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主題

【閱後簡語】海之底

子葉 | 2021-11-17 01:08:21 | 巴幣 0 | 人氣 145

節錄:
「怎麼了?」
「呃……」
望略為困擾得低下了頭。「電話……」
夏木皺了皺眉頭。
「抱歉,目前暫時不能讓你們出去。妳也在電視上看到外頭的狀況了吧?那群蝦子毫無散開的跡象。」
「啊,不是,白天冬原先生已經帶我們打過電話了。」
「哦,翔打電話回家了?」
「對。」
望終於搭上話題,開始說道:
「阿姨高興地哭了,還說翔的聲音完全變了。所以……」
望橫下心,開起頭來。
「能不能留個電話給我?」
說著,望又低下頭來,從髮絲間探出的耳朵漲得通紅。
「呃,阿姨說想找個機會向你道謝。多虧於此,才能解開我們之間的誤會。」
「--傻瓜。」
既然找好了理由,就表現得大方一點啊!夏木暗暗埋怨,抓了抓腦袋。不然--
就算我在遲鈍,也知道這是藉口。
「我並沒幫上你們任何忙,是你們自己想改善和阿姨之間的關係才打電話吧?」
「可是,要不是你說了姓氏的事,我們到現在還在鑽牛尖。」
「但是最後決定要和阿姨重修舊好的還是你們啊!」
望仍想辯駁,夏木卻搶先打住話題。
「要是你們堅持道謝,就寄份謝函到橫須賀司令部吧!公關部最喜歡這類消息了。」
夏木沒看望的臉便轉過身去,因為他知道望的表情一定非常傷心。


茂久前來找一直窩在自己床鋪中的圭介。
圭介依然趴在床上,抬眼狠狠瞪著茂久。
「你是來笑我的?」
「我不會笑你。」
茂久一本正經地回答。
「也沒什麼好笑的。」
這句話重新提醒了圭介,他的所作所為並不能一笑置之。這份重擔另圭介恐懼不已。
「那是來說教的?」
但他說出來的話依然尖銳。
「不管我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吧?所以我也不想浪費口水。」
浪費口水四個字,又撼動了圭介的心。他有種被捨棄的感受。茂久根本沒資格談什麼捨不捨棄,這小子是所有人裡頭最蠢、最笨的,只會幹些娘兒們幹的事,是我好心才讓他加入我們。
然而,一旦茂久主動遠離圭介,圭介又覺得害怕。
為什麼?是我好心讓他加入的。這種人在不在都沒差,我根本無所謂。
明明無所謂,圭介的心頭卻不安地鼓譟著。而這鼓譟又讓圭介腦入不已,一顆心變得更加彆扭。
我累了。彆扭的心如此訴說著,但圭介卻不知如何終結這一切。他明知只要承認自己的錯誤便能解脫,卻不知該如何屈服。
他知道該道歉,可是--
道歉便等於認輸,而輸是件既難堪又窩儾的事,所以輸是壞事,認輸道歉自然也不是好事。承認錯誤,便等於淪為一隻鬥敗的公雞。
不知何時之間深植於心的扭曲價值觀不允許圭介屈服。
我向來是個成績優異的優等生,父母與老師也對我讚賞有加,為什麼現在我得屈服?
一直以來受到讚賞的我才是對的,不是嗎?
「這個給你。」
說著,茂久在他的枕邊放了個鋁箔紙包。
「我幫你做了飯糰,吃吧!」
「不需要。」
「說不定待會兒你會餓啊!放著吧!夏木先生他們不准我晚上用廚房。」
「你幹嘛聽他們的命令啊!」
明明累了,賭氣的話語卻源源不絕。茂久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喂,這裡本來就是他們的地盤啊!當然得照他們的規矩走。這不叫命令吧!」
又不是我想來這裡的。現在的圭介已說不出這句話。白天夏木才逼他認清了自己是拜艦長之賜才能活下來,他無法再承受一次當頭棒喝。
「拜拜!」
茂久舉步離去之前,又回過頭來說道;
「對了,我是無所謂,但你最好向雅之他們道個歉。」
你對他們這麼壞,他們卻這麼關心你,真是太好啦!冬原那溫和卻冷酷的諷刺再次迴盪於圭介耳畔。
「還有,你也該向翔道歉。你應該知道你對他做的事有多過分吧?」
說完,茂久便離開了房間。
茂久留下的這番話令圭介心頭一陣騷然。他到現在才知自己做的事有多過分。可是--
母親討厭望與翔,對於母親討厭的孩子,做再過分的事也無妨。因為母親說他們與這個社區不相配,而母親總能判定誰是不相配的人。


------(中略)-------


「或許夏木先生的脾氣是暴躁了一點,但是你對大家做的事更過分!要是你敢再說夏木先生的壞話,我就把你的行徑全部說出來,包括你對翔做的事還有避難以來的態度。別以為只有夏木先生會吃虧!」
用不著那麼激動我也知道,知道妳拚了命的想保護夏木,知道妳對我的怒意已到了無可挽救的地步。
所以不必如此徹底地把我推落地獄。
「隨妳便。」
圭介自暴自棄地說道,望也氣忿地撂下一句「我會自便的!」便跑著離去了。
圭介用餐廳的碗再開飲機盛了碗水,坐了下來。他一直覺得餐廳極為狹窄,但隻身獨處於昏暗的燈光之下,卻顯得空空蕩蕩。
鋁箔紙中有三個飯糰,全都呈現漂亮的三角形。圭介實在無法想像如何把飯糰捏成三角形。
「那小子真厲害。」
男人不必煮飯,男人做家事很窩儾。母親常這麼說,但或許能把飯糰捏成三角形的茂久其實是很厲害的。
母親常以圭介「考試從未低於八十分」而自豪,其實這樣的孩子光是神奈川縣裡便有一堆;但能一天煮三頓十五人份飯菜的國三男生,只怕找遍了全國也沒幾個。而且茂久煮出來的菜色從未重複過,搞不好比圭介的母親還厲害。
茂久成績差,圭介的母親常說那是因為「他家開店」。因為父母忙碌,沒時間照顧及孩子的教育問題;因為店裡忙碌,得叫小孩幫忙做家事,所以茂久的成績才會吊車尾。
不過,假如電視上推出「驚人國中生特輯」之類的節目,被選上的鐵定不是圭介,而是茂久。再說,現在長相英俊的男星只要展露廚藝,便被捧得半天高;母親也很喜歡看這類節目,還說會煮飯的男人也不壞--搞什麼,話都是她在說的嘛!
圭介咬著飯糰,水珠滴答滴答地掉落桌面。那是在紅色燈光照耀之下呈現粉紅的淚珠。
「混帳!」
這些論調根本狗屁不通,圭介卻一直深信不疑,做了許多錯事。
混帳!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其實只是個自私自利的老太婆嘛!
一昧的討這種自私自利的老太婆歡心,當然會變成一個惹人厭的傢伙。
連憧憬年長女孩的純真感情都被她給剝奪,害的圭介如今只能與望針鋒相對,甚至還得被迫面對對方愛上別人的事實。
被迫認清夏木與自己在望的心中猶如天壤之別。
都是媽的錯。
和望鬧成這個樣子、變本加厲地反抗夏木等人、踢傷雅之、瞧不起茂久,還對翔做出過分的事--
無法承認自己的錯誤、明明身心俱疲卻不能屈服。
全都是媽的錯。
其實不然。
我只是貪圖輕鬆,才讓自己的價值觀變得和母親一樣。
想做的事、期望的事被禁止的感覺很痛苦;只要價值觀變得和母親一樣,自己的希望便能落在母親允許的範圍之內。
與其去了解母親的價值觀有多麼偏頗狹隘,不如相信她是正確的要來輕鬆許多。
自己果然是怠惰的。窺探著母親與周遭大人的眼色,去做最能討他們歡心的事,卻誤以為是出於自己的判斷及決定。
這和狗學把戲有什麼不同?至少調教過的狗不會亂咬人,還比自己好過多。
圭介的心底其實明白,但此時的他卻無法不責備母親。




大綱:

在日本的美軍橫須賀基地依照慣例,於一年一度春天櫻花季時開放民眾參觀,而由海底浮擁而上的紅色巨蝦打破這歡熱的節慶氣氛,如同浪潮洶湧般吞沒、啃噬沿岸的人群們。

血腥的畫面與淒厲的慘叫聲讓人們開始奔跑,試圖離港卻失敗的霧朝號的夏木、冬原兩水手在艦長的指揮下救下一群盲目逃竄的孩子,最終靠著艦長僅留存一隻手臂遺骸的犧牲下成功躲進海上的潛艇堡壘中。

所屬地方縣警公安課的明石警監與警政署的烏丸督察長在犧牲大量警力維持防衛線後,在等候政府軍方與警方不同出身的官員想藉由異變爭奪主導權的鬥爭間,憑藉著非正規的著眼點與作風,從匿名留言板與茫茫大海般自薦的災害應變小組、機構中找出能牽引上頭行事的誘因。

躲進潛艇內的小孩剛好都來自同一社區,而該社區特異的排他風氣的成員也剛好同在一團體內。在青春期叛逆又有些小聰明的孩子中,夏木與冬原兩人扮演起太陽與北風的角色,隱藏喪失景慕長官的傷痛與不安保衛著這群複雜、不安分的孩子們。

孩子群中最年長且是唯一女性的望雖帶領孩子們逃到艦艇來,但小孩在艦上的不便與受限換來的埋怨聲如同批判的指責進入耳中,一方面還要照顧因失去雙親而失語的弟弟不被欺負,同時月經的提前到來讓望的心理與生理同時忍受著疼痛。

在體會、察覺到與外在粗魯表現不同的夏木照顧下,望開始對這一開始印象不好的男人改觀,在深夜撞見默默在艦長遺骸前流淚的夏木,望才真正意識到此刻的堡壘並非理所當然的存在,羞愧的罪惡感化為淚水的道歉在夏木笨拙但樸實的寬容下得到慰藉。

在夏木責罵自己處事忍耐的態度與指出自己家庭問題的疑惑後,膽怯的在撥打電話,從養母的阿姨口中得到渴望解答的望,終於從多年的束縛中得到救贖;同時也對夏木的好感漸漸昇華成純真的愛意。

在第一次救援與毒餌計畫失敗後,在推測出帝王蝦可能會受到仿似女王蝦求救音的聲納音波群聚的特性後,明石與烏丸在成功說服警方的機動隊以潰敗為前提的戰鬥來讓媒體引發民眾力量,終於成功逼迫政府動員擁有武力的自衛隊出動,很快帝王蝦堅硬的甲殼與怪力在現代武力下不再有威脅的被殲滅。

災變多年後,反撲的擔憂並未發生,當地甚至發展出怪物的名特產。而成長的圭介在與望道歉並得到原諒後,終於走出自己的人生。

夏木與冬原在新造的潛艦依舊共事著,而新進的國防部技師的參訪讓夏木與擁有新身分的森生望能有期望的正常初見般相識,無須有災變中的沉重堅持,坦承面對彼此內心的感情。




簡語:

自衛隊三部曲中最有印象也最喜歡的一部,換個心態重新拜讀一次才明白為何海之底的特別之處。清甜的青澀愛戀、年紀的隔閡、愛情邱比特的輕浮友人,在有川之後的作品,都可以感覺到海之底的影子,或是說作者已然成形的風格(戀愛向)呢?

小說之所以動人,在於故事中的人物,而人物所能吸引人的事當中,就屬於其人格缺陷的行為核心;這樣形容也許複雜,我換個方式說,就好比一個長相完全完美的人令人難以相信並靠近,但一旦發現有一絲缺陷(如部分膚質上的劣化、與外貌不相襯的行為,甚至重新發現他會表現出正常人的生理現象),那麼在那個瞬間,那人就真實了。畢竟人們並非真正去追求完全的美好。

主線過程中的警部、軍方、政府單位等之間的立場、利益拉扯其實在有川的故事中一直容易被忽略,它們就像主語中修飾受詞的形如詞一般,為了讓整件事件合理而存在,這部分在三部曲中都存在,不過誰在意呢?大家(讀者)都只想看作者發糖吧?……對吧?

撇開正派的男主夏木、行為真實的女主望,讓整個故事發生衝突的核心圭介才是賦予事件靈魂的要角,而不是那怪物擔當的巨大帝王蝦(笑)。要正當化每個正派、一般角色的行為是容易的,但為何反派角色會做出產生衝突的事,要讓人信服並理解,這同梁柱般支撐故事的合理性般重要。

如同望因寄人籬下而選擇凡是忍讓、生理期錯亂導致的生活瑣碎讓角色真實外,圭介的行為背景也十足的有力道,更難能可貴的是,在事件衝突來到高潮之後,自省、歷經時間洗禮、改變、懺悔,最終得到寬恕,這靠著大把人生轉化一個人的不成熟,是真實且貼切的。雖然隨時間推移,讀者會忘了圭介在故事中的位置,甚至只記得夏木與望的這種類似十年之約的愛戀,但成就一切卻被迫遺忘,是反派英雄的淒美結局吧!不知為何,得出了與整本海之底主題不符的體悟。我想節錄的部分就透露出我這樣的心情了吧。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