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要等你嗎?」
接過望月的韁繩,我一躍而上。
回眸朝他擺出一副挑寡的神情。
「嘛,剛剛是妳偷跑在先。我認真起來可是不一樣的喔?」
說完換他先偷跑了
還真是禮尚往來的個性
隨著風一路狂奔,產生自己在翱翔的錯覺。
這次完全追不上宗近呢
他在雪地中騎馬技巧好太多了
剛剛應該只是不知道我會往哪跑所以一路在後方追著
回到馬廄的時候,南泉已經醒了。
「嗚呀?三日月你回來了!……還有那個誰也回來了……喵?」
「剛剛睡著的時候還以為馬兒跑了,嚇死我了喵!」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
宗近下馬把小雲雀牽回馬廄邊解釋:
「她突然牽著望月衝出去,我急著追上去來不及叫醒你。」
「望月說牠很想出門我就帶牠去溜彎了~對不對望月!」
望月用鼻子蹭我的臉幾下做回應
我也順著牠的毛輕拍馬背
「怎麼可能喵!望月明明就很孤僻不喜歡跟別人相處的,為什麼這麼黏妳?」
南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跟望月的互動,根本不像第一天認識。
「望月是乖孩子,只是沒人理解牠罷了。」
放開韁繩直接走進馬廄,站在望月的馬房旁邊喊:
「望月過來!」
隨著我的呼喚,望月徑直的走回自己的馬房裡休息。
「三日月,這真的是我們的望月嗎?」
南泉問這話的時候下巴都快掉了
宗近大致解釋了望月的情況以及我能透過靈力與牠溝通的事。
南泉聽完揉了揉腦袋,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看什麼看?同為貓咪祖咒的人有必要這樣相互為難嗎喵?」
我模仿他的語調,手插胸前說著。
「什麼?原來妳也被貓咪祖咒了喵!真是辛苦了喵嗚!!」
他激動的抓著我的手上下搖擺,甚至還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抱歉…但是捉弄南泉真的好好玩
宗近則是在旁邊偷笑也不幫忙解釋
看來他也覺得南泉的反應很好玩
稍做整理之後,我們就一路走往庭院的方向。
「等等要一起洗澡嗎?馬的味道真的好重呢。」
宗近拿下沾滿馬口水的頭巾
「我就不了喵,還有事要先去找道譽大哥。」
南泉擺了擺手就與我們道別了
「妳呢?野貓小姐?」
「嗯?你剛剛後面說了什麼?」
身體閒置那麼久突然策馬奔騰屬實挺吃力的,以至於我沒注意宗近剛剛說的。
「沒什麼,問妳要不要一起洗澡罷了。妳也不會想滿身大汗的喝下午茶吧?」
「喔喔!今天不呢~畢竟是第一天,我還是回去看一下老石那邊比較放心。」
說完我揮一下手,朝著老石的辦公室走去。
早上直接用共感的方式交接應該沒問題吧?
雖然一開始會頭痛一陣子,但這時間點應該已經適應完、工作也快做完了才對。
「老石~~工作辦的如何了?」
我拉開房門,往裡面喊著。
只見老石跟長谷部奄奄一息的趴在桌上
「嘔嘔嘔嘔嘔……」
長谷部發出了喪屍般的聲音
「嗯?工作做完了………嗎?」
一眼撇見早上就堆在桌上的文件絲毫未動,問到一半的話直接打住。
「你們不會是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暈到現在吧?」
老石扶起頭,搖晃晃的輕甩兩下試圖讓神智清醒點。
「這感覺比宿醉難受多了,妳居然這大半年都這樣透過靈力接收世界的資訊?」
「這個嘛…」
我走向長谷部,先用靈力弄暈他,確定沒反應之後才回答老石的問題。
「接下來要談的不方便被他聽見,你現在狀態也不適合用意念溝通,我就先讓他睡過去了。」
「畢竟我在這邊了解的太少了,所以就一直靜靜地任由靈力告訴我這個世界的事故,如同我讓你所知的那樣。」
順手把長谷部這邊的工作也接過來處理了。
「那妳接下來要怎麼辦?也不讓老夫知道,又該如何幫妳?老夫真的一點忙都幫不上嗎?」
老石的語調中夾雜著一絲憤怒,但不是對我的。
可能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一開始或許只是覺得該為我負責,但現在單純的就像長輩在擔心兒孫一樣的態度。
「知道了~爺爺!有需要一定會找你幫忙的!」
我一直埋頭檢查文件需要核對的地方,久久不聞老石說話。
許久才抬頭望像他的辦公桌
「老石?」
只見他捂著臉、憋不出聲卻老淚衡下。
「欸?老石你怎麼突然……」
還沒說完就被他激動的打斷了
「叫爺爺!剛剛不是還叫爺爺嗎?怎麼又改口了,給老夫改回去!」
說完還不忘抽一旁的衛生紙,大聲的擤了擤鼻涕。
………
「…是的,爺爺?」
「乖,我的好孫女……嗚……」
即使用手遮捂住了自己的嘴,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後來更是直接放棄掩笑,直接放聲大笑。
「這可不像平常的你啊,老……爺爺。」
索性直接把筆放下,認真的看著他說話。
「老夫以前其實是有家人的,只是因為一些意外所以現在只剩老夫了。」
他惆悵的凝視著自己的掌心,說完便攥緊拳,彷彿這樣就能抓住什麼遺失的東西。
「嗯,我知道。」
我的語氣絲毫沒有溫度
「在我醒來前就知道了。」
我透過靈力清楚的看見他的家人正是慘遭溯行軍毒手。
老婆本身就是病秧子,早早病勢。剩下跟女兒兩人一起生活。某次女兒嚷嚷著想見識號稱大魔王的織田信長是不是像撒旦一樣頭上有長角,老石想著偷偷帶女兒溜回去看一眼就回來不會怎樣,甚至連武器都沒帶。好死不死遇上溯行軍被捲入爭端……女兒走散過了幾天後,才從火海殘骸中找到死去已久的焦屍,要不是因為手上戴有老石親自打造她的金手鏈,大概也沒辦法認出。
老石因此一夜白頭,低迷了好陣子。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世界選擇讓你召喚我來了,以它的個性會說:這是對你的一種獎勵。它知道你失去親情缺乏陪伴,於是想讓我填補你的這塊缺口。」
我下意識地雙手插胸口,仰頭回想著自己的過往。
「在原本的世界,雖然親生父母都健在,但他們的糟糕程度讓我好幾次想親手了結了他們,只是我的良心不允許、我也不允許為了那種人把自己一輩子都賠進去,到他們死了都遲遲沒動手。它大概也認為我可以在你身上獲得未曾有過的親情吧?」
「我認為這是它開的惡劣玩笑,但也挺無所謂的。只是我不論如何都無法成為你的親女兒、也無法成為她的替代品,即便這樣你也想要自欺欺人的玩過家家酒遊戲嗎?」
「老夫不懂…」
老石沉默了許久才吐出這幾個字
「妳所謂的世界的意識為什麼要這麼做?」
「它凡事都喜歡維持一個平衡,像工作會獲得報酬一樣。它把我拉來這邊必須有地方落腳、必須有人照顧。而你被它選擇承接了這項工作,雖然其他人也可以,但它覺得你是最適合的角色。」
「為何妳的語氣能如此的肯定?或許不是呢?」
我緩緩地嘆了口氣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沉睡的期間不僅僅只是靈力覺醒,同時也在與世界意識融合,等同於半個世界;這就是為什麼需要花那麼多時間去吸收靈力讀取世界的資訊。
我現在的存在變的很曖昧,既不是人,也不是神。死不了,卻也無法永恆。」
「都說死不了了,為什麼又說無法永恆?」
老石不解的問
「它想讓我幫它辦事,又怕我在辦事之前把自己弄死,所以就給我這不死身軀了。但若我完全不理會它的要求,單純享受永恆的生命,想必也會被直接撤回。說直白點它就是喜歡跟我唱反調。」
「妳都給老夫整無語了,妳上輩子是刨了誰家祖墳還是造了什麼孽才攤上這等鳥事。」
「是不是!!我個大冤種被這種惡劣份子盯上真是太慘了!!」
說完忍不住拍手叫好,最好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個世界意識的混蛋之處。
「妳居然還笑得出來?要給老夫碰上了還不被氣死……啊妳死不了齁……」
「對啊,實驗過幾次確定死不了的。所以你看我後來乾脆擺爛、整天去喝下午茶聊天。」我雙手往上一攤,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可這樣不是會被回收不死之軀嗎?」
「收回不死之驅本身到事無所謂,主要是它讓我辦的事情我也很在意…」
老石見我每次談及這個話題都沉默不語,也不勉強知道真相了。
「行了,老夫知道妳並非親閨女,也非替代品。老夫只想讓妳在這兒有個依靠。以後妳儘管叫老夫爺爺吧。」
老石拍拍胸脯豪邁地說
「喔?妳確定要認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做孫女嗎?」
話雖這麼說,此時的我感受到他的暖意,忍不住勾起嘴角。
「妳就是妳,即便老夫依然不知道妳的名字。但相處的這些日子也不假。老夫明白妳不是個壞孩子。」
「嚴格說起來我比你大耶?畢竟我上輩子都終老了,這輩子又成為半個世界。只是外貌看起來比較年輕而已。」
老石臉上寫滿尷尬,只差找不到洞把自己埋進去了。
「半個世界到底是什麼鬼,就不能換個簡單一點的稱呼嗎?」
他開始轉移話題了
「嗯…如果這個世界的意識是真理、是神,那我現在的身份便接近神使,但我並不完全順從也不尊敬它(我很討厭這個世界所以故意用”它”而非”祂”)。
與它的往來更接近於交易,如同等價交換…
這樣說起來應該更接近於魔女吧?不都說向魔女許願需要付出代價嗎?
既然我已成為半個它,也遵循它的規則,那我便是魔女。」
「即便是個魔女,你也想認我為孫女嗎?」
「這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老石一臉認真的問
「代價早就收到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