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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恐懼之王》卷二恐怖.17-1

山容 | 2018-06-27 22:08:12 | 巴幣 2 | 人氣 135


卷二:恐怖


17-1

黛琪司把花園裡的枯枝通通折下來生火的時候,瀕臨崩潰的易書德破口大罵,卻沒有辦法阻止黛琪司的行動。他早該知道把士兵遣走是個笨點子,只靠他和那個沒用的書記,想阻止她做事還早得很呢!

不過他說得對,黛琪司是故意的。想填飽肚子又不被人發現,他們啃啃草皮或是樹枝也是可以,何必這麼麻煩生火煮飯?
她想看看翠雨的反應。

好啦,她承認,她和五世說的一樣小心眼,故意要給這些虧待過防濟遠和亞儕的羽人一個好看。她動手揍那兩個傲慢的女僕時,也只留手了那麼一點點。

現在這位獨自撐持金鵲的公主就坐在他面前,正紅色的面紗和她淺綠色的蠶絲衣裙說有多不搭就有多不搭。她頭上的圓形冠冕好像枯萎了一樣,蒙著一層陳舊的鏽色。黛琪司也許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像她這樣夾著肩膀,脖子向前伸的怪異姿勢,她是再熟悉也不過了。


「不管要說什麼,都先填飽肚子再說。」她從腰包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這兩罐是蜂蜜醃漬的桔梗、蓮藕,這一包是大黃布丁,是我自己烤。我怕你可能不吃雜菜湯,所以幫你做了這些東西。」
「殿下——」
翠雨舉起手指。「總管,先帶陬齊與隋雯退下。」
「殿下,羊女——」
「無妨,我有要事與其相參,不須拘此小節。先放出後院僕從,再頒令封鎖挽梅軒。非我親喻,不得進出。」
「臣遵旨。」

這是黛琪司聽過最勉強的應答了。戴著黑帽的紫臉羽人鞠躬帶人走進室內,不一會兒,又帶著兩個灰頭土臉的羽人走出來,離開挽梅軒。易書德偷偷打個手勢,馮貞也跟在他們後面離開。
黛琪司和五世瞪著站在原地的易書德。

「兩位?」
「怎麼了?」黛琪司說:「小母羊談心吃飯你也要跟嗎?」
「可是——」
「奇科羅,把他押出去。」
識相的奇科羅走上前,拉拉易書德的袖子,帶著不情願的人類離開。黛琪司拿出叉子,戳了一小塊大黃布丁遞給翠雨公主。
「你試試看。我怕東西壞掉,故意烤得比較硬又比較甜,吃不習慣我下次再調配方。亞儕以前也喜歡這樣,他有獠牙,喜歡啃有嚼勁的東西。」

門外的腳步聲愈來愈遠,翠雨的肩膀不知道為什麼抖了起來。

「公主?」
「我、我真的很抱歉,亞儕的事……我說要幫忙他和防將軍,可是他們卻……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大士娘娘呀,你在哭嗎?」
這些面紗真是礙事!她看不清楚翠雨的表情,聞到味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五世趕緊提供自己的手帕,遞給翠雨探進面紗下擦眼淚。

情緒激動的公主一邊哭一邊說:「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早一點發現大皇兄想做什麼,說不定就可以說服防將軍不要去公審堂。可是、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傻傻待在這裡——二皇兄,我還幫二皇兄騙他們進宗海寺,要不是那個、那個怪物……狂魔……狂魔怪物如果沒有出現,我連、我連、黑智者……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亞儕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我害的……」

黛琪司很慶幸有先從其他人嘴裡,問到比較清晰的版本。翠雨公主哭成淚人兒,像泥娃娃一樣溶成一團。黛琪司摟住她的肩膀,趁她哭到忘記那些狗屁不通的禮儀時,拍拍她的背給她安慰。

「沒事了,不要哭了。」黛琪司抱著她說:「我聽過不少你的事。這一年來如果不是你,金鵲早就完蛋了。我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幫忙亞儕,他說不定也沒辦法離開百晉城了。」
雖然對金鵲來說,這可能反而是好事。黛琪司想了想,決定先不提這部份。
半晌後,好不容易收起眼淚的翠雨,慢慢推開黛琪司把背挺直坐正。

「我很謝謝你們肯來,你們可以拋下金鵲不管,但你們還是出現了。」她說。
黛琪司摸摸鼻子。「闖禍的是我家養出來的羔仔,我只是來幫忙收拾而已。但是在那之前,先把這一盤吃完。易書德幫我們跑了好幾趟,每一次你都還在看公文。你餓了一整天,怎麼可能還有力氣說正經事?」
「我、這……」
「說謝謝就夠了。」
「謝謝……」
「開動!」





雷夫人對著穿衣鏡理理裙子,不大確定自己看幾來究竟是美豔動人,還是一把塞到快爆炸的橘紅喇叭花。她諮詢她名義上的奴隸佳麗,羊女佳麗只想把她身上的裙子通通扯掉,逼老豬女穿內衣遊街。

不行,控制,脾氣。老巫婆說她剛生產完,為了女兒的教養還有歐客的任務她得靜下心,控制自己的脾氣。

「你看起來很漂亮。」她在臉上硬是扯出一個笑容。「不過如果我們再耽擱下去,就來不及去探望我們的鬥奴了。」
「真的?我花了這麼多錢還看不到我的鬥奴?」雷夫人因驚訝抬起的眉毛,幾乎要沒入花白的髮梢了。佳麗見機不可失,一手撈起出門必備的籃子,一手推著她往大街外走。
「等等,我的披肩!」

這熱死人的鬼天氣還要披肩?佳麗耐住性子,轉頭回到旅社房間,找到那條和地毯一樣厚的披肩。

「沒有披肩我會傷風的。」雷夫人把披肩披上身。
佳麗只知道自己快要犯熱病氣死了。樓摩婪真是個可怕的地方,冬天時凍到連蹄都要掉下來了,夏天又熱到連角都融了。如果天氣也像山泉村有個委員會的話,佳麗絕對會寫信告他們告到吐血。

樓摩婪寬闊的大街上,到處都是熙來攘往的人車。豬人商人把來自帝國各個角落的商品送進首都,再換成昂貴的瓷器、絲綢、玉石。這裡的街道每一天都有不同的集市,每一天都有忙不完的市場活動。

但是看在佳麗眼裡,這裡只買賣一種東西。那種東西放在巨大的籠車裡,張大眼睛望著遠遠超出想像的巨大城市,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漂流到哪個角落。一列籠車經過他們身邊。佳麗忍不住抓住雷夫人的裙擺,雷夫人站得又僵又挺,就像個等待市井小民退下的貴族該有的站姿。
「別怕,小姑娘,沒事的。」她輕聲說道。

也許漂流之人找這個傻頭傻腦的老夫人合作,並不完全像歐客說的腦子犯傻。佳麗聽說她兒子被鐵蹄衛隊押上戰場,後來死在終端之谷。她聽不大懂原因是什麼意思,只知道等雷夫人死後,就不會再有人用她的家徽,而老豬女從此成了漂流之人的同伴。這些游走在各國間的神秘人,總是知道該去哪裡吸收新同伴。

「我沒事。」佳麗握了她的手一下。「就在前面了,我們快走。」
「好好拿著,別像上次一樣。」雷夫人要她拿好貼著家徽的籃子。佳麗愣了一下,想到路過的籠車,抓緊了籃子的提把。

別想了。佳麗把胡思亂想甩掉,她要去見歐客了,再過不久就能遠離豬人首都。大士明鑑,她寧可再上戰場和人馬傭兵廝殺個三百回合,也不想再踏進這可怕的城市。她帶著雷夫人走向訪客入口,從籃子裡找出銀色的票劵遞給守門員。

「專買鬥奴,二藩貴字營。」守門員翻開銀色封面的大簿子。「貴字營、貴字營……在這裡,貴字營。夫人您買的鬥奴成績不錯,到現在已經十連勝了,上次智者還把鐵蹄封給他呢!」
「真的嗎?」雷夫人眨眨眼睛,佳麗暗暗叫苦。她說過至少要記得自己的投資值多少錢,否則會被人懷疑的。
「夫人運氣真好呢!」她裝出甜滋滋的聲音說:「聽浮華夫人的話投資鬥奴果然是好主意,現在我們又多了好多金幣!」

她一說話,守門員的臉馬上掩上一層黑霧。

「夫人,您都讓您的奴隸到處說話冒犯人嗎?」
「她只是一個笨奴隸而已,冒犯不到我。」雷夫人打哈哈說:「倒是你要不要幫我們找路呀?我想趕快看看我的鐵蹄。他替我賺這麼大一票,要好好犒賞一番。」
「當然,您稍後,我找人替您帶路。」

守門員的口氣算不上粗魯,但是和一開始阿諛諂媚的樣子也有了差別。如果他們拿的是金票券,專買黑智者名下的鬥奴賭注,佳麗看他還敢不敢這麼囂張。負責帶路的守衛很快就出現了,站在又大又亮的大招牌下等著雷夫人。

「我不知道鬥奴能賺錢。」雷夫人在路上附在佳麗耳邊說:「我們以前絕對不會這樣對待我們的奴隸。他們是家裡的財產,不是到處扔的皮球。時代真的變了。」

佳麗不予置評,繼續拉著她往前走。探訪走廊的格局,設計者連採光都設計進去了。陰暗涼爽的訪客走廊蜿蜒延伸,每個角落都有豬人僕從守在一張小桌子旁,小桌子上陳列著紅莓汁和小餅乾,隨時等候多金的貴客。

但是柵欄的另外一邊,陽光亮得刺眼。一個個石造的小隔間裡,鬥奴腳上戴著腳鐐手銬,等著下注的主人來探訪他們的身體狀況。一對豬人情侶站在一個灰毛狼人面前,指示另一邊的獄卒在毛皮上塗粉紅色的染料。

「我的鬥奴會為你贏得勝利的,我的甜心。」

佳麗忍著不要吐出來,雷夫人的嘴角微微抽動。幾個職業賭客捧著厚厚的簿子,不知道在和獄卒爭論什麼。獨眼的人類蹲坐在陽光下,表情茫然,他的主人在柵欄前破口大罵。佳麗和雷夫人躲開他的口水,繞過裝飾著花束的角落,隨著守衛的指引找到了歐客的柵欄。


「夫人,這是您的鬥奴。」
「很好。謝謝你了。」雷夫人說完謝謝,三人僵立在原地,等著似乎永遠不會出現的訊號。鐵欄裡的歐客悄悄翻了一個白眼,佳麗真該跟他說說這壞習慣。
「非常感謝您,大人。」佳麗再次裝出甜滋滋的聲音,從籃子裡抽出一枚銀幣送上去。豬人守衛愣了一下,然後往地上啐了一口,搶了銀幣匆匆離開。他們等會出去的時候是別指望有人帶路了。

「真是沒有教養。」雷夫人嘆口氣。「不過往好處想,他不會在你們旁邊東張西望了。旁邊沒人了,我去看看隔壁的狼人身材怎樣,你們兩個有話快說。」
由於弄不清她是真笨還是裝傻,佳麗決定不要庸人自擾,衝上前去躍過欄杆對歐客伸出手。
「金髮小太陽!」
「大角小親親!」
「你還好嗎?」
「我很好。」
「黛琪司呢?」
「她不在這裡。老巫婆會照顧她,還有其它的羊人叔叔;他們愛死她的羊脾氣了。」
「喔小太陽!」
「小親親!」

兩人即便伸長了手,也只能碰到彼此的指尖。他們望著對方的眼睛嘆息,心中有說不出的苦楚。

「你為什麼不解開鐵鍊?」佳麗問:「不想碰我嗎?」
「不要傻了,我好不容易才把我這邊的獄卒騙走,要是他突然回來,發現我能解開鎖鍊就麻煩了。」歐客搖頭說:「我們不能太明目張膽。」
「說得也是。」好吧,至少這隻羔仔沒有看見母羊就發暈,還知道小心謹慎。「你的任務呢?解決那隻藍色老鼠了嗎?」

歐客的瞳孔無聲向四周滑了一遍,眉頭微微收緊。他大概又進到那個叫作心海的鬼地方了。

「藍色老鼠……藍色老鼠要死了。」他把手伸進土黃色的褲子裡,抽出一張髒兮兮的紙。「這是我昨天晚上搜到的東西。」
他把紙揉成一團丟出欄杆。佳麗撿起紙團,把粗糙的紙拉平,瞇著眼睛試著唸出上面的豬人字。
「嘴——是最——罪惡母狼、奧卡,對決極惡狂魔血角。下周最經典,史上絕無僅有,投注已——已什麼?」
「已創歷史新高。」歐客替她念完剩下的句子。佳麗又把宣傳單看了一次,心不禁往下沉。
「再兩天就要上場了?」佳麗不禁一陣頭暈。「可是其他人要再三天的路程才會到耶!血角——這個血角該不會是血角墨路伽吧?」

歐客無聲點頭。

「喔,天啊,怎麼會這樣?大士、女神呀!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什麼都不能為她做。藍色老鼠已經被黑智者蹂躪,再也無法離開黯日場了。」歐客一陣哽噎。佳麗摀著嘴巴,好一陣子啞口無言,然後眼淚才滑落臉頰。
「怎麼會這樣?我們努力了這麼久,犧牲了這麼多人,結果卻是一場空?」
「不,不會是一場空。」

歐客把一個畫面丟進她腦袋裡。佳麗很討厭他用這種方式和她溝通,要是她再——

他在做什麼?大士呀,他抱著什麼東西?是白鱗大士繫在心口上的藍寶石嗎?

「他、他好、他好漂亮……」
「我知道,我還哭了呢。」歐客說:「我們得把他救出去。」
「可是要怎麼做?我們沒有人手,也解不開綁在身上的心術。」
「我們只剩下一個機會。」歐客深呼吸,每次他想說壞消息的時候就會這樣。佳麗很不喜歡。「藍色老鼠已經答應了。她會試著在格鬥場上引起騷動,到時候我再趁虛而入帶走小老鼠。我需要一些東西,你記一下。」

又來了!佳麗來不及抗議,那些東西長什麼樣子,已經扔進她腦袋裡了。那些東西?

「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憑這些東西,佳麗依稀猜出他想做什麼。「你確定這樣這樣好嗎?這是我聽過最不羊人的計畫了,到時候要是有人受傷怎麼辦?」
歐客垂下肩膀。「但是如果不這麼做,我們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把小狼崽帶出去。你知道在這裡面出生的孩子有什下場嗎?」

佳麗很想搖頭,然後叫歐客住嘴。但是她沒有辦法,那些從小就拿著刀劍,互相廝殺的羔仔到現在她都還忘不了。她知道她永遠不會原諒把這一幕指給她看的漂流之人,也不會放過那些拿鞭子站在場邊的豬人。

「你是對的。」佳麗點點頭。「我也是個士兵,上戰場的時候可沒心情管敵人肚子痛。我會想辦法把東西帶進來給你,也會把消息送給其他人,叫他們加快腳步好接應我們。」
「太好了。」
「你是認真的嗎?」
歐客憂慮地看著她。「不,一點也不。我們就算救出小狼崽,任務還是失敗。」
佳麗點點頭。沒錯,這還是她的小親親,不是黑智者養出來的格鬥怪物。雷夫人往回走,他們時間不多了。
「保重自己。」她說。
「你也一樣。」歐客向後坐下,一直微微蹙緊的眉頭鬆開,換上另外一層陰影。佳麗揪著心,低頭隨雷夫人離開,他們受夠黯日場裡的氣味了。一大團豬人賭客穿著絲綢禮服,前呼後擁走過他們身邊,散發出假日時分的歡樂氣息。佳麗把頭低到不能再低。

他們得離開,愈快愈好。她聞到歐客身上都是心術編織的臭味,在他的心徹底被黯日場扭曲之前,他們得儘快逃出樓摩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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