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秧花了點時間平復情緒,才冷靜下來回到房間。
推開房門,颯兒朵躺在床上揮動手指,在空中勾勒出許多星星,身穿沒見過的睡袍——彌秧看出是自己挑選的布料,不禁在心裡得意沒選錯,慢慢走入她創造的星海中,一起躺在床上。
彌秧欣賞她製作的星星,在刻意降低亮度的房間內一閃一閃,意外使人產生睏意。颯兒朵突然牽起她的手,指尖凝聚一點魔力,星空又多了星星;彌秧猶豫片刻,她很怕毀了這片浩瀚星海,但是渴望留在颯兒朵身邊,也在指尖凝聚魔力,輕輕一點。
不同於金光與白光的星星,她創造的較為黯淡且偏紅,彌秧不滿意地皺眉,颯兒朵卻是笑了。
「跟我們好像呀。」她貼著彌秧注視那顆隱藏在深淵中隱隱閃爍的紅星,情不自禁喃喃:「彷彿……妳在遠方默默守護,擋下潛藏於黑夜的危險,讓我無畏地閃耀,點亮心中的夜空,優遊自在地與星星在無垠黑海中追逐,因為有妳,因為有妳……」
颯兒朵突然哽咽,紅著眼眶看向她:「彌秧,這不是夢對吧?妳就在我身邊。」
「嗯。」
彌秧翻過身,緊緊抱住她。
原來颯兒朵也害怕這只是場夢。
「我會陪著妳,直到永遠。」
黑與白交錯,在無盡的黑夜共舞,掀起的塵埃閃爍成星星,凝結成美麗動人的星球,喜悅帶來舞蹈,舞蹈帶來生機,生機帶來靈魂,靈魂產生共鳴,譜出屬於這星辰的樂曲。
她說,會永遠陪伴在身邊。
但是睜眼,已成過往——
彌秧不知自己何時睡著,起來時天已經亮,房裡再次不見颯兒朵的身影。
但這次她沒有驚慌,反而慢條斯理地漱洗、換下睡衣後走到別墅外,陽光正揮灑在院中,比以往還溫暖。颯兒朵為自己做了一個鞦韆,坐在上面輕輕搖晃,幾隻烏鶇在旁邊叫著,彷彿在唱歌。
「早安。」
烏鶇嚇到紛紛拍翅而飛,颯兒朵笑著回應:「早安,彌秧現在好早起喔。」
「是妳才對吧?」
「是嗎?我習慣這時間起床,如果沒記錯,以前睡到快中午才醒的不是我喔。」颯兒朵掩嘴笑、屁股挪挪位置;彌秧往鞦韆坐下去,輕咳幾聲:「當時有宗罪的影響容易累,現在不會了。」
「這樣喔?」
「真的啦。」彌秧視線飄移,魔人說她愛賴床怎樣無所謂,反正睡覺魔王大,她想繼續賴床賴到天荒地老無魔管,但是颯兒朵在身邊的話,她就會忍不住調整自己的作息,做個早睡早起的健康魔王。
「宗罪呀……」颯兒朵突然感慨:「彷彿前天的事情呢。」
「但是妳對『前天』的印象不深了吧。」
「哈哈,不愧是彌秧,這麼清楚。」颯兒朵往她的肩膀依靠,兩人漸漸地不再輕晃鞦韆,只是靜靜坐著望向遠方,聽著森林裡的聲音許久,彌秧才默默開口:「妳這次回來……不會離開了吧?」
「應該是不會了。」颯兒朵認真思考:「如果有條件或是期限,熾天使會說,但是我記憶裡沒有。」
「真奇怪。」彌秧的笑容僵硬,壓低聲音:「之前不讓妳回來,現在卻輕鬆放人了,還沒有條件……」
說到這,彌秧擔憂颯兒朵是不是犧牲了什麼?
「好像是妳的關係。」颯兒朵若有所思:「你們似乎知道什麼事情,熾天使考慮許久才決定讓我回來,免得世界怎樣?」
颯兒朵這句讓彌秧的心臟猛然一縮,從塞莉雅那裡得知神的事,她憑著感覺在地獄四處遊走,想找看看有沒有被藏起來的遺跡,就像之前血池帶她飄到亡靈領域,在那附近發現「憤怒」藏起來的空間。
這世界遠比她想像複雜,並沒有肉眼上來得簡單。
藉由那空間,彌秧才猜測神無法完全掌握地獄的情況,不然「憤怒」將宗罪原始的力量放在那,熾天使直接去拿就好,幹嘛還特意攻入地獄打架?
心情又有點厭煩了,如果她力量再強點,能與神比擬……
彌秧被戳兩下,轉頭看颯兒朵,她看起來很擔憂:「怎麼了?妳的氣息突然有點可怕呢。」
「抱歉,我只是感到無能為力。」彌秧靠著她:「無論怎麼努力,對真相依舊一無所知,如果我能再有更多力量,得知更多真相……」
「彌秧為什麼追求真相?」
「為了妳。」
「為了我?」颯兒朵露出不解的表情:「妳所追求的真相,我在裡頭扮演怎樣的角色?」
「我不知從何說起。」彌秧被難倒了,直接坦承內心:「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該繼續追尋,最開始目的,就是想帶妳回來而已。」
「我猜,妳肯定快瘋了,想毀滅世界?」
「對。」
「唉呀,我的小彌秧好厲害,連熾天使都怕妳呢。」
颯兒朵笑著戳她臉頰,彌秧欲言又止,實在很想說——是怕妳,好嗎。
如果自己出事,颯兒朵會發瘋,神又會倒轉世界,沒完沒了。
「順其自然吧。」颯兒朵用腳輕輕墊一下地面,鞦韆再次慢慢搖晃,她看著天空笑著:「與其苦惱未知的事,不然好好享受當下,等看清楚問題了,我們在一起想辦法解決。」
「如果解決不了呢?」
「那就把問題丟回去,我們私奔!」
「哈。」彌秧笑出聲:「好啊,私奔吧!」
她都忘記了,還有這個選擇。
颯兒朵不用再守護世界,她們可以自私地選擇私奔呀。
私奔到神管不著的地獄。
私奔到屬於她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