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成功對崩玉使用拒絕的力量,也親眼看見崩玉呈現出和過往的混濁完全不同的乾淨狀態時,織姬小心翼翼的將崩玉放了回去。
「妳對崩玉做了什麼?」
「啊......!」
「......」
一聽見聲音,才剛把東西放入裝置內、甚至都來不及關上的織姬在抬起頭來後,發現眼前竟不知何時起就有個女人站在她面前,就像是打從一開始就在那兒,還一路看著她私自取出崩玉那樣。
織姬明明在進來時沒有看見除她以外的人,也沒有聽見門開啟的聲音,此刻她更是不大敢回頭確認。她拼命穩住自己的心情,以便仔細張大眼看來者何人。
那是個皮膚淨白、臉蛋稚嫩、五官精緻的美麗女子,還沒有任何面具與窟窿鑲在腦袋或面部。就在織姬認為對方並非破面而稍稍鬆一口氣時,她赫然看見對方胸前的虛洞。一下子又是緊張又是放鬆,最後又警戒起來,這反倒讓她的心處於既恐懼又疲憊的不利狀態,已經無法像方才那樣試圖告訴自己冷靜。
蕾伊加娜也不是不明白織姬的懼怕從何而來。
「不要害怕......這麼說也不會聽吧,畢竟人類的力量終究與破面相差懸殊。」蕾伊加娜當著織姬的面伸手拿出她才剛放回的崩玉,「不過——明明只有這點閱歷,卻還是有膽量憑著人類之軀入侵敵方重地,妳大概也不是什麼普通人類才對。」
左看右看,崩玉都已不再如往常那般黯淡無光,此刻明亮而純淨,這讓蕾伊加娜感覺到藍染確實成功的誘騙人類少女達成了他的目的。
恐怕他是讓她以為自己有辦法拒絕崩玉的存在——蕾伊加娜感受到眼前之物與自身體內的集合體更加契合與吸引,她便肯定這顆崩玉並沒有被拒絕之力摧毀,反而像是消除了雜質而變得更加純粹且完整。
即使她知道是藍染佈置的騙局,她也不是特意來告知真相的。
目光一掃,少女在她面前顫抖不已,彷彿她剛才的安慰完全不起作用。
「......我如果真的要對妳動手,妳連失去性命這件事都來不及意識到,我想打從發現我的那刻起妳就應該很清楚才對。」看著織姬被說中似的一顫,蕾伊加娜裝作什麼也沒察覺一般順勢把崩玉放了回去。她又打量了她一下,這才淡淡問起,「是被什麼人欺負過了嗎?這裡的王有對妳怎麼樣嗎?」
實際上,蕾伊加娜的問題並不是出自關心的角度。她只是想了解一個人類的女孩待在虛圈會有怎麼樣的感受,不過更多的,也許是她先前領悟到的感覺。
她不過是合理懷疑一個花心的男人可能會對身材與面容姣好的女性下手罷了,無論年紀。
雖是有些遲疑,不過這點問題還能答的上,織姬便對她搖了搖頭,「不,藍染......藍染大人只是找我說過一次話,其他的什麼也沒做。」
「......是嘛。」瞧她沒有餘力說謊,蕾伊加娜相信了她的說詞。
事實上,既然確定了藍染沒有出手,蕾伊加娜本來就並不覺得織姬有理由吸引他的偏愛。畢竟烏爾奇奧拉曾說過他給予織姬和朋友道別的機會,而織姬選擇了黑崎一護。
蕾伊加娜理解烏爾奇奧拉平鋪直敘的不解,但她更清楚的是,那不是友人間的別離,而是少女與心愛之人的訣別。
她不可能不了解這種事情。
當她正想說點什麼時,卻見眼前的少女依然用著害怕的神情看著她,這讓蕾伊加娜重新意識到和其他人說話是多麼的困難。
就算是十刃這等程度的對象,由於實力依舊有著顯著差距,再怎麼心裡不服也得敬她三分。而面對極其弱小者,她的每一句話更像是在以性命要脅。
如果是和藍染說話就無需顧慮——沒想到已低靡不已的心還能如此下沉,蕾伊加娜微微瞇起了眼睛。
本意就不是攻擊織姬,蕾伊加娜的目的在見到崩玉的現況後便已經達成。不過織姬既已和她展開對話,又沒有如上次兩個女破面那樣咄咄逼人的麻煩態度,她就只是普通的想延續談話內容。
蕾伊加娜認為,今日還和她對話,但明日對方也許就不存在了,無論是身死還是離去,對她來說沒有任何不同。
織姬太過警戒而導致回答有限的模樣,反倒讓蕾伊加娜開始思考起要如何讓她放鬆,可她又不理解尋常年輕女孩對什麼感興趣,左思右想下,蕾伊加娜還是決定從自己對織姬過往行動的理解以及她有經驗的事物範圍來著手。
「妳......」
「嗚......!」
「......」
眼見織姬對於她的靠近而倍感壓力,才剛邁步的蕾伊加娜頓時沉默了起來,又退回崩玉裝置的另一端。她憶起曾與兩個女性破面對話的過往,於是她減少了只是看著近在眼前的少女而不說話的時間。
這樣的刻意調整讓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無須說話也能獲得回應、說起話來總能自在的談天說地的日子。
彷彿那是很遙遠的記憶似的。
「黑崎一護......黑崎一護對妳來說是什麼?」
「什麼......?」
「我的意思是——黑崎一護是妳的丈夫?妳的戀人?還是朋友?」
「咦——?」緊繃的情緒一下子被敵意以外的普通話題攪亂,織姬是聽到了問題,可還是不禁愣的瞪大眼睛。
見她像是沒聽懂一樣,蕾伊加娜眨了眨眼睛,「妳不是喜歡黑崎一護嗎?」
此話一出,方才已亂了步調的織姬明顯放鬆了,卻又因為話題的敏感性而紅了臉。她一下搖頭,一下晃手,拼命的跟蕾伊加娜解釋平日裡一護展現出的優點,還盛讚他的善良與溫柔,總的來說只是想把觀點導向他本就是個受人喜愛之人,而不承認她對他有任何踰矩的情愫。
「哦——所以妳不是喜歡,是深愛著他?」
「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不對!這麼說也不對——!」
「五次都要喜歡上同一個人——烏爾奇奧拉確實是跟我這麼說的。」
「啊啊啊——那種事情好害羞啊——!」
掩著臉羞澀的大叫一陣後,流回腦內的理智讓織姬猛地停下慌亂。她緩緩放下捧在雙頰上的手,「請等一下,妳說烏爾奇奧拉......」眸子瞪大些許,她忐忑的問道,「是烏爾奇奧拉讓妳來看著我的嗎......?」
蕾伊加娜注視著這個表情多變的少女忽地又開始怕她,這讓她沒忍住陷入沉默。
她沒有多少和女孩子說話的經驗,要說不知所措的心情,她也不會比織姬少。不過,她清楚只想著讓對方自行意會過來的方式已經行不通了。
雙唇微敞片刻,蕾伊加娜這才開口,「我不是十刃。」認為這麼說還不夠,她又接著補充,「我比他們都還要強,但是我並不屬於他們,也不屬於這裡。」面對半信半疑的態度,她微微垂下眼簾,「我有沒有說謊,妳在感受我的靈壓時就能明白,妳應該見過這種層級才對。」
織姬一直無法對蕾伊加娜放下戒備的緣故,確實是她那超乎想像的靈壓狀況。尤其在刻意釋放讓她接觸的量時,織姬很快的理解了蕾伊加娜所指的是什麼。
彷彿藍染就站在她眼前一般的壓迫感,可卻又純粹的沒有任何一絲惡意。
對方現在毫無傷害她意思的事實在織姬的認知裡建立,不過她還是直看著蕾伊加娜的衣著,這讓蕾伊加娜不必提出也能注意到她的疑問。
「即使穿了同樣的衣服,也不會就這麼屬於這裡。」蕾伊加娜將目光返還給她,「妳和我是一樣的。」
感覺自己的想法悉數被看透,織姬感到詫異而落下一絲冷汗。在蕾伊加娜眼裡,這是她還做不足的關係,於是她進一步嘗試證明自己的良善來意。
「我記得他們每個人都有編號......」
「不!不用做到這種程度也......!」
「妳......要為了一時的羞赧而草率嗎?」
制止了蕾伊加娜脫衣的行為,織姬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就算不用行動證明我也能感受到妳的真誠。而且......」她毫無防備的直視她的眼,「我不希望用這種羞辱的方式強迫妳證明什麼。」
「羞辱啊......」少女真摯的模樣讓蕾伊加娜知曉雙方給予的信任感已足矣,她便閉上了眼睛輕聲說,「妳知道在成為破面以前的虛本來就沒有穿衣服的習慣嗎?」
回想起過往見到的虛確實不具有衣物,織姬頓時明白蕾伊加娜想告訴她人類的羞恥觀點無法直接套用在虛身上,而她方才確實只是單純的想展示她沒有數字的這個事實而已。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希望讓妳這麼做。」
「是嗎?」
「是的!」
那副真誠而堅持的模樣,令蕾伊加娜回想起曾有人也希望自己好好穿上衣服。眯起眼來,她默默的將已經拉至腹部的拉鍊重新拉回胸口。
「我不會把妳剛才做的事情說出去。不過,如果有人發現了這一切,我也不會保護妳。畢竟就算不屬於他們,我也不站在妳那裡,所以......」睜著茶色的眼眸,蕾伊加娜在看著織姬之時稍稍將頭往一旁傾,「和我聊聊天吧,當作妳被我抓到的代價。」
嘴裡吐出的終究是回歸於算計,不過,當織姬的神情並不排斥時,這些話語也就並沒有被理解成脅迫,而是成了一種閒聊的樂趣。
破碎而忐忑的心情獲得了些許紓解,並非是專指織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