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意與所謂神聖之物〉
不分神聖與否的價值一旦被認為遭到違反,是甚麼造成人會接下最極端的高成本懲罰,也就是炸彈攻擊呢?如我們所見,人一般不願意去從事高成本懲罰。
自殺炸彈客的想法是其他的選項已經行不通,只有訴諸暴力才是唯一的解答。他們所屬的恐怖組織會刻意去形塑相關的怨恨與意識形態,藉此在成員心中創造出非暴力不可的觀念。
炸彈客的候選人不僅要覺得自殺攻擊是唯一的答案,還必須相信這麼坐在道理上站得住腳。要讓攻擊順利成行,炸彈客所屬的社群必須全心支持這項行動,或至少認為那在不得已的狀態下是可敬可佩的烈士行為。
想想車臣黑寡婦的遭遇。車臣人有復仇的傳統,但原本他們復仇的目標是虧待過他們的個人或近親。
只不過俄國人的做法實在超過尺度,他們才將報復的半徑放大。但以手段而言,為什麼選擇當自殺炸彈客?這並不是一件多數車臣人支持的事情。
史佩克哈德與阿克哈梅多娃認為在車臣所發生的狀況是:他們的世界被摔得支離破碎,而將之勉強黏起來的創傷膠帶則是一種宗教性的意識形態,一種可以接受自殺炸彈攻擊的意識形態。
我們每個人,都針對世界運作的方式擁有各種沒有說出口的基本假設。我們預設這個世界是公正的、是仁慈的、是可預測的。
我們理所當然地認為我們與旁人都是道德與能力兼具的好人,而好人應該要有好報。這樣的假設會賦予生命意義,或讓我們得以在運勢的風向中安身立命。
每當創傷性的事件發生時,這些基本假設就會被打破。這世界會變成一個冷漠、恐怖與難以預料的地方。
我們會意識到好人不一定會有好報。事實上,人好不好跟命好不好沒有絕對的關係。我們再也信不過別人。
我們認為自己很堅強且是自身命運主人的預設立場,嚴然成為了一場幻想。由此我們心中會衍生出泰山壓頂般的焦慮。我們需要一個壓力出口。
有些人會選擇疏離,有些人會濫用毒品。但他們真正需要的是一個新版的故事來理解世界,讓自己知道該如何在新的現實中活下去。
在車臣社會中,一個宗教性的恐怖主義意識形態就提供了這樣的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也在為家庭成員復仇是天經地義的車臣社會中引發共鳴。
如史佩克哈德與阿克哈梅多娃所認為,車臣分離主義運動原本並無宗教色彩,是後來在俄軍的步步進逼下,才不得不去向提恐怖主義的宗教性組織求助。
如政治學教授約翰‧洛伊特表示,車臣的自殺炸彈客是「退無可退才被恐怖主義的宗教所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