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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行】二十二、重歸於好

凌曉潔 | 2024-04-23 06:25:11 | 巴幣 226 | 人氣 46

連載中汴京行
資料夾簡介
這是我第二個故事,寫的是燕家香藥舖一大家子,放了很多北宋汴京市井的細節,有別於沈四和小荻所處刀光劍影的世界,希望燕六少和阿絮的故事也能帶給大家開心的感覺^^。

       戌時正三刻,高頭街,夜色闌珊。

  燕子京小心懷抱一個小罈瑟縮在洛吟絮門簷前,小罈中裝著他精心調製的楊花膏,她午後氣急敗壞奔出香藥舖時沒有帶走,他便在離了大風堂之後又回香藥舖取了罈子才來到高頭街找她。

  在門簷下敲了老半天的門都沒有人回應,他知道這個時間她在牡丹棚中沒有演出,理應在家的,站得久了,連路過行人都對他頻頻側目,但他也就只能一直等著。

  然後突然下了雨,原本夜裡也有許多小攤營業的街道上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雨立時變得蕭條零落。急雨苦寒,猝不及防打得他滿身溼,他坐在門簷下縮著身子護住懷裡的小罈,雨滴不停從他髮間、眉梢滴落。

  街上除了雨聲淅淅瀝瀝,再聽不到其他聲響,如果現在他人就在晚香樓中,憑欄聽春雨,沾衣溼羅裳,必定也別有一番韻味,但在屋簷下淋雨就沒有那樣的閒情雅意了。這雨溼冷黏膩,泡得他全身不舒服,但他的心很堅定,不管得等多久他都要把這小罈交到阿絮手上,好好向她回應,對她賠罪。

  被雨打了約莫一刻鐘,他身後的門板咿咿呀呀地開了,他立刻一轉身,就看到一把傘、一個人。

  洛吟絮撐著傘、冷著臉,就立在門邊和他對望。

  燕子京終於見到了她,顧不得身上狼狽滿臉雨滴,也不在乎她對自己冷臉相向,只朝她一笑:「第一次在對影山見面的時候,妳也是撐著這把傘呢。」

  都狼狽成這樣了,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看著他的笑臉,洛吟絮表情很複雜:「你這是要做甚?」

  他輕道:「我是來給妳送楊花膏的,還有,我要向妳賠罪。」

  洛吟絮看向他的手,手指頭都被雨水泡得發皺,還是小心翼翼捧著那罈楊花膏。她輕嘆:「行了,你可以走了。」

  「阿嚏!阿嚏!」他卻冷不妨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身上也在微微發抖。

  「怎麼就有你這樣的人,」洛吟絮把傘移向他頭頂,咬牙道:「下雨也不知道躲,淨惹我生氣!」

  「是我不好……阿嚏!」

  「你進來!」

  她一把拉住把他拽進門裡,一邊扯著嗓子:「吟歌,吟歌!」

  吟歌早已等在內門裡,巴不得這一聲:「欸,絮姐什麼事?」

  「幫忙去燒點熱水給他洗浴,都著涼了。」洛吟絮還板著臉:「我去幫他備幾件衣服。」

  「知道了,」吟歌立刻幫著把他帶進屋裡:「六少坐會,我先幫你弄個炭盆過來。」

  吟歌手腳俐落張羅著,拿來炭盆和一塊大方巾讓他擦乾頭臉身子,又讓他在前廳坐等,一會工夫洗浴熱水也已備好。

  只聽到吟歌叫喚:「六少,可以洗浴了。」

  他被帶入後頭隔間,地上的大浴桶中注滿清水,蒸騰氳氤的熱氣直往上冒。洛吟絮把另一塊大方巾和一疊衣服交到他手上。

  「這是我爹的故衣,你先穿著,泡久一些無妨。」

  接著兩姐妹走出隔間,留他自去洗浴。

  簡單清洗後他泡入桶中,身上寒意一掃而空,舒服得閉上眼睛,一泡就泡了近半個時辰才起身。擦乾身子穿衣束髮後,簡單收拾了隔間,他走向前廳,洛吟絮、吟歌都坐在廳中。

  吟歌一看見他就忍不住噗嗤一笑:「六少你頭上梳的這是什麼呀?像個蓬頭鬼似的。」

  燕子京難為情地搔搔頭:「我不大會梳髮。」

  「看了真礙眼,你過來。」

  洛吟絮冷哼一聲,叫他過來面前坐了,替他解開那一團蓬亂的束髮重新梳起,燕子京也就聽話任她擺佈,伏貼得很。

  「你是來賠罪的吧,居然還要我服侍你?這都什麼世道!」

  洛吟絮邊替他梳髮邊抱怨著,燕子京坐得端正,像個學塾裡的小孩兒一樣乖乖聽她唸叨,倒把一旁的吟歌笑得肚痛。

  「妳又笑什麼?」洛吟絮冷眼看向吟歌。

  「沒有,就是覺得我絮姐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吟歌拿手指抹去眼角邊笑出來的淚水:「也是,兩個人有什麼話不能說開來呢,鬥得烏眼雞一樣又有什麼好處?」

  洛吟絮淡淡瞥了吟歌一眼:「妳今天話很多啊。」

  「是我不對,」吟歌忍著笑:「我這就回房先睡了,讓你們在這慢慢說、好好說。」

  「欸妳別跑,吟歌……」

  洛吟絮見吟歌要走反而急了,忙忙叫著,吟歌哪裡肯停下腳步?一溜煙就離開前廳。

  洛吟絮無奈,只有恨恨一下一下梳著他的頭髮,為他結好髮髻,自己擦了擦手,就是不同他講話。

  燕子京自己開口了。

  「下午是我不好,竟然忘記那麼重要的事。」他輕道:「阿絮妳會生氣也是當然的。」

  「……你想起來啦?」她還冷著臉,口氣卻和緩了下來——心知醉酒這事也不能全怪他。

  其實燕子京不算想起來,但託汪從風的福他心裡已經有底,是不是真的想起來也不那麼重要,反正那也的確是他的真心話——他心裡只有她,沒有別人。

  「總之我要告訴妳,那天我說的句句出自肺腑,」他望著她,真摯誠懇:「不只是真心,而且是一心,我要永遠一心一意待妳好。」

  洛吟絮立刻耳朵發燙扭過臉去:「你這人怎麼肉麻話張嘴就能來的……」

  「這才不是肉麻話,是真心話。」燕子京對她的評價不以為然:「我也不會對其他人這麼說啊。」

  洛吟絮不開口了。

  「妳今天下午想問的我已經告訴妳了,」燕子京小心翼翼地探問著:「現在我也想知道阿絮妳……心裡怎麼想?」

  她心如鹿撞,卻還板著臉:「我現在不想說。」

  但他分明看見她的耳朵更紅了,燕子京微笑著不再追問——真正聰明的人得懂得在適當的時候裝傻才行。

  「好,阿絮不想說當然就不說,」燕子京笑道:「等妳想說的時候就會告訴我的。」

  見他不再追問洛吟絮其實鬆了口氣,但是看見他臉上了然於心的笑容,又覺得他笑得有那麼一點可惡。

  「近子時了,但雨愈下愈大,」洛吟絮問:「你怎麼回去?」

  「雨這麼大怕是不方便回燕家大宅了。」燕子京笑道:「我去隔壁找孫四喜在他那兒窩一晚就好,妳不用擔心。」

  「孫四喜不在家。」洛吟絮搖搖頭:「聽他說好像和朋友約好了去桑家瓦子,現在只怕也是被雨困在瓦子裡回不來。」

  「這可為難了……」燕子京沉吟一會:「要不妳借我把傘,我還是回去吧。」

  「這麼大的雨,傘管什麼用,」洛吟絮輕道:「要不你就在這廳裡將就一晚?」

  「不合適,我還是……」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男人大丈夫的還那麼婆媽?」

  「就因為是男人大丈夫才更要多替妳想一些。」燕子京一嘆:「我留下真的不合適。」

  洛吟絮也明白他的確是在為她設想,於是只有一嘆:「好吧,路上小心點,一回到家記得把溼衣裳換了讓人給你煮些薑茶祛寒,別真著涼了——否則你爹還能再找誰給他看舖子去?」

  「我理會得。」燕子京笑了:「我記得妳明日下午沒有演出,能不能來舖子裡找我說說話?」

  洛吟絮失笑,又故意板起臉來:「我可沒那麼多話和你說。」

  「可是我有很多話想和妳講。」燕子京輕聲問:「來一會就好,嗯?」

  「知道了。」

  她將傘遞給他,目送他出了門,滂沱大雨中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而洛吟絮自己對他的心緒比這場雨還要繾綣、還要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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