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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鷹之道:世界》--第三章-02-杏花桃月

K.I | 2019-03-10 00:12:27 | 巴幣 14 | 人氣 574

完結.《世界》(2018)
資料夾簡介
他,亟欲彌補過去;她,竭力挽救未來。


  沿著幾棟接近區界的房屋移動,金梨起初有些不適應甚至差點從屋頂上摔下去,但她很快也適應了快速前進的節奏,跟著雲在幾棟正在建築的屋子間的空地跳了下去。靠牆行走,她仍不太明白雲的動向是憑什麼。沒過多久她便逐漸聽到有人交談,便與雲一起躲在角落靜靜地竊聽。

  「──放屁!那些滿口謊言的傢伙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說穿了劉備就是受不了荊州不在手上的感覺,這還等了足足兩年才開戰。」

  「我他媽好不容易娶了妻子生了兩個兒子,才不要再上戰場和那些無賴死拚哩!」

  「別慌,新來的都督說他會想辦法應對的,應該不會讓我們直接上去正面交戰的。」

  「那是最好,我才不要和那群假仁假義的人渣砍來砍去。」

  「說實話,我是不怕和他們打,就只怕遇見那個謠言中的傢伙……」

  「你是說……那傢伙?不可能、不可能──那種怪物只不過是傳言,那怎麼可能真有存在……」


  聽著話題似乎不太對,他們便稍待一會後才往另一區靜靜移動。


  接著來到的是一群正在休息,吃著東西的勞工,他們渾身髒汙、衣衫襤褸,仔細一看發現連吃著的東西好像也不怎麼乾淨。
  「……就是目睹那件事後,害得我現在睡覺都做惡夢呀……」

  「真是替隔壁老三難過,兒女還這麼年輕,一個就被抓去賣淫了,另一個反抗時活活被打死了,怎麼會有這種事呢……」

  「賣布坊的那口子更慘,一家上下的女人先是被章秀賣去作娼,整個府上也被他強行徵收賣掉,到後來剩下的男丁們在半路上想復仇時反被他親手一刀一刀的砍死,下手極其狠毒呢!」

  「章秀那個惡人實在太可惡……不過區區一個官僚,為何能夠如此狂妄的為所欲為?」

  「隨意殺害百姓、拐賣無辜婦孺、逼死清廉官吏──我實在恨不得那傢伙被千刀萬剮!」

  「小聲點!別被他的手下聽到了,章秀他表面上是個小官,但所有人都怕著他,能這般囂張絕不是空穴來風的。」

  「咱這建業最大的妓院酒樓杏花樓就是他控制的,那種高官將領時常進出的奢侈之地是可最恐怖的,可見他握有多麼可怕的力量啊!」

  「可我記得杏花樓不是那名叫步羽的姑娘,她們那些藝妓一起建立的嗎?」

  「你離鄉太久了什麼都不知道──要我說啊,再過不久說不定連孫權辦事情都得看章秀的臉色了……」


  不久,見一群在搬運貨物的官兵,他們倆便以正在卸貨搬運的馬車作為掩護,續行竊聽。


  「──那個農商?」

  「聽說他還特別會做生意,還有個又白又漂亮的妻子。」

  「你們又怎麼知道的啊?」

  「都靠章大人布的線,只是我很好奇到底是誰會出錢想弄一個看起來懶懶散散,過去經歷又不明的農民?」

  「你沒聽說過嗎?那個人的過去是很可怕的,據說以前有個朝廷御用的恐怖秘密兵團可是被他親手擊潰的呢!」

  「那種事都是謠傳,他要真是那種人怎麼可能現在落得整天種米賣稻的?雇主大概也是被某些謠言所惑才想抓他吧。」

  「章大人也真是,這種奇怪的差事居然接了下來,我是他也對那傢伙的人頭有興趣,不然有啥必要接下來!」

  「可現在各將軍們各個籌備著打仗都來不及了,誰會想在這時候要一個身分不明的傢伙的小命?」

  「這就代表那身分不明的傢伙不是個簡單人物啊!少抱怨了,幹活唄──」


  聽著他們要離去,兩人便也又再次進行移動離開該處。


  雲先是自信地說:「聽著,這次我會混入他們之中問出章秀到底在哪,妳就安靜的看著就好。」

  金梨帶著意外又懷疑的語氣:「真的嗎?可是光是竊聽就感覺很危險了……」

  「記住我的銘言:『不玩鳥巢,焉得鳥蛋』!給我看著,妳裴玄姊姊引薦的夏侯子鷹大師偽裝潛入的技巧,給我好好看著了──」渾身散發著不凡光彩的夏侯雲,即使說著玩世不恭的話也看起來如此英姿颯爽。


  兩人接著瞧見有一群隊伍走入一營地中,附近有一面恰好可以用來遮掩的牆,金梨便貼著壁面一聲都不敢吭的開始靜聽,而雲則不知道上了哪去。


  「──照你這樣說我倒好奇起來,章大人上次派的人回來說好像少了三個,是跑去哪了?」

  「好像說是有兩個被打斷腿的,不知道是還回不來還是已經被那傢伙滅口了呢!」聽到這句話金梨瞪大了眼,因為實際上那兩人根本沒事。

  「被抓走的那兩人我知道,但不見的另一人可是章大人兵隊的強者啊,理應不應該有人打得過他呀。」

  「不管怎樣都好,這都說明了那傢伙絕對不是普通人,一定是個可怕的傢伙。」

  「這麼說來,章大人好像還真的完全沒有說出他要抓的那人的身分呢──」

  「廢話,這種事都是等到人抓到了我們這種下層的才會知道,前幾次章大人不也受某位大人雇用,也動用私兵暗殺官員了嗎?」


  「呀,有這種事我怎麼都不知道,說來聽聽?」這句話的出現,使得話匣子都已聊開的官兵突然陷入沉默,因為說出這句話的是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之中的陌生人,夏侯雲。「嗯?怎麼了,這個話題有這麼難堪嗎?好吧,那就先不談這個了,先來談談今晚要去哪一間酒樓爽快爽快如何?」


  下一刻,所有刀都拔了出來指向他的脖子,原本自以為悠哉的雲臉色一沉,冷汗直流的發抖了起來。

  隔著牆的金梨表情著急又害怕的探出頭,用著幾近氣音的音量呼道:「師父──」

  只見偽裝混入大失敗的夏侯雲脖子彷彿生鏽一般的緩緩轉向她,笑得非常猙獰的開口:「那個……我們從哪裡進來的?」


  「跑呀──!」夏侯雲和金梨同時吼出一句雙響砲,兩人拔腿狂奔的往自己也不知道是哪的方向直奔而出,速度快到幾乎要看不清腿的移動。

  逃跑中金梨不忘喊道:「你不是一副很行的樣子嗎!這是怎麼回事啊──」

  雲冷汗滿臉的邊跑邊回:「剛剛揍暈了一個官兵原本要偷他的衣服穿,但看到他的錢包就先搜刮了,結果搜刮完後就忘記換裝啦!」

  「讓你再耍帥!你不是英勇的男主人翁嗎?快點轉身和他們作戰拯救我這無辜的少女啊!」

  「開什麼玩笑!那些人刀都已經拔出來了耶,妳這大徒弟倒是不用管我了快犧牲自己讓妳師父我逃跑吧──」

  「這種時候才承認你是我師父啊!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啊!」


  而後面的官兵們則也不停著追殺呼喊:「站住、別跑──」


  跑在前端的金梨不時推落周圍的箱子或瓦罈試圖阻擋後方追兵,而夏侯雲則是自己先跑上屋頂了,留著她還在地面被追殺。

  「你還真的……」就在她灰心前,雲忽然就從空躍起,對著一棟建築尚為完善的房屋雙腳全力猛踏,屋壁頓時受力不撐,直接崩塌擋住後方所有官兵。

  「哼,」雲看著那些被阻絕無法過來的追兵嗤之以鼻道:「一群乳臭未乾的臭小鬼,還以為我真怕了不成?」

  沒有料到他如此粗中帶細的計策,金梨對雲的佩服頓時又加深了一層,正想說道:「師父……」

  「在那裡!」
  但側面的路口忽然又殺出另一群,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兩人就繼續往邊界外逃。豈料踏出界外仍沒有就此結束,由於追兵一齊的追捕和大喊,路上的官兵光是看到被其他士兵們追逐的兩人便也要跟著上去追捕,雲與金梨跑了不知多久完全停不下來,整座建業城頓時都像是個危機四伏的大型陷阱。


  繞過無數條小路與巷弄後夏侯雲和金梨又跑回大街上,一路他們只顧死命地往前跑,路上見狀的居民原本只是疑惑怎麼有人日正當頭的就被官兵追,忽然間,街上一陣譁然,陷入了一陣異常的沉默後,路人們驚恐的嘆息忽然開始此起彼落。

  夏侯雲感覺不妙便立刻將頭抬起,映入眼簾的畫面立刻使他停下了腳步;同時上氣不接下氣的金梨,也被被這股「無形的力量」給強行阻擋。


  「喔──這是什麼?」

  眼光銳利如電、開口便露出壓倒性的邪惡霸氣──在他們面前登座於眾衛兵所護衛之大轎上的那個男人,目深額高、體壯如獅,神態宛若野獸,臉上那自信的邪笑更是令所有人皆不寒而慄。


  附近的居民們立馬四散而去或躲進屋子裡,人人皆匆忙的呼道:「章、章秀大人來啦!」

  「你、你就是……嗚!」還沒來得及問清任何話,雲與金梨忽然就又被擊暈過去。那是另一群士兵,兩人在昏厥之下被他們一起扛走。




  緩緩睜開眼皮,雙眼視界從黑暗中甦醒。同樣的情況好像不到一天前才發生過而已。

  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是繪有古畫的天花板,稍微轉動脖子一下,周圍盡是粉色與紅色的華麗家具,衣櫃盡是昂貴的服裝首飾、鏡台上也放著各種高級的胭脂水粉,而自己則感覺是躺在一張非常舒適的床鋪上。

  吃力的張開了口,夏侯雲迷糊的問:「這……是哪……」

  「你們都醒了。」一個沉穩的聲音從房內不遠處傳來,轉頭一看,那是一名鳳眼熊相,身著全黑輕縷舞衣,氣場不凡的女子。她身後還隨有兩名帶刀的兇惡壯漢。「看起來真像父女呢。」

  聽到她這樣說雲便往身旁一看,原來也倒在自己身旁的金梨這時也剛好醒來並坐起身,兩人恰好瞬間對視,誰知道下一瞬間他們便同時哭花了臉的大喊:「外甥女!」、「舅父啊──」

  「行了,一樣的把戲玩兩次是不會有用的,別一副妾身綁架你們的樣子。」被她這樣一說師徒兩人才發現彼此手都沒有被綁起來,立刻顯得滿臉尷尬。「你們之所以會在這,是因為妾身也需要你們的幫助。」

  「開什麼玩笑。」夏侯雲了斷道:「我們可不是來玩的,憑什麼要我們幫妳辦事?」

  「就憑妾身有本事把你們帶來這裡,也意味著你們若是拒絕,妾身同樣能把你們殺掉。」她如此說完雲便不再回應,一手護著金梨並靜靜聽著。「妾身知道你們在找誰,我們要找的人是同一個:章秀。」

  金梨聽了後下意識仍是死不承認,「章秀?聽都沒聽過,我們是來建業開茶館立志要成為天下第一的……」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夏侯雲輕拍腦袋。


  「先向你們自我介紹吧。妾身姓步氏,單名羽,名為『步羽』。在這裡是掌管並帶領樓內姑娘的,也是這杏花樓的樓主之一。」

  她訝異:「杏花樓……這裡就是民間所說,會有各大文官武將時常進出的地方嗎?」

  「不錯,這裡看上去只是一間昂貴奢侈的大酒樓,實際上有許多見不得人的官商交易,無法公開的私軍密會都時常在這棟高樓中進行。甚至,現在就有著幾名不同的官員成群結黨,正在不同樓層中的私房中商議他們的秘密勾當。」

  夏侯雲問:「建業這可是吳王孫權的地盤。要我沒記錯的話,他的正室夫人也是姓『步』的,那妳作為吳王夫人的親屬,理應受王室照料才對,怎麼反過來在這種奇怪的酒樓當頭牌了?」

  「問得好。」她應道。「此言,正乃妾身把你們從章秀手中搶過來的原因。」只見她只朝門邊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兩名大漢便自覺的自行離去,並將門關上在外把守。「但,請先告訴妾身,你們和章秀的真正關係是什麼。是妻小被他拐賣?還是想剷除他的政敵派來的刺客?亦或者,是在他成名以前就與其結下恩怨的舊敵?」


  金梨有些擔心雲而不說,但雲卻毫無猶豫的答道:「我以前闖蕩過很長一段時間,但隱居也已經有段日子了。幾天前我還在農村住的好好的,卻突然遭章秀派的傭兵襲擊,說是要抓我還企圖傷害我妻女,問題是我根本不認識他,而且他的手下還說是另有其人想要取我人頭的,所以我才來想查明事情的一切緣由。」

  「呵呵,我明白了。」步羽冷諷的笑了笑,隨後說道:「你要找的那兩人──章秀,與他手下的財源,正好都是妾身的問題……」



  「我們在街上被打暈前,遇見到的那個霸主就是章秀吧?」面對著氣勢昂揚的步羽,夏侯雲也正面道:「原以為是個只知道撈錢的死汙官,沒想到本人看起來竟然像匹餓狼一樣恐怖。哼,真意外。」

  「餓狼?呵呵,不錯。以傷害妾身身邊愛著的所有人為樂,他的確是一頭妾身憎恨著,一頭飢餓的野狼──」步羽道:「妾身正是你所說的步氏一族之女,東吳之主孫權之妻步練師,也正是妾身同父異母的姊姊。」

  「噢!我知道她,我小時候就常聽說她會和出使的將軍們去武陵拜訪民間,不過說來奇怪,我從沒親眼見過她長怎樣呢。」金梨問:「不過貴為君王夫人親屬的妳,怎麼會被困在這呢?」

  「妾身沒有被困,是自願留在這的……至少起初如此。」
  步羽緩緩的走向床邊,表情有些凝重的回憶起往事。
  「早年姊姊的娘,和我的父親先後死於病亂與戰亂中,我娘親將其當作親生女兒看待,一同接納入新家。妾身──我與她相處並不融洽,意見時常相左:她喜歡射箭武術、我偏好詩賦歌舞;她老說我蠻橫無理、我認為她優柔寡斷;她覺得我自傲過甚、我覺得她沒有骨氣。到後來小霸王孫策平定江東後我們隨著娘親從廬江一起嫁了過來,當年她因箭術受賞識,而被招親嫁給了孫策之弟孫權,而我則是自願的嫁給了孫策身邊一名有為的將領,叫許文良。」

  夏侯雲聽著疑惑,問道:「我怎麼從沒聽過這名字?」


  「當然,那時文良隨著孫權一起學習擔任將領,眼見將來就能有所作為,誰料到他卻貪圖利益逞快,與孫權身邊的叛逆親信聯合,企圖暗殺他以篡位。後來事情敗露,他們一行人被捉殺,我原本作為其正室也該被連誅,但最後還是落得人頭留在脖子上,只是仍被強制奪走所有家財與身分,還被勒令終生不得於吳郡之內再婚。」

  「要是魏文帝那小心眼一定會殺妳全家的,沒想到這種大罪在建業能活得下來。」雲歎道。

  「孫權對官員家屬的禮賢是出名的,」步羽明顯不太樂於談及此事。「之後我花了點時間掙了些錢,我決定要匯集像我一樣無家可歸、流離失所的姑娘,在這片被認為只有『男人』才能撐起大局的世道中,活出每個人自身的證明。我先是請了禮樂師傅教導女孩們談話和奏樂,後又授予她們舞蹈、唱戲等才藝技巧,第一間杏花樓也就這麼開張了。我們堅持體現才藝,即便是陪酒也專注於有談話素養,不願讓任何人只因我們是藝妓而瞧不起。只是,不論我再怎麼努力、女孩們再怎麼辛苦,杏花樓都稱不上成功,屢屢面臨錢財、政權、甚至地主的威脅危機,我們多次瀕臨歇業之難。」

  「後來呢,後來是怎麼變現在這麼大的?」金梨好奇的追問。


  「章秀出現了──他曾是我常親自接待的客人,雖然官職不高,但在朝政上他所能觸及的範圍卻比許多高官更甚。那段時間我感覺到他與其他只會貪財的官員不同,也與整日想搶戰功的武將不是一流。有天,他向我提出他能使杏花樓更加壯大的計畫,並承諾我將不會違背創立的初衷。當時我過急於求好心切,太想要盡快讓杏花樓脫離有一天沒一天的日子,又以為他真的與其他人不一樣,很快就答應了他的提議。果然,他的確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比其他官員還狠太多了。他先從我手上杏花樓接過三成的主權,起初沒什麼變化,只是以自己的錢財投入讓杏花樓能搬到更大的地、蓋更高的樓而已,但隨著引進的人越來越多與各項明顯的大進步,杏花樓的生意在短短半年內變得好到不可理喻,同時,他手上握有的實權也就越來越大。」

  「悲劇總是這麼發生的。」


  「由於杏花樓在幾年內逐漸取代了所有酒宴與集會之地,漸漸的也就變成一個不純淨、充斥官場惡鬥與商易陰謀的場所。握有權力的章秀也顯露出真面目,他一個背後助手成了霸佔整座院樓的惡人,他開始逼迫姑娘們從淫,並且擅自將工錢的給予方式修改得極為不公平,凡有不服或嘗試逃跑之人便會被囚禁,有時甚至濫用他在官場的職權與私兵來虐待姑娘。」

  「沒想到這種書上才會出現惡人還真的存在……」

  「他的手下有許多官員將領,表面官階全比他高,但實際上必須對章秀言聽計從。其中一人就是那真正想抓你的那人,他利用著章秀在民間以及官場底下的名威、而章秀則利用著他的財產與軍隊。言而總之,現在的章秀完全是一頭無法遏止的野獸,就連那名被他利用的高官只不過都是些魁儡罷了。」

  當她說到這,雲的眼神忽然有所改變。

  「對我而言丟了樓不要緊,丟了地位和權力也沒關係,那些事情我根本不在乎,只是──」步羽語氣相當無奈,情緒也由低沉逐漸激動:「我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相信我才進來的姑娘們,那些被買賣進來的無辜女孩,一個接著一個的被人任意凌辱……每個晚上她們在哭泣,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我後悔,我很後悔為什麼是我親手葬送了她們的未來與……為什麼我要相信章秀?為什麼要讓那頭狼有機會霸佔這裡……我真的很後悔……」

  見步羽情緒逐漸波動,夏侯雲靜了一下後突然就躺了下來,道:「不用說了,夠了。」
 
  「師父……」

  「原本我只想揍那個主使大人,現在我覺得在那之前我比較想先教訓教訓妳家章大官人了。」雲手放在腦後,表情自信的問道:「章秀呢,什麼時候會出現?」



  隔天,夏侯雲和金梨便出現在杏花樓的地廊中,由步羽和幾名侍女面對著他們。
  「這個……什麼意思?」

  站在女孩群面前的步羽抬頭挺胸,氣勢如昨日初見面時那般的傲氣昂揚,道:「聽好了,三天後正是朝廷臣子會每幾個月來大駕光臨本樓的日子,文武百官幾乎都會來,當然也少不了章秀還有與他合作的將領。」

  金梨穿著與其他侍女一樣的侍服,而夏侯雲則是換上了一套不合身的端酒童子服。


  「這幾天內,你們得在這地廊中躲過地上章秀的眼線,必須快快學習起在酒樓的服侍技巧,在他們來臨時才能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找出他們。」

  金梨舉起手問:「那我們屆時找出那名將領和章秀後該怎麼辦呢?」

  「當然是先問清楚他為什麼要派人抓我了。」回答的是夏侯雲,他一臉不屑的回道。「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是靠智慧解決的,好比病癒停藥或農田施肥,解決根本的問題就好,我才不想沒事又給自己身上惹什麼麻煩──」

  步羽道:「雖然你也是為了解決你的問題才來的,但要是能成功將他們擊垮,妾身必予重賞……」

  「啊……意思是要殺人嗎……」金梨顯得膽怯。

  「幹掉他們!」雲卻瞬間變了個人似的大吼:「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是靠暴力解決的,好比垃圾官員或塞滿的糞坑,這種天殺的垃圾糞官一定要剷、不剷不行!」


  「言而總之,現在開始妾身的女孩們便會開始教導你們該怎麼做。不用擔心,杏花樓裡也有不少打雜的童子,你就是蹲在角落不說話也行的。」

  「誰要蹲在角落了!到時候我一定把章秀從這裡的樓頂扔下去,還不讓他那大王八摔個五臟俱裂!」

  「還有一事,畢竟會有各種不同高低的將領官員到來,到時候的守衛必然會異常嚴謹,不論你是要找出你的仇人或者刺殺章秀都得萬分小心。」步羽說完後便轉過身,向侍女們揮手示意後離別。「妾身會在宴會當夜趁章秀享受之時暫時脫出,前去尋找熟識的刺客與傭兵來協助你們打倒他,在那之前可千萬不要暴露了。」

  「暴露?我是覺得我沒什麼好暴露的,我又不是男扮女裝要暴露胯下的……」

  「要是總拋頭露面肯定會漏餡,今天你就學習打雜。」步羽壓制住雲後轉向對金梨溫和地說:「至於妳,妳長得像個公主般貴氣,還有些鬼靈精怪,應該會很受男人和年長女性寵愛,妳就先練習當藝妓接客吧。」

  「好、好的……」金梨有些害羞的低下頭。

  「女孩們,這兩位就交給你們了──」

  「是!」女孩們這聲全體高呼大聲的讓師徒倆還有些嚇到。


  接下來,金梨與夏侯雲便分別被不同群人帶去訓練。帶領雲的是一群負責端酒菜茶水的侍女與僕人,而帶著金梨的則幾乎全是藝妓。


  整整一天的時間他們倆完全都沒有踏出杏花樓門口一步,甚至可以說是都一直待在地廊中,沒有到地面上的樓層去見任何人。

  一大清早到午夜時分,由基本的走姿端正與言談訓練都於短時間內強制的快速學起,甚至連擦地打掃等清潔要務他們也得參與。


  夜晚時,金梨與夏侯雲在搬著酒具經過一間倉房時,忽然聽見了細微的啜泣聲,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後便決定循聲傳來處去,見一房門未緊關上,哭泣聲便是從裡面傳來。他們稍稍的探進去,只見一名較為年長的女性似乎正在安撫一名痛哭失聲的年輕女子。

  「不要、我不要再去了……」
  「我懂得,每個人一開始都是這樣的──」

  房外走過另一位資深仕女,他們師徒倆便無聲的指了指房內,用口型問發生什麼事,而她嘆了口氣後便小聲的回道:「她是最近一批被賣來的新人,今天陪酒時被人侵犯了,對方還是好幾個人一起輪著強迫她。畢竟杏花樓嘛,這種事是見怪不怪,但不論發生幾次還是很無奈……」


  緊接著第二天上午重複著與第一日,只不過兩人互換工作,變作是雲來練習服侍而金梨改做較為粗重的活。令步羽意外的是,兩人於這段時間內不僅沒有偷懶,雖然雲不時會抱怨幾聲,但還是勤奮的將這些行業訣竅與法門都學了起來;相較之下金梨表現也毫不遜色,就彷彿她在赤絨苑的那段時間都是在學習這些一樣。

  特別的是,起初他們看杏花樓內的所有女孩是沒有一個人能笑出來的,即便有也是為了接客而被迫的假笑,不時夏侯雲在各處都能看到心灰意冷,甚至有不少企圖尋短自盡的少女。但就在金梨加入了女孩的群體當中後,雲很快便注意到凡是她所在的地方,女孩們便出現了笑聲,那些曾經悲傷痛哭流涕的姑娘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敞開了心懷。彷彿金梨是方憂鬱良藥,所至之處即便是荒蕪之地也能使人們盛開出花般的笑顏。


  一次,夏侯雲在準備歇息時見到金梨和一群年輕、日前還很低沉的姑娘們有說有笑,自己臉上也浮現了一絲笑意。



  直到大宴會前夕,步羽再次召集了兩人至地廊中,像第一日前那樣的面對他們。

  「妾身都聽說了,你們做得很好,但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更重要的一件事,也就是明晚要──」步羽尚未說完,忽然一臉疑惑的看向站姿相當詭異的夏侯雲。「你在做什麼?」

  「我、我練習行走端正時抽到腿了……痛呀……」他併著膝蓋小腿岔開的站著,像在憋尿似的。

  「最重要的,是明晚要想辦法除掉章秀。但請容妾身醜話先下,若是這次的事情有任何意外導致暴露,妾身與女孩們絕不會承認與你們有任何瓜葛,也就是你們倆務必得當心。」

  「你放、放心……只要我明天有辦法走路,我保證一定讓那小王八……哦──!」夏侯雲雙腳突然失衡的打結在一起。


  此時金梨微微舉起手,「但章秀也是我們前來此處的目的,畢竟我們必須讓他說出想謀害師父的主使究竟是誰,那我們還是得什麼都不說的情況下就直接殺他嗎?」

  「要是讓他用任何方式提及如此敏感之事他將必然有所警覺,那屆時要讓他離開護衛的庇護進而暗殺他簡直是無稽之談。順帶一提,章秀出身名門身懷不凡的武藝,有著獨門武功『烈風武術』。在廣大的建業內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強者,與他正面衝突你也不會有勝算。」

  金梨立刻回應:「可是這樣也只是解決了暫時的問題,他背後的財主依然存在,師父還是有可能繼續被追殺的啊!」

  「夠了!」步羽了當回道:「妾身決定要做這件計畫已久但始終無法實行的事,已經是冒上了巨大的危險,妾身無法再多看這裡作為淫亂之樓的模樣任何一天。現在妾身必須不擇手段,即便是損害少數人也得盡全力守護這裡!」

  「那麼問題就來了──」聲音來自夏侯雲,這時的他已不再玩笑。「這麼重要又這麼危險的事,妳怎麼就偏偏選了兩個半路撿來的不明師徒?」

  「因為你們就是失敗死了,妾身也不會有絲毫傷心,僅此而已。」說完後步羽不多行禮便轉身離去,步伐比平常都快。

  夏侯雲與金梨什麼都沒有說,對視了一眼後便看著步羽遠走的背影,隨後回頭看了看其他低著頭不敢直視的姑娘們。


  那天夜晚,夏侯雲和金梨睡在倉庫地舖上。

  丑時午夜,金梨似乎做了惡夢,不知是因近期冒險過多或者為明晚首次行動感到緊張不安,不時就爬起來看了看他師父是否還醒著能陪她說說話。可夏侯雲卻睡得很熟,就算不小心被她金梨故意的咳嗽吵醒也能馬上又睡回去。嘗試多次之下無效的金梨也放棄,只得自個兒的輾轉難眠下去。


  次日,杏花樓大肆舉辦酒宴,從大門口、花樹庭院、一直到樓內上下各處都精心的特別再裝飾過一番,原本就格外氣派的裝潢也顯得更加豪華奢侈──乃至各樓層不同的宴廳,每堂、每廳都布好了華麗的桌案,瓊漿玉液、山珍海味也都一一從膳房中端出為迫在眉睫的酒宴進行準備。

  時間才是酉時初的黃昏,太陽仍尚未完全落於地平線外,穿著高貴、正式的朝廷官員們便在數以百計的護衛之下逐一進入樓內。

  「歡迎大老爺們大駕光臨!」
  「將軍、官人別來無恙──」
  無數的侍女們站開兩排以熱情的問候歡迎著所有高官們入內,在女孩的簇擁下,每個官大爺也都笑容滿滿、一臉春風得意的步入主樓之中。


  然而,這些孫吳的文官武將對於在樓上憑欄處的夏侯雲眼裡,有些面孔並不生疏。


  「師父、看!章秀──」
  與雲一起混在侍女與童子當中的金梨從縫隙中微微指出,下面正步入大門的,便是上次看到的那高壯而變帶凌人邪笑的武官。

  「看到了,就看他今晚過後還笑不笑得出來。」

  「那你覺得出主意想殺你的主使也會出現在這嗎?」

  「當然,而且原本我一直想不透是為什麼,現在我才懂了,」俯瞰下方,雲沉沉的回道:「幾年前我在吳軍待過,看來是有些恩怨還沒了結啊。」



  觥籌交錯,歡聲滿堂,每間大宴廳中芬芳著酒香與美食混雜的奢侈氣息,全場大夥也都熱鬧的盡興暢飲著。

  各個廳內都有著藝妓輕歌曼舞,官員們也隨之起舞歡唱。杏花樓上下的童子與侍女每個腳不敢停的忙進忙出,而服侍客人們的貼身女仕各個幾乎也都就位。


  與此同時,從樓層高處準備往下的三人,步羽、夏侯雲、金梨,他們在梯前進行作戰前最後一次會談。

  「記住,此次成敗不僅攸關到你們自己的生死,更攸關到所有女孩們、甚至整個建業的官場情勢。」

  金梨確認,「如果只要想辦法打倒章秀即可,那其他官員呢?」

  步羽應,「所以最好是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悄悄暗殺掉他,正如妾身先前所言,他的武藝比大部分武將都還堅強,正面與之對決是沒有一定勝算的。」

  夏侯雲卻道:「管他的,反正那王八不用奢望看到明早的太陽了。」

  步羽立刻拍住了他,「不准有這種想法,輕敵是萬事大忌。」雲聽了後便一臉假裝不服氣的抿了抿嘴。「聽著,昨天是妾身一時衝動,妾身還是希望願意幫助我等的你們能夠全身而退的,請務必當心。」

  金梨對著她微笑點頭並答道:「會的,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妾身必須趁章秀在宴會時才能躲過他所有眼線的追查前去尋求刺客幫手,這段時間內你們務必拖住他,千萬不要讓他非得找妾身不可而暴露了妾身的行蹤。」說完後,步羽停頓了一會,嘆了口氣後才說道:「好吧,昨日是妾身失言了,妾身還是希望你們能夠安全全身而退的,不要輕易落入危險而身亡了。」

  「這種時候才說好聽話也太晚了吧?這種肉麻煽情的話可不像妳會說的哩。」夏侯雲卻是藐視的笑,輕鬆的開始往樓梯下走,「走吧,宴會已經開始了,別讓其他孩子忙不過來呀。」

  看著他放蕩不羈卻又胸有成竹的模樣,步羽心中產生的已經不知道是對事情成敗的緊張,還是對於信任此人的不安。

創作回應

艾米諾
嗯………封面圖……感覺母湯…
2019-03-10 12:12:41
K.I
怎麼說呢[e23]
2019-03-10 23: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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