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筆輕劃黑板的聲音。數學老師的講解。兩者相加就像是魔笛,而睡魔則是哈美倫的吹笛手。我盡力抵抗這股想帶我走的睡意,打了個呵欠。但黑板上的有限數列和無窮數列真的快擊垮我。
可惡!這是替身攻擊!!我無法想像這聽起來很帥氣的東西以後能帶給我什麼幫助。然後,時間就這樣流過順便像施捨般救了我。下課鐘聲就這麼響起。
得救了啊……我伸了個懶腰想驅散已經為數不多的睡意。
由於這節下課是午餐時間,班上幾乎一半的人都去覓食了。前方座位的喬恩也一如往常的將椅子轉過來面向我這坐下。
「好餓~好餓~果然人會餓就要吃。」
白癡。這類似人被殺就會死的概念是怎麼回事?
他一邊拿出便當盒,一邊講出符合個人腦袋的話。我沒有理會他,也拿出自己的便當。
「對了。話說你上兩個禮拜日都去哪裡啊?」
喬恩突然問我。
「約會。」
因為不想放過這青春期的虛榮感,所以我回答他。
「……認真的?跟誰?」
看著喬恩那不敢置信的表情我真的快笑出來。真相雖然是跟老師的課後輔導,但就讓我來利用利用吧。
「……秘密。」
我挑臖地說。
「燒死你!!身為FFF團的我不會原諒你的行為!!」
喂,你一個帥哥跟人提什麼FFF團?
我無視那些「背叛!」、「去死!」、「現充!」、「燒燒燒!」的廢話打開便當準備開動。
明明這傢伙認真的話早就交到一、兩個女朋友了。
突然一道高傲語調和稍嫌小聲地招呼聲同時傳進耳裡。
「還是一樣的吵呢。」
「……張澈和林同學……你們好。」
莎娜同學一如往常地帶著尖銳的話語和光芒出現,而班長則躲在這光芒背後。
……又怎麼了嗎?我不打算回應,所以看著喬恩展開他的社交技巧。
「莎娜同學有什麼事嗎?」
「不乾你的事。」
莎娜同學冷眼一掃喬恩,我則在心裡大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爽啦!能讓喬恩吃虧的女孩出現了,我真是越來越中意莎娜同學了。
正當我看著喬恩尷尬的表情獨樂樂時,莎娜同學說:
「張澈,午餐不介意我們跟你吃吧?」
我看著她手裡的便當盒。身為動物敏感的直覺告訴我──
有危險!
「介意。」
「張澈,午餐不介意我們跟你吃吧?」
「介意。」
「張‧澈‧午‧餐‧不‧介‧意‧我‧們‧跟‧你‧吃‧吧?嗯?」
「……自己找位置坐吧。」
感覺我不妥協的話,這餐就是我最後一餐了。
我無奈地看著莎娜同學將我隔壁那沒人的課桌椅和我的桌子拼湊起來。桌子與桌子撞擊的力道之大,我隱隱感受到她剛剛的憤怒還沒消。之後喬恩不知道從哪裡生出兩張椅子替她們擺好,莎娜同學和班長則各向他道謝。
然後,我發現莎娜同學毫不猶豫地坐在喬恩旁邊的位置,班長則扭扭捏捏地坐在我身旁。注意到班長動作的不自然,才想起我和她之間目前的關係。
自從舊校舍那次的談話以來我們就沒有聊天過了,但每當看到彼此打個招呼或眼神不知覺對上時。班長的表情和動作總是強烈地讓我感受到……果然這女孩子是喜歡我的。
喜歡我的女孩子就坐在我身旁,害我也不自覺繃起神經。但馬上就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的想法和決定。果然還是以我平常的態度去面對班長吧。
突然對自我心態拿手的調適,感到安心,同時也覺得這是不是在欺騙自己而感到焦躁。
像是要打破我的感受和目前的狀況,喬恩大聲地說「開動了」便開始吃著便當。我也好奇地看了莎娜同學跟班長的便當後,默默打開我的便當開始享用。
話說班長的便當有五層欸……女生到高中還會長大人喔?
「咦?你們的菜色是一樣的?」
莎娜同學似乎也看到了我和喬恩的便當。
這可是夫妻便當喔,欸嘿★。我可沒有開這種玩笑的餘力,所以我用眼神示意喬恩要他說明。喬恩在注意到我的信號後,馬上給了我一個值得信賴的微笑。
唉呦。不愧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偶而真可靠。
「這可是夫妻便當喔。欸嘿★。」
喬恩用拳頭敲了一下腦袋一副很可愛的樣子。我則想拿椅腳去敲他。而且我剛剛竟然還想著跟他開同個玩笑。我怎麼了?放學還是去醫院掛個號吧。
聽到喬恩的回答。莎娜同學露出那擺明在看白癡的眼神後,便不理他了,而班長又陷入混亂,喃喃自語。
「咦、咦咦──張、張澈是、是那、那種嗎?B、B、BL……」
不是。我是真正的直男好嗎?
耳邊又傳來「張、張澈應、應該是傲嬌受」「林同學溫柔攻?」這種令我感到惡寒的話。
…………隔壁這女孩真的喜歡我嗎?
感覺在這樣聽下去會對我的身心很不妙,我趕緊向班長搭話。
「班長。」
「張澈腹黑受也不錯──欸?啊、啊!怎麼了!?」
我才想問妳的興趣怎麼了!?
我趁班長恢覆點正常趕緊將話題拉開。
「班長叫我名字真是越來越順口了。有偷偷練習過?」
我開玩笑地說。
「咦、咦、咦──!也、也沒有練習很多次……早上起床對著鏡子一次;出門前對著門口盆栽一次;來學校的路上對著天空一次;進教室前對廁所鏡子一次……啊──」
「………………」
似乎是在最後意識到自己說出多麼令人害羞的話。班長緊閉著嘴唇低著頭,微微能看到耳根都紅了。
……糟、糟糕。
雖然這才是我認識的班長,但我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令人害羞的話啊!原本只是想鬧鬧她而已,反倒被弄得有點不知所措。
心中又問了一次自己,這樣真的對嗎?
我看向前方的兩人。莎娜同學表情有點複雜,而喬恩則是驚訝地和我對上視線。
「話說你們的感情突然變真好欸。都直接叫張澈名字。莎娜同學也是。」
這白癡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我看向害羞模式的班長……算了,我放棄了。吃飯吧。
「那天張澈拜託我們務必這麼叫他的。」
莎娜同學面帶冷靜地說出謊話。的確是我要求,但沒到拜託吧。想想那天到底是誰拜託誰啊。
我有點不爽。但一位成熟的男人越生氣,態度就要越輕鬆。於是我故作輕鬆地說:
「沒辦法啊~那天我們身心靈都合而為一,已經變得很親密了。是不是啊?娜娜。」
我才不像娜娜是會說謊的壞孩子呢。勾住我身體拖到舊校舍,之後又了解彼此的想法。如果這不是身心靈都合而為一,那什麼才是合而為一?
我那完美的回答和開朗真誠的微笑似乎打動了娜娜……應該是說打破了娜娜的冷靜。
「蛤!?誰、誰跟你合、合,合什麼合啦!!而且誰準你這樣叫我了!」
莎娜同學紅著臉用手狂敲桌子向我怒吼,我打算就這樣維持我的風度不對此回應。本來一起吃午餐已經很吸引周圍的目光了,莎娜同學這反應更是將班上的視線都聚集起來。
討厭。被注目的感覺真討厭。
「……合、合體……」
……咦?什麼合體?
「……娜娜跟張澈……合、合……嗚哇──」
「等等!小莓──等一下啦!」
班長就這樣又紅著臉跑出教室。理所當然地,莎娜同學也跟著追出去。
所以這到底在演哪齣啊……?
「哇……我的班長與金髮傲嬌的慘烈修羅場。」
「感覺就不好看。」
喬恩興致盎然。我給了一個不怎麼樣的感想。
所以妳們中午究竟來幹嘛?
不過,終於能享受我剩下的午休時光了。我嘆了一口氣,將她們丟在這的便當放回她們各自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