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酒吧今晚不對外營業。
專屬隔間內，若惡一如往常坐在中間主位，時不時看看隔間外在派對中玩樂的眾人；V 和迷霧親密地靠在一起坐在右側的沙發上、桌上擺著塔羅牌，兩人愉悅的表情讓坐在對面沙發的阿傑也跟著心情輕鬆。
來生之主在酒吧辦了一個專屬的活動，只有攜帶邀請函的人才能進入酒吧。
這是若惡以「為 V 慶生」的名義發出，除了親友之外，收到邀請的人基本上都是夜城傳奇傭兵、橫跨黑白兩道的有力人士和幾位知名合事佬。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當然不可能單純只是傳奇合事佬想砸錢為歷劫歸來的心愛手下開派對，此活動場合聚集了夜城的大人物，若惡真正的目的不言而喻。
當事人自然也是懂的。
每個進來酒吧的客人都會到隔間跟主人打招呼，在禮貌地問候過若惡之後皆心領神會地自動轉向 V 致意，V 就會帶著淡淡的微笑對每個人點點頭，在對方離開隔間後繼續跟迷霧說話、算塔羅。
艾特與墨菲也到了，進來隔間打招呼。
「謝謝你邀請我們。」墨菲很開心，他很久沒見到若惡了，而且他也很關心 V 的狀況。
「我們也是老朋友了，應該的。」若惡點點頭。
他抬起頭，眼神瞟了瞟兩人身後，沒看到其他人。
「只有你們來嗎？」若惡有點不滿地皺了皺眉。
「強尼和凱瑞他們要等演唱會結束才能趕來，彌特臨時有個患者病危要開刀無法過來。」艾特趕緊解釋。
「演唱會排在今天？」阿傑抬了抬眉毛。
「強尼他不知道……」艾特覺得有點尷尬。
氣死他了，這明明是強尼的問題，為什麼卻是他來面對這種難堪的狀況。
「沒關係，畢竟我從來沒跟其他人提過。」V 出聲緩頰。
除了威爾斯家的人和迷霧之外，V 沒有主動告知過任何人他的生日。
阿傑哼了一聲，沒辦法，他就是無法喜歡銀手。
「彌特最近好嗎？」V 轉頭問墨菲，他原本是想在今天親自感謝那位救過他的醫生。
「你知道的，神機醫總是那麼忙，他也很關心你現在的狀況，有空就傳個訊息給他吧！」墨菲露笑了笑，告訴 V 當時彌特收到邀請時有多麼開心，但不巧突遇臨時急診，失落之餘還不忘交代墨菲一定要轉告 V 自己的關心。
「我會的。」V 點點頭，心裡頭記著彌特的關懷。
若惡看艾特苦惱的模樣決定放過他。
「今天飲料全部免費，你們玩得開心點。」若惡壞笑了一下。
「我們會的！」艾特趕緊拉著墨菲離開隔間。
若惡看著艾特走到吧檯跟克萊兒比劃著，想起當時在荒坂大樓，他跟韋蘭在門外等待了一段時間後他們一群人衝出來，強尼懷裡抱著昏迷的 V。
「V，你在『御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若惡轉頭看向 V。
事件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依舊沒人完全弄懂當時在「御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連幾位當事人至今都一頭霧水。
聽強尼幾人的轉述只能得知，V 進入網路空間後不久艾特也跟著接上系統，沒多久 V 的心臟就停止跳動，當強尼與賴宣感到一陣絕望時艾特突然醒了過來，而V 也幾乎是在同時恢復了心跳。
艾特表示他一進入在網路空間就看見 V 的數據形象背對著他，他喊了喊 V 的名字對方卻沒有反應，於是他靠近 V 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只見年輕人頭都沒回，反手握住自己放在對方肩膀上的手，一聲明顯不是 V 的低沉聲響直接傳進艾特腦中。
『你別礙事！』
下一秒他就被踢出了網路空間，意識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艾特睜開眼睛馬上撥掉身上的傳輸線，跳起來衝到顯示螢幕前，發現晶片已經關閉並與 V 的腦神經分離，他立刻叫強尼拔掉 V 耳後的傳輸線，趕緊帶 V 去找醫生做開顱手術。
他們原本想回基地讓彌特操刀，是在若惡的堅持下才找上維克。
這一連串事件幾乎稱得上不可思議卻又那樣理所當然地發生，讓所有人都雲裡霧裡。
不過，既然 V 已經救回一條小命，其餘的事情他們可以之後再釐清，只是 V 不但昏迷了一個月醒來後又記憶混亂，眾人不想讓 V 徒增困擾，加上他們都認為 V 活著就已經比什麼都重要，也就不那麼在意了。
「是啊！V，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阿傑原本是無所謂的狀態，但聽見若惡的疑問後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相信我，我比你們還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除了剛進入網路空間那個瞬間之外我一點記憶都沒有。」V 露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後解釋不是不願意講，而是他自己都沒記憶。
他當時的確沒預料到自己會進入網路空間，連接上系統後視覺和聽覺突然被隔離似的，那一句「我覺得好像怪怪的」才說到一半意識就被拉入網路空間。
這種虛擬數位空間對他這樣的竄網使來說是家常便飯，這情況他沒有感到害怕只是好奇地觀察著，發現自己處於一片黑暗中，只能看見一條非常狹窄的道路，兩邊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最前方有階梯層層往上通往一道光亮。
正當他想往前走時就失去意識，再次醒來他就在維克診所裡了，甚至都不知道艾特有進入網路空間來找自己。
「生命本就充滿許多不可思議，順其自然也許是件好事。」迷霧握住 V 的右手，溫柔地安撫對方。
V 轉頭對迷霧微微笑、摸了摸他的手背；若惡和阿傑覺得既然 V 自己都無法解釋，那也就不再追問了。
這時一位客人來到隔間外，若惡一見到對方立刻讓保鑣放對方進來。
「各位晚上好。」客人禮貌地問候。
若惡點點頭，但表情瞬間變得嚴肅，阿傑和迷霧並不認識來者，而 V 則是表情略帶驚訝地看著對方。
「V 先生，生日快樂。」客人轉頭對 V 露出非常制式化的微笑。
「謝謝。」V 道謝，但語氣明顯警戒了起來。
他認識這個人，這位客人是他們駭客圈子裡著名的「都市傳說」──藍眼先生。
夜城裡那些幾近魔幻的都市傳說總是伴隨著藍眼先生的名號，聽說這個人有控制、修改人類記憶的能力，還會操控政客和企業，基本是就是夜城的主宰。
但他並不記得邀請名單裡有這個人。
V 看了一下若惡，以為是這位傳奇合事佬神通廣大連這位先生都請來了，但他發現若惡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若惡非常警惕這個如鬼故事一般的人物，他曾經調查過藍眼先生卻一無所獲，而且他發現對方權力之高是他們這些人無法觸及、甚至說是不可觸碰的地步。
藍眼先生對兩人抗拒的態度一點都不在意。
「女士，我可以跟 V 先生單獨談談嗎？」他轉頭對著若惡微笑，讓若惡一身雞皮疙瘩。
若惡看了看 V，見年輕人點頭後帶著阿傑和迷霧離開隔間，連隔間外的保鑣都請走。
「請坐。」V 在確認所有人都遠離隔間後請對方坐下。
「謝謝。」藍眼先生笑容更深，選擇能與 V 面對面的位置坐下。
「有什麼我能為你效勞的嗎？先生。」V 倒了一杯酒推到藍眼先生面前。
「別這麼說，也許是我為你效勞呢！」藍眼先生拿起杯子向 V 敬酒。
V 只是點了點頭，默默看著藍眼先生喝了一點杯中的液體後把酒杯放回桌上，對方盯 V 的臉，冰藍色的雙眼呈現出一種非生物的冷漠感，而 V 也無懼於那冷冽的視線，毫不閃躲與對方四目相交。
「成為傳奇要付出的代價看來真不小，『御輿』都把你的腦子搞得一團亂了。」藍眼先生露出虛假的笑容。
V 聽聞對方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時內心並沒有什麼驚訝的感覺，只是有點不太開心對方挖了自己的隱私。
「呵……所有的竄網使都知道『藍眼先生是夜城最神秘的都市傳說』，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意外你知道這件事，不如直說吧！你想要什麼？」V 冷冷哼了一聲。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是這樣的，我這裡有個大案子，想與你做個交易。」藍眼先生語氣略帶讚賞。
「藍眼先生要委託我這個傭兵？太抬舉我了。」V 的直覺告訴他這件委託肯定有鬼。
「我相信你會對報酬感興趣。」藍眼先生自動忽略了 V 的嘲諷。
「你覺得我還缺錢嗎？」
「不是錢，是治癒你的記憶錯亂。」
V 一聽，驚訝地睜大雙眼看著對方。
藍眼先生見自己的提議引起 V 的注意，嘴角微微上揚、舉起右手指向隔間外，V 順著他的手勢看出去。
強尼和賴宣不知道什麼已經到了來生，兩人靠著酒吧與若惡說話，這時他們也察覺自己的視線，轉頭過來對自己揮揮手，表示他們會等自己與客人談完。
「美杜莎終於得到解脫，然而誰是你的帕修斯呢？」藍眼先生的語氣毫無感情。
V 收回視線盯著桌上的塔羅牌，一言不發陷入沉思。
藍眼先生並不著急，悠閒地拿起酒杯喝著剩下的酒。
V 相信藍眼先生確實有辦法治癒自己的記憶問題，不過，既然對方能給出這樣的條件，那任務之難度可想而知。
『但……這值得嗎？』V 在心裡問自己。
他腦中閃過那兩個佔據自己人生感情章節的男人。
人類的記憶也許不可信，但這種發自內心的情感和愛意是不會憑空產生，他心裡明白其實自己並沒有很在意記憶混亂的問題，而且兩次近乎死亡的經歷讓他的心理產生了變化，他甚至很樂意自己對兩人複雜的感情融合成同一股愛意。
V 看見桌上唯一一張翻面的塔羅牌──太陽正位*。
豁然開朗。
「不了，我想我挺滿意現在的生活。」V 溫和地拒絕了對方。
至於委託的內容他也不想多問，既然已經拒絕合作，為了自己和親友們的安全，他最好一無所知，誰知道對方會不會是計畫著要去炸了水晶宮。
「我明白了，希望以後我們有機會合作。」藍眼先生倒是非常乾脆馬上放棄，對著 V 伸出手。
「我是不怎麼希望有這種機會。」V 與對方握了握手。
「世事難預料。」藍眼先生站起身準備離開，然後突然像又想起了什麼，回頭看了看 V。
「對了，巴摩斯先生託我向你問聲好。」他對著 V 微笑，不是稍早那種虛偽的機械笑容。
V 愣了一下，旋即感覺自己懂了些什麼。
「謝謝他的關心。」他對藍眼先生點點頭，看著藍眼先生走出隔間，背影漸漸遠離直到消失在通往酒吧門口的轉角處。
V 低下頭捏了捏自己的後頸，自嘲地笑了一聲，他怎麼會以為自己能瞞過藍眼先生。
對於「御輿」裡發生的事，V 的確隱瞞了部分過程，但這也不能怪他，畢竟這是他的承諾。
當時 V 進入網路空間正要踏上那條狹窄的小道時，突然被傳奇人物巴摩斯攔住，不過正確來說，攔住自己的是對方人格意識的數位化形象。
V 完全嚇傻，如果說藍眼先生是都市傳說，那巴摩斯就是神話了！聽說巴摩斯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網路後成為黑牆外的自由 AI，幾乎已經成為數位世界的神。
巴摩斯也不顧眼前這隻小小竄網使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就自顧自地開始解釋起來。
他長期以來都在嘗試入侵「御輿」解放那些被囚禁的人格意識，但荒坂創造了一套特殊的專屬監牢程式，只要他一碰到外側防護網就會被困住，丟出的測試型 AI 都有去無回。雖然只要繼續改良他總有一天會寫出突破程式，反正自由 AI 有永久的生命。
然後 V 就為他創造了突破口。
V 的記憶體裡有一組能夠穿越黑牆運算法的原始碼，在 V 接上系統的瞬間那套原始碼被巴摩斯捕捉到後立刻成了他穿越監牢程式的橋樑，巴摩斯馬上就竄進了「御輿」裡。
因此為了感謝 V，他可以幫 V 解決生物晶片侵蝕腦部的問題。
V 愣愣地聽完巴摩斯的解釋，覺得這一切太過魔幻、太不真實。
「謝……謝謝……」他還處於震驚狀態之中，但對方表示要救自己一命，無論如何先道謝總是沒錯。
不過真沒想過那套初階程式會幫了巴摩斯一把。當時在紺碧飯店取貨時，從艾特那取回「飛馬」系統後他就一直放在自己記憶體裡成為常駐程式，畢竟這套系統是他發明的。
「先別急著謝，這肯定會有副作用，連我都不能確定會發生什麼事，開始了。」巴摩斯的數據形象抬起頭，像是在這片黑暗之中尋找什麼。
V 一聽巴摩斯要開始施展魔法，也跟著抬起頭四處張望著，以為自己會看見什麼數位奇蹟，但四周依舊一片死寂黑暗，連應該是「被處理」的自己本身也沒有任何感覺。
『數位感官缺失……畢竟我現在只是一股資訊流……』V 想起自己現在是數據意識。
過了一會兒巴摩斯完成了系統作業，網路空間裡同樣沒有時間概念，V 預測大概過了幾分鐘，但其實他無法得知外面的真實時間流。
「現在只要開刀把晶片拿出來就好了，你可以走了。」巴摩斯舉起手在 V 面前揮了一下把他往後推。
「等……」V 還沒準備好就眼前一黑。
當他再次恢復意識時已經在維克診所裡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跳一度停止，甚至都沒在網路空間裡碰見艾特，至少他本人沒有這段記憶。
V 醒來沒多久就收到一封寄件人完全空白的訊息，他馬上知道這是巴摩斯給他的訊息。
「請你務必保密。」
「我會的。」
「順帶一提，那個橋樑程式就歸我了，這程式代碼寫得太棒了，你果然很優秀，說不定我之後會再找你。」
「原來是你！難怪我醒來後一直找不到，你複製就行了何必整套帶走？」
「找不到聯絡人。」
「不要裝傻！我知道你收的到！」
「找不到聯絡人。」
V 感覺自己有一瞬間理智斷線，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付出那一段小小的數據代碼交換自己的性命，很值得。
現在想想，說不定到頭來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V，你還好嗎？」強尼的聲音把 V 從回憶中拉回來。
V 抬頭看見強尼走進隔間。
「剛剛那位客人為難你了嗎？」
「我沒事，他只是來委託任務，我已經拒絕了。」
強尼皺了皺眉明顯不相信，因為 V 總是會把問題藏在心裡。
V 見強尼質疑的表情笑了一下，拍了拍身旁的沙發椅面要強尼坐到自己身邊。
強尼一靠到年輕人身邊就被對方拉著領子往下拉，下一秒得到 V 覆蓋在自己雙唇上的吻，他愣了大約半秒，然後一手抱住 V 的腰一手捧著 V 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擁吻了一陣子後放開彼此，兩人用鼻頭互相蹭了蹭對方。
「告訴我……當時在保時捷上吻我的人是不是你……」V 還輕輕喘著氣。
「也許我們可以再確認一次。」強尼近距離看著 V 顫動的睫毛，抬起 V 的下巴想再親吻對方。
「咳咳……」這時傳來一陣咳嗽聲打斷了兩人的親暱時刻，兩人轉頭望向聲音來源。
見賴宣站在隔間外看著 V 和強尼，滿臉寫著不高興，而被打擾的強尼也不客氣地瞪回去。
V 笑著拍拍強尼的背，放開對方站起身走到賴宣身邊，在對方臉頰上吻了一下，這才撫平了賴宣眉間的皺褶。
「別這麼掃興，今天是 V 的生日。」強尼也起身走到兩人身邊，對著賴宣抬了抬眉毛。
賴宣哼了一聲，勉強表示同意。
「好了好了，你們都回去玩吧！」V 把兩人推出隔間，揮揮手要兩人回到派對裡。
強尼和賴宣各自吻了吻 V 的臉頰後依依不捨跨出隔間，兩人肩並肩走回吧檯前一路上還不忘怒視對方。
V 坐回沙發上，看著吧檯前聚集了他愛的所有人。
接下來的故事將是另一段開始。
END
*太陽正位：象徵歡樂和內心的平靜，充滿樂趣和創造力，同時也代表著自由；從意識層心智的日常限制中徹底解放，轉為一種開放、覺醒及自由狀態，是肉體的自由和內心的自由。顯示出歡樂、和平、幸福及有創意的生活態度，並且深深體會到生命之美。
作者碎唸：
老天！終於！差點就要突破十萬字大關。
V 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幸福，他將為自己而活。
愛情方面，我給了一種開放的結果，我只希望 V 快樂。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