擔心,要是明天被質疑,我們反咬一口就行了。畢竟也要他們離開住所才會發現我們不見,神祠的神主違反規矩會演變成大騷動吧。」秦樓月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己方這邊有樓月學姊在,應該不用擔心這方面的事情。李少鋒放心地想。
「我有稍微散出幾波,但是打從回到屋子就感知不到那兩位神官父子的真氣源了,也不曉得是刻意內斂還是離開了,至於玲瓏依然無法分辨她究竟是否懷有真氣,同樣不曉得行蹤……藤原泰造倒是一直待在他家就是了。」夏羽報告說。
「這麼說起來,泰造村長是不是也刻意收斂修為啊?早上在戶外集會所的時候,隱隱約約有那種感覺。」李少鋒確認性地問。
「是的喔,那個時候,當玲瓏抱過來的瞬間,村長也隨之動作,保持著隨時可以插手介入的姿勢。那是長年習武之人才會有的反應。」夏羽點頭說。
「他當時依然沒有提氣,有可能是獵師的習慣吧。」秦樓月說。
「我認為應該將藤原泰造當成修為不亞於八劔謙司的高手比較好。」夏羽說。
「……高估對手也好過低估對手,就這樣吧。」秦樓月同意頷首,追問:「現在還有覺得怪怪的嗎?魔力殘留的部分。」
「我在這方面其實沒有深入鑽研,知道的大概比樓月學姊更少,只是感覺到一種類似感受到氣息波動的感覺,很難用言語形容……考慮到這是我第一場參加的遊戲,也無法排除心理作用的可能性,所以之前才沒有說出來。」夏羽說。
「如果有發現任何值得討論的地方,請請隨時提出。」秦樓月說。
「我知道了。」夏羽點頭說。
秦樓月打出手勢,隨即領頭飛掠離開。
李少鋒、張定緯與夏羽也立即跟上。
村民們嚴格遵守著「在降雪夜晚不外出」的規矩,主要道路空無一人,只有屋舍窗戶透出淡淡的燈油火光。原本舖在道路的漆黑碎石已經被新雪掩蓋,積了半個門的高度。
藜豆田有如波浪似的緩緩擺動。
秦樓月領頭飛掠,考慮到有村民從窗戶往外看的情況刻意偏離主要道路,從屋舍後方的小路抵達村子大門。
這個時候,李少鋒遲來地注意到大門兩側都是山壁。內側平緩而外側陡峭,只要關起三公尺高的沉重圓木門扉,此處就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半天然屏障。
「再過去一些是我們被傳送到這場遊戲的初始場所,那之後就是未知區域了,先在這邊討論下一步吧。你們覺得該往哪邊走?」秦樓月說。
「在地形調查的時候沒有看見醫院、停屍間用途的屋舍,也沒有看到墳墓和墓碑,如果死者是村民還有討論餘地,既然死者是外地人就應該會被帶到村外處理掉。」張定緯說。
「如果在村外隨便找一個地方扔著不管,很難找吧。」李少鋒苦著臉說。
「隨便扔著不管的機率應該很高,畢竟村子好幾年沒有外人到訪了。」秦樓月說。
「那麼現在輪到我的追蹤技巧派上用場了!」夏羽挺起胸口,傲然說:「村子外面是一條筆直的狹窄道路,兩側都是頗為陡峭的山壁。我們玩家可以提氣強行攀登上去,對於修為低落的村民而言卻是相當困難的任務,遑論他們還得搬運一個成年人屍體,只能夠往前走,從這點可以推測出大致的行動範圍。」
「這個推測很有意思,不過有其他路線可以離開村子。」張定緯說。
「……有嗎?普通村民也可以走的路喔。」夏羽懷疑反問。
「過來這邊吧。」張定緯微微一笑,沿著大門右側的山壁走了約百多公尺,接著散出氣息配合斗篷衣襬一揮一掃,蕩出激烈風壓吹散積雪,令原本一片白雪的斜坡頓時出現階梯邊緣。雖然依舊陡峭,不過卻是可以往上爬的階梯。
「你們兩位的地形調查不夠徹底啊。」秦樓月笑著說。
「抱歉。」李少鋒汗顏地說。
「我先入為主地認為村民只能夠從大門的聯外道路出入,沒有確實探索包圍住村子的所有山壁,真的非常抱歉。」夏羽同樣低頭說。
「希望這次教訓可以成為日後的經驗。」秦樓月說。
「銘記在心。」李少鋒說。
「那麼我先上去了。」張定緯說完,青綠色真氣再度一蕩,迅速跳到階梯頂端。在落足的時候刻意催發真氣,留下清晰腳印以便秦樓月等人辨識。
「女士優先。」李少鋒擺手說,等著秦樓月、夏羽都爬上階梯之後才殿後跟上,視野頓時變高許多,能夠俯瞰村子的點點火光。
「上面挺遼闊的耶。」夏羽左顧右盼地說。
「我和樓月也是第一次上來,沒想到範圍這麼大。」張定緯站在不遠處,感嘆地說:「積雪下方就是泥土,而且可以看到刻意堆高的田埂,看起來這一整片都是休耕或棄耕的農地……隔著聯外道路,另外一邊也是同樣寬敞平整的地形,這樣就可以解釋村子裡面農田過少的理由了。」
「更遠處可以見到林木的影子,說不定也是在這邊狩獵。」秦樓月接話說。
「既然如此,總該會有一些村民住在這邊吧?」李少鋒疑惑地問。
「包圍村子的三面山壁不同於前方這面,坡度更加陡峭險峻,應該無法建造階梯,真有也極難攀爬,卻不排除應該有一些山洞、密道。」張定緯一邊說一邊輕踩著地面。
「說不定就是為此才刻意在此建造村子,前面可以看到一些類似簡易碉堡的防衛設施,如果有合適的遠距離攻擊武器,即使不諳氣息,村民們也可以單方面攻擊試圖從下方道路進入村子的敵人,以寡擊眾。」夏羽說。
「對付動物沒有必要這樣大費周章,所以目標是外星生物嗎?」李少鋒問。
「或許吧。」夏羽聳肩說。
「考慮到村長家旁邊那座收藏著各種精良武器的武器庫與陷阱,即使不一定是外星生物,肯定也有某種被村民視為敵人的存在。」秦樓月說。
「各位,這邊找到足跡了。」張定緯出聲喊完,隨即提氣飛掠。
「我殿後吧。」李少鋒說完,緩了緩等秦樓月、夏羽邁步之後才提氣跟上。
秦樓月四人很快就穿過平坦的農地區域,踏入林木群中。
李少鋒經過這段時間的練習,已經習慣了提氣飛掠,不過在雪地飛掠還是第一次,每次邁步都會先踩在數十公分的積雪才踏到堅實地面,再加上偶爾會因為石塊、樹根導致落腳處凹凸不平,必須隨時調整平衡才不至於跌倒。幸好為了提防變故,眾人飛掠的速度也不快,有時間熟悉。
片刻,李少鋒猛然發現林木之間可以看見遠處有一個並非夜空的巨大輪廓,看了幾眼才發現那是高聳入雲的山壁,遲來地意識到目前所待的位置其實是半山腰──往前逐漸低矮,最後可能會降至聯外道路的高度,彼此連接;往後則是越發高聳,最後和三面環繞著村子山脈連結在一起。
直到雪地足跡斷掉之後,秦樓月四人隨即以最後能夠辨識的足跡位置為中心,兩兩一組散開來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