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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之爭 29 Three denominations (三宗篇)

狼喃 | 2023-12-02 00:00:09 | 巴幣 2 | 人氣 96


「我、我身體怎樣是一回事,這傢伙不守信用是另一回事吧!」
「宇爵,偏心,討厭。」
就連悠晴也忍不住加入戰局,韓宇爵看著兩女孩幽怨表情嘆了口氣。
「但今晚真的不適合啊。明晚好嗎?」
 
『為甚麼?』
悠晴立即拉著韓宇爵手臂問道,眼神竟有一絲銳利。
 
『要是你們隨隨便便就能插隊,那好不容易放假一天的黑芊心裡會多難受?』
韓宇爵瞬間察覺了悠晴顧慮,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好笑地指了指書房。
『何況我也就睡一張單人床,五個人一張床難道是要玩疊羅漢?』
 
『這也有道理…。』
芙蕊想像了那個畫面不禁有些尷尬,但以防萬一她還是決定留個心眼。
『但既然我和悠晴墊後,作為賠償,你總得有點表示吧?』
『甚麼賠償?』
『你今晚對薰央或黑芊做的,明晚都要對我們重複一遍。』
『…甚麼?』
看芙蕊一臉正經,韓宇爵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都、都用心念說了,怎麼可能還聽不清楚!』
芙蕊咬著牙連連蹬腳。
她也不是故意要用這種手段,但薰央和黑芊聯手起來威脅性難以估量,不把自己和悠晴放到天秤上自然難以抗衡…。
沒錯,這只是為了牽制對方所做的權宜之計,絕對不是因為自己不敢主動要求那些事情所以假他人之手提高進展,絕對不是!
 
韓宇爵撓了撓頭轉向悠晴。
『可是,悠晴有這種打算嗎?』
『…!』
本還有些詫異芙蕊提案的悠晴見韓宇爵目光渾濁,霧氣頓時也變得撲騰翻滾。
 
不過慌亂歸慌亂,女孩最終並沒有反駁。
她垂下頭,好不容易才逼迫呆毛聳立出一個小小圓圈。
 
『好吧,但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韓宇爵看著兩女都像簽了生死狀一樣決絕,嘆了口氣苦笑點頭。
『雖然我確實會為這約定收斂一點,但該補償薰央和黑芊的我可半點不會少給。』
 
『葛格就別操心了吧?反正這約定只針對葛格,只要今晚全讓薰央來主動,那明晚也沒什麼好擔心不是?』
『今晚還是交給我來吧,一直以來都太過仰賴你們了,連這種事情都服務不了你們的話我可是會自責的。』
『但交給葛格主動的話估計也只是按按摩就結束吧~薰央才不會被騙♥』
『等、等一下!不然妳原本計畫要走到甚麼地步啊大笨蛋!』
 
黑芊看著幾人目光變來變去自然也知道是心念傳訊,但還是故意裝作沒發現,用猶豫目光仰頭看向韓宇爵。
「把拔,黑芊決定好要做甚麼了。」
「哦?想做什麼都儘管說。」
韓宇爵和藹地點了點頭,並決定這次對方說甚麼都不反駁,以免小女孩被自己嚇得從此不敢將心意告訴他人。
 
「黑芊、黑芊想做能讓把拔舒服的道具…!」
 
「「「…。」」」
除了發言者表情還一臉純真,其餘所有人臉色都滿是古怪。
不過韓宇爵腦筋急轉,很快就將這答案圓了起來。
「我知道了,那我們就來做按摩棒吧!」
 
「欸?按摩棒是甚麼?」
儘管讀取過韓宇爵內心世界,但黑芊卻沒有對於這物品的記憶,想來應該是不太重要,所以窺探當下就被她給自動忽略了。
但既然沒什麼記憶份量,又怎可能引起對方重視?察覺問題讓黑芊想開口提議更換主題,但韓宇爵已裝模作樣地扭動起右肩。
「唉呀~上午搬東西時右手痠得不行,也正好是需要按摩棒的時候呢,謝謝黑芊這麼體貼~」
 
「…。」
都說到這種程度,就算黑芊再有手段也只能順著韓宇爵話語接下去。
「那、那按摩棒要怎麼做?」
「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韓宇爵用手指在圓盤上畫出輪廓。
「如何,黑芊有信心做出來嗎?」
 
「只要和把拔在一起,黑芊甚麼都做得到♥」
白髮女孩秒答,那笑容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若非先前黑芊石破天驚的發言歷歷在目,韓宇爵都要以為這女孩清純──不對,其實黑芊的確清純,就只是知道了太多這外表年齡下不該知道的資訊,無法區分哪些能說出口,哪些又該藏在心裡…,現在這副模樣反倒讓他想起悠晴剛加入隊伍的情景。
 
 
經過一番搗鼓,雖然黑芊手藝沒有薰央熟練,亦無芙蕊或悠晴那般天資聰穎,但反倒是這種生澀技巧和反應讓韓宇爵最感疼愛。
 
芙蕊在一旁嘆了口氣。
她一直在觀察兩人霧氣:黑芊氣中淺綠帶黃,那是代表得意的氣色──沒錯,黑芊表面故作挫折,實際上內心可沒半點自卑。可憐兮兮捏不出一個好陶坏不過是女孩為了得韓宇爵歡心而演出的一點手段。
 
「還要再大力些,不然沒辦法改變坏土形狀哦。」
「好、好…。」
韓宇爵柔聲提醒,黑芊聽聞恍然大悟點頭表示理解。隨後用僵硬手法掐住土作,轉眼坏土便如天女散花般四散飛濺。
 
「咿呀♥」
黑芊驚叫一聲,和悠晴一樣嬌小、卻相對冰涼許多的身軀頓時倒在韓宇爵懷裡磨蹭。
「沒事吧?」
韓宇爵為她遮下了大量泥土,但還是有部分穿過防禦噴在黑芊身上,藉著重力開始往下方流去。
 
「把、把拔,這些土黏黏的好癢。」
黑芊被這些米色泥狀物逗得格格笑起,同時還不忘用那澄澈表情對著少年嬌笑磨蹭。
其他幾人不明所以,只有薰央知道黑芊這模樣有多麼具有殺傷力。
 
「來,我幫你擦掉。」
儘管霧氣已經翻湧如浪,但韓宇爵外表依舊平靜有禮,仔細地幫女孩擦拭起來。
 
「那這邊也擦擦♥」
黑芊一臉自然地扯著衣服,表面看起來是想讓韓宇爵擦拭脖頸與更深處的坏土,但在韓宇爵視角可是會看見進監牢的方法。
 
芙蕊正想出聲制止,薰央轉眼已從韓宇爵衣服陰影處探出。
「來,薰央教你用魔力淬體。」
她一手摸在女孩頭頂讓黑光閃過,黑芊身上泥濘頓時化做齏粉消失在空氣之中。
「這樣是不是就乾淨了?」
「嗯…嗯嗯!謝謝馬麻。」
白髮女孩先是一愣,隨即笑咪咪地點了點頭。當然相比外表,霧氣其實陰暗了好幾分。
 
不過至此薰央芙蕊都已意識到女孩威脅,於是她們紛紛起身在黑芊周邊「友善」指導。
「歪掉就要重新拉抬,這次要小心不要太大力了哟~」
「我會用氣牆幫忙隔開飛泥,所以大力些沒關係。」
「哇──謝謝馬麻,也謝謝芙蕊。」
「…。」
反倒只有悠晴還坐在原位玩泥土顯得格外出眾。
 
韓宇爵自然能看出兩女是在擔心他倆過於親密,但三對一教學模式還是讓他忍不住嘴角上揚。
芙蕊察覺目光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這笨蛋沒有真實之眼,自己哪需要這般咄咄逼人?
 
最終黑芊做出成品與按摩棒毫不相干,拜那拙劣捏坏手法所賜,韓宇爵只得捧著那雙冰涼小手拉出一個樸素筆筒。
但這也足以讓黑芊滿臉欣喜對韓道謝,那乖巧模樣又給少年多添幾分好感…以及芙蕊和薰央忌憚。
 
「你們先去休息一下吧,等等我和薰央會做晚餐。」
看太陽已經要西下,韓宇爵微笑起身收拾。
薰央已經前往鐵匠鋪安置陶坏,而芙蕊則是跑去洗澡,只有黑芊和悠晴沒有離開,小鳥依人般站在韓身後一動不動。
 
「…。」
「把拔要幫忙嗎?」
兩女五官十分相似,顯然黑芊知曉韓宇爵喜好,把悠晴那彷彿洋娃娃般精緻小臉都模仿了足有八成。
彷彿孿生姊妹般完美對稱的臉蛋放在一起看格外可愛,惹得韓宇爵只瞥一眼就忍不住心動。
他笑吟吟彎腰親吻兩女額頭,然後又各自捏了捏那軟嫩白皙的臉頰。
「先進屋吧,我很快就進去。」
 
悠晴呆毛為此震顫一瞬。但她沒有多說只是聽話地跑進屋內,而黑芊則依依不捨看了幾秒才點頭跟上。
 
微風徐徐吹過,哪怕是氣候溼熱的歐格魯此刻竟也有幾分涼意。
「也該換成厚棉被了呢。」
他若有所思地看往窗內。湊巧悠晴正眨著大眼猛盯自己不放。
 
韓宇爵回以一笑,抓起幾張板凳從容走回屋中。
「悠晴還不累?」
「(搖頭)」
韓宇爵眼珠一轉笑道。
「那來幫我煮點湯。」
「♥」
女孩呆毛畫出一個愛心,隨後小跑進廚房準備起廚具。
 
晚餐食材其實薰央早就已經處理好只待料理,不過接近月末主餐多少需要節制,所以薰央出門前特地叮囑要將冰箱中湯圓拿出來解凍,以免悠晴只吃正餐會吃不飽。
 
不過以韓宇爵個性來說自然是有空便會幫忙處理飯食,所以眼下他便拉著悠晴一同料理起來。
「…糯米?」
龍族女孩面無表情地把玩著其中一顆湯圓。
「嗯,裡面則是芝麻或是花生餡。」
韓宇爵拿大鍋盛起水,同時將下方爐灶魔石啟動。
 
「把拔要做甚麼呀。」
點火聲引起了黑芊過來一探究竟。
「要煮湯圓...等等,黑芊手上那是甚麼?」
白髮女孩愣了愣露出甜笑。
「芙蕊的內褲。」
 
果然如此。
韓宇爵嘆了口氣苦笑看向鍋中。
「…趁她還沒洗完快放回去吧。」
「咦?可是把拔明明很想要不是嗎?」
「──關於內褲這話題就到此為止,還有黑芊以後也不准再提知道嗎?」
韓宇爵難得表情嚴肅小聲要求。
 
「哦,那黑芊以後不說了。」
黑芊眼珠轉了轉,倒沒打算歸還。
一來她洞察韓宇爵內心,自然知道對方不過是佯裝君子;二來她也好奇,明明薰央與悠晴皆有穿著,怎麼就偏偏只對芙蕊感興趣?
 
 
半小時後──
 
剛洗完澡,芙蕊就聞到廚房傳來一陣甜香。
從魔力感知可以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其他女孩都已經在廚房忙碌,想來是陪在韓宇爵身邊撒嬌…,她只得加快動作朝衣櫃上探手。
 
「?」
但伸出的小手赫然停下。芙蕊訝異了三秒,旋即小臉紅得像顆蘋果。
 
和韓宇爵同行多月,她已經習慣對方君子處事:除非自己主動撒嬌,韓宇爵基本都不會對自己做甚麼汙穢之事。
也因此本來還會芥蒂在男人身邊更衣沐浴的芙蕊,久而久之也不禁放下戒心──卻沒想到自己一放鬆,韓宇爵就把自己內衣給偷了!
 
「這、這個笨蛋色狼…!」
金髮女孩當即認定兇手是韓宇爵而跺腳。畢竟黑芊與悠晴顯然都只為韓宇爵傾心,自己內衣褲又怎可能讓人感興趣?
 
不過中途黑芊是有進浴室一次,難道…?
芙蕊搖了搖頭再度否決這種可能。她在黑芊化形以後可沒少觀察對方霧氣,自然確信黑芊對自己絕沒半點愛慕。
不過為何要選自己準備換上的?女孩想想愈發羞怒。難不成這是想看自己反應?真是無可救藥的變態!
 
又、又或者是…?
芙蕊腦中突然產生一個無比瘋狂的想法,但當這個想法產生,芙蕊便越想越覺得韓宇爵恐怕真有此意。
最終芙蕊只得強壓心中羞愧,咬著唇緩緩將睡褲穿上。
 
 
半晌,一股蘋果香味飄進廚房。
韓宇爵自然知道這是何人自帶體香,他笑吟吟看向還在門口探頭的芙蕊。
「很快就煮好了,等等就開飯。」
「喔,嗯。」
芙蕊紅著臉低允一聲,旋即安分地坐到餐桌旁等候。
 
「?」
這反應是怎麼回事?
本已將黑芊那事拋到腦後,韓宇爵看到芙蕊表情才又反應過來。
可他同時也有點迷糊:黑芊偷東西技術有這麼差嗎?怎麼偷件內褲不到半小時就被本人發現了?還是說芙蕊每次洗完澡都會清點自己內衣數量…。
 
韓宇爵還在胡思亂想的同時,身旁悠晴已經迫不及待地用呆毛連戳他手臂好幾下。
兩人目光對上,韓宇爵神情頓時變得柔和許多。
「吃飯之前可不能喝太多哦。」
「嗯。」
他舀了一勺甜湯吹涼幾口,遞給悠晴後還偷偷捏了對方耳朵一下。
悠晴踮著腳尖一口咬住湯勺,隨後呆毛一抖開始波浪搖擺起來。
 
「如何?」
「♥」
面對韓宇爵提問,女孩只用呆毛畫出了一個愛心來回應,但這已經足以表達女孩內心有多滿足。
 
「來,黑芊,把這些都端上桌~」
薰央將炒鍋內肉排盡數放到盤上。
那高聳肉山讓芙蕊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就算知道這八成都不是為她準備,但把肉堆成小山一樣的光景還是讓她本能產生了不少食慾。
 
「好的馬麻。」
至於黑芊望向薰央的目光不知不覺多了幾分尊敬。
她早從韓宇爵記憶裡得知薰央在廚藝方面鑽研無數時間,但親眼見識到薰央那彷彿舞蹈般流暢的手藝還是令她由衷感到敬佩。
 
「啊。」
白髮少年瞇著眼睛看向餐桌──他突然發覺椅子不足五張,而且餐桌高到可不能以板凳替代長椅。
 
但由於芙蕊還在糾結韓宇爵為甚麼反應能如此平靜,悠晴則目光死死鎖定肉山,兩人都沒注意到座位分配出現了問題。
 
只有薰央笑吟吟地拉著黑芊等候一旁。
「葛格~黑芊應該坐在哪裡吃比較好呢?」
「黑芊就坐在薰央位置上吃吧。」
韓宇爵微笑回答,後者頓時心領神會立刻鑽入懷中甜笑。
「嘿嘿~葛格果然最疼薰央了♥」
「也謝謝薰央一直以來都這麼努力幫大家做飯哦。」
 
「「…。」」
雖然兩人看起來甚是溫馨,但其餘女孩表情就不怎麼高興。尤其黑芊更是滿臉委屈,她本以為韓宇爵定會讓她坐在他懷裡,卻沒想到少年竟理所當然地選擇了別人…。
 
芙蕊和悠晴也都有些不滿,但相處這麼多日她們可不會真對薰央吃醋。所以她們只是充滿默契地對望一眼,便默默夾起了眼前珍餚。
 
果然隨著食物入嘴,芙蕊注意力全到了口中。
那美味滷菜已經到了前所未見的境界。比起旅途中為方便而醃製的類型不同,這次白菜經過了充分浸泡早已飽含醬汁、菜身入味透徹並且泡得軟爛,佳餚一入口就化在口中,彷若脂肪般鮮嫩甘甜卻又如石落海中難以在味蕾上留下一點殘留。
她忍不住多夾了好幾把並飛快咀嚼起來,哪怕用餐禮儀全失也沒有少吃一口菜重要…。
 
黑芊看芙蕊表情也明白食物美味,可無奈她並不仰賴飯食維生,簡單吃了幾口便感覺小腹脹得難受,最終只能目光失落觀賞進入新婚夫妻狀態的韓薰二人。
 
「(嚼嚼)」
反觀悠晴沒有像芙蕊或黑芊那樣惦記其他。不如說打從開動後她就再沒抬頭一眼,此刻女孩腮幫子鼓鼓的,就像是嘴裡塞滿松果的可愛松鼠努力咀嚼。
肉排鮮嫩多汁,富含嚼勁同時也不失飽滿,除了食材優良以外更多的是火候與調味有功。不僅如此,悠晴還感受得出薰央並沒有因為準備工序繁雜而偷偷降低料理品質,這每份肉排顯然都是用心煎烤而成。
眼下她可不管其他人是抱著甚麼心思坐在桌前用餐,反正她就只為了吃完所有肉排而坐鎮於此!
 
「聞起來很香呢。」
韓宇爵看悠晴吃得如此歡快,忍不住也想夾一塊肉排嘗嘗。
悠晴下意識就把肉山挪開,韓宇爵愣了足有半秒才莞爾一笑。
 
「!」
回過神來悠晴知道自己已經失態,她低著頭把肉山推回韓宇爵面前。
韓宇爵啞然失笑。
「抱歉抱歉,我沒打算跟悠晴搶食物的。」
 
悠晴小臉難得紅得顯眼。
「…宇爵,沒關係。」
她想了想也夾給芙蕊一片──畢竟她可不確定自己下次進入狀態後會不會也對芙蕊做出類似舉動。
 
「這樣就夠囉。」
韓宇爵夾了一塊肉給薰央,隨即便把肉山推回悠晴座位前。
「剩下的就拜託悠晴囉。」
 
「…一起吃。」
女孩難得如此窘迫,她將椅子搬到韓身旁低聲撒嬌,彷彿想證明自己沒有特別饞嘴。
 
不過雖然嘴上逞強,實際只要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女孩喪氣失落──尾巴跟呆毛總是在這種時候背叛悠晴。
 
韓宇爵溫柔地摸了摸那頭鮮紅潤髮。
「好,那我們就一起吃。」
當然他只是說說。此刻說再多都只會讓悠晴徒增更多壓力,不如淡然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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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燈光下,一名佝僂老者以無比敏捷的身手翻入庭院之中。
 
從走廊上那些素衣緊帶的門徒們可以看出這裡正是司宗總部。
儘管天色顯然不早,但從他們臉上卻沒法瞧見半點倦意,捧著成堆文卷還有各式各樣雜物忙碌奔波,顯然都還在工作。
 
其中雖有不少人經過庭園,但無奈老人身法詭譎,躲閃間竟是沒有一人察覺其潛伏。
 
白髮老者很快就依靠自己優秀的潛行技巧穿過長廊,幾個晃悠愜意走入會客室。
 
室內還未點燈,畢竟這裡平日只用來招呼客人,而現在快要深夜,根本不會有人前來司宗拜訪。
 
「…。」
見無人警覺,老者臉上不禁露出冷冽笑容。
 
他隨手轉動桌邊花瓶,凸起的牆壁開始徐徐挪動,最後浮現了一道暗門。
老人當即昂首拉開巧妙隔門,門後方黝黑通道中傳來陣陣古箏奏樂。
 
經過暗道來到的便是整座宅院中最為隱蔽的處所,此時宋懷嬰與晏首正在這閒靜花園秉燭對談。
「琴無心,樂無意,唯人賦琴樂念想而悲歡共贈…。」
宋懷嬰眼上裹著黑布,絲毫沒有察覺小徑走來的不速之客,這會還在教導晏首關於音樂的哲理。
 
但晏首卻沒有聽漏落葉遭人踩踏發出的輕響,他立刻起身大喝。
「來者何人!」
 
「…?」
宋懷嬰這才察覺異狀看向小道。
 
「進來這麼久,閣下還是第一個發現老夫之人。」
老者笑聲尖銳,彷彿要以笑聲刺人耳膜。
 
宋懷嬰聽出來人身分挑眉問道。
「這麼晚了,文閣老所謂何事?」
「文閣老?」
晏首想了幾秒才聯想到對方身分,若要說文姓內閣,恐怕只有掌管立法權的軍閥內閣首席‧文騫。
 
「老夫此番前來,自然是為了索要繫魂結。」
老人也絲毫沒有打算遮掩,他訕笑走到燭火旁,枯瘦如柴的手指瞬間壓在宋懷嬰肩膀之上。
「聽線人情報,宋宗主似乎是讓蒼生樹再度產出緣音了?」
 
宋懷嬰神情沒有太大變化,但卻莫名多了些許嫌惡之感。
「我已許諾將此音節贈與百業公,閣老怕是晚了一步。」
「宋宗主,有些話還是想清楚再說比較好。」
一股寒氣隨著老者手指浸染銀髮男人肩上,就連晏首都能感覺那駭人涼氣正在對宗主施壓。
 
「放開你的髒手!」
晏首爆喝一聲掏出胸前匕首,但很快被宋懷嬰揮手攔下。
「想當年文閣老號稱同階無敵,如今似是連三成實力都不剩?」
 
「…就算老夫實力不復當年又如何?以老夫闇水二階之能,解決你們兩個崽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老者沒有料到宋懷嬰在這種狀況下依舊平靜,他陰沉地加強靈壓。
 
滾滾寒氣在宋懷嬰肩上亂竄,幾秒後終於逼得男人垂頭。
「倘若我今日真將緣音贈與閣老,只怕百業公也不會讓你好過。」
 
老者冷笑一聲看向側邊那棵不甚起眼的古木。
「宋宗主就別裝了吧,連那廝都能求得,你怕不是手中還有數個緣音?」
「一派胡言,難道文閣老以為緣音是路邊雜草不成?」
銀髮男人首次顯露了怒意沉聲回應。
 
「哪敢哪敢,緣音確實是無價之寶。」
白髮老者露出邪笑,那陰森白牙在燭光映照下格外恐怖。
「但老夫也只是因為心繫眾生才會出手搶奪,宋宗主就不能網開一面,讓老夫再為歐格魯多效忠幾年嗎?」
 
「究竟是為了歐格魯還是你自己…咳咳!」
本想繼續辯駁,宋懷嬰卻感覺那股寒意已經竄入脖頸。
不適感促使男人劇烈乾咳,喉嚨灼燒同時還漸漸失去知覺,他知道自己快要不能說話。
 
「文閣老!你真以為宗主和你一樣貪生怕死嗎?!」
晏首表情愈發驚慌,但比起憤怒聽起來參雜了更多哀求。
這一瞬間他甚至開始後悔自己沒有發覺總部安保能力太過薄弱,直到現在竟是沒有任何司徒發現這邊出事!
「何況宗主是唯一能傳音之人,你把他殺了也只會葬送你自己的未來!」
 
「這倒提醒了我。」
白髮老人微微一愣恍然大悟,身形一閃衝到少年面前。
「──比起自己,宋宗主或許會更在乎你們這些下人?」
 
「嗚…!」
晏首才剛明白對方想做甚麼就已被逮住脖頸無法掙脫。
 
「晏首!」
銀髮男人下意識大喊,可少年顯然已被掐得無法回話。
 
「宋宗主,這樣是不是更能下定決心了?」
老者看到宋懷嬰表情露出冷笑。
 
「既然文閣老如此執迷不悟,好吧!」
見滾滾寒氣開始從老者指間散發,宋懷嬰蹙眉朗聲說道。
「我答應將緣音傳給你──但閣老安敢收下?」
「區區百業公,老夫有何懼?」
老者一聽大喜鬆手。
「要比功績,老夫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宗、宗…!」
晏首還想想阻止兩人談話,卻被老人一腳踢暈。
「那咱們這就開始傳音吧,免得夜長夢多再生枝節。」
「文閣老莫急。」
確認晏首無事後宋懷嬰面色和緩,但眼神中仍有幾分猶豫。
「今晚傳音實在太過倉促,我得先準備應付百業公。」
 
老人搖頭冷哼。
「宋宗主就別再浪費時間了。若不是老夫搶快一步到此,只怕明日緣音傳誰就不是你我或百業公之間誰說了算!」
 
兩人僵持許久,最後還是銀髮男人長嘆一口氣妥協。
「…文閣老,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今日你所做所為,日後都將成為報應回到你身上!」
「哈哈哈哈!」
老者大笑不止。那笑容彷彿小孩嘗到甜糖般率真。
「都已經當了宗主,難道還不知道所謂報應不過是弱者的自我安慰嗎?」
 
宋懷嬰沒再回應。他漫步走回琴前,揮手便將奇妙單音彈入文騫胸中。
螢光化作體溫溶入老者體內消散,而文騫側臉的確看起來紅潤許多。
老人閉目感受著體內生機開始蓬勃,良久他滿意點頭。
「是了,老夫確實感受到身體正在與蒼生樹產生連結…多謝宋宗主開恩!」
 
「快滾。」
宋懷嬰卻一改原先禮貌態度,冷冷對文騫揮手驅趕。
「你這是甚麼態度!」
這鄙視反應讓老者臉色一沉。他當即鼓動寒氣朝宋懷嬰推去,卻見那股魔力在靠近對方的瞬間竟陡然消散。
 
「怎麼回事?」
文騫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雖然二階術使要驅動魔力離體確實吃力,但以他能耐只是想送出點冷風該也不算困難──肯定有甚麼東西抵禦了他的施術。
 
宋懷嬰緩緩扶著晏首靠到樹旁,看起來已經對老人不再有戒心。
「受了繫魂結,自然也算是蒼生樹的一部份──蒼生樹許下的魂契,你自然也得遵守。」
「所以老夫這輩子都不能傷害司宗成員了?」
文騫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但過了幾秒他也很快釋懷。在延年益壽和傷害共承這些效果面前,不能與司宗為敵這點代價倒是可以接受。
 
「總之,今日多謝宋宗主了…告辭。」
老人又伸展了幾下,確認身體沒有其他異狀後開心地往陰影退去。
 
宋懷嬰連頭都沒回,只盯著晏首那隱顯不適的五官不發一語。
 
「只可惜了這等神木,居然要葬送在我手上。」
過了幾分鐘,銀髮男人長嘆了口氣。
縱使內心有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也仍只能化為無聲嘆息消散。宋懷嬰轉眼便收拾好了心情,將晏首調整好坐姿後開始奏琴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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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外。
夜幕低垂,雖有明月卻不足以照亮城外大地。
並且四周一片寂靜,間斷響起的敲擊聲迴盪在田舍間,讓夜晚顯得更加寂寥。
 
「釘──釘──」
洛克就在這樣安靜的夜晚裡,將一根又一根長釘敲入北門外各處大地。
 
感魔釘,一種能探知大氣魔力、示警四周魔量異常的偵測用魔具。
只要在魔釘感知範圍內出現超量魔力,魔具便會將周遭資訊即時回傳──而這便是高瑟要洛克在兩日內完成的主要原因:倘若師宗當真於後天集結北門,他們軍閥便不能掉以輕心,必須嚴加掌握現場狀況。
 
洛克自然知道自家團長顧慮,所以他早早就決定今晚先處理好相關事情。況且離集結日期越近就越可能發生衝突,他當然不願意多冒風險。
 
敲入最後一顆魔釘後,洛克暗暗鬆了口氣。他抬頭看向周遭,平坦田原依舊看不到半個人影,這也是他設想中最為安全的狀況。
 
「噹──」
城內悠揚鐘聲響起,也代表著時間已到夜間十點。
作為軍閥設置的提醒鐘聲,除了取得經營執照的深夜場所以及醉外不歸的酒客以外,大部分人們聽見後都會識趣降低音量又或者減少外出。
 
洛克就在這片燈紅酒綠的街道上低調回返,沿路還不停估算這些人到底為歐格魯貢獻了多少稅收…。
 
突然他驚覺旁邊暗巷有幾道視線正犀利地注視著自己。
他驚訝轉頭,卻見那些人目光瞬間就從自己身上挪開。
 
他們笑鬧起鬨,態度自然且從容地轉身遠去,就好像從一開始就對他沒什麼興趣。
 
難道是錯覺?雖然一瞬間洛克真懷疑是自己多慮,但多瞧了那群人兩眼他便又肯定判斷沒有問題:這些人步伐太過整齊,一點都沒有飲酒後該有的放鬆;下盤穩固,看似隨意實際上卻都準備好應對任何狀況…。
 
絕對不是普通酒客。這些人方才恐怕真是在監視自己。
儘管心中已經篤定,洛克還是故作平靜地朝軍訓所邁開步伐。
他是很想轉頭跟去瞧瞧,卻又對自己的身手沒有太大把握。
 
作為軍十中實戰能力最弱的一員,洛克知道隻身進入險境並不明智。可面前就擺著一個可疑團體,身處城市執法要職他自然不該輕易怯步。
況且以他身手來說,逃跑該也不是難事…。
心念至此,男人最後還是拐入了另一條小巷準備抄道跟蹤。
 
「上鉤了。」
殊不知就在他下定決心的那刻,站在酒吧前聊天的酒客竟露出了狡獪笑容。
 
那是一名身顯豐腴的中年男子。他打了個酒嗝後朝櫃檯走去。
「小妹妹,幫我綁一些酒,我要帶回翠福街喝個夠。」
「要請人幫你拿回去嗎?」
女店員歪著頭回問。
男人頷首。
「麻煩了,我這一單生意不小,多派些人比較不怕摔到商品。」
 
「客人您喝太醉了。不過就是幾瓶酒,哪需要那麼多人護送?」
女服務員輕笑著走進廚房吩咐。
裏頭十幾名員工轉頭看向女人。他們上一刻還在準備著出餐伙食,下一秒竟充滿默契地從各式各樣的地方抽出一件件寬大斗篷還有面具。
 
「幫客人搬箱酒到翠福街去。」
「是。」
在店員招呼過後,一個年輕人客氣地點著頭從廚房裡走出,手中沉甸甸地拿著一箱重物。
而廚房後門則迅速掠出了十數名斗篷身影。酒吧內沒有任何客人察覺廚房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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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著那幾個鬼祟人影走入暗巷後,洛克謹慎地確認自己沒被其他人尾隨才繼續行動。
他一邊降低自身移動音量,一邊追著眾人越走越深,左拐右彎好一陣後,他們終停下腳步。
眼前是一片空曠廢地,而幾公尺外有座不算小的獨棟倉庫靜靜聳立著,在這氣氛烘托下顯得更為神秘。
 
翠福街。
洛克張望一陣很快就認出了此地。並非商區或住宅,翠福街更像是許多加工產業鏈彙整在一起形成的聯合工區。
 
不過工區在晚間並不會繼續運營,這些人來這裡又能做甚麼?
 
「老大要的東西就在這裡吧?」
看四下無人,為首那男子朗聲問道。
身旁腫臉男人笑著點頭。
「是的,都已經在裡面了,一份不差。」
 
他差使一名手下上前操作們邊面板,幾番輸入後倉庫大門緩緩打開。
 
洛克側眼確認幾人都走入倉庫後,輕巧跟上並很快找了個角落隱藏起自己。
 
「嗡──」
卻在他剛站穩瞬間,奇妙鼓音就從腦海中猛然響起。
 
洛克愣神同時,前方幾人竟也紛紛轉身,臉上笑容都帶著滿滿得意。
 
中計了!?
洛克一驚想往後撤,卻發現自己行動困難,彷彿四肢都被綁上鉛球般沉重。
 
他立即檢視雙手,發黑膚色以及浮現的筋脈加深了他對現況的理解。
這不是中毒,而是自己受到了某種陣法或詛咒降低了身體控制權。
 
「──軍閥第八位‧洛克大人。」
為首男子捲起右臂衣袖行禮,衣袖下是一隻森白骨臂,沒有半點血肉披覆。
「很高興您能前來。」
 
「…師宗在這裡想做甚麼?」
雖然洛克並不認識這張庸俗臉容,但從那隻充滿象徵性的白骨手臂他還是很快猜出了此人身分──師宗三巨頭,主張以物強人的倪家二家主倪替。
 
男人饒有興致的搔癢著自己下巴。
「雖然有些人會基於憐憫在冤屈之人死前告知其真相…,但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我不會回答。」
 
洛克沒有認真聽對方說話,他只是趁機用眼角餘光觀察著附近情況。
倪家並沒有操縱困人陣法的能耐,眼下他無法移動恐怕是有其他勢力也在從旁協助。
「這些年你們隱藏得還真好,難道花葬進來也跟你們有關?」
「不急,到了天堂會有時間想的。」
男人陰冷笑著抬手,洛克聽見了身後大門正緩緩關起,以及數人從後方迅速逼近。
 
他立刻轉身甩出數張紙牌,同時跑向一旁貨架之間。
「唰唰!」
背後那些人身穿斗篷看不清樣貌,但基本都成功打下紙牌,只有少數幾人被其劃開了皮肉。
但不管結果如何,所有人都還是以同樣速度朝洛克追去。
 
「省省力氣吧,洛克大人!你今天是走不了了!」
倪續冠高聲叫著,身邊幾人都沒有行動,只是靜靜地觀賞著眼前鬧劇。
 
洛克自然清楚這點。
既然是為自己設下的圈套,想必不論是隔音或出入都已被敵人封鎖。
但魔力應該無法跟著限制,否則在聚魔塔那兒的偵測人員發覺此地出現反偵測狀態只會覺得更可疑…。
 
「這裡是洛克──如果有人聽到就回個話。」
洛克急促地打開通訊器,反手推倒幾個貨架後繼續奔跑起來。
貨架上琳琅滿目的食用油紛紛落地,其中幾瓶還被撬出開口
 
「…這麼快就冷靜下來了嗎。」
為首男人見洛克如此鎮定不禁有些訝異,他當即指揮幾人往後門離開。
「執行第二個計畫。」
 
『軍訓所收到,請問發生了甚麼事情?』
過了幾秒,通訊器另一端傳來了有點錯愕的回應。
 
「還有時間聊天呀大人。」
「鏘!匡噹!」
被莫名降低速度再加上分神使用通訊器,洛克很快就被幾人追上,勉強躲過幾刀後繼續扯倒貨架往無人方向撤去。
 
追逐他的這些人並不愚蠢,他們分成了好幾條方向包抄,洛克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陷入死局。
 
他咬牙再度按住通訊器,並用另一隻手臂攀住貨架打算往上爬去。
「我遭到暗算──」
還沒等他說完,一道耀眼火光映入眼簾──那帶著火光的東西洛克見過,是在學院恐攻事件中,花葬用來攻擊學園的炸藥魔具。
 
他連忙推倒貨架試圖撞開爆炸物,而離他最近的那幾名人員反倒沒有反應過來。
 
「碰──!」
強大蠻橫的火光從他面前轟然乍響,伴隨著數道不講理的衝擊波掀翻所有事物。
 
洛克也是其中一個被餘波炸飛的玩偶,撞向牆壁後他更是差點失去意識。
不知算是幸運或不幸,頭頂接連砸下數個貨物箱將他狠狠打醒,卻又壓得他無法動彈,感覺胸膛已被壓得喘不過氣。

『洛克!你在哪裡!』
通訊器內傳來高瑟急促追問,但洛克僅乾咳了兩聲回不了話。
他雙手都被箱子壓住,最多只能扭扭手腕確認自己還沒殘廢,自然沒有力氣將重物挪開,更別說是啟動胸前通訊器。
 
「該死,那個瘋子居然連我們都炸!」
幾道身影迅速來到洛克面前,但洛克雖然強撐著不肯睡去,也已經沒有餘裕抬頭對敵人瞪眼。
 
火焰很快從中心燒竄開來,貨架上的油瓶顯然成了烈火蔓延最佳的幫手。
 
「你們先回巢,我解決完這傢伙就回去!」
「「「是!」」」
似乎是組織首領那人急促下令,眾多手下應聲後紛紛朝倉庫外逃竄。
洛克聞到了濃濃煙味,他知道炸藥已經引燃了部分油品,這裡很快就要成為火海。
 
「你還、真是…敬業…。」
洛克喘著氣嘲諷。
「明明我一定會死在這裡,不是嗎?」
「保險點總沒錯。」
斗篷男表情平靜舉劍逼近。
 
劍芒在火光中顯得格外亮眼,在對方靠近後洛克猛地抬頭。
 
他摸出一張紙牌朝男人甩去。
「唰!」
可惜因為手臂被壓著難以釋放力道,這一擊並沒有辦法讓斗篷男為此退卻,敵人甚至可以說非常輕鬆地就將這次攻擊給化解。
 
「就別再掙扎…。」
正想開口嘲諷,被劃開的紙牌卻突然迸射耀眼光芒。
「咦?」
 
「砰──!」
紙牌化作強烈白芒,又是一聲爆炸,但這次被炸飛的不是洛克。
 
「…。」
洛克強撐著雙手推開紙箱,裏頭幾罐沙拉油倒落在地倒出油潭,而火舌不用幾秒便能接上引線朝他燒來。
 
洛克感受著雙腿逐漸無力,他慢慢跪倒在大火之前,將最後的力氣用在捏緊魔石。
 
黑髮男人此刻神情虛弱,但眼神中仍有著無盡堅毅。
「團長,聽我說,師宗有人企圖對軍方不利。」
『你先說你在哪裡!』
對話另一端高瑟立即回應,不過卻難得聽出了一絲驚慌,洛克可從來沒聽過自家團長如此沉不住氣。
但他也只能吞嚥著口水,試圖在煙霧嗆得自己無法呼吸前留下更多情報。
 
火勢再過幾秒就會將他吞沒,而就算他有足夠離開,以他目前傷勢也無法扛住足以煙霧對身體造成的傷害…。
 
「對我動手的是倪家家主,但背後勢力不只這層…咳咳!」
胸悶逼得洛克停下話語,他胸口一震疼痛後頹然倒地。
身下油瓶被他壓得朝火舌送去,大火霎那間就來到了他面前。
 
火焰比他想得還要更能讓人清醒,在這種時候反而算是一種幫助。
洛克想要微笑,但此刻他不該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他艱難地張嘴。
「倪…倪家沒有玩陣法或詛咒…,除了他們肯定還有別人。但我沒辦法逃走…行動能被…咳咳!」
 
『洛克!』
通訊器那端突然傳來了一名女聲,不是高瑟那般沙啞,清秀帶點狂野感,那也是黑髮男人朝思暮想的聲音。
瑜玲明顯語帶哽咽,但在這種生死離別之際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瑜玲?」
男人聞聲表情只有幸福與恍惚,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麼虛弱了。
「抱歉,我先走──」
 
可憐他連話都還沒說完,頭頂屋樑就已經鬆動朝洛克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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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牆外。
 
夏末歐格魯今日還是略顯炎熱,湛藍天空上萬里無雲,但也因此讓豔陽得以肆意照拂這片大地。
 
比起城南鬱鬱森森,北門外一片又一片稻穗田原更讓人覺得祥和寧靜。大地在陽光襯托下變得金黃耀眼,如果不是正午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散心之地。
 
當羅姆路斯從城內走來,這裡放眼望去已滿是人群。
並非行軍那般整齊,相反這些人集合模樣可以用毫無軍紀來形容。
他們三五成群,服裝與裝備都顯得花俏出奇,唯一共通點恐怕是此刻臉上都掛著警戒表情。
 
但也難怪這些人如此緊張,畢竟就在他們前方有成百上千的武裝士兵,正聚在城牆上頭虎視眈眈。
黑壓壓一片魔具武裝,顯然軍方做好與師宗翻臉準備。
 
高瑟身影尤為明顯,那沒有戴上頭盔的身影肅穆傲然,偶爾還有幾道電花閃過,看起來鬥志高昂。
 
「喀喀喀...。」
機關轉動聲在幾人左側響起,不只羅姆路斯,悠離與盡柳都很快轉頭望去。
 
發出聲響的是個圓臉木偶,它舉止怪異,拿著羽扇朝身前滿身圖騰的男子揮舞,卻仍咯咯轉動著脖子環視周遭。
悠離不清楚這些來者身分,但從魔力感知不難理解聚在附近的恐怕都是各大門派較為核心的成員。
而這些術師此刻都把注意力放在羅姆路斯身上,目光沒有半點友善,更像是在審視高價商品。
 
「特使大人,怎麼沒見宗主跟你在一起?」
一個頸上穿刺兩長釘的中年男子從背後走來,他笑容親切,但眼神裡可沒有半點光采。
「昨日城內又傳恐攻,我們可是都盼著宗主開示今後方針呢。」
 
丁三剛看到那人就下意識將手放到劍上。
師宗三巨頭其一,倪家家主倪匡。此族善於淬鍊魔具並用於人體之上,最大特點是透過家族秘術將自身與煉物組合以提升人族靈格。其戰力強大就連花葬都曾提醒默堂要避其鋒芒…。
 
「是啊,難得大家如此等待,結果沒等來宗主,倒等到一堆軍方瘋犬。」
另一名藍髮墨鏡男走近附和,但那身度假服裝卻讓言論顯得格外突兀。
 
「聽這口氣,莫非刑反家也想養幾隻?」
旁處又來一名白髮青年揶揄,神色也是在場少數沒有面露凝重之人。
 
「我倒比較擔心藺少主的寶貝等等被這些瘋狗咬壞幾件。」
藍髮男人聞言很是不屑,他挑釁地走到青年面前嘲諷。
 
「那就要看倪家和刑反家手段如何了。」
白髮青年毫不在意,轉頭笑咪咪看向羅姆路斯。
「不過既然特使大人也在此,我想宗主應該也不會真與軍方開戰才對。」
 
見眾人眼光再度匯聚到自己身上,羅姆路斯聳了聳肩。
「還是等宗主親自說明吧。」
 
「──老傢伙,你這是打算做甚麼?」
說人人到,霸業那豪放而宏亮的聲音突然響徹附近,但眾人四處張望卻都不見本人現身。
 
高瑟倒沒有表現出意外神色,他接過旁人遞來的擴音魔具立刻回話。
「昨日城內工區發生火災,我們有充足理由懷疑你們師宗參與其中。」
「不愧是軍閥,隨隨便便就給師宗扣了好大一頂帽子。」
遼亮回音多了幾分冷意。
隨後大地突然颳起陣陣強風,一道魁武身影昂首從空中顯現。
 
霸業身上還是那件樸素僧袍,背後也還是那體積浮誇的巨大酒葫蘆。
他緩緩走到城牆腳與高瑟漠然相望,模樣隱有幾分王者霸氣。
 
眾人見霸業出現頓時有了底氣。
 
「說得對!我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你們軍閥在玩掩耳盜鈴的戲碼!」
「難不成城內出事了都要怪到我們師宗頭上?」
除了白髮青年外,其他兩位家主也都運起魔力讓聲音足以傳到城牆之上。
 
「隨便你們怎麼說。總之師宗會後,倪家和刑反家負責人必須跟我們回去一趟。」
高瑟不為所動,語氣中更有著無法掩藏的敵意與憤怒。
 
「啥?怎麼突然扯上我了?」
被提及的藍髮男子傻眼大叫。
 
霸業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和倪家家主一眼。
他本以為高瑟是想藉此把大部分師宗人員留在城中,但若只針對兩家家主…,或許昨日火災真與師宗有關。
 
霸業想了想朗聲開口。
「也罷,就讓我看看你們軍閥到底想耍甚麼花樣。」
「宗主?!」
藍髮男子還想說些甚麼,但霸業已經輕甩僧袍御空飛起。
 
「師宗成員聽令。」
霸業神色平靜,聲音卻透露著無比傲然。
「近日我將返東北重整宗門,但凡本宗門徒,無論職銜身分,皆須隨我一同前往,違者一律視為叛宗。」
 
「不可。」
高瑟沉聲開口。
「安無雖與我們勢不兩立,但如今局勢不明,應先確認他們留有哪些手段方可出擊。」
這當然不是高瑟不出兵的主要原因,但眼下人皇尚在,他也不好以人皇駕崩為前提進行勸阻。
 
但霸業只是表情平淡對牆上士兵們招手。
「軍閥沒有資格號令我師宗。若非要阻止,就用實力說話!」
 
「這可是你說的!」
雷光爆起,高瑟身影轉眼就不在城牆之上,而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霸業面前已經揚起一陣電花。
 
他架著刀強殺到霸業面前,雖逼得霸業落回地面,但元素與劍體卻被無形力量阻攔,無法更靠近霸業分毫。
 
高瑟大吼一聲,抽刀瞬間也再度運起魔力,連半秒都未過就又劈了數刀在那氣牆之上。
「老頭,你可想清楚了?」
霸業似乎沒料到高瑟會有此舉動,他露出一抹微笑,揮手將軍人輕描淡寫地擊退。
「那就來吧,我也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呢。」
 
「團長!」
城牆上很快又跳下一名魁武軍人,但此人身穿重裝盔甲與其他士兵相同,師宗一時之間都無法認出其身分。
只有高瑟很快反應過來。
「別插手!」
 
「藍頓!你瘋了嗎?」
不知從何處鑽出的貝洛也跟著上前阻止。
「團長跟那傢伙單挑可以說成切磋,但讓手下加入整件事意思都會不同!」
「嗚…。」
雖然藍頓多少明白,但見高瑟那殺氣騰騰的模樣他還是止不住內心憂慮:軍閥領導和師宗霸主切磋,不管誰受傷都將對其麾下造成不小衝擊…。
 
「我從以前就想問,你們宗主能力是甚麼啊?」
身為霸業陣營,悠離則看得津津有味。她見高瑟數次勇猛向前,而霸業彷彿與孩童玩鬧的父母,頻頻隨意地將來者拍退。
 
羅姆路斯低聲回應。
「宗主能力名為『無為』,不過詳細原理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認識宗主這些年好像未曾一敗。」
 
「我一直都知道這傢伙不好惹,但…。」
悠離若有所思。她身居最強種族百年,這可是她第一次從外界生物身上察覺如此強烈的警訊。本能就彷彿要崩潰般不停央求她別與此人交惡…。
 
「不是付出高額代價,就是這技能有甚麼致命缺陷。」
丁三倒沒有像悠離那般畏懼,只平靜地望著霸業身手想看出更多線索。
「畢竟這是被那個退隱傢伙調整過的技能,想必一定有甚麼缺點被放大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
羅姆路斯知道丁三所說之人便是前任師宗宗主‧鍛心。但鍛心在幫門人調整技能前都會先以契靈強迫雙方立下保密協定,所以羅姆路斯自然也無從知曉『無為』的運作原理。
 
不到幾秒高瑟身上就出現了數道挫傷。但就算如此他仍繼續以過人速度逼近。
且在交戰當下其身軀也逐漸迸發滾滾電花──那斬擊已經超越音速,每秒都落下足有三道,就這麼維持好幾分鐘沒有間斷。
 
「老頭,你明知這樣做沒有用。」
只見霸業扭了扭脖子,神色終於正經許多。
他站穩馬步,右手輕握做出蓄力狀,明明本人還未出拳,周遭氣氛就已悄然凝固。
「不過好吧,就拿你來殺雞儆猴也未嘗不可。」
 
「!」
高瑟瞬間感受到一股強大壓迫感籠罩全身,他知道那是屬於死亡的氣息,恐懼催使他用出最強殺招。
 
魔力壓縮、不停的壓縮,在這瞬間雷電濃縮成了全場最耀眼的白點…,高瑟拚盡全力將電光匯聚在劍尖之上,耀眼白光一瞬間讓人如見烈日。
「──光星!」
他大喝一聲將長劍斬向對方,而劍上白點隨時都要爆發。
 
 
「不是輪到我出招嗎?」
然霸業甚至連站姿都未變換,就這麼等待高瑟將殺招送到他面前。
 
直到劍尖離他不到半公尺,僧袍這才隨著霸業出拳輕輕搖擺起來。
與衣服晃動幅度毫不相稱,那股可怕拳壓伴隨著無上威勢朝前方猛衝。
「──『無為』。」
 
「轟──!」
在霸業揮出這掌以後,不論光點、長劍又或他本身都只能像洩氣皮球往後摔飛。
 
也不光目標遭殃,連軍人所站的碎石砂土都被這一拳刨出地面。
大小裂塊就像羽毛被風吹起般輕盈,它們接連飛起、朝城牆砸去完全無法停下。
 
高瑟在這誇張風壓中努力想穩住身形,可無奈周圍所有事物全都隨著他一同翻飛,他也只能看著大地被輕鬆梨出一條又深又長的弧溝,而後身軀撞上城牆才被硬生生停下。
 
牆上士兵們都感受到了建築物晃動。他們表情驚駭地朝煙霧探頭,所幸塵土間高瑟沒有倒下,只是咳著血勉強起身。
 
「團長!」
藍頓湊近呼喊,貝洛則掏出藥丸迅速遞給高瑟服用。
 
綠光閃過,中年男人傷勢瞬間就被藥力治癒大半,只有思緒還沉浸在方才那恐怖拳壓中久久無法釋懷。
「為甚麼…光星不見了?」
儘管高瑟本就知道這一戰難有勝算,但他還是沒料到就連自己最強殺招都無法傷對方分毫。
 
也就在眾人都還未做出下步動作時,師宗內部突然爆起一聲怒吼。
「就是現在!」
緊接著是五顏六色的攻擊從周遭竄出,目標齊齊朝著霸業殺去。
 
「哦?」
霸業任由攻擊砸在自己身上,看起來也略顯意外。
可惜就算毒霧、血鞭、骨槌等五花八門的攻擊都出現了,當事人卻還是一臉雲淡風輕,只有身影被揚塵給逐漸淹沒。
 
「怎麼回事?」
高瑟看著面前態勢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就連師宗自己似乎也搞不清楚狀況,人群很快警戒分散開來。
 
貝洛蹙眉觀察──大部份家族看起來都不甚瞭解此變故,他們只是簡單以自家要員為中心聚攏,顯然不打算被無端捲入。
但也有不少門徒舉起了各自寶具:或許是因為了解其緣由,又或對宗主積怨已久,總之這些人迫不及待地朝霸業圍去,隨時準備加入面前這混亂戰局。
 
「別停下攻擊,就這麼消耗下去!」
而在混亂人群中,最顯眼的無疑就是藺少主。他藉由數架詭異人偶共同扛起,讓周圍人都顯得矮他一截,而其臉上興奮之情更是毫無掩藏之意。

「那是…斯芬克?」
藍頓戴著頭盔難以辨識,只知道對方有著一頭白髮,其餘細節無法遠遠就看得清楚。
 
「不是,是藺家少主藺宜庸。」
貝洛小聲嘀咕。他一時之間也難以判斷這些人到底想要做甚麼,不過眼神中竟有些許期待。
 
與師宗門徒不同,軍閥有針對霸業這二十年來較為著名的事蹟做出分析與記載,而高瑟前幾日也讓貝洛調閱了相關文檔,故貝洛對霸業能力還算有點理解。
 
主要猜測便是:『無為』強大的秘訣應與師宗幾大家族有所牽扯。
因為在鍛心剛調整完技能時,據傳霸業當時還只能使用天風屬魔力戰鬥。但等他連滅八個東北世家、被眾人拱為宗主以後──無為突就成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無敵技能。
 
但霸業並不是就此一帆風順。根據姚穗香記錄文本顯示,霸業遷宗至歐格魯後恰逢血魔之亂,而本人也在這時間點疑似被解開、或者說遭到消除了『無為』之能。
證據就是在此事件後霸業人間蒸發,整整兩年沒有露面,唯一一次動態是「下令將玉家滅族」。但為甚麼在失去能力期間都要惦記這種事情呢?
貝洛對此想到唯一的可能便是:玉家就是霸業能力消失的關鍵,他們是趁著血魔之亂想把霸業給抹去,否則霸業又怎麼可能連失勢期間都要顧忌玉家有否消失?
 
綜上所述,霸業的『無為』之所以能有今日強大顯然倚仗了其他家族勢力,並且部分家族該還握有讓霸業能力失效的技術…,再看藺家如今態度,或許他們已經掌握了某種能讓霸業失去戰力的手段?那軍閥或許能趁此機會逼迫霸業妥協撤軍。
 
「藺宜庸,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儘管看不清情況,但霸業聲音宏亮仍舊響遍城北田原。
 
被點名的少年早有準備朗聲回道。
「霸業,你對外不講同源情分硬是討伐東北,對內又不顧同門性命堅持引發戰爭!而現在居然還逼迫我等與軍閥結仇…,我藺宜庸絕不再允許你這等人坐擁宗主之位!現在宣布退位還可饒你不死!」
 
「說得好!我等願追隨藺少主重整師宗門風!」
「「「追隨藺少主!追隨藺少主!」」」
幾道身影從另一端走來,正是無神教堂一派在高聲呼喊。
 
與此同時戰況也漸漸和緩,大部分出手之人都想看霸業會如何回應此挑釁。
「…很好,那諸位就追隨你們的少主一同去死吧!」
霸業那平靜聲音從煙霧中響起,隨即一道拳壓衝破煙塵,直直朝白髮少年衝去!
 
「十障!」
藺宜庸連忙抬手一揮,身後待機的數十名魔偶立刻向前滑去。
詭異魔偶們在瞬間就互相包裹起來,短短一秒便組成了結實牆壁。
 
「轟!」
拳壓撞上厚牆發出爆響,雖然牆壁是瞬間坍塌了,卻牆後之人卻沒有被這一掌給命中。
藺宜庸撥弄頭髮後冷笑道。
「你以為把玉家給滅了,就沒人知道該怎麼對付你了嗎!」
 
「…你也走上這條路了?」
霸業先是一征隨即面露凶狠,他轉頭瞪視高瑟。
「今日一戰再無可避,你們軍閥是要幫我還是幫他?」
 
「這…。」
高瑟表情略顯複雜。他雖然討厭霸業那唯我獨尊的個性,可藺家也不是甚麼值得結交的盟友…。
 
沒等高瑟回答,霸業旋即又是一掌拍出。
強大風壓這次沒有給藺宜庸反應機會,不過身後魔偶們倒是因為提前感受到恐懼而自主行動起來。
他們兩兩配合做出奇妙結印,但術式顯然都不是作用於自身,而是映現在藺少主身上。
 
雖然防禦效果並不是非常堅固,但也已經足以抵擋霸業的大部分攻勢,白髮青年後退兩步,身體沒為此出現甚麼損傷。
「就說了,你的攻擊已經對我無效!」
 
藺宜庸臉上表情格外戲謔,並且在他說話同時,無神教堂那些人也紛紛朝霸業出手。
 
「拿下這傢伙!」
一位肥腫大叔用力甩出手中流星錘,而這把武器顯然就是他主要煉製之物。除了錘體給人不祥感覺外,上頭散發的陰冷氣息更是叫人難以忽視。
 
另一名斜眼男子則是使勁甩出兩把滿是鱗片的奇特匕首。在匕首飛出同時兩刀竟如青鳥張翼飛翔那般,對稱俯衝的同時還幻化出一片青綠碎粉。
 
粉末如同雪花般緩緩飄落在霸業四周,這次並沒有像其他攻擊那般被霸業完全隔絕,鱗粉碰觸到霸業的瞬間紛紛爆散,惹得視野所見盡染一片紫光。
 
高溫隨著空氣吹拂到四周,感受到攻擊確實命中讓斜眼男大喜過望。
「大夥兒!好像只要把攻擊偽裝成自然現象就可以打到這傢伙!」
 
「打到又如何?」
可惜紫光散去後,霸業那依舊挺立的身影讓眾人忍不住一愣。
他們方才確實都看見了霸業無法隔開鱗粉,而粉末也在碰觸瞬間就產生爆炸──怎麼餘波散去,位處中央的傢伙卻毫髮未損?
 
沒等斜眼男人反應過來,霸業已經瞬移到對方面前,抓起頭顱隨意朝地面砸去。
轟的一聲血花四濺,方才還在得意叫囂的男人已永遠失去發言權。
 
「!」
倒地屍體旁,臃腫男子沒料到霸業會瞬間近身嚇得彈起。
但僧人只隨意一拍就讓人飛上天去,只留一雙還緊握流星錘的手掌落到地上。
 
「有破綻!」
人群中又有兩人衝出,他們各持一把音叉從左右兩側同時朝霸業腰間刺去。
「破你*的綻!」
霸業冷哼,抬手將棕色髮絲梳到腦後的同時用力一踩,大地為之晃動,而兩把音叉再度遭遇先前處境,被無形氣牆卡在空中無法再進分毫。
 
「吃老衲一戟!」
遠處又衝來一道矮小身影,細看會發現是個歲數不小的老者。但儘管此人面色枯黃,那持戟殺來的模樣依舊能讓人不寒而慄。
 
霸業輕瞥對方後果斷側身,躲開戳擊後猛地抬腿,來不及剎車的老者登時就被踢上了天,與空中正要落下的臃腫男相撞成團。
「呃啊!」
老者發出淒厲慘叫,但也無法阻止身上男人壓著自己往地面摔去。
 
幾秒後大地發出巨響,但沒人打算關注地上慘況。他們雖殺伐果決,但也不怎麼喜歡看人變成肉泥。
「青爺!」
一個看起來略顯陰柔的男人慘叫衝出人群,看見老者死相後面色變得慘白。
 
「你這傢伙!」
他隨即面目猙獰朝霸業衝去,兩手抽出像是火柴一樣的棍型魔具準備拼命。
另一邊也有幾人悲憤站出,局面看起來愈發失控。
 
「諸位!再幫我拖住他半分鐘就好!」
藺宜庸突然朗聲叫道。
那些人先是轉頭一愣,待看清青年身影後又都露出了狂喜表情。
 
因為白髮青年面前有八名魔偶正以奇特姿勢相互組裝著,而從外形不難看出這應該是類似大砲的破壞型魔具。
 
並且魔力籠罩了整座砲台,那強度堪比十人份,不,堪比百人份魔力加總…。
要知道就算是低階魔具,在這種魔力灌輸下也都會變成無所不能的可怕兵器,更別提藺宜庸充能的是專門組來戰鬥用魔具…。
在過半分霸業必死無疑。這就是眾人看見砲台後產生的想法。
 
「想死的都來。」
霸業只瞥了砲台一眼就不再留心,那平靜模樣讓眾人們都感到驚疑:難道連如此招數都無法破除對霸業造成威脅?
 
「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藺宜庸嗤笑揮手,身後又有幾名魔偶雙眼冒光悠悠醒來。
但這回魔偶們沒有結印或備戰,它們只不停拆下同伴零件組裝到身上,顯然是想強化單體作戰性能。
 
「盡柳,把項鍊給我。」
趁著現場一片混亂,羅姆路斯低聲對盡柳開口。
盡柳先是一愣,隨即便會過意來將手上飾品摘給對方。
「你要插手?」
「嗯,你先退到刑反家去。至於丁三跟悠離隨我去找藺少主。」
 
悠離歪頭問道。
「視情況我可能會直接把對方殺掉,沒問題吧?」
「無妨。」
羅姆路斯知道悠離是想避免同伴傷亡才立此約──能夠在不損失任何成員的情況下活捉藺宜庸當然最好,但考量眼下局勢必要時還是把人直接殺了保險。
 
「那魔偶交給我。」
丁三當然也明白兩人意思──但自從上次將聚氣劍能量用盡以後,這些日子只夠他再存出三劍威力,拿來對付藺宜庸還是有些沒把握。
 
「劍使大人這是要去哪?」
可他們還未出手,脖上有長釘的男人已經冷笑著朝他們走來。
「現下情況紛亂,特使大人還是讓我們在旁護衛安全些不是?」
 
「…。」
悠離站到羅姆路斯身前,雙手凝出骨甲表情不善。雖說師宗大部分人員的業都不怎麼好看,但面前男人恐怕也是當中佼佼,她可不相信對方真打算保護他們。
 
羅姆路斯也知道倪家不過想假護衛之名行阻撓之實,但他沒有餘裕再費口舌,只好抽刀指向對方。
「藺家肖想宗主之位,身為師宗門徒我自要協助宗主剿滅賊人,你還不讓開?」
嘴上相當強硬,實際上羅姆路斯毫無把握能在倪家對陣下全身而退。
這般宣言不過是出於無奈──誰叫人家都搬出護衛特使這等名分了,要是自己還一言不發展開拚搏,只怕事後還要被反咬一口殘害忠良…。
 
「特使大人此言何意?我等只是想替宗主保護親近之人罷了。」
男人露出玩味笑容,他當然能看出劍魔已做了赴死覺悟想和自己攤牌,可在藺家將底牌使出以前,他說甚麼也絕不能讓他們阻止藺宜庸施招。
 
羅姆路斯嘆了口氣,他轉頭看向丁三,而後者點點頭立刻拔劍。
「滅世劍擊!」
一道狂風激起,隨後倪家無數人員都被這道強風逼退數步。
 
「你們還不快去保護特使大人!」
倪匡大笑一聲拔除脖上一釘,周遭由聚氣劍捲起的狂風頓時停歇。
「!」
丁三面露震驚,但沒等他反應過來,周遭倪家族人已經重新站穩並朝羅姆路斯奔去。
並且與其說是保護,倪家族人看起來更像是要將羅姆路斯大卸八塊。
 
悠離見狀抓著羅姆路斯憑空一躍,藺宜庸上方陽光遭到遮擋疑惑抬頭,赫然瞧見天上有兩人快速朝自己殺來。
 
「保護藺少主!」
藺家很快就有幾人反應過來,他們紛紛祭出寶具,那是幾頭用寶石構築出的動物雕像。
 
雕像們獲得意識後紛紛抬頭,對著悠離施展各種招式,一時之間天空被照得耀眼奪目頗為吸睛。
「玩具?」
可惜這些攻擊到了悠離面前就成了煙花轉瞬即逝。龍族少女只用骨甲就擋下了全數魔力,甚至還游刃有餘地在落地時將其中一隻雕像給抓起砸碎。
 
「這甚麼破爛還敢拿出來丟人現眼!?」
戰力差距過大,就連悠離的一聲爆吼都讓這些煉物驚惶地四散潰逃。
 
「藺宜庸!」
羅姆路斯迅速朝白髮青年奔去,但對方只瞥了自己一眼就立刻轉頭,方才好不容易強化完成的魔偶們便充滿默契地全往他湧來。
最先出手的魔偶招式狠戾,抬掌就朝羅姆路斯脖頸劈砍。
羅連忙拔劍阻擋,但卻被其蠻橫力度震得連退數步。
好誇張的手勁!
 
羅姆路斯吃驚打量人偶,同時緊握手掌想減緩痠麻。方才若是沒有及時扶劍,只怕自己一招就要被人繳械。
而看對方被劍敲中部位絲毫未損,羅姆路斯猜想其材質恐怕是花崗岩或者更高硬度礦物所打造,換句話說要想切開那裝甲就必須使用技能,否則先斷的肯定是自己武器…。
 
魔偶沒有停頓再度朝他揮拳,這次少年沒再猶豫,使出曇花一現的瞬間將來者削成兩半。
 
一旁悠離已將倪家寶石獸們收拾完畢(摔爛),飛奔過來就是一拳助陣。
可中招魔偶只是微微一晃便穩住身形,悠離這瞬間還以為自己是擊中了岩石。
「啥情況!?」
可龍女也沒有愣神太久,她轉念一想就抓起身邊兩隻往空中甩去。
 
果然魔偶們沒有應對怪力的設計,一個個在空中化出完美弧線後卡入土中,這時岩石構成的重軀反倒成了無法從土中爬起的主因。
 
「悠離!」
羅姆路斯也察覺倚靠悠離蠻力是最佳解,他連忙朝前方一指,少女頓時會意。
「這個方向是吧?」
龍女單手捏住朝她揍來的魔偶頭顱,力道大得在石面上都出現捏痕。隨即她站穩馬步往羅所指方向蓄力砸去。
「都給我──滾開!」
 
「轟!」
被擲出的魔偶爆出烈響,竟是硬生生產生音爆。
 
米白色身影快到連輪廓都看不清楚,隱隱約約還能發現表面與空氣摩擦產生了紅光。
無法以言語形容這手段威力,但總而言之路徑上所有魔偶都被這暴力一砸給連帶撞飛。
一時之間路徑上變得相當空曠,悠離轉頭看著羅姆路斯不禁有些氣急。
「還愣著幹甚麼,快過去啊!」
 
「…人都給你砸飛了我過去幹嘛?」
羅姆路斯翻了個白眼,而周圍眾人也都用看著怪物眼神看著她。
少女這才隱約理解緣由。
她狐疑地朝藺宜庸原本所在處望去,果然除了那座尚在組裝的炮台外半個人影都沒瞧見。
 
在她扔擊軌道上還有成堆門徒與魔偶殘骸七零八落。這下別說開路了,就連藺宜庸本人都已經被她給拿下。
 
「這、這不能怪我吧?」
悠離一臉苦澀。她是真打算給羅姆路斯製造揚名的機會才會下手重些,誰知道藺家除了魔偶就沒再準備其它手段戰鬥…。
不過這倒也不能怪藺家草率,在人類眼中有寶石獸對抗元素攻擊,又有岩偶扛住物攻其實已算準備充分,他們並沒有設想過誰有這等蠻力能把百公斤岩偶輕鬆拋飛。
 
而還在與倪家纏鬥的丁三察覺周圍都已停下動作,他也跟著望向悠離前方那片空地一起呆愣。
 
「很好!」
一名倪家長老氣極反笑大聲喝斥。
「發現情況不對就親自出手,龍山果然是在覬覦帝國政權!」
 
其餘叛黨也是很快反應過來,他們紛紛大聲附和。
「難怪霸業堅持要討伐東北,這背後定是龍族授意!」
「諸位弟兄,我們必須放下歧見一致對外,才不會讓龍族陰謀得逞!」
「滾出歐格魯!滾出歐格魯!」
 
「嘖。」
羅姆路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悠離作為龍山派來的打手,身分上本來就有懷疑空間,說好聽是他與龍族交好,說難聽確實就是勾結外族…,哪怕今日沒有殺死藺宜庸,這頂帽子也依舊能隨時扣到他們頭上,端看說者是否打算與龍族撕破臉而已。
 
而今日羅姆路斯所作所為已讓叛軍們徹底醒悟,所以他們不再想著要與龍山結盟,轉而誣陷他們是想勾結龍山好將霸業一方陷入劣勢。
 
眼看聲浪越發鼎沸,悠離蹙眉看向黑髮少年。這種情況下她說甚麼都沒有用,只能由羅自己挽救。
但對方似乎沒有意識到這點,或者是因為慌張而失去了應變能力…。
 
「你是不是搞錯了甚麼?」
就在這時霸業渾身迸發強烈戰意,周圍百呎…不,恐怕連牆內居民們都感受到了那股磅礡威壓,場面頓時鴉雀無聲。
 
霸業緩步走到藺家面前。
「今日就算沒有龍山,我霸業一樣能輕鬆鎮壓你們這群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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