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嘯的戰鬥機劃過黑夜,高速公路上戰車與裝步戰車正在朝首都奔馳。主要幹道上到處都是載滿士兵的軍卡在行駛。他們有些在交通要道設立柵欄和沙包,有些則是持槍闖入處在要點的建築物,意圖將之打造成戰地指揮所或是防禦據點。
「阿川,快來!」
透過夜色的掩護,幾名男子在遠離道路的樹叢中快跑。除了一開始撤離建築物的那道叫喊聲,行動的各位都沒有發出其他多餘的聲響。他們的穿著皆與當地的平民無異,也都準備了萬全的假證件。但是在各自不同款式的工裝外套下的內袋,都攜帶了緊致型的手槍以防意外的接觸。
原本隱藏的據點在他們離開之前,已經做了緊急的棄置處理。所有可疑的相關文件,都已經在碎紙處理之後丟入壁櫥中熊熊燃燒的火當中,成為一團無法辨識的灰燼。當然還可以做得更好,但是二皇子起兵造反的速度太快了——這一定是一場準備多時的奪權陰謀活動。
進入深夜,遠處的首都開始傳來槍響聲,接著是連續的碰碰聲以及一陣一陣低沉的轟隆聲。透過白川所受的訓練中,他清楚地認知到前者是裝甲運兵車上面的二十釐米機炮的掃射聲,而後者則是當地政權國產的一百二十釐米的戰車主炮的發射聲。
「天啊,竟然連戰車都出動了。老傢伙這次可說是凶多吉少。」
脫出約五公里之後,四位特工躲在一間廢棄的農莊當中。他們緊閉門窗,並且讓一個人在外放哨,剩下三人緊靠在沒有窗戶的牆角的一隅,打開地圖和無線電確認目前的狀況。
加隆馬里薩王國,是位於中東的一處中小國,採取傳統的君主制度。由於出口石油,加上沒什麼威脅性,國際便放任其政權維持君主制不干涉,在現代的一片民主制度潮流中依舊保持舊時樣貌。加上當地專制許久,統治家族又很敢發放福利,使得當地民眾甚至沒什麼反抗意願,就這樣維持君主制度許久。
現任的老國王已執掌政權四十多年,他努力專注在經濟改革,讓曾經財政趨於敗壞的加隆馬里薩趨於穩定,而後大力發展觀光業及開採石油,使得該國財政變得富足,人民也可以享用低廉的醫療費用和學費、房租。
然而沒有人是完美的。老國王太過於專注在財政領域上,導致輕忽了政治的管控。遂讓擁有野心的二皇子逐步蠶食政權,終究成為壓過老國王的一股新興勢力。
「二皇子大概會贏得這場戰爭。」領頭的幹員衛真說著。「他準備得太久了,老國王的衛隊擋不住的。」
「但是他習慣獨斷專權、用人唯親,又沒有治國才能。他掌權之後,必定會把加隆(加隆馬里薩的簡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經濟給搞垮的。」綽號「番長」的幹員補充著。
「這也不甘我們的事了。我們只要管平安撤出就好了。」組員白川看著地圖說著,「二皇子很小心眼,早就對我們這些『外國顧問』不爽很久了。前陣子阿雷他們的據點被攻擊,據說就是二皇子幹的。」
「那個胸無點墨、窮兇黷武的鬣狗⋯⋯」講到這裡突然不語,以緊戒的眼神快速張望四周,其餘兩位幹員見狀也迅速臥倒找掩護。下一秒,農莊的破舊木門就被炸開,幾名手電筒光束照射進來,從黑暗中露出的是全副武裝的王國士兵。
「抓活的!」領頭的隊長用阿拉伯語這樣命令,隨即用手中的仿AK步槍朝農莊內開火。雖然下了活捉的命令,但從士兵們毫無顧忌地開槍來看,大概是只要不是打到身分都認不出來,那麼就大概算活的。
大量開火造成建築物內煙霧瀰漫,一時之間難以看見任何東西。這時候,有一個聲音響起,大概就像是桌上的啤酒罐子被波及而被掉落至地上。當那個啤酒罐從煙霧中滾出來時,所有人都看到那個啤酒罐,長得很像是某型號的美製手榴彈——
劇烈的閃光之後,待室內的士兵們好不容易恢復了視力與聽力,農莊內早已沒有了其他人。
軍事政變不到一天就結束了。二皇子一舉獲得了四成的影響力,可說是比其他的派系都還要更強。但由於剩餘的老國王與另外三名皇子結成的聯盟,加上反對二皇子的零散小勢力甚多,二皇子一時之間還是吞不下整個政權,但要各個擊破,恐怕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所以,我們這次去哪裡?」一艘載滿觀光客的遊艇上,白川一幅要去夏威夷度假的打扮,靠著欄杆看著海,慵懶地說著。
他們死裡逃生,被上級放了好一陣子的假。他們利用這段期間休養生息,又一同去參加了那位犧牲的同事的葬禮,並慰問他的相關家屬。由於他們對中東當地的文化以及局勢都很熟了,因此又被派遣到原來的老地方了。
「一樣是加隆,可是是去古斯皇子那裏。」衛真拿著筆記本和一支鉛筆隨意畫畫,從畫紙上來看,他的目標是在遠處船頭上的美人魚雕像。要不是認識他,任誰都會把他當成一位稍微抑鬱的美術系畫家來看待。「古斯皇子思想開明不排外。政變之後,他迅速地派遣使者過來我國,主動要求我們提供協助。代價是會給我們老大分配當地國營企業的股份。」
「⋯⋯讓我們為小朱報仇吧。」在躺椅上享受日光浴的番長此話一出,處於VIP私密甲板上活動的其他兩人頓時沒有話語。一股低沉氣息靜靜地圍繞在他們之間。
最後還是白川進到室內,一陣忙碌後拿了四杯裝著半滿酒的酒杯出來。他給每個人都分了一杯,自己拿了兩杯走向欄杆。他舉起手將一杯酒杯伸出欄杆外,往旁傾倒,讓美酒灑落於廣闊大海。「敬小朱。」接著回過神來,與兩位夥伴同舉杯禱告。「祝任務成功。」
「敬小朱。祝任務成功。」
那些說不出口的難堪話語,此刻都被濃縮到這句祝福語當中。他們已經失去太多同伴,然而他們還是必須繼續前進。為了國家,也為了那些永遠無法再繼續前進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