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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誌2023-07-30 22:43

【台語】《彙音寶鑑》與閩南語最早韻書《彙音妙悟》

作者:孤翁

《彙音寶鑑》與閩南語最早韻書《彙音妙悟》

最早的閩南語韻書《彙音妙悟》(Lūi im biāu gō͘)中有個三推成字法,被認為是漢語族語言最早的拼音。

該書作者黃謙寫下:
先從字母弁字頭,反切聲音左位收,平仄分明居右畔,完成一字傳千秋。
三推之法意何如,但願世人喜讀書,凡字旁通心內得,無忘昔日誦於斯。

可惜不夠好用,沒能傳千秋。

《彙音妙悟》利用十五音(聲母,如華語ㄅㄆㄇ等等)、五十字母(韻母,如華語ㄚㄛㄜ等等)及八音(聲調)為漢字標音。

十五音包含:
柳邊求氣地普他爭入時英文語出喜

值得注意的是,福州話(閩東語)的韻書《戚林八音》成書較《彙音妙悟》早,亦將聲母區別為十五音:
柳邊求氣低波他曾日時鶯蒙語出非

《彙音妙悟》與千年以前的中古漢語韻書(如《切韻》、《廣韻》)相較,好處在於僅需背誦少許「音」(聲母15個)和「字母」(韻母50個),即可切出漢字語音,無需記憶大量反切上字和反切下字,而這種概念其實也體現在注音符號上,即「一音對應一符號」。

《彙音妙悟》在閩南地區和台灣一直有傳承,到了20世紀,台灣出現了一本台語韻書《彙音寶鑑》(Lūi im pó kàm),作者是沈富進。沈氏亦採十五音,惟用字與《彙音妙悟》有些許不同:
柳邊求去地頗他曾入時英門語出喜

不過音值基本上與200年前的閩南語音相同。

《彙音寶鑑》具體來說是怎麼切出漢字讀音的呢?以下我們來看例子。

以「人」這個字來說,由於它的聲母跟十五音的「入」相同,韻母跟四十五字母的「巾」相同,且為八音中的「第五音」,故「人」被切為「巾五入」(jîn),值得注意的是,《彙音寶鑑》針對「人」字也有收「江五柳」的音,也就是lâng(ㄌㄤˊ)。

接著再看幾個例子。

「馬」這個字在《彙音寶鑑》收了兩個音,一個是「監二門」,一個是「嘉二門」,其中前者對應台羅的má(文讀音),後者對應台羅的bé(白讀音,書中稱閩省方音)。

細心的人大概就有疑問了,má和bé的聲母不是不一樣嗎?怎麼都切成十五音的「門」?

這時就要談談音位歸併了。

在閩南語的演化過程中,曾經發生過「去鼻化」的現象,使得m、n、ng三種鼻音變成了濁音b、l、g,也就是說前面那組鼻音和後面那組濁音關係其實很密切,這也可能導致部份台灣人ㄌㄋ不分,或是常將台語的「袂振袂動(bē tín bē tāng)」空耳成華語漢字音的「美叮美噹」。

總之,對操持閩南語者而言,b,m基本上是同一個音,而l, n和g, ng也是相同道理。所以無論是má還是bé,呼音(聲母)都是「門」。

但一定有人覺得「這樣還是不對啊!」

「罵mē」和「袂bē」這兩個字明明就不同音,聲母明顯形成最小對立了,難不成會被切成同一個音?

別擔心,來看看《彙音寶鑑》怎麼切~

在《彙音寶鑑》中,「罵」被切成「更七門」;而「袂」被切成「嘉七門」。

「更」對應的韻母寫成台羅是enn,而「嘉」對應的韻母寫成台羅是e。將「更七門」改寫成台羅就會發現「罵」其實是bēnn。

所以我們就知道一件事,原來傳統韻書把「罵mē」、「娘niû」、「雅ngá」這類字處理成濁音+鼻化元音。

解決鼻輔音的問題後,寫下來要再看看《彙音寶鑑》是如何處理入聲字的。

先來看看書中用來切韻母的四十五字母:

君堅金規嘉
干公乖經觀
沽嬌梔恭高
皆巾姜甘瓜
江兼交迦檜
監龜膠居糾
更褌茄薑官
姑光姆糜閒
嘄箴爻驚關

可發現這些字大部分都是中古漢語的「君(k)」母字,但重點是裡面沒有入聲字。

既然四十五字母裡沒有入聲字,那《彙音寶鑑》到底是怎麼切出入聲字的發音的?很簡單,看到切音裡標「四」或「八」唸成入聲韻就好了。我們看看幾個例子:

「入」被切做「金八入」
「一」被切做「巾四英」
「力」被切做「經八柳」
「甲」被切做「膠四求」

閩南語文讀音的入聲字結尾有三種:p, t, k;而白讀音的入聲字結尾只有喉塞音,一般羅馬字寫做h。

文讀音的塞音結尾遵照傳統所謂「陽入對轉」,「陽聲韻m, n, ng」對應「入聲韻p, t, k」。所以「入」被切做「金八入」是因為「金」的陽聲韻母im對應「入」的入聲韻母ip,其餘同理。

接下來是白讀音的入聲字(喉塞音韻尾),傳統韻書基本上是以「陰聲韻(以元音結尾)」對應喉塞音韻尾。所以「甲」的白讀音被切做「膠四求」是因為「膠」的白讀音陰聲韻母a對應「甲」的白讀音喉塞音韻尾ah。

好啦~到這裡基本上已經把查詢《彙音寶鑑》要注意的事項交代完了,非常感謝看到最後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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