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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誌2024-06-10 07:32

[達人專欄] 最好的毫米是十毫米:10mm Auto(二)

作者:子珅

(上回)


邁阿密

在1986年四月11日早上九點半,八名FBI探員在邁阿密搜尋兩名多次殺人的武裝劫匪William Russell Matix和Michael Lee Platt時遇上嫌犯並試圖逮捕,引發了一場槍戰。八名探員總共有兩把在車中備用的Remington 870,以及在探員身上的配槍,共三把S&W 459(9mm Parabellum口徑自動手槍),兩把.357 Mag口徑的S&W左輪,五把.38 Special口徑的S&W左輪(其中兩把是備用槍),但拒捕嫌犯在槍戰中使用了一把Ruger Mini-14自動步槍、一把S&W M3000泵動式散彈槍和一把Dan Wesson .357 Mag口徑左輪,在被擊斃前共擊傷五人並殺死兩人。

這是FBI史上最重要的槍戰之一,引發了美國執法機構普遍執勤警員火力不足的擔憂,以及一波換槍潮,但FBI也注意到了彈藥問題:其中一名探員Jerry Dove在槍戰剛開始不久後用他攜帶的S&W 459擊中了持有Mini-14步槍的嫌犯Michael Platt,但這發9mm Parabellum在通過他的右上臂後繼續穿透胸腔後停在了嫌犯心臟前一英吋的地方。雖然這槍造成嫌犯右肺塌陷並最終使其死亡,但卻不足以阻止嫌犯在當下繼續戰鬥。

S&W 459.

Jerry Dove在之後試圖和另一名探員Benjamin Grogan排除Dove佩槍滑套被Mini-14擊中造成的故障時被已經身中十幾槍(除Dove那槍之外皆是穿透車輛後命中)卻還能行動的嫌犯以Min-14殺害。FBI得出的結論是,如果這一發擊中嫌犯心臟,那Jerry Dove和Benjamin Grogan也就不會殉職。

Dove的配槍。這張照片有彩色版,不過有血就不放了。


檢討

FBI認為問題出在彈藥選擇標準上。當時美國不論是聯邦還是地方執法機構都幾乎都只重視彈頭擴張而不重視穿透力,因為考慮的情境是擊中目標正面,只需穿透10~12英吋(約25~30公分)的軟組織,沒有考慮到從側面擊中會需要通過手臂的情況。在邁阿密的槍戰證明了這種考慮太過天真,更多的穿透力是必要的。

為此,FBI學院建立了一支由彈道與醫檢專家組成的隊伍,在1987年九月進行了初步的測試,並訂出了未來的彈藥選擇需要能夠在10%彈道凝膠內穿透12英吋的標準。由於比起口徑,他們更重視穿透與瞄準位置選擇,FBI決定先將9mm與.45 ACP的性能爭議放在一邊,並且用了由Olin-Winchester生產的147格令次音速JHP 9mm Parabellum作為在正式選出新彈種前的臨時替代品,使用在現有的9mm手槍中。

這是從原本是為了滅音使用(配合Mk 22 “Hush Puppy”手槍)設計的彈種增重修改而來的,但因為精準且較重彈頭的軟組織穿透性能優秀而被選中。在1988年,FBI撰寫了一份報告向其他執法機構解釋選擇9mm 147格令JHP的理由,促成了這類彈藥更大規模的採用,到今天也還有美國執法部門使用(現在的商業名稱是Olin Super Match),現在FBI使用的也是類似的彈種。

在找到了臨時解決方案後,FBI開始以前所未有的大規模測試來選擇新彈種,徹底取代其擁有的9mm Parabellum,並要同時用於手槍與衝鋒槍。這些測試並不只針對軟組織穿透,也考慮了常見障礙物如汽車擋風玻璃、金屬板、塑膠板、石膏板與多層衣物,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執法機構的最佳選擇應該是一種.40英吋/10mm口徑的彈藥,剛好在9mm與.45之間。

在正式選擇過程中,FBI測試了目前市面上現有的彈種,並且認為當時的全威力10mm Auto(1984年CIP標準,170格令,槍口初速1900英尺/秒,槍口動能865焦耳)雖然彈道性能完全符合執法需求,但後座力太大,對射手的要求過高所以並不考慮。

然而,測試團隊中的一人帶了他自己手裝的減裝10mm Auto進行測試,並且在測試中勝出。他的版本是180格令JHP,槍口初速950英尺/秒,槍口動能490J。這表現遠低於原本的設計,與9mm Parabellum和.45 ACP的市面選擇差不了多少。

1989年十一月的FBI Law Enforcement Bulletin有一篇文章,內附了當時用來試射10mm Auto的Colt Delta Elite的照片。

FBI用了Ransom rest,與以前介紹過完全固定的Mann rest不同,Ransom rest是用於模仿人手持手槍時射擊情況、會讓槍口上揚的支架,可以製造雖然接近人手射擊但卻有高重複性的結果。

FBI也用了一個Mann device和Ransom rest的組合來測試彈藥精度。

除了一個10mm Auto的Mann device和Colt Delta Elite之外,FBI還有用庫存的Thompson改膛測試,新的槍管沒有冷卻鰭。


10mm FBI

由於與原本和.357 Mag同級的性能之間有著巨大差異,從這裡開始我會將原本的10mm Auto稱為原10mm Auto,並將FBI的版本稱為10mm FBI。伴隨10mm FBI一起被採用的是作為新標準手槍的S&W 1076,由S&W與FBI配合而定型的設計,會取代所有FBI現有的自動與左輪手槍,而衝鋒槍會由H&K根據FBI要求製造的MP5/10取代。

S&W 1076.

MP5/10.

MP5/10是成功的,但S&W 1076有著非常嚴重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可靠性。有趣的是,這個可靠性問題技術上來說不是10mm FBI的問題。

S&W 1076是1000系列的型號,基礎型號是S&W 1006,其又是基於S&W 4506 .45 ACP口徑手槍,保險/待擊解除桿設計在滑套上,但因為FBI要求S&W把原本設計在滑套上的待擊解除桿與保險移動到底把上,像是SIG P226一樣,又因為時間壓力,讓S&W的新待擊解除桿成了瑕疵設計,不夠堅固且受損後會造成槍枝整個卡住無法運作,膛上還會有一發未擊發彈藥。

S&W 4506.

順帶一提,S&W在Dornaus & Dixon倒閉後與《邁阿密風雲》(Miami Vice)簽了新的置入性行銷合約,讓主角配槍從Bren Ten換成了S&W 4506。

但是由於FBI當時做出的決定是一次性更換全部手槍,產生了同時有一堆故障槍枝的情形。這些可靠性問題造成了整體FBI外勤對新槍的不信任、S&W要不停地修理槍枝,以及FBI訓練設施也在試著自行調整修理這些故障手槍。

可靠性也不是唯一的問題,10mm FBI的大尺寸造成了S&W 1076過大、過重。這個問題更因為FBI探員的組成而惡化:不少FBI探員都是受槍枝訓練的文員,手掌較小的女性也不少,有不少根本原本就是律師或會計師之類的工作,要這些人攜帶空槍就1.18公斤重的不鏽鋼手槍實在是太困難,甚至某些能使用其他手槍的女性探員在物理上根本不能有效使用。

最後FBI以故障問題嚴重為由取消了S&W 1076的採用,臨時改用回原本的SIG P226/P228與147格令9mm。這批手槍的合約是在1990年一月簽訂,但在1991年八月就被召回,由FBI自己嘗試修理,合約取消。這些手槍最後也並沒有再次成為標準手槍,因為FBI發現統一更換如果遇到手槍有問題的情況會造成全部探員的武器失效,所以改為了依照探員能力與喜好選擇庫存武器的配槍政策,FBI僅規範彈種。10mm FBI也沒有被繼續大規模使用,因為這是種特規彈藥,FBI的彈藥費用支出會大幅提高。

當時的這類文章事後來看有點尷尬。

有一件要注意的事,那就是到這個時候為止沒有廠商設計出好的10mm Auto手槍,這並不完全是S&W的錯。我們已經討論過Bren Ten,而S&W 1006系列六個型號有三種被召回過,Colt Delta Elite則是一把後座力太大的1911,之後的所有10mm手槍則都是基於10mm FBI的標準設計。

對於S&W來說,這並不是完全的壞事就是了。在與FBI的密切配合中,S&W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10mm FBI……很蠢。原10mm Auto之所以會這麼長是為了容納更多火藥,但減裝到10mm FBI這個程度的話大可以減少長度去除多餘用不到的空間,因此S&W這麼做了,得到的是新的可以裝進9mm Parabellum手槍底把的彈藥,他們將其命名為.40 S&W,彈道與10mm FBI相同但體積更合理,由Olin-Winchester生產。

.40 S&W原本要與新的S&W 4006一同於1990年一月中首次上市,但是很奇怪的是Glock竟然比S&W早一周推出他們的.40 S&W口徑手槍Glock 22。這有兩種解釋,第一種是比較有根據的,是因為Glock當時才剛登陸美國不久,造成了執法機構開始換槍的風潮。Glock工程師當時才剛完成他們的10mm Auto手槍Glock 20(雖然說是根據10mm FBI設計的),想要提供隨著FBI採用而出現的執法機構需求,由於彈道相同,只要拿到彈殼規格基本上就可以很快改好。

Glock 22廣告。

第二種說法是野史並且沒有任何根據,放在這裡只是因為很有趣。這個說法說Gaston Glock在一次槍枝產業展上硬是要到了一發樣品.40 S&W,之後就帶回去給自家工程師利用。

這會造成日後S&W Sigma(S&W的Glock複製品)是S&W報復Glock「偷走」.40 S&W的說法,不過這是後話了。

FBI在事後對S&W 1076採購的檢討報告裡指出了.40 S&W的確比10mm FBI更合理,但他們也認為S&W並沒有表現出該有的合格武器製造能力,所以之後並沒有繼續與S&W有同樣程度的合作。.40 S&W也的確在美國執法機構中取代了10mm FBI,後者的採用歷史基本上以.40 S&W和Glock 22/23被FBI採用告結,只剩下FBI手上的H&K MP5/10還在被HRT等特殊隊伍繼續使用。

對於10mm Auto最糟糕的並不是被FBI放棄,而是被採用。由於FBI的影響力,在FBI採用後市面上的10mm Auto幾乎都是與10mm FBI同量級的,與原10mm Auto相差甚大,就算去找專門廣告對熊自衛用的180格令Bear Load也比原10mm Auto的槍口初速少了100英尺/秒,原始的10mm Auto被遺忘了。

也因為如此,在之後所有的10mm Auto手槍也都是以10mm FBI為標準設計,在有.40 S&W的情況下(尤其考慮到.40 S&W會在幾年後大紅,這是後話),顯得名為10mm Auto的10mm FBI相當的無用。在現代發揮10mm Auto完整能力的方法只剩下自行手裝,然後把一把10mm Auto手槍的復進簧換成更硬的版本,減少對底把增加的應力與體感後座力。

下一回,我們會討論10mm Auto的未來,以及其餘的衍伸彈種與相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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