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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博史老師》第二十六課-〈身為長女的自覺〉

闇之王者‧L‧雷剋司 | 2023-12-08 21:26:10 | 巴幣 20 | 人氣 114


  作為當今日本第一武道家,黑山拳八郎先生的大女兒的黑山弘美,既是在黑山老師的眼中,著實可靠的妹妹;另一方面,亦是黑山廣司心目中,無人能取代的姊姊。而關乎其背後原因,一則她身懷父親傳授多年的武技,更重要的是她具備正向的為人觀念,與身為家中長女的某種極其重要的自覺,方使她如願贏得自家兄弟的信任和敬重。

  即便如此,也並非每個此生有機會當姊姊的人,都能做到同樣的程度。而這就得回過頭來看看二年四班的長野家五姊妹──雖然她們是出生年月日皆同的五胞胎,但依舊存有長幼排行順序,當中生為長女的長野香奈,和黑山弘美相較之下,同樣都是年紀最長的姊姊,兩者之間可存在著堪如雲泥之別的極大對照。

  首先若論她與她的四個妹妹,她一來並不如次女妃奈的老成持重與豁達大度,對妃奈來說,許多不值得計較的芝麻小事,她卻總是會特別在意,還弄得情緒頗不穩定。老愛鑽牛角尖的她,甚至要好一陣子才能平復心情;撇除其他姊妹會否留意,至少在妃奈看來,即令是比自己早出生、又生活在同個屋簷下的家人,只怕也未必會把對方看成什麼心性洗鍊且穩當靠譜的姊姊。

  其次和三女晴奈相比,姊妹倆之間的互動率再怎麼比其他姊妹來的高,作為長女的她,卻缺乏晴奈所具備的那實為高超的交際技巧,以致她光是在四班,肯主動和她往來的同學,無論如何都遠不到晴奈的四分之一。這也難怪,比起她這種容易把猶若鷄毛蒜皮般的小事給放大檢視,又常愛斤斤計較,亦不乏與他人產生各種紛爭的女生,還是擅於說場面話、口才婉轉的晴奈,要更能擄獲眾人的青睞。普遍來說,晴奈的人望比香奈更勝一籌,自也是理所當然。

  光是和次女及三女比較,就已經有如此明顯的差距,如此也別說她不像四女美奈一樣,儘管再怎麼貪玩成性,終歸美奈在面對絕大多數的事物時,一般均採以樂觀態度應對的作風,也是為人有些小心眼的她,所應當去效法和學習的;最後經常給人柔弱印象的五女琉奈,何止其自身廚藝遠超過自己這位大姊,她向來秉持的耐心與溫柔本性,更是對方平時所欠缺的另一人格特質。

  以上,和四個妹妹相較起來,香奈似乎就沒什麼值得一提,或是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優點。縱使當姊姊的人不如自家弟妹的優秀能幹,香奈她絕不會是自古至今的唯一個例,最少立花麗和立花老師這對姊妹倆的現況,也足以支撐這個論點;然而若說香奈之所以會特別在乎這件事,那就還得再提到有關二年五班的竜崎成樹為她們準備的課後學習會這件事情。

  時屆下午五點半,不只本校各大社團活動時間告終,她們和竜崎成樹之間的課後讀書會也將在此告下一個段落。由於期末考試近了,雖然她們在這學期的各科隨堂小考,在竜崎成樹鍥而不捨、不惜勞累的指教和引導下,成績多半都已有顯著的起色,不只石木老師和別的同事,連大川校長都為此表以讚嘆,心想果然不愧是過去也曾為人師表,又是迄今在本校任教的黑山老師、白河老師及石木老師,三人在高中時期的恩師,竜崎大志老師的小兒子,顯然這孩子打從出生就繼承了父親流於體內的教師之血,方得如此。

  可就算課後小考的分數有所進步,每年第一學期於暑假來臨前的期末考,絕對是學生們都不得逃避與疏忽的關鍵測試,此事卻是怎樣都不容忽視的;再者有基於大川校長曾面露笑靨,語調則不甚客氣的當著竜崎成樹的面宣稱:假若她們五人在本學期的期末測驗全都考壞了,或是考不到平均分水平,不僅很可能從此難逃留級的宿命,連竜崎自己也要撤下課後輔導員的身份,而這也代表他將要和夢寐以求的優等生薦舉保送資格永久無緣──

  開什麼玩笑?從學期初開始努力到現在,五姊妹的教科分數還正日益增漲,如今卻要因期末考成績不及格,而導致長久以來的心血皆付諸一炬,又豈能容許?為了避免發生最糟糕的結果,除了各路老師們派的課後作業,還要為應付期末考而複習考題重點範圍,如臨大敵般的竜崎成樹,變得比以往更加嚴肅,加緊督促五人用功唸書,別說貪玩又不愛做功課的美奈,其他姊妹要是有個恍神或疏失,全都難逃他的法眼。

  因於今次主持課後讀書會的竜崎成樹,與平時持有的態度有著極大的反差,其中最為不滿的就要算是香奈了,原本對他印象就已不佳,不知為何今天的他,似乎比往常還要來的神經質,要不是自習教室和圖書室一樣,均嚴厲禁止使用者發出任何嘈雜的噪音,以免影響到別人;再者妃奈她們也絲毫不為此而有所反彈與任何意見,不然她早就在此宣洩她的脾氣。到了離校時間,還要看他鄭重其事的附加叮嚀,才放她們離開自習室。以香奈而言,她實在搞不懂這個書呆男究竟吃錯了什麼藥,才把她們全都逼得如此緊促又不得懈怠…

  比起她這個大姊,同樣對竜崎成樹含有微詞的晴奈,則就還稍微好些──反正她從以前就覺得這個書呆男很有趣,明明跟其他男生沒兩樣,在她普遍的認知裡,就是永遠不乏會對性存有原始的渴望與各種天花亂墜的幻想,可這個男的何以會老是強迫自己要盡量克制慾望,不可輕易外洩他本身也是個好色男的如鐵般的事實?此外,用這套方式故意戲耍對方一番,也有某種屢試不爽的趣味,因此要她把自己的時間花在這個僅在外表上看似人畜無害的男生,倒是也不怎麼嫌棄。

  接著若論妃奈的看法,她對於『有趣』的定義,和晴奈可就有著莫大的不同。理由是她相當清楚,世上絕大半人在做事方面的出發點,向來都是遵從利己主義的前提下在行動的;可若論竜崎成樹採取的作法,彷彿即使他拿不到那個保送大學的認證資格也無所謂,那他又到底是拿什麼來當成幫助她們免遭留級的原動力?而假設他也無可避免的步上別人家的後塵,即永無機會取得那份憑證,之後他和她們的命運又將會走向何種境地?

  以此,妃奈之所以願意參加這場課後學習會,除了有益於自己的在校課業,另外也是她藉以觀察和理解關於竜崎成樹更多不同於常人的為人細節的不二管道;再來若說她們之中,是否有和妃奈持有相同觀點的第二者,那就非琉奈莫屬──

  說起琉奈,她承認自己的確好奇:這場讀書會就某方面來講,無疑也是場豪賭。一旦成功,兩邊都有機會修得正果;反之亦然,若不巧落敗,雙方的權益都將受到不小的損失。可就目前來看,情況似乎並非從表面上所能理解的這麼簡單,正如妃奈所認知與不時暗示的,那就是她們五人在都可免被留級之時,卻只有竜崎成樹得獨自面對自己為了幫助她們而付出的努力,到頭來都是一場空的殘酷下場。屆時他又該如何是好?

  無論如何,若談及琉奈的思維,她想表達的是以她自己所見,擔任她們的課後指導員的竜崎成樹,始終給她留下尚還不錯的印象,何況若沒有他,相信她們早已不忍卒睹的在學現狀,也不會出現良善轉機。假設竜崎成樹在將來也遇到什麼令人大為驚愕又猝不及防的大事,站在受益方的立場,哪怕只有她一個,她也想盡其所能的去幫助這個曾向她們伸出援手的男生度過難關。

  且看晴奈、妃奈、琉奈都有屬於自己的看法,即或美奈純粹只覺得有竜崎成樹這種給她當成潛在的玩伴在身邊,無論要面臨多大的學習壓力,起碼這兩個小時的讀書時間,也不會無聊到哪去,至少就已足夠。可到頭來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們四人都有各自欲傾向竜崎成樹那邊的理由,反觀香奈自己不但還對竜崎成樹抱有成見,憑她也無法阻止對方有相應的能力和本事,在她妹妹們的心中建立起無可撼動的地位等事實,更是有辱她身為長女的形象和尊嚴!

  要知道,世上最教人不舒服又噁心的,莫過於當一個人對某人懷有偏見,而且甚是到了恨之入骨的程度,近於他身旁的人們卻都毫無覺察,還以為對方就是他們從表面上所認定的那樣完好無暇,同時還把問題歸咎於當事人身上。好比一群喜歡狗的人,無論人各有好或否,他們始終不會認為狗本身的問題,會比一個不光討厭狗,又只偏好貓的人要來的嚴重,也是同樣的邏輯。

  與上述案例相比,更讓香奈不能忍受的是,其實妃奈她們也不是完全不理解她會如此排斥竜崎成樹的癥結點所在,但就結果來說,無論理由為何,她們始終願意和自己遲遲無法敞開心扉的男生有進一步的互動,由此也在隱約當中透露一個事實:她這個明明才是大姊的人,別說平時還需要排行老二的妃奈伸出援手,否則幾乎成不了什麼值得給人稱讚的大事,在竜崎成樹主持的課後學習會這方面,只因她尚還無法坦率的面對人家,弄得彷彿她才是那個行徑幼稚又不明事理,偶然還會給大家添麻煩的小孩子。

  至此,著實在意長幼尊卑次序的她,在認定身為長女就應該比妹妹們更為顯眼及優越,而且不可隨意觸犯與跨越其底線的觀念驅使下,怎能管自己給人冠上如此印象與標籤?倘若不趁早做出什麼足以令人刮目相看的成就,往後又該怎麼守住作為姊姊的顏面與自尊?隨著時日一久,弄不好哪天還要面臨時常被同袍姊妹們無視、看扁、嘲諷、羞辱,宛若在地獄受刑般的日子,那又是何等的教她無比難堪又難受…

  從那天起,香奈經常為了這件事而搞得心不在焉,就連隔天的學習會,甚至還因為自己沒怎麼把心思放在應付期末測驗的考前準備,哪怕當時連真城陽也和相模健也都一塊陪他們於課後共同用功、互相砥礪,終歸又無可避免的和竜崎成樹吵了一架──當天時值離校時間,且在晴奈還跟美奈、琉奈有說有笑的行於返家半途,香奈卻懷著陰鬱的心情、踩著沉重的腳步,走在她們三人後頭;至於妃奈則默默的把這一切看在眼中,卻也暫時不打算採取什麼應變措施。

  「香奈同學、香奈同學──」

  一把源於香奈的座位右手旁的男同學所發出的呼喚聲傳入耳中,旋即將心神不定的香奈拉回現實;而香奈在總算回魂後,本能的驚叫一聲,又順著聲源撇頭看去,卻見一頭土黃綠髮、眼白黑瞳,年輕氣盛,樣子有點像小混混,但不至於讓人備感惡意,本名出目史吾郎的男生,正將右手食指筆直朝前,暗示她現在應當留意前方狀況,方把當前視線轉往黑板方向──

  若不看倒還好,當眼前那位正在給四班授予英文課程的黑山老師的身影映入香奈眼中,這才意識到她居然疏忽大意了,也不曉得是否剛才黑山老師恰巧在課堂中途點名她,要她回答課中相關考題,而她則都因陷入自己的個人思緒,也全然不知,還要出目好心提醒,才導致了現下此番令她不免尷尬的局面──且看黑山老師的臉色,不知是出於困惑還是慍怒,此時都變得有些難看又教人不敢直視,至此香奈亦不曉得眼下該如何是好,或是到底該從何開口解釋其失態之舉…

  「香奈同學,如果妳方便的話,可以請妳說明一下,什麼樣的事情足以管妳在課堂上發呆,連老師都已經叫了三次,也沒有回應?」

  無論此時的黑山老師所使用的語調,有多麼令其他同學深感不可思議的平緩委婉,難以言盡的羞澀和愧疚感,依舊源源不絕的襲至面臨此番疑問的香奈心頭,其攻勢毫不止息於每一分秒。再者若要香奈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親口供出自己正為了竜崎成樹的事情而煩惱,先且不提黑山老師會有何反應,要是還在同學間引起什麼莫大誤會,以後還怎麼掛得起面子?

  看著香奈微微頷首、面頰泛紅的模樣,眼尖的黑山老師彷彿也察覺到此刻的香奈,必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方使她在課堂上分心,也不好在這麼多人的場合下隨便透露;但就算如此,以黑山老師的貫有作風,又怎會輕易放過她?卻見黑山老師微吸一口氣,以慎重的語氣吩咐道:

  「這樣吧,老師原本就是要請妳解開這三道段落字句填充題才叫妳的,妳若現在能全部回答正確,老師就不追究妳剛才的行為;相對的,假如有任何一題不巧答錯,那妳就得在下課時間來辦公室跟老師解釋妳的狀況,怎麼樣?一切取決於妳。」

  且看由黑山老師所出、目前正列於黑板上的英文填空題,以香奈的現有程度而言,要給出正確解答,仍有一定的難度,縱然從學期初至今,她和姊妹們均已長時歷經竜崎成樹的洗禮和指導也是;但只要想到自己還有一線可遇不可求的轉機,她始終願意接受挑戰。於是她應了一聲,起身就走向講台,拿起粉筆在題目空格寫上應填入的適正文法用句──

  見得自家大姊出馬,妃奈、晴奈、美奈及琉奈皆默默在心中給予鼓勵,祈望她能安然過關;然而事與願違,三道填充題,僅只答對了第二題,第一題的答案寫錯;第三題是填上的單字拼法有誤。以上一旦被黑山老師毫不客氣的點出,頓時充斥於香奈心中的,無非是一波接一波的自責與不安,更遑論她四個妹妹到此亦是為她的差錯而感到既憐惜又無奈…

  上課恍惚也好,試題答錯亦同,儘管黑山老師皆不因此而對香奈有任何責罵的動作,僅是示意她必須遵從最初的約定,下課時前來職員室會面約談,同時關於今次發生的事件過程,黑山老師表示最多只會給石木老師知悉,畢竟她好歹是香奈的班導師,自己班上的學生出狀況,班導師就該對這當中詳情瞭若指掌,否則毋須多說,就是嚴重失職,之後就放香奈回座位;但在香奈而言,依舊是一場再無情不過、令她無比沮喪的打擊。

  黑山老師將香奈寫於黑板上的答案擦拭過後,接著再找下一位能寫出正解的同學──他毫不遲疑的點中了坐在第七排第四位,也就是岩根·李·艾瑞克前方的安友真奈。

  這倒讓部份同學有些吃驚,以他們平時所見,班上若論有什麼既有人望且不乏表現優異者,坐在第一排第四位的五十嵐月璃、第三排第六位的上谷寧亜、第四排第五位的金子美和,還有坐在金子後方跟上谷的右手邊、擔任男性委員長的真船峰郎,還有第五排第三位的速水正宗,這群人理應都是不可排除在外的理想選擇,怎麼黑山老師就挑上這個在各方面的表現和水準都不比他們差,卻經常偏好獨處也不甚愛與太多人往來的安友真奈?

  「那個,老師,我有點困難,可不可以找別人?」

  找別人?這算什麼?或者說,這是哪門子的推託手段?縱使在黑山老師看來,安友真奈的行徑實則不妥,但他依然本著耐心且略含打趣意味的追問:

  「安友同學,妳是真的不會?還是只要沒有什麼能管妳高興的獎勵,妳就一概不做?」

  「老師,這不是有沒有獎勵的問題,而且──」

  「不如這樣吧,老師也聽說妳好像在跟二年六班的石丸同學交往,對吧?就老師知道,他還藏了好幾個不曾外露,只私下跟老師講過的小秘密。怎麼樣?身為他女朋友,想知道他有多少沒親自告訴過妳的私人內情嗎?」

  不愧是黑山老師,也莫管安友真奈之所以不願意出面答題的動機是什麼,更遑論在得知這個姬髮女生在背後早已心有所屬的事實,又足以引得多少同學一片譁然與驚愕,當黑山老師開口提到自己最為在意與傾心的石丸航,方見她雙眼一亮,迅然從座位站起,亦不顧為何黑山老師會曉得有關她自己都未曾觸及的男友秘密,劈頭就尖聲質詢對方所言是否為真──

  「照妳的反應看來,妳不論說什麼都想知道是吧?那麼,這三道填空題,妳每答對一次,老師就告訴妳一個關於妳男朋友的小秘密。還不只這樣,妳要是三題都答對了,老師再順便教妳如何把你們彼此的距離再拉近一步的訣竅,看妳決定怎麼做囉!」

  起碼對安友真奈來說,真是好一個極致誘人的獎賞,哪怕從她的個人主觀角度而論,她自己認為她和石丸航之間的感情溫度可謂有進無退;但若是能使雙方關係更為進階和穩固,又何樂而不為?正如請將不如激將的道理,安友真奈振奮欣喜的點頭接受了黑山老師的條件,豪邁闊步行至講台,二話不說就拾起粉筆作答──

  比起實力尚還差強人意的香奈,姑且不必抬出真船峰郎和上谷寧亜還有金子美和跟速水正宗等人,也莫提給朝海老師盯上並強行塞入交流社一事,最終安友真奈也絕非等閒之輩,毫不費力的成功破解黑山老師的題目。黑山老師很是滿意,除了答應對她許下的承諾,接著便繼續授課,直到下課鐘聲迴盪於眾人耳際,又和香奈附加叮嚀一句,方於教室門口失去身跡…

  在班上向來鮮少與多數同學互動的安友真奈已有一個被編到別班的男友的事實一旦被傳開,其中最感興趣的即是第三排第四位的增穗美希跟第四排第三位、目前亦為班上女性委員長的府中詠琉。基於她們都曾在放學後一起光顧丹羽夏姬的拉麵店,用餐中途卻都未聞對方已有男友的八卦傳聞,排除幫忙經營店內生意的丹羽和亦於當日同行的大岡杏月,兩人都沒甚意願去打探內情,終究無法阻止府中和增穗的好奇心,紛紛前來與安友聊及她和石丸航的相識歷程與進展現況。

  與之相較起來,香奈那邊可就全無安友和府中及增穗她們的閒情逸致與和樂融洽了,無論再多源於晴奈和琉奈跟美奈等人好聲好氣的撫慰,存於她心中的憂慮與內疚仍舊難消,後續幸得妃奈的提點,她才勉強鼓起勇氣,緩然步向職員室會同黑山老師──經由黑山老師一問,香奈瞥了左右四周,又望了鄰近黑山老師的石木老師一眼,也不好再隱瞞下去,當面坦承自己前陣子曾在課後學習會上與竜崎成樹引發頗為重大的爭執,而且沒法以三言兩語說清。

  黑山老師不以為意,宛如早就預料到這一刻遲早得去面對並化解那般的顯得稀鬆平常,也不管石木老師作何感想,當即聲稱放學後,他會和竜崎成樹挪取時間和空檔,請香奈和他在課後輔導室或是二樓露台碰面,針對這起事件作進一步的討論,藉以協助香奈解決她和竜崎成樹之間的爭議,事後再讓香奈重返學習會;而在諮商的過程裡,黑山老師亦保證最多只會給作為班導師的石木老師依從她的個人意願來決定是否陪同參與,也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插手干涉。

  即使還有些疑信參半,看在對方是本就比諸如竜崎成樹這樣的男生要更為富含歷練與經驗的師長,香奈依然在黑山老師的安排下,於課後輔導室和黑山老師面對面就坐;至於石木老師則因另有公事得著手辦理,因此將這份開導香奈的責任全權交予黑山老師──

  這場會談一開始,黑山老師毫不避諱的問起了香奈究竟從何挑起她和竜崎成樹的爭端;而香奈則似是因於現在這間輔導室只有她和黑山老師兩人的關係,或是她如今也和多數同學有所共知,要瞞過黑山老師的眼睛,可謂難若登天;再者黑山老師也無時不暗示自己希望能聽到關於學生的真實想法,無論有多麼扭曲又教人大跌眼鏡,他絕不為此而動怒或懲罰學生,否則要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他就是再厲害也愛莫能助,因此她也甚無保留的將心中煩惱全盤托出。

  「原來如此,按照妳的說法,除了成樹那天對妳們五個拿出的態度,讓妳很不高興,同時妳又很在意自己身為長女所應得的某種待遇才是囉!」

  「豈止不滿意,我知道我妹她們其實都不想參加那種遲鈍男的學習會的,只是她們最近好像常跟那傢伙混得特別開心,明明我才是長女,可她們卻寧可和那種外人在一起,也不把我這個姊姊放在眼裡,更不管我的意見,我──我實在不能忍受自己就這麼被她們忽視啊…」

  看香奈越說越難過和絕望,與她向來一發起脾氣時的潑辣模樣,形成絕大的對照,倘若在竜崎成樹的眼裡,哪怕前陣子吵得再兇,要以此換得他的憐憫和同情,基本上絕非難事;可換在黑山老師就又是另一回事──黑山老師無所動搖、語氣淡然反問:

  「所以老師確認一下:妳是拒絕給成樹指導落後的功課?還是不能接受人家隨便奪走妳妹妹?」

  「兩邊都是,所以才說她們不夠尊重我這個姊姊啊。」

  「是這樣說的啊,只是老師就得再請教,若不是成樹的教導方式不當,都快過完第一學期了,妳們的考試成績卻遲遲拉不到應有的水平,或是妳打從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會否要留級重讀,不然妳為何不同意成樹擔當妳們的課後教育員?」

  面臨此問,香奈頓時愣在原處,不知該何應對黑山老師的提詢。畢竟站在客觀的立場,要是沒有竜崎成樹好心幫忙,她們五人確實不可能捱到今天;何況香奈她在關乎日本史的最近一次隨堂小考,分數有相當令人矚目的進步,由此還獲得石木老師的稱讚。論及背後功臣,竜崎成樹鐵定功不可沒。以此而談,如果他的教育手法有什麼必須改進之處,就算香奈也說不出所以然。

  但香奈估計是礙於黑山老師的緊迫盯人,說明他意欲聽得一個明確且可信的答覆,於是有些勉強的表示──合不來。是的,從她首次在校長室瞥見在場的竜崎成樹,乃至後續在自習室引起的糾紛,她深覺自己和對方的磁場嚴重不合,若再往細節處而論,不外乎是以她所見,竜崎成樹本身就是個只知道讀死書、不食人間煙火、不擅交際、個性天真又遲鈍,還不乏給人懦弱和軟弱等印象的廢物。要這種人擔任她的指導員,何止有損她的自尊,若比她更率先拉近與妹妹們的距離,說極端些,擺明就是對她這個長女的侵犯與羞辱。

  黑山老師微勾嘴角,無論香奈此時把自己的私人情感曝露到什麼地步,身為教師且已然比這些年輕一輩要早些歷經人生的大起大落與大風大浪的他,始終不被香奈表露的情緒所煽動。況且他此刻所見到的,無非又是另一個典型且至今早已屢見不鮮的人性弱點,方使香奈變得這般偏激──黑山老師將雙手十指交錯、置於鼻樑下方,兩肘靠桌,聲調緩然且充滿神秘意味的鄭重道:

  「香奈同學,先不說妳妹妹們是怎麼想的,也不管妳父親的教育方針是什麼,老師先問妳──妳知道為何學校要教導學生如何在將來去面對這個社會嗎?還不知道的話沒關係,首先我們是群居動物,要互相幫助才能維持基本的生存,或是換來更良善的生活品質,才會出現龐大且繁複的社會結構,關於這一點,相信妳也會認同。」

  香奈在點頭之間,亦不免困惑在黑山老師何以在此刻提到此項論點;而若欲求解,就且再看黑山老師進而說道:

  「但另一方面,普天世上的人們,全都來自各有出入的家庭背景,也會有不盡相似的生活觀念和為人信仰。簡單說,舉凡妳認為是正確的事情,在別人來說,卻可能是一種錯誤;反之亦然,別人覺得再平常不過的小事,換在妳看來,也可能是不容輕忽的大事,對吧?正因如此,我們才要試著學習怎麼和更多與我們互有差異,卻同樣寄居於這個社會的人們共處。暫且不說這些方法有很多種,到這邊,有沒有什麼還不了解的地方?」

  香奈以搖頭表示並無疑問,但她的眼神中依然少不了些許困惑。黑山老師也莫管她是真的聽懂了,還是僅為了讓話題得以延續下去,直至終於出現值得她留意和關注的重點,而用這個方式作以敷衍,至少毋須針對某個特定之處來重複追加強調,直至對方明白為止,也是省了不少時間和功夫。總之這個開場白在確認成功之下,黑山老師便接續往下談:

  「讓我們延續剛才提到的,雖然具體方式多到用雙手數也數不完,但它們彼此都有個共同原則,那就是我們都要先懂得尊重對方的立場,其次才設法去理解異己的思維,從而判定、解讀人家何以有此種行為和體現。舉例像妳提到的,妳覺得成樹他就是優柔寡斷且愚痴又單純,還不排除觀念守舊古板、以致難以溝通的人,這是妳的真切感受,沒有人可以任意對妳的感想說三道四。但這裡有個問題:無論其他人是否都抱有相似的看法,或者硬要說大家的感受多半是大同小異的,老師也不反對;只是妳曾幾何時在無論能否包容成樹的情況下,試著去探究他為何會帶著這些令妳不忍直睹的缺點,就這麼出現在妳和妳妹妹的面前、又走進妳們的人生呢?」

  「我…可是──」

  「事實是,所有人迄今的現狀是好是壞,絕對和他們過去的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而不論我們這輩子有沒有那種機會去摸透、釐清,以前從未在對方的世界活過的我們,始終不能,也無法要求身旁所有人都要配合自己的目光和信仰,才算是個正常的人。妳也好,妳妹妹也是,成樹也罷,連老師都不例外,我們都只是社會的一部份,我們的思想,絕不可能代表世上所有人的,或是每個人都應該共有的。否則就容老師請教一下:妳覺得妳曾經對這個社會,或對全世界做過什麼偉大又不可磨滅的卓越貢獻,以致妳認為大家都必須遵從妳的個人角度去生活?」

  一開始香奈還有意見欲吐露,然而當她接獲這種至今還是首次聽得的疑問,霎時間卻感到喉嚨像是被異物堵住似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亦深感自己的立場也徹底站不住腳──理所當然,每人打小接受過的觀念灌輸,不外乎全是『先有付出才有收穫』、『天下沒有不勞而獲之事』,關於這點,香奈也無可避免的持有這份認知。

  有出於此,黑山老師提出的議題,反而讓香奈就此在邏輯思考上觸礁──她到底有何德何能,足以管自己成為這個社會運作的指標或中心?不!退一百步來說,她由此也意識到,黑山老師同時是在藉此質問她:她有何種無可替代的價值,能得到妃奈、琉奈、美奈還有晴奈她們的認可、相信她是位值得信賴和依靠的大姊?仔細想來,她連自己曾替妹妹們做過什麼也說不出口,一股令她無地自容的羞愧感,再次直擊她的內心,教她喘不過氣…

  「講不出來也無妨,因為就算真的達成這個條件,我們也不可能這麼做──老師在六班帶過的那位石丸同學,妳先不必管他和安友同學進展到什麼程度,老師想說的是,他平常很喜歡看一部超自然懸疑漫畫,內容是某位高中生撿到一本只要寫上名字就能置人於死地的殺人筆記本。假如是為了滿足個人私慾而去殺人,那是很常見的典型殺人犯會有的作為;但這位持有殺人筆記本的同學有什麼特別的?首先他是在校成績相當優異的優等生,幾乎和成樹差不多,但他更厲害的是頭腦聰明靈活,觀察事物入微細膩,因此不只對日常生活的各個瑣碎細節,都具有完善與充足的認知,對於殺人筆記本的使用規則也更是活用的出神入化。整體來說,是個既夢幻又充滿魅力的完美天才型角色。」

  「喔!老師是說那部曾在週刊少年Jump連載的《死亡筆記本》吧?」

  「是的,既然妳聽過,那就好講了。回到正題,正因為這樣,故事中的這位同學,由於他看不慣當下社會的規範和法律,無法給予那些窮凶惡極、無惡不作的罪犯應當的制裁,所以當他獲得了殺人筆記本、確認過它的功能後,還自顧自的認為自己是某種天選之子,開始用殺人筆記本奪取那些犯人的性命,更妄自尊大的想要成為專門制裁一切邪惡的正義天神,直到故事近乎尾聲的時候,他死在了當初賜給他殺人筆記本的那位死神的手上──」

  「這些我都有聽過,只是老師又想從這部漫畫引出什麼結論?」

  「很簡單,不論我們具有多麼優秀的能力,或是極度正向的道德倫理觀,我們永遠無權替任何人決定他們應該擁有怎樣的人生,或是如何與我們共處。剛才已經說過,我們自己的思想,絕不會跟著代表其他人的,我們是民主社會,哪怕是身為國家元首的總理,也不能隨便說他的理念正是含括了全日本國民的,更何況是這位持有殺人筆記本的高中生──」

  香奈沉默不語了,看黑山老師聊起這部漫畫所嶄露的表情,全然不苟言笑,取而代之的,是道貌岸然的莊重和嚴肅,香奈也不敢以任何輕慢的態度去應對。黑山老師呼了一口氣,又續道:

  「就像故事中負責追查這位同學的惡行的少年,老師相信他最後想要表達的信念是這樣的:『你看待事物的方法和從中得出的觀點,終究只是你自己的一部份,要知道世上所有的生命,都有屬於自己的智慧和求生的手段,動物都尚且如此,何況是人類;再說也不是每個人都非得遵循你的個人定見才能活下去,或是過得更加幸福;而你以神之名自居,還憑此貫徹獨裁主義、擅自毀滅那些被你主觀的認為罪該萬死,或是反對你的為人信條的生靈,那種行為,絕對是不折不扣的邪惡!』,怎麼樣?從這個地方去作結論的話,妳覺得妳會怎麼回答老師剛才留給妳的問題?」

  要怎麼回答?即使是香奈,也並非是個完全聽不懂話中之意的笨蛋,最少在她來說,那是美奈才有可能會那樣;言歸正傳,假若剛才黑山老師透過隱藏於漫畫中的寓意所敘述的言論全部成立,那就只剩一種最有可能的說法──那根本不足以構成什麼必須給出答覆的問題!

  「很好,既然妳明白了,那妳就應該曉得,妳無法要求成樹事事都要盡如人意,他有自己的生命、智慧、人生觀和價值觀,妳也有妳自己的;然而最重要的是,沒有人可以說你們兩方究竟誰對誰錯,除非必要,否則連老師都不能強行或任意對你們的所作所為指指點點。要知道,我們打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真正要面臨的最大難關和功課,正是如何和自己當初所排斥和厭惡的人們一起化解此生必不可免的難題,無一例外。而妳們和成樹所要做的,自然就是在這為時三年的高中求學生活,學會怎麼與存於社會上的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互動的技巧。倘若不是這樣,所以老師才要和妳作確認,是成樹指導他人的功夫尚不到家?還是妳對自己的學習進度漠不關心?」

  「都…都不是啦…」

  「再來,有關妳覺得妳是長野家的長女,卻不被妳妹妹看重的心情這回事,老師在這裡有兩個說法給妳作參考:不是每個身負領導者身份和資質的人,肯定就是群眾當中,最為強勢又備受崇敬的萬中無一者,哪怕在家中排行老大的孩子也是,不然妳能否解釋一下,老師在自己家中也是長子,可為何是排行老二的妹妹會下廚嗎?而廚藝好還不好,又能代表什麼呢?那不過又是每個人可選擇學或不學的一項專長而已,因此假若妳也是這樣,比如會作菜的不是妳這個姊姊而是妳妹,其實妳根本不需要為了這種事情而感到自卑。況且妳不妨回想一下:妳妹可曾為了妳不會做飯的這件事,而瞧不起妳,甚至對妳冷嘲熱諷過?」

  「是沒有,而且我又不是什麼都不會做,至少我就對製作甜點蛋糕之類的很有信心啊!」

  一聽香奈提及此事,黑山老師略顯滿意的笑了笑,繼而稱說:

  「暫且不說妳妹無論再怎麼會做料理,假如妳這個姊姊要是不喜歡吃,她們的手藝再強也沒用,看妳都能講得這麼有自信,除非妳妹不愛吃妳做的甜品,否則還有什麼好煩惱的?接著,老師就請妳看看每個班級,先不說符合相關資格的優良學生,有時還未必肯扛責任,能當上學級委員的,必定會有他們各自值得引人注意的地方,才會被推選出來擔任委員長,縱使在某些同學來說,能當選的理由可以十分適切,更甚也能不合理到讓人難以接受的地步。但要記住的是,每個人多少都會有自己才獨具的優點。香奈同學,妳妹也會有一時做不到,卻必須由作為姊姊的妳去做的事情。」

  「老師是說做蛋糕的事嗎?雖然要說那的確是我的個人專長,但我們因為都在咖啡廳打工,若是不學會這項基本技能,以後怎麼在咖啡廳工作?」

  「假設這條說法成立,妳有去問過那些經常來妳們店裡消費的顧客,都是同一份蛋糕,妳跟妳妹做的成品,哪一個比較好吃,又管人讚不絕口嗎?」

  毋庸置疑,香奈的回答當然是否定的,除非客人主動予以讚賞,她們平時也不會過於頻繁的在繁忙之餘,跑去關照或詢問顧客的口感何如。但在香奈給出答覆之際,卻又赫然發覺黑山老師於冥冥之中想告訴她的,遠不止於製作蛋糕這件事,是否為每個咖啡廳員工的共通技能,還是僅屬於個人的一技之長等論題而已。

  「沒問過,或者乾脆不去問,都沒有關係。總之做蛋糕那檔事先擺一旁去,老師趁現在來跟妳談談關於成樹的事情──妳說他最近在妳們的課後讀書會上,總是表現得很急促又有點不通人情,還弄得妳跟他吵架,對吧?老師暫時不問妳關於期末考試的考前準備怎麼樣,這其中主要的原因是:校長先前告誡過成樹,假定妳們本學期的期末成績全都未到平均分水準,別說妳們往後留級與否,他們就要從此撤去成樹的課後指導員資格,妳覺得這意味著什麼?」

  撤掉教育員資格?以香奈從過往至今的認知而論,竜崎成樹到目前為止的付出,排除是否真心替她們五人著想,無疑就是為了那份優等生薦舉保送資格,若果此說為真,一旦她們全沒通過期末測試,也就說明竜崎成樹為了他的夢想而投資的心力都將化作虛幻泡影。雖然可惜歸可惜,香奈仍認為這人是出於利己主義才對她們用自己不能忍受的態度來加以鞭策,始終無法釋懷。

  「香奈同學會有這種想法是人之常情,但要說世上有誰會刻意去做損己利人的事情?而且老師若沒說清楚的話,妳們可又曉得,成樹他就實質方面來說,從最初到現在,確實就是在幹這種事。」

  「嗄?老師這麼說又是什麼意思?」

  原先還擺出臭臉的香奈瞬然睜眼咋舌,好奇心徹底取代了她內心的不滿。假如黑山老師所提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且分毫不差,那又代表什麼?且聽黑山老師語氣平淡、不動聲色的表示一件她們和竜崎成樹迄今全都尚還不曉的既定事實──即便她們五姊妹全都免於留級的命運、平安升上三年級,包含順利畢業於本校、乃至考上了理想的大學;可竜崎成樹卻無論如何都鐵定拿不到那份將會在日後廢除、永不復見的優等生大學保送認證。

  若要香奈在短期內就接納竜崎成樹,依然有其困難度;但基於她也堅信『舉凡有付出者就要獲得相應回報』的觀念和教義,縱然她在今天以前,老早就從妃奈和琉奈那邊聽說竜崎成樹有做白工的嫌疑,只是尚無定論;可只要確認其內情為真、萬萬不假,憑此作前提,這回的香奈倒也忍不住替對方打抱不平,尖聲質詢其原由為何;但黑山老師卻不改一貫的平靜,語氣沉沉的道:

  「妳那麼想知道為什麼嗎?老師只先告訴妳,這是老師跟校長,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意思。」

  「另一個人…是石木老師嗎?」

  「妳們的班導師只負責指引妳們的教育和在學現況,跟她無關。」

  「既然如此,那又是誰出的主意…」

  「這並不是妳該關心的問題,如果妳也會在意這種事,以下就算是老師派給妳的作業了:撇除成樹他自己發現,否則在請妳幫忙保守這個秘密的同時,妳可以仔細思考,反正無論成樹做什麼,到底都是白費力氣,如此妳會選擇放棄和大家一起努力,並面臨留級的下場?還是堅持放手一搏,撐過最後這兩年的高中生涯?再者成樹他要是無法承受這起事實,是妳會怎麼看待?或者說,先不論妳妹對於同一件事,會產生多少不同的反應,試想,假設妳還認為自己身為長女,凡事就應該做得比妳妹更完善盡美,那在成樹這方面,妳這個姊姊會採取什麼樣的,連妳妹都不一定做得出來的動作?嘗試去安慰成樹,並且勸他勇敢接受眼前的不變結果?還是有沒有更加行得通的辦法?」

  黑山老師說著就把手攤在桌面,表情一如既往的沉著凜然;香奈看在眼裡,又把對方所言盡數聽在耳中,她突然發覺眼前這位負責在本校教英文、平時穿搭風格一律以黑色為主、好似任何事情都能臨危不亂、無所動搖的泰然處之、心思極為穩重成熟,又頗能闡述一番哲理的男性教職員,遠比她親眼見證的,以及憑她所能想像的,還要更加可怕又令人畏懼。

  畢竟論及竜崎成樹不能如願取得他亟欲渴求的大學保送憑證資格,從黑山老師的語調聽來,講得好像就是他和大川校長事先預謀計劃好的,尤其截至現今,莫非還有什麼更大又不可告人的隱情所在,且見黑山老師還不打算當面說破,有關他和大川校長為何要這般殘忍的對待竜崎成樹的原因,更是教香奈不由得深深屏息、難以適從。

  「以上,假如沒有其他疑問,一來請放心,老師不會再追究妳今次在課堂上的作為,也願妳可以重新振作起來;其次請記得,妳若希望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真正的姊姊,除了那份作為長女應有的自覺,更重要的是在某個關鍵時期,例如妳妹妹和成樹他們都需要幫助的時候,及時發揮出屬於妳的真才實學、替他們排除萬難,一旦成功,原則上就已經是件值得教人讚賞的事情了。那麼,妳在這之後要怎麼和人家攜手共度未來的每一天,全都取決於妳。」

  這場師生二人的單獨面談,就在黑山老師悠然併出最後此番話,方於此告終。香奈一臉不置可否的向黑山老師點頭、揚聲道過謝,才在黑山老師的目送下,轉而離開課後輔導室,準備到自習室和竜崎成樹跟妃奈他們會合。

  事已至此,到底該如何是好?即便別說自己是否因為這場與黑山老師的會談,從中得知了這項令她深為震驚的消息,從而後悔與否,大川校長和黑山老師的背後用意究竟是什麼?參與這項策劃的第三個人又是誰?她真的該替他們嚴守這個秘密,直到竜崎成樹憑自己察覺真相的那天到來嗎?若非她們姊妹五人將會被留級,這場課後讀書會,還有沒有持續下去的意義和必要?她要眼睜睜的看著竜崎全然撲空?還是陪他和妹妹們奮鬥到最後一刻,無論結局早已事先註定好都是?假如迫不得已,去和身為班導師的石木老師求助,她會不會有辦法?整件事情到最後又會變成何種局面…?

  不管整起事態會從何發展,可以確定的是,當天的香奈在思索上述疑問時,依舊懷著複雜的心情、踩著沉甸的步伐,氣色黯淡的於竜崎的課後學習會出席…

創作回應

亞爾斯特
黑山老師教導香奈的道理是對的,不是所有人都要照著自己的想法活著。
經過這次開導,香奈多少可以釋懷吧?
只是我有點擔心成樹,希望他不會有事。
2023-12-08 21:44:37
闇之王者‧L‧雷剋司
你若對原版的五等分熟悉的話,中野五月也是類似這樣一個在持有傳統觀念之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而對香奈的描述事實上就是出於五月和《女神咖啡廳》的幕澤櫻花的致敬XD

雖然過程會比較複雜,但可以先破個梗,就是竜崎保證不會出事ww
2023-12-08 21:52:38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曾經有個自認自己的想法就是全體國民想法的國家元首,那個國家後來就在圍攻下被分成兩半了ww,過了許久才合而為一
這告訴我們偏見到恨之入骨往往會招來災厄與痛苦,幸好黑山老師有逐一讓香奈省思
2023-12-09 00:25:18
闇之王者‧L‧雷剋司
無明的人往往忽略小事,並且對蠢事有股莫名的執著,愛鑽牛角尖的香奈就是另一個典型,如今也算是挑在本章稍微作一次進階交代,而且讓黑山老師予以開導了(笑
2023-12-09 1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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