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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虺寨〉第廿二章 一顆玉延引發的風波(下)-1

霜松茶 | 2023-11-14 00:00:00 | 巴幣 242 | 人氣 116

完結第二卷·虺寨
資料夾簡介
有什麼比軟呼呼熊毛更令人著迷?答案就是──腹肌!滿寨滿谷的腹肌!這裡簡直是腹肌天堂!




  莫宇帆看著敞開的石洞牆壁,幾乎被各色金光寶燦閃得睜不開眼睛,不確定是否該繼續前進。
 
  他剛在奉獻池找到地主,提了兩句關於妖精聖域的事,就忽然被地主請回了洞穴。穿越錯綜的洞穴水道,來到幾乎比宸翰宗的山門廣場還要巨大的穴廳,地主在高不見頂的牆面前站定。也不見地主有任何動作,石壁忽然就在面前消失,露出比穴廳還要巨大數倍的藏寶密室。
 
  藏寶閣分成數個區塊,陳列的方式五花八門。從外面放眼望去,竟是無法將全貌一次收入眼底。陳列箱,展示架,琳瑯滿目的珍稀以及財寶,低調或奢華的收納箱櫃等若干不止,看到最後,莫宇帆連眼睛該往何處放都搞不清楚。
 
  地主踏入後停下腳步,淡然回過頭,等著莫宇帆動作。莫宇帆只好硬著頭皮邁步跟了進去。
 
  宗主被地主領著來到一面白色的方牆。金龍晃動尾巴,牆面上繪出一塊方形的圖案,緩緩向外延展。
 
  白色的方格從牆中浮出,降落在莫宇帆的面前。櫃格的側面如花瓣舒展,數本硬革精裝皮書從櫃內浮起,落上莫宇帆面前及胸高的移動桌櫃。最後一本紫色的書本並未著陸,而是漂浮在莫宇帆面前,待莫宇帆攤開兩手後自動掉進掌中。他望向藏寶閣的主人,見地主面色如常地等待,便著手翻開。
 
  複雜的紋繪躍入視線,緊跟在後的是小如蚊蠅的手寫字跡。手中的書本以贊元古語──如今東南的魔族通用文字的原身──寫成,只是遣辭生僻,用句深艱,還混雜著一些未曾見過的符號。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該讀下去,強忍著好奇從書頁上拔開目光,出聲問道:「大人,這些是?」
 
  「告訴尊駕也無妨。尊駕知曉『魔法師』的存在嗎?」
 
  「您是指,不學習『魔法』便無法存活的人類族群?」
 
  「正是。魔法師難以養活,輕易就會虛弱染病而亡,在天地動盪、魔力稀薄時更是如此。以前曾有過魔力稀薄的時期,為了提升存活率,人類家庭會將魔法師送給神獸,作為奴僕侍奉的同時換取魔力餵養。此乃吾養育之子所書。」
 
  金龍眼蓋微闔,掃了掃粗壯的尾巴,愜意的面容顯得懷念無比。
 
  「歷時已久,或已脫離時代,然作為妖精一族的啟蒙也還算合適。舊人所贈,不好外借,只好勞尊駕親自過來。待您學會再回去授予愛徒。以尊駕才智,這等小事想來不在話下。」
 
  這對莫宇帆來說實是意外之喜。他連忙鞠躬,珍重地握住書本兩角:「感謝大人慷慨愛舉。」
 
  「小事,小事。孩子們辛苦集結的知識,若能為後世之人所用,想來伊等會欣喜無比吧。」地主閉了閉眼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只是因整排從皮下露出森尖的獠牙,看著有些滲人:「待『聖域』落成,吾會暗中考察。若表現良好,妖精一族未來若想獨自立領,吾亦可為之開闢。」
 
  莫宇帆倏地抬頭。
 
  「怎麼,尊駕竟無此打算?」地主顯得有些意外,翅尖略揚:「那就當吾未說。」
 
  「大人,您的意思是,妖精一族也是古老血脈?」
 
  金龍聞言,豎瞳移向石洞的穹頂,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回答。鼓動的胸膛發出不確定的哼鳴,苦思半天,最後還是沒想出所以然,模稜兩可地答:「有此一說。」
 
  竟然是傳說,而且是地主大人都不確定真偽的傳說。
 
  「余聽聞妖精依附世界樹而生。」
 
  「確實。」
 
  「然而世界樹依附亞拉亞而生。」
 
  「亦然。」
 
  「既生於亞拉亞後繼,未繼承父神的請託,如何得算作古老血脈?」莫宇帆疑惑地問道。
 
  金龍面色奇異地看了他一眼:「吾不甚清楚。」
 
  莫宇帆眨了眨眼睛:「那……?」
 
  古老的巨獸垂首思索,緩慢地疑道:「既妖精一族在極東與麒麟比鄰而居,在小恆山亦可?」
 
  還以為又能挖到歷史呢,想不到只是這個理由。莫宇帆無言地向地主行禮,拿起魔法書看了起來。新穎的知識很快佔據了他的意識,將外邊的世界拋卻腦後,忘我地沉入書海潛游。
 
  *
 
  與此同時,虺寨外頭。
 
  「你在幹什麼?」
 
  甜美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畢斯卡昏沉抬頭,見到卡芙蘭掛在寨門上方,垂下兩條手臂和一小截尾尖,嘶嘶地問道。
 
  「呃,等天亮。」大男孩尷尬地回答,摀著自己的左臂,將傷處悄悄往樹下縮。
 
  卡芙蘭甩動尾巴,蛇腹在門上蹭出粗糙的聲響。他顯得有些無奈,笑咪咪地招呼:「別待在外面了,進來吧。」
 
  「可是……」
 
  畢斯卡欲言又止,低下頭別開視線。大半夜的,總不能喊全寨的人起來穿褲子?他的名聲已經夠黑了,不想在外交之路上增加更多的阻礙。
 
  「大半夜有個傷患躺在門口,我們也很困擾的。」
 
  「……對不起。」
 
  卡芙蘭沒有開門,而是從高高的寨門上翻了下來,蛇腹的腰甲砸在地上發出悶響。他爬起身子,齜牙裂嘴地揉了揉後腰,對畢斯卡一招手臂。
 
  「這邊。」
 
  蛇男領著畢斯卡沿寨牆外的偏僻小徑切入林沼,登上空無一人的官道。沼澤內不見半點月光,朱紅的木棧道蒙上黯灰,偶爾有詭異的氣泡聲從兩側傳來,在黑暗之中無限放大。夜晚的氣氛大相逕庭,畢斯卡緊跟卡芙蘭的尾跡,謹慎地左右張望。
 
  沉悶的空氣逐漸升溫。兩人往寨內方向行去,在到達營火廣場之前轉進林間的岔道,踏下棧道,滑過濕潤的軟泥草地,來到一座高架樹梢的朱紅平台之下。
 
  「這是我們的打獵小屋,這時間點不會有人來,你可以放心使用。」
 
  連接平台與軟泥沼地的是一根根橫插在樹幹上的木柱,柱體照二細三粗的規律向上攀爬。卡芙蘭單臂握住細柱,尾巴向高處一捲,纏住另一根柱子翻身向上,就這麼手尾相接地翻上高台。
 
  「粗的柱子你可以踩,撐得住你的體重。」
 
  隨意的指示從空中掉落。畢斯卡衡量片刻,小心地一躍,像爬樓梯一樣踩著粗柱子一階階跳了上去。以落足點而言,棍子對他來說還是很細,好幾次差點失足摔落,一度覺得自己在表演某種把戲。
 
  有驚無險地上了高台,打獵小屋上是一座搭了屋頂的木製小棚,兩面有牆,另外兩面是面向棧道的敞開拱洞。牆壁邊蓋了半圈座面凹陷的木坑臺座,卡芙蘭正臥在其中一方,舒適地盤起尾巴陷進符合蛇體工學的坐具。
 
  「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畢斯卡摀著左手沒有回答,不知所措地站在拱門之下。沉默了一陣子,他蹭了蹭粗糙的木板地面,鼓起勇氣問道:「卡芙蘭,我可以暫時留在這裡嗎?」
 
  卡芙蘭看了他半晌,忽然掃出尾巴,勒住他的脖子。
 
  高大的蛇男將他拖過來路,沿著棧道一路向西。頸間的力道卡得死緊,雖不至於致殘,卻也令畢斯卡發不出聲音,只能任高壯的虺民拽下平台。少年踉蹌地跟在卡芙蘭身後,來到偏僻的沼澤深處,一直到破敗的棧道盡頭為止。
 
  碎裂的道路露出腐爛木芯,四處是作嘔的霉味和令人窒息的溼氣。瘴氣像是要哽住口鼻,充斥著感官的每一個孔竅。卡芙蘭尾巴一拋,將畢斯卡扔在地上,自己坐上了朱紅的柵欄。
 
  「我們的確歡迎無家可歸的人,但我領可不是養育仇恨的溫床,更不是陪孩子過家家的地方。」
 
  虺民族的戰士冷冷地甩著尾尖,從上方俯視狼狽的少年。淺灰色豎瞳赫然放大,像纏住脖頸般凌厲地收緊,給人逃到哪裡都無法擺脫的緊迫感。卡芙蘭撐著欄杆,一隻手指向荒涼的沼澤,對負傷的熊羆男孩說道:
 
  「你想要的話可以住在這裡,但是沒有人會養你。白天繼續在我寨幫忙,晚上想法抓些蛇果腹。你還能撐多久?一天,兩天,十天?活下去沒有那麼容易,畢斯卡。換些勞動不過是孩子間的遊戲。真想走這條路你就該下山,憑自己的實力活下來建立部族,成為盤踞一方的巨首。只不過……」
 
  卡芙蘭躍下欄杆,拖著長長的尾巴,滑到低頭不語的大男孩身邊。
 
  「有些東西一旦留在身後,就再也尋不回來了。」
 
  手掌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似乎要連他沮喪的心一起拍進泥地底。
 
  「你是酋子,有任性的本錢。你好好想清楚。」
 
 
  隔天,莫羽沒能等到畢斯卡。她在小寒舍發呆了半天,直到太陽高高掛起,意識到畢斯卡可能被什麼事情絆住,才自己動身去了虺寨。整晚都思索著該如何開口詢問昨日的事情,打了滿腹的草稿沒能派上用場。
 
  一踏進大寨,她就被盤踞在入口的卡芙蘭跩住手臂,神神秘秘地拖往偏僻的角落。
 
  「那個,卡芙蘭長老?」莫羽被抓得一頭霧水,想著他大概是要找畢斯卡,趕忙說:「不好意思,畢斯卡兄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我早上完全沒遇到他。他沒有跟我一起來──」
 
  「畢斯卡的話昨晚就來了。」卡芙蘭擺手打斷,懷著碰碰運氣的心態問道:「我只是想問妳有沒有熊羆的八卦。」
 
  「有是有。他們家的田地昨天『大豐收』。」莫羽眨了眨眼睛:「我正好陪著我們家宗主拜訪了一趟,還遇到畢斯卡兄。聽說你昨天讓畢斯卡兄放假。」
 
  卡芙蘭豎起蛇身,笑咪咪地追問:「妳在的時候,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嗎?」
 
  莫羽想起了昨日詭異的氣氛,以及熊羆們對畢斯卡的排擠。可以的話,她真的很希望有人來為她解惑,告訴她熊羆的長輩們到底在介意什麼,眼前的卡芙蘭看上去像是位好人選。於是她點了點頭,將昨日在熊羆領地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請問,畢斯卡兄他怎麼了嗎?」莫羽惴惴地問道。
 
  卡芙蘭還沉浸在思緒中,延遲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淡灰的眼珠落在莫羽臉上,慢了半拍,心不在焉地說:「畢斯卡被逐出領地了。」
 
  「啥?」
 
  莫羽呆愣片刻,轉身邁步要跑,立刻被寬大的五指抓住腦袋。
 
  「莫羽小妹妹,建議妳不要亂參與別人的家事,通常都只會把事情弄得更複雜。」
 
  「但,但是!」莫羽轉身抗議:「這不是我引起的問題嗎?」
 
  卡芙蘭思索片刻,誠實地說:「不是吧。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為什麼?畢斯卡兄只是拿了一把刀,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啦!」
 
  「簡單來說。」卡芙蘭豎起手指,思索了一下合適的形容方式,搖晃著食指解釋:「以魔族的文化來比喻,他父親以為他叛出師門了。大概就是這麼嚴重的事。」
 
  莫羽面色丕變,訝異地倒抽一口冷氣:「就,就因為一把刀嗎?」
 
  「不要問啦,再多的我可不能跟妳說了。」卡芙蘭用指節扣了扣小女孩的腦門,語氣輕佻,強硬地將她拉了回來。
 
  「但是……」莫羽不甘心地垂下腦袋:「那就沒有什麼是我能做的了嗎?要是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熱心助人是好,但有的時候當事人不需要幫助。」卡芙蘭拍著莫羽的後腦勺頂,把她的長髮攪得亂七八糟:「無關人士的相助反而是種負擔。偶爾也是會有的,需要他人的時候和不需要他人的時候,妳還是個孩子,分不清楚也是正常,這時候就乖乖聽大人的話。」
 
  莫羽無以反駁,也沒辦法做任何事情。
 
  卡芙蘭離開之後,她沮喪地去了阿斯克和胡胡麗之處,整個上午都心不在焉。活動結束之後,她又回到山寨廣場,但是卻找不到卡芙蘭的身影,想尋找畢斯卡的蹤跡大家也都說不知道。畢斯卡像是被虺民們藏了起來,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偏偏這次她引以為傲的直覺沒有派上任何用場。
 
  去書閣的時間近了,她尋人無果,只好離開虺寨,獨自一個人回了宸翰宗。一直到她上床就寢,莫羽都掛心此事,連那本吸引她的《卡蘭百大奇異職業》也提不起興趣翻譯了。
 
 
  送走莫羽之後,卡芙蘭回到警備隊的駐紮場地,繼續著自己警備隊長的責任。等到他結束一天的訓練,回到狩獵小屋已經是三更半夜。林間一片安靜,除了冒泡聲不聞其他,右側的木坑臺座上沾著幾根棕色的毛髮。畢斯卡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到處都找不到。
 
  他看著空空的小屋,又盪下平台,往沼澤深處爬去。遊蕩的蒼灰像黑夜中的魅影,摸著欄杆,檢查摩擦的足跡,又鑽進沼澤在四處的樹幹上輕嗅。
 
  等到卡芙蘭巡遍領土,確認畢斯卡真的已經不在附近,才有些惆悵地靠上棧道,沒落自語:「該不會真的下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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