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左探右探,一下跟著研究員來到操作面板前,一下貼到實驗裝置前看,一下又湊到研究人員身旁瞧實驗數據。即便她又快又靜的,她還是被阿近給一把抓了起來。
「火途冶小姐,妳能不能乖乖去旁邊待著?」
「但說我那樣讓你們壓力很大的不也是你嗎,阿近?」
「那是因為妳一直在角落死盯著不放。妳是什麼愛耍賴的三歲小孩嗎?」
「第一次有人認為我這麼年輕。」
「我不是在誇妳。」
忽地,一陣電子訊號的雜音打斷了倆人。眾人定睛一看,熟悉的身影就這麼憑空出現。
「吵死了,外面在幹什麼啊?」
「涅隊長,你好呀!」
「怎麼又是妳?」
不改面上的淺笑,和乃眨了眨眼睛,「上次說的裝置做的怎麼樣了?」
「我沒有義務向區區三席報告吧?」瞇起眼睛,涅不悅地說道。
看著倆人一對話起來便散發著火藥味,阿近本是沒有打算停下手邊的工作,但不知不覺手就這麼停了下來。
他記得,他們是在談論有關靈壓的新裝置。
「連向區區三席展示失敗的勇氣都沒有嗎?」
「要是妳少說點廢話自願來當實驗體的話進度會更快一些,妳這不懂科學的愚婦。」
「我可不想試用連普通人都看得出是半吊子的東西。」
居高臨下的一瞪,涅咬著金色的牙說道,「妳這是在質疑我嗎?」
「我只是很訝異......」和乃輕輕勾起嘴角,「涅隊長竟然想隨隨便便搬出半成品來應付人。」
「像妳這樣的小小隊士,能夠使用我的東西就該感恩戴德了!」
「感恩?是因為太過失敗導致普及性差到只有我能夠擁有?」
「要是嫌等待太無聊的話,我這裡倒是有藥劑能讓妳消磨一點時間......!」
涅從衣襟裡掏出的藥品,和乃一看便知是先前見識過的「超人藥」,她旋即稍稍歪起頭來,將雙手往後交握。
「那樣消磨的可不只一點啊。」
「正好讓妳那張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嘴永遠閉上!」
「那樣的話,到時候我要怎麼稱讚涅隊長的完成品呢?」
「哼!誰稀罕妳廉價的讚美?」
嘴上仍然喊的不留情面,但涅的神色顯然和緩了許多,「要是想見證我的發明,就別浪費我的時間。我可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沒空理妳這個丫頭!」
向轉過身去關掉投影幕的涅小幅度的揮了揮手告別,和乃笑的溫和,絲毫沒有被他的一言一行給嚇退,彷彿在跟什麼老朋友打交道似的。
阿近把這一切全看在眼裡,就跟平常一樣。
他認為和乃從來就不是研究的料,但意外的是,他承認她很能理解研究者在意的地方,又或者說,她很擅長挑戰他們這種人的心理。
至少,他沒見過敢向這樣挑釁涅繭利卻又同時會和他分享實驗成果喜悅的人。別說一般十二番隊隊士,就連他們這些研究員偶爾也會覺得涅的想法很驚人,但和乃非但從來不覺得奇怪,還始終對他的發想保持著新鮮與好奇。
「火途冶小姐。」
「怎麼了?」
「最近隊長比較忙,隔一陣子再來吧。到時候應該就能看見成品了。」
見他始終忙於自己手頭的事物,甚至沒有抬起頭,和乃只是先微微瞪大眼,隨後揚起一抹淺笑,「這樣啊。謝謝你,阿近。」
阿近還是沒有回頭。但他知道,這次和乃會安分的離開。
如果要論瘋狂,他不覺得和乃會輸涅繭利。
看著和乃向他們打聲招呼後便離去的背影,阿近不由得開始思考了一些事情。
雖然只是他個人的看法,但他認為涅並不討厭她。要說為什麼,肯定得歸因於她那對未知的無懼以及嬰孩般不斷探求著什麼的動力。
「......可惜沒有研究的天份啊。」
「你剛才說了什麼嗎,阿近先生?」
「不,沒什麼。」
捧著一盒精緻的茶點,和乃一面走一面將糕餅小口小口地塞入口中,直到在廊上遇到雛森,她這才停下進食並笑著朝她小幅度的揮揮手。
「和乃小姐!」
「小桃,要來些點心嗎?」
「點心嗎?」
看著她手中的糕點,雛森一時兩眼放光,不過她很快的搖搖頭,試圖對和乃擺出嚴肅的態度。
「在享用點心以前,請先把公文處理完吧,和乃小姐!」
「小桃還是這麼認真啊。」
「文書工作是很重要的!」
「別那麼嚴肅是對的,但是......」
在房內的平子一面瞪大眼睛一面愈發大聲且快速的指著房外的和乃說道,「偷拿別人的點心我可就要嚴肅了!」
「怎麼了?」在這麼說的同時,和乃瞇著眼又當著他的面將一口點心塞入嘴裡,「和你的初戀分享點心是很值得生氣的事嗎?」
「別開玩笑了,從那天以後我一直後悔說過這種話。」
「後悔說我可愛嗎?」
「說那種話會折壽啊白癡。」
「折壽完轉世的話,下輩子說不定你就能交到女朋友了呢。」
「妳是有多想看我死啊?」
用中指與食指指尖輕拭嘴角之時靦腆一笑,和乃走入屋中,將糕點遞給正在辦公的平子。
「為了答謝美味的點心,我來泡杯茶吧。」
「喔——今天妳打算泡什麼?」
「我從浦原喜助那裡買的紅茶,茶葉確實很好。」
「是上次那個啊!喝過以後整個人很放鬆,不錯啊!」
「兩位請等一下!」
正聊著下午茶的兩個大人回過頭來,見雛森緊抱著懷裡的文件,他們倆同時絲毫沒有緊張感的眨了眨眼。
「再拖延下去可不行!」儘管接下來本要對吊兒郎當的平子發怒,但看了看和顏悅色的和乃,雛森停頓了片刻後才氣鼓鼓的在胸前握著拳頭說道,「......兩位不可以再偷懶了!」
茶色的大眼又對著急的少女眨呀眨,和乃忽地用手抵著唇輕笑,隨後,她走向置物櫃,將一疊文件給搬了出來。
「別擔心,小桃......」把東西疊在平子的桌上,和乃將眼睛瞇成月灣,「這些我早上就解決了,我和隊長不一樣喔。」
「我們不是戰友嗎,和乃?」
「我會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隊長在公文裡掙扎的。」
「為什麼笑的這麼燦爛,妳是惡魔嗎?」
一份一份快速檢查過後,真的如和乃所說的那樣,她有確實的把文件都處理完畢,雛森繃緊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了不少。
「全部都處理的相當完美......」轉過頭來,她隻手按在胸前吐了口氣,「別總是嚇我嘛,和乃小姐!」
「因為小桃認真的樣子很可愛,所以總是會忍不住想捉弄妳。」
「真是的,這樣我會很擔心啊!」
「但是我每次都有好好完成工作不是嗎?」
「是那樣沒錯......」
「那不就好了嗎?」
「可是......」
一直帶著笑意的面色此時變得更加溫煦,和乃稍稍俯身之時微微瞇起眸子,「雖然認真的小桃很棒,不過——適時的放鬆也很重要......」不等雛森反駁,她豎起了食指,「一直維持著相同的步調,可以說是對現狀產生依賴,漸漸的就會對變化感到措手不及,我認為這很危險。」看著因此番言論而欲言又止的少女,和乃輕聲說道,「所以今天小桃也稍微休息一下,好嗎?」
溫柔的嗓音流入心頭,雛森縱使再怎麼想堅持一直以來辦公的嚴謹態度,可左思右想,和乃說的不無道理。在考慮過後,她最終只是抿著唇點了點頭,而她這乖巧的模樣令和乃不由得伸出手來撫摸她的頭,這讓雛森嘿嘿的笑了起來,一直緊掐的指頭也就此放下。
見女孩子們很快的撇開了嚴肅話題而談起茶來,平子倒也放下了心。
每次雛森冷冷的笑著發火時,他都會嚇的開不起玩笑、趕緊把手頭上的事辦完,可和乃總能順勢反過來讓她聽話,甚至就如此刻,雛森還開心的雙頰泛紅,純真的模樣都要讓他差點忘了平時沒有處理完公務的自己都是怎麼被她訓斥的。
比起抗議差別待遇,平子想的更多的是他偶爾也會想著是不是該勸阻和乃對待雛森的方式。
有的時候,不知為何,和乃會讓他想起藍染。
平子最終都歸咎於是雛森的辦公模式驚人的複製了藍染,才讓他感覺經常喚起與藍染有關的記憶,如今更是嚴重到都擴及根本不認識藍染的和乃身上,令他不禁產生了錯覺。
產生和乃也有意增強雛森對她的依賴的錯覺。
「......算了,應該不會變成那樣吧。」看著眼前和樂融融之景,平子深吸了一口氣後再吐出。
「隊長說了什麼嗎?」
「不......沒什麼。」
只是兩個女孩子感情好而已——沒有多想,平子消除了腦中的恐怖可能性。
畢竟,有他在的話,他不會再讓那種事情發生。無論是他遭遇的事,還是雛森遭遇的事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