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村主廚,您嚐過最美好的滋味是什麼?」
氣派高雅的飯店餐廳裡,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遊走在座位之間,替客人送餐的同時收拾空盤。
「先生,這是您點的普羅旺斯燉菜,請慢用。」
青年的名字是三村龍介,是春祥大飯店的一名工讀生。
雖說是工讀生,但是作為五星級的飯店,身高相貌和實務經驗都是必要條件,因此被同學儒雅俊朗的他,在這裡誰也不會多看一眼。
「龍介,幫我倒一下垃圾。」
龍介主要負責外場區域,因為是兼職性質,偶爾也會幫忙做些雜務,再說他喜歡勞動的感覺。
明年夏天畢業的他即將步入社會,卻仍找不到未來的方向,他選擇用打工填滿空檔,藉此消彌不安,畢竟辛勤工作的汗水絕不會白流。
這天,龍介前往平時只有清潔人員才會使用的垃圾區,在那裡意外遇見了一位女性。
對方靠牆縮坐在垃圾箱旁,及腰的深紫色馬尾和精緻五官,嘴唇彎成美麗的弧線,如果不是在偷懶打電動的話,看上去美得像一幅畫,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從身上的廚師服看來是內場的人,然而這裡的廚房規模很大,部門分工又細,即便他在這裡工作好一段時間了,仍有許多員工沒見過。
「糟糕!」
驚覺有人出現,女子慌張地側身遮掩臉龐,作勢要關掉掌機,龍介突然一屁股在她對面坐下,語氣鎮定的說道:
「別擔心,我也是來偷懶的。」
龍介說謊了,他只是來替同事倒垃圾的,但是能夠體會遊戲被迫中斷的感覺有多糟,如果為此打擾到對方,反而會良心不安。
既然對方沒有威脅,女子便安心的把遊戲拿出來繼續玩。
假裝來偷懶的龍介,因為不曉得該做些什麼,就這麼盯著女子打遊戲的模樣,全神貫注的她,時笑時慌的表情十分有趣。
當熟悉的音樂響起時,他終於忍不住出聲詢問:
「妳在玩魔鼠獵人?」
「你怎麼知道的?」
「勝利時的BGM很特別,我也是老玩家了。」
聽到這句話的女子笑顏逐開,起身主動坐到龍介身旁。
「原來是獵友啊,下次來一起連啊。」
「不,我有一陣子沒碰了遊戲,這一代我也沒買。」
再說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上班時間跑在垃圾區偷懶。
「為什麼不玩了?這代的打擊手感很棒耶。」
稍微撇開臉的龍介,面有難色的回答:
「……怎麼說呢,就是差不多到了思考未來的時候。」
大四才在思考未來的人其實並不算少,但是他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問題上困擾這麼久,甚至到了鑽牛角尖的程度。
「有興趣的東西就得堅持下去才行,人的一生不就是為了追求這些事物而活的嗎?烘焙師的執照我當初也是基於興趣才考的,否則這裡的工作那麼枯燥,哪裡做得下去啊。」
「或許妳說的有道理……」
雖然是有些不負責任的發言,但這份樂觀正是現在的自己所需要的。
青年沉思的模樣看起來格外嚴肅,於是女子決定把話題帶回遊戲上頭,拍了他兩下肩膀作為鼓勵催促道:。
「買啦買啦,車站前的那間遊戲店,上週正好舉辦了會員限定的優惠活動,只到今天為止哦。」
「但是我沒有那間店的會員。」
「嗯嗯,要姐姐我陪你去也不是不行哦,但是因為部門爆忙,我的資歷又低,所以每天都得留下來洗碗。」
龍介很想吐槽都知道事務繁忙還在這裡偷懶,但是又覺得工讀生不該說三道四。
她露出一臉狡詐的笑容,半開玩笑的說道:
「你如果想趕在關店前,下班後就過來幫我忙吧~」
遊戲打得差不多,偷懶也足夠久了,女子站了起來拍拍屁股準備走人,龍介跟著起身追問道:
「慢著,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
「晚上在烘焙部門洗盤子的就是了啦。」
女子刻意不讓龍介知道名字,萬一他跟某人聊天時,不小心將自己偷懶的事情說溜嘴可就麻煩了。
「龍介、龍介!」
「……是!請問有什麼事嗎?」
「波士頓龍蝦好了,快點送過去。」
「抱歉,我立刻送去。」
回到工作崗位的龍介有些心不在焉,原因歸咎在那名陌生的女性身上,比起對方開導自己的話,他更在意那個下班後的邀約。
性格木訥的他,時常被親友耍得團團轉,無法分辨是不是在開玩笑。
自己不該擅入非職務範圍的區域,但既然是對方的請託,確實是個前去找她的好藉口。
再說,龍介想要再見對方一面,那是股沒來由的熱切思念。
如果不將今天的偶遇聯繫起來,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他有這種預感。
因為這件事,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龍介,等到回過神來已是下班時間。
換好便服的他戴上鴨舌帽,正準備從後門離開飯店,卻無法往前邁步。
即便被愚弄也無所謂,決定順從心聲的他,轉身前往陌生的樓層,腳步堅定不已。
作為其他單位的外人,龍介禮貌性地站在門口,目光往廚房裡搜尋,果真在角落的水槽前發現了某個無精打采的身影。
「請問有什麼事嗎?」
另一名女性員工上前詢問,他清了清喉嚨,對著寬闊的廚房內呼喊:
「我是來幫忙洗碗的!」
聽見有人在呼喊的女子看向門口,深紫色的長馬尾隨之擺動,表現顯得有些吃驚。
「失禮了。」
確定女子注意到自己後,耳根發紅的龍介做了個深呼吸,逕自走進廚房,站到對方的面前。
接著,以比剛才更加宏亮的語氣再次喊道:
「我是來幫忙洗碗的!」
「聽到了啦笨蛋、喊得這麼大聲幹嘛啦!」
「抱歉……」
龍介壓低帽緣,嘗試遮掩自己的表情。
這個動作反而讓惠美跟著害臊了起來,白皙的臉龐因羞澀透出一絲紅暈。
「咳咳、梨雨,剩下的部份就交給妳囉,我先走了。」
識趣的同事決定不當電燈泡,主動離開了廚房,留下面紅耳赤的兩人。
過了好一會,名為梨雨的女子才握起菜瓜布向龍介遞去。
「杵在那裡幹嘛,你不是來幫忙的嗎?」
「噢!」
就這樣,不發一語的兩人,在安靜的廚房並肩清洗碗盤,度過了一段舒適的沉默。
「三村主廚,您嚐過最美好的滋味是什麼?」
「無論再精緻的甜品,都不及回憶美好,比不上我二十四歲那年,和丈夫下班後初次約會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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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昨天半夜三點的時候,我被這對狗男女餵狗糧。
人生第一次做夢被閃醒,醒來還得花三小時記錄他們的故事,慘無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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