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11 墮天使
地道終於完全崩坍。衝到盡頭，滿載傷兵的玻璃棺在視野一闊後飛起，降落在寬廣的湖泊水面。
這裡似乎是地下水脈的一個匯聚點。鐘乳石的結晶隱隱發光，玻璃棺航行在遼闊的天然洞穴，喬喬四處朝黑暗張望，確認魔鬥凱薩的位置。
他發出了像是夜行動物的鳴叫，拉克絲不明白喬喬在做什麼，只看見湖面揚起了數道漣漪。這是當然的，畢竟這道魔法的秘訣並不是有形的吶喊。
「嘿、你還有心情唱歌。」低頭望向玻璃棺內的鮑伯。喬喬笑了：這位高瘦的法師看來狀況不錯，除了他消失的臂膀。
「當然啊！我還沒死啊。小伙子，你早就知道你會黑魔術了，哈哈！」被白線生成的擔架固定，平躺的鮑伯仍爽朗笑著，片刻，他便恢復似哭似笑的無奈神情：他知道他的手臂沒了。
「你先閉嘴吧。說不定你很快就有義肢，樂團還是有個吉他手的。」說完，喬喬指節輕彈，鮑伯立刻闔上眼睡了。他實在太吵了，這會干擾他聽洞穴裡的動靜。
雪莉仍全身發抖，做著惡夢。無意間看過她夢境的喬喬知道，這是因為雪莉一家人，在她進入光明魔法學院就讀前，被村民綁在火柱上活活燒死。是達利將她救出來的，永遠的傷痕，也造就一對難以分離的情侶。
「那個怪物還沒放棄嗎？」拉克絲的魔力恢復一點了。同樣是望向黑暗，光之少女明白自己什麼法子都拿不出來。法杖純粹是個火把。
「妳都忘記黑暗中有其他東西嗎？這裡可是他們的地盤啊。大小姐，書都讀哪了？」
「我、我才沒有！」拉克絲急著辯解。隨後，她便為自己的失態懊悔，真奇怪，她知道平常自己根本不會這樣，尤其在這樣危險的時刻，她必須更冷靜才對。可是，只要喬喬開始譏諷她，拉克絲的情緒就被他勾走。實在叫人生氣！
「噢，有一隻夜曲。妳等等朝我指的方向射擊。不要讓他鑽入雪莉的夢。」喬喬笑了，想不到這片黑暗通向虛空呢。
「等等，他又離我們很遠了。一隻、兩隻、啊，他來了。」喬喬自言自語道，航行湖面的玻璃棺，也跟著飄快了些。
拉克絲轉過頭去，因為她也聽見了聲音。清脆、帶著些許擠壓感的規律步伐。據說，魔王的步伐會用這般形容，是因為輕踩上人的頭顱，直到微微變形的短暫過程。它正是如此徘徊在聆聽者的耳畔。
魔鬥凱薩在湖面上步行，進入拉克絲的視線。他扛著巨大的金屬樂器方才曾揮打過，喬喬看著樂器上的污穢，終於明白兩個虛空魔物的氣息，為何瞬間消失：雖然知道這個魔鬥凱薩並非等閒之輩，可是他一棒一頭夜曲，也太誇張，夜曲好歹也是穿梭虛空與現實間的獵食者。
「隨便攻擊吧。」喬喬示意拉克絲應戰。湖面因為魔鬥凱薩到來，出現了食人魚群，但喬喬並未把牠們放在眼裡，他知道這只是符合緊張氣氛的前奏，就像樂器裡的鼓。
喬喬不禁再次凝視魔鬥凱薩扛著的巨大樂器：其上有四根弦，那是一把貝斯。款式是七百年前眷顧島流行的樣式。在那之前，樂團一直是使用低音提琴，後來，貝斯加入，薄霧教派的風格才擁有了最後一塊拼圖。
拉克絲發動攻擊了，她一次又一次揮舞法杖，朝湖面上的黑影擲出禁錮光圈，魔鬥凱薩的步伐慢下，依然維持著一定速度。
射擊了一陣，拉克絲知道，禁錮光圈根本無法影響她的目標：魔鬥凱薩會暫時變慢，只是因為他在湖面上前進，禁錮光圈命中時水花揚起，暫時形成一個個的坑洞。他是因為路不好走才變慢的。
「哈哈哈哈哈，妳不覺得他真是個王八蛋嗎？他就這樣一直走，像個跟蹤狂一樣，在我們逃累了，他就上來一棒一棒，把我們打成肉餅。」
喬喬大笑出聲。先前的混戰，魔鬥凱薩也是像這樣四處遊蕩，找到感興趣的目標，就把對方推倒，然後不斷朝頭一棒一棒打下去，直到目標的身體完全變成一塊黏在地上的薄餅。刀槍不入的他，無論圍攻他的人怎麼攻擊，甚至爬到他身上，像個小孩子一樣將他抱著，在把目標蹂躪成他想要的樣子前，他絲毫沒有理會別人的興致。
拉克絲無法像喬喬那樣從容，她知道，這正是她魔力難以恢復的原因。和這樣的怪物交鋒，勇氣實在太重要了。難道就拿這怪物沒辦法嗎？
「妳等一下。」拉克絲又射了五枚光彈，喬喬忽然要求停止射擊。他控制了一隻躍上湖面的食人魚，將其射向離他們最近的黑暗——細長的鐘乳石碎開，在半空閃爍晶瑩的碎芒。
這些含有些許晶體的鐘乳石碎片，在喬喬彷彿演奏鋼琴的手舞下互相接合，成了十數面光滑鏡子。
「用這個吧。妳用能夠把土司烤熟的功力就好。」喬喬坐了下來，示意拉克絲用他剛做好的道具作戰；他已經成功讓兩名同伴脫離危險，總算是能分出一點心思加入戰局。
「哪、哪一種土司？」半信半疑，折服的拉克絲決定問清楚些。魔鬥凱薩的距離剩下四百步。
「中午大媽烤的，妳應該知道我們平常吃什麼吧？」是營養午餐。拉克絲知道了。
一道像是雪白狐狸的光芒，在空中排成長列的鏡子陣，美麗的跳躍著，每跳過一個鏡子，光芒增幅的同時撥動了輕脆音符。
喬喬開始演奏了：鏡子開始如萬花筒一般，高速飛旋。光束越彈越快，鏡子也越接越快速，相互銜接的手法越趨華麗。
魔鬥凱薩的距離只剩下兩百步，音符足足彈了三百多下，
魔鬥凱薩的距離剩下一百五十步，喬喬恰好彈完一首短曲。
「喬喬，你要做什麼？」拉克絲焦急問著，她開始猶豫是否要直接攻擊魔鬥凱薩，還是順從喬喬的眼神，稍安勿躁。
魔鬥凱薩的距離一百步了。
魔鬥凱薩距離八十步了。
七十步，五十步。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魔鬥凱薩踩上了休止符。
「去死吧。」喬喬讓載著他們的玻璃棺往右划，他能感受到那道劃破黑暗的熱辣感，巨浪掀起，光芒使兩人隱約能看見湖底礁石。
反射了數以萬計的光明魔法，像是一柄無堅不摧的白矛，刺入銀盔甲，燒破披風，將這個始終不把人類放在眼裡的魔神，直直釘入湖底，這也是魔鬥凱薩首次動彈不得。
「快逃快逃快逃。他好像生氣了！」加快航行速度，終於看見陸地的兩人隨即靠岸，喬喬再次讓玻璃棺如風箏般飄起，和拉克絲一起跑入更深的洞窟。
詭秘的靈魂綠龍嘶吼，活像一頭不斷振翅的粗魯蜥蜴，在洞窟裡亂闖亂撞，想將他們側身通過的洞口拓寬，好一口將他們吞下肚。
相對於魔鬥凱薩，他召喚的靈魂綠龍雖然體型龐大，卻是拉克絲可以應付的水平。喬喬故技重施，很快將他們解決，拉克絲自己也射穿了一隻。
「好了，大小姐。我跟妳說，」將第三隻綠龍也解決後，不再前進的喬喬一拳打碎岩壁，將裝著同伴的玻璃棺快速疊起，手一揮，碎石如沙漏倒轉般回放，岩壁又恢復成原本模樣。
除了一道足以躲藏一名女性的缺口。
「老師，卡希娜他們都沒事了，接下來，妳要用光明魔法將他們遮蔽起來。我知道妳隱匿物體的技巧非常完美，連我都比不上。這我服妳。」
面對喬喬的突然稱讚，還難得叫自己老師，拉克絲覺得臉熱熱的。但他說的沒錯，自己對光的掌握出類拔萃。拉克絲正是靠此完成一次又一次的諜報任務。
拉克絲先前也曾想過，是不是選擇讓自己躲起來，她就能成為這場屠殺唯一的存活者。現在，她要一次隱藏五個人。一旦開始施法，她就不能動半步了。
「那你呢，你怎麼辦？」拉克絲反問。喬喬已經指著岩壁缺口的位置兩次，她自是不願意丟下喬喬一個人。
「我會拖住他，妳不用管我。倒是妳，在事情告一段落前，無論妳看到什麼，絕對不能解除妳的法術。」
無論妳看到什麼。
「我要謝謝妳，帶我來這裡。因為，我能夠見到我的親人了。」
「你、你不要做傻事啊！」拉克絲哀求著喬喬，她有股極為不祥的預感。腳步聲接近了，喬喬比了個噓的手勢，拉克絲只能無奈進入藏身處。
「如果我最後毀了，妳就把遠古秘法撿一撿，把我的屍體埋了吧，再幫我立個墓碑。」
「或者，我傷的沒很嚴重，妳就把衣服給我脫了。老師，我一直想指導妳很棒的東西。」
他究竟在胡說八道什麼啊！拉克絲聽了實在臉紅，可接下來她就不敢吭聲了。
魔鬥凱薩走入了這處洞穴。
接著的對決，拉克絲真是天人交戰，猶豫著是否該從藏身處走出，和喬喬一起戰鬥：是她把少年拖下水。自己竟然昧著良心，苟且偷生。她知道自己一輩子都逃不過良心譴責了。
果然，魔鬥凱薩一下子就把喬喬打倒，就跟先前屠殺他們的同伴一樣，用他肩上的巨大樂器，不斷砸向喬喬頭部。
「不要！」拉克絲本想立刻解除法術，豈知，黑暗中竟出現一隻手掌，無力拍上了她的肩，嚇壞的她再不敢出聲，回頭，這才發現一雙眼睛注視著她。
那雙眼神非常虛弱。眼神的主人幾乎是耗盡所有的力氣，這才勉強掙扎，非要拉克絲安靜下來。
卡希娜？拉克絲很快就認出了眼神主人，她傷成這樣居然還能移動，不由得佩服騎士長驚人的意志。果然，將意志傳達後，卡希娜即刻昏厥了。
同時，局勢也慢慢有了改變。
蹂躪喬喬的身體一段時間，魔鬥凱薩不知為何，竟主動放棄攻勢。不再揮打樂器的他如銀霧般退後，再像是大片銀漆移動到更遠處。有什麼他預料外的事發生了？
「金屬男，你…你終於惹毛我了。你也未免打太久了吧？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很痛嗎？」
拉克絲聽著黑暗中森寒的笑聲，那被蹂躪到難以辨認的肉泥，竟像是湧泉般噴發，再慢慢塑形成人的形狀。
「我要叫人了。這次換我馬子來跟你打吧。我馬子殺黑暗神很厲害的，她可是前任大天使長！」
肉泥又塑形成喬喬的樣子。這一刻的他，在一陣眩光回歸人形後，竟像個不斷抽搐的癲癇病人，翻了白眼，四肢詭異的伸展，扭曲成正常人根本無法做到的姿勢。
他的脊背鼓脹，皮膚硬化如蛇皮，過度發達的雙肩刺出兩道剛長出的黑翼，羽毛不斷飄散，使他活像一頭激昂的鬥雞。
他的耳朵變成尖耳，紫色的凌亂長髮，遮掩著少年白淨的臉龐。
他變成了一個魔物，除了形態改變。喬喬的背部，竟佔據著一個魔女形象的巨靈。魔女同樣有著一雙黑翼。
男性的厲聲在黑暗中迴響。魔鬥凱薩數百年來，第一次發出了聲音：
「吃墮天使奶水的孩子。你為何而來？你想給世界帶來什麼樣的災難？」
魔鬥凱薩追逐於此，祂要殺了這頭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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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終於完全崩坍。衝到盡頭，滿載傷兵的玻璃棺在視野一闊後飛起，降落在寬廣的湖泊水面。
這裡似乎是地下水脈的一個匯聚點。鐘乳石的結晶隱隱發光，玻璃棺航行在遼闊的天然洞穴，喬喬四處朝黑暗張望，確認魔鬥凱薩的位置。
他發出了像是夜行動物的鳴叫，拉克絲不明白喬喬在做什麼，只看見湖面揚起了數道漣漪。這是當然的，畢竟這道魔法的秘訣並不是有形的吶喊。
「嘿、你還有心情唱歌。」低頭望向玻璃棺內的鮑伯。喬喬笑了：這位高瘦的法師看來狀況不錯，除了他消失的臂膀。
「當然啊！我還沒死啊。小伙子，你早就知道你會黑魔術了，哈哈！」被白線生成的擔架固定，平躺的鮑伯仍爽朗笑著，片刻，他便恢復似哭似笑的無奈神情：他知道他的手臂沒了。
「你先閉嘴吧。說不定你很快就有義肢，樂團還是有個吉他手的。」說完，喬喬指節輕彈，鮑伯立刻闔上眼睡了。他實在太吵了，這會干擾他聽洞穴裡的動靜。
雪莉仍全身發抖，做著惡夢。無意間看過她夢境的喬喬知道，這是因為雪莉一家人，在她進入光明魔法學院就讀前，被村民綁在火柱上活活燒死。是達利將她救出來的，永遠的傷痕，也造就一對難以分離的情侶。
「那個怪物還沒放棄嗎？」拉克絲的魔力恢復一點了。同樣是望向黑暗，光之少女明白自己什麼法子都拿不出來。法杖純粹是個火把。
「妳都忘記黑暗中有其他東西嗎？這裡可是他們的地盤啊。大小姐，書都讀哪了？」
「我、我才沒有！」拉克絲急著辯解。隨後，她便為自己的失態懊悔，真奇怪，她知道平常自己根本不會這樣，尤其在這樣危險的時刻，她必須更冷靜才對。可是，只要喬喬開始譏諷她，拉克絲的情緒就被他勾走。實在叫人生氣！
「噢，有一隻夜曲。妳等等朝我指的方向射擊。不要讓他鑽入雪莉的夢。」喬喬笑了，想不到這片黑暗通向虛空呢。
「等等，他又離我們很遠了。一隻、兩隻、啊，他來了。」喬喬自言自語道，航行湖面的玻璃棺，也跟著飄快了些。
拉克絲轉過頭去，因為她也聽見了聲音。清脆、帶著些許擠壓感的規律步伐。據說，魔王的步伐會用這般形容，是因為輕踩上人的頭顱，直到微微變形的短暫過程。它正是如此徘徊在聆聽者的耳畔。
魔鬥凱薩在湖面上步行，進入拉克絲的視線。他扛著巨大的金屬樂器方才曾揮打過，喬喬看著樂器上的污穢，終於明白兩個虛空魔物的氣息，為何瞬間消失：雖然知道這個魔鬥凱薩並非等閒之輩，可是他一棒一頭夜曲，也太誇張，夜曲好歹也是穿梭虛空與現實間的獵食者。
「隨便攻擊吧。」喬喬示意拉克絲應戰。湖面因為魔鬥凱薩到來，出現了食人魚群，但喬喬並未把牠們放在眼裡，他知道這只是符合緊張氣氛的前奏，就像樂器裡的鼓。
喬喬不禁再次凝視魔鬥凱薩扛著的巨大樂器：其上有四根弦，那是一把貝斯。款式是七百年前眷顧島流行的樣式。在那之前，樂團一直是使用低音提琴，後來，貝斯加入，薄霧教派的風格才擁有了最後一塊拼圖。
拉克絲發動攻擊了，她一次又一次揮舞法杖，朝湖面上的黑影擲出禁錮光圈，魔鬥凱薩的步伐慢下，依然維持著一定速度。
射擊了一陣，拉克絲知道，禁錮光圈根本無法影響她的目標：魔鬥凱薩會暫時變慢，只是因為他在湖面上前進，禁錮光圈命中時水花揚起，暫時形成一個個的坑洞。他是因為路不好走才變慢的。
「哈哈哈哈哈，妳不覺得他真是個王八蛋嗎？他就這樣一直走，像個跟蹤狂一樣，在我們逃累了，他就上來一棒一棒，把我們打成肉餅。」
喬喬大笑出聲。先前的混戰，魔鬥凱薩也是像這樣四處遊蕩，找到感興趣的目標，就把對方推倒，然後不斷朝頭一棒一棒打下去，直到目標的身體完全變成一塊黏在地上的薄餅。刀槍不入的他，無論圍攻他的人怎麼攻擊，甚至爬到他身上，像個小孩子一樣將他抱著，在把目標蹂躪成他想要的樣子前，他絲毫沒有理會別人的興致。
拉克絲無法像喬喬那樣從容，她知道，這正是她魔力難以恢復的原因。和這樣的怪物交鋒，勇氣實在太重要了。難道就拿這怪物沒辦法嗎？
「妳等一下。」拉克絲又射了五枚光彈，喬喬忽然要求停止射擊。他控制了一隻躍上湖面的食人魚，將其射向離他們最近的黑暗——細長的鐘乳石碎開，在半空閃爍晶瑩的碎芒。
這些含有些許晶體的鐘乳石碎片，在喬喬彷彿演奏鋼琴的手舞下互相接合，成了十數面光滑鏡子。
「用這個吧。妳用能夠把土司烤熟的功力就好。」喬喬坐了下來，示意拉克絲用他剛做好的道具作戰；他已經成功讓兩名同伴脫離危險，總算是能分出一點心思加入戰局。
「哪、哪一種土司？」半信半疑，折服的拉克絲決定問清楚些。魔鬥凱薩的距離剩下四百步。
「中午大媽烤的，妳應該知道我們平常吃什麼吧？」是營養午餐。拉克絲知道了。
一道像是雪白狐狸的光芒，在空中排成長列的鏡子陣，美麗的跳躍著，每跳過一個鏡子，光芒增幅的同時撥動了輕脆音符。
喬喬開始演奏了：鏡子開始如萬花筒一般，高速飛旋。光束越彈越快，鏡子也越接越快速，相互銜接的手法越趨華麗。
魔鬥凱薩的距離只剩下兩百步，音符足足彈了三百多下，
魔鬥凱薩的距離剩下一百五十步，喬喬恰好彈完一首短曲。
「喬喬，你要做什麼？」拉克絲焦急問著，她開始猶豫是否要直接攻擊魔鬥凱薩，還是順從喬喬的眼神，稍安勿躁。
魔鬥凱薩的距離一百步了。
魔鬥凱薩距離八十步了。
七十步，五十步。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魔鬥凱薩踩上了休止符。
「去死吧。」喬喬讓載著他們的玻璃棺往右划，他能感受到那道劃破黑暗的熱辣感，巨浪掀起，光芒使兩人隱約能看見湖底礁石。
反射了數以萬計的光明魔法，像是一柄無堅不摧的白矛，刺入銀盔甲，燒破披風，將這個始終不把人類放在眼裡的魔神，直直釘入湖底，這也是魔鬥凱薩首次動彈不得。
「快逃快逃快逃。他好像生氣了！」加快航行速度，終於看見陸地的兩人隨即靠岸，喬喬再次讓玻璃棺如風箏般飄起，和拉克絲一起跑入更深的洞窟。
詭秘的靈魂綠龍嘶吼，活像一頭不斷振翅的粗魯蜥蜴，在洞窟裡亂闖亂撞，想將他們側身通過的洞口拓寬，好一口將他們吞下肚。
相對於魔鬥凱薩，他召喚的靈魂綠龍雖然體型龐大，卻是拉克絲可以應付的水平。喬喬故技重施，很快將他們解決，拉克絲自己也射穿了一隻。
「好了，大小姐。我跟妳說，」將第三隻綠龍也解決後，不再前進的喬喬一拳打碎岩壁，將裝著同伴的玻璃棺快速疊起，手一揮，碎石如沙漏倒轉般回放，岩壁又恢復成原本模樣。
除了一道足以躲藏一名女性的缺口。
「老師，卡希娜他們都沒事了，接下來，妳要用光明魔法將他們遮蔽起來。我知道妳隱匿物體的技巧非常完美，連我都比不上。這我服妳。」
面對喬喬的突然稱讚，還難得叫自己老師，拉克絲覺得臉熱熱的。但他說的沒錯，自己對光的掌握出類拔萃。拉克絲正是靠此完成一次又一次的諜報任務。
拉克絲先前也曾想過，是不是選擇讓自己躲起來，她就能成為這場屠殺唯一的存活者。現在，她要一次隱藏五個人。一旦開始施法，她就不能動半步了。
「那你呢，你怎麼辦？」拉克絲反問。喬喬已經指著岩壁缺口的位置兩次，她自是不願意丟下喬喬一個人。
「我會拖住他，妳不用管我。倒是妳，在事情告一段落前，無論妳看到什麼，絕對不能解除妳的法術。」
無論妳看到什麼。
「我要謝謝妳，帶我來這裡。因為，我能夠見到我的親人了。」
「你、你不要做傻事啊！」拉克絲哀求著喬喬，她有股極為不祥的預感。腳步聲接近了，喬喬比了個噓的手勢，拉克絲只能無奈進入藏身處。
「如果我最後毀了，妳就把遠古秘法撿一撿，把我的屍體埋了吧，再幫我立個墓碑。」
「或者，我傷的沒很嚴重，妳就把衣服給我脫了。老師，我一直想指導妳很棒的東西。」
他究竟在胡說八道什麼啊！拉克絲聽了實在臉紅，可接下來她就不敢吭聲了。
魔鬥凱薩走入了這處洞穴。
接著的對決，拉克絲真是天人交戰，猶豫著是否該從藏身處走出，和喬喬一起戰鬥：是她把少年拖下水。自己竟然昧著良心，苟且偷生。她知道自己一輩子都逃不過良心譴責了。
果然，魔鬥凱薩一下子就把喬喬打倒，就跟先前屠殺他們的同伴一樣，用他肩上的巨大樂器，不斷砸向喬喬頭部。
「不要！」拉克絲本想立刻解除法術，豈知，黑暗中竟出現一隻手掌，無力拍上了她的肩，嚇壞的她再不敢出聲，回頭，這才發現一雙眼睛注視著她。
那雙眼神非常虛弱。眼神的主人幾乎是耗盡所有的力氣，這才勉強掙扎，非要拉克絲安靜下來。
卡希娜？拉克絲很快就認出了眼神主人，她傷成這樣居然還能移動，不由得佩服騎士長驚人的意志。果然，將意志傳達後，卡希娜即刻昏厥了。
同時，局勢也慢慢有了改變。
蹂躪喬喬的身體一段時間，魔鬥凱薩不知為何，竟主動放棄攻勢。不再揮打樂器的他如銀霧般退後，再像是大片銀漆移動到更遠處。有什麼他預料外的事發生了？
「金屬男，你…你終於惹毛我了。你也未免打太久了吧？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很痛嗎？」
拉克絲聽著黑暗中森寒的笑聲，那被蹂躪到難以辨認的肉泥，竟像是湧泉般噴發，再慢慢塑形成人的形狀。
「我要叫人了。這次換我馬子來跟你打吧。我馬子殺黑暗神很厲害的，她可是前任大天使長！」
肉泥又塑形成喬喬的樣子。這一刻的他，在一陣眩光回歸人形後，竟像個不斷抽搐的癲癇病人，翻了白眼，四肢詭異的伸展，扭曲成正常人根本無法做到的姿勢。
他的脊背鼓脹，皮膚硬化如蛇皮，過度發達的雙肩刺出兩道剛長出的黑翼，羽毛不斷飄散，使他活像一頭激昂的鬥雞。
他的耳朵變成尖耳，紫色的凌亂長髮，遮掩著少年白淨的臉龐。
他變成了一個魔物，除了形態改變。喬喬的背部，竟佔據著一個魔女形象的巨靈。魔女同樣有著一雙黑翼。
男性的厲聲在黑暗中迴響。魔鬥凱薩數百年來，第一次發出了聲音：
「吃墮天使奶水的孩子。你為何而來？你想給世界帶來什麼樣的災難？」
魔鬥凱薩追逐於此，祂要殺了這頭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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