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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隨筆(三) 桌面

蘇家立 | 2023-03-05 07:20:03 | 巴幣 14 | 人氣 152

  推開窗戶,讓慵懶的晨光鑽入,乘著鳥鳴將沒拼好邊緣翹起的木製地板硬生生壓了下去,滲出一絲看不見的淚漬,他以腳趾將它抹入床底,佯裝看見了什麼但只感覺到一股無可名狀的冰涼。湊近不平整的桌面,他準備展開一天的旅程,凌亂、破碎卻阻止顫抖的雙手。讓他不得不率先處理這些有故事的物品。

  一罐魚油、一個紅色的保溫瓶、一個光滑乾淨遺失蓋子的圓形便當盒、一個出水口鏽蝕的插電式熱水瓶、幾塊菜瓜布、中等尺寸的兩卷淡藍色垃圾袋......他並沒有個性嚴謹的一件一件收好,而是思考每一件物品給予他的回憶。

  魚油,是恩師提醒他每天務必要服用三錠:清晨,他會想起恩師慈藹的臉孔;中午,恩師在他的腦海中泅泳,以拙劣的捷式划動凝滯的波浪;夜晚,恩師在沙灘上睡著了,他想用收集好的寄居蟹的殼替他鋪上,卻在半途中失去恩師的身影。

  他將所剩無幾的魚油罐泡入浴缸。

  紅色的保溫瓶與母親褪色的長裙有關:某個早晨她喜孜孜地交給他一個發亮的鐵瓶,他沒有拿穩,撒出了半燙的熱水,母親的笑容因此消失,裙子逐漸透明,母親也越來越稀薄,慢慢地好似剪紙般被空氣所卸下。保溫瓶被他藏在抽屜裡,和拆封一半內容模糊的信件一起。

  他需要把桌面清理乾淨,垃圾袋敞開袋口,像一名沒有經驗卻渴求性事的少女,還是需要旁人協助撐開,他沒有理由配合這樣的鬧劇,任由它默默滾落桌面,與地板的拖鞋靠在一塊。便當盒曾經盛裝油膩的菜餚:奪目亮眼的紅絲炒蛋、一片紫鬱的茄子、外皮酥脆的油豆腐......他將菜瓜布小心翼翼放入便當盒內,坐視它們變成一層油汙。

  熱水瓶尚未插電。沒有一個水瓶中有水。他壓下開關讓注水口平白打開了數秒,這之間他只是靜靜坐視空無一物的熱水瓶享受什麼都沒有但被玩弄的過程。於是他放下了熱水瓶,走出家門,旋即面對家門輕敲了幾下。

  「您好,我想外送一個自己。」


創作回應

虚ろな光
這篇的抽離感很重

但是在描述中又能感到緩慢的時間流淌與安靜

這種寫作功力我真心覺得強
2023-04-08 19:22:21
蘇家立
我喜歡靜靜地側寫不把個人情緒帶入,這是我稍微有涉獵一些文學的結果,與你分享
2023-04-08 20:2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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