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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劇之魔女》第一話(上)

日笠陽子 | 2019-12-12 11:18:20 | 巴幣 8 | 人氣 186


  早上五時正,酷寒依然籠罩日本東京,窗戶外漆黑肆意擁抱天空。
  不需要鬧鐘,被窩內的小女孩自動起床,亮起房間內的電燈。
  旁邊的中年大叔還在沉迷睡夢中,發出深沉不斷的鼻鼾聲。小女孩撐開被窩悄悄起床,長時間睡眠中突然活動身體,迅速刺激交感神經,倍覺寒氣滲體。她匆匆穿上外衣,望望掛在牆壁上的月曆,提筆刪去昨天。
  今天是万通五年十月十八日,星期一(月曜日)。
  休息天一眨眼就過去,又得迎來上學的日子。小女孩露出有點無奈的神情,踏著細小的腳步到洗手間漱洗。鏡子中映照出自己的樣子,摸摸嫩滑的小臉蛋,嘗試拉起嘴角勾出無憂笑容。
  小女孩名叫倉科明日奈(くらしなあすら),五個月前滿四歲。
  稍微梳理一下垂至肩膀的頭髮後,便走到廚房動手煮早飯。
  這間只有八帖(一帖約等於一點六二平方)的1DK(Dining Kitchen,指有廚房的房間)小房間內,只有她及父親倉科雄司(ゆうじ)同住。
  她將自己的幼稚園制服及父親上班的西裝取出,放入飯廳的被爐內,再塞入一個暖水袋。然後從雪櫃取出昨夜事先準備好的食材,在父親起床前煮好早飯,以及準備好兩人份的午飯便當。
  最後還有一份,全部食物混在一起,放進絞碎機內打碎成泥末狀。
  靠近爐火,徐徐飄出炊煙和香味,心坎溫熱起來。大約六時半左右,叫醒父親起床。
  「爸爸,起床了,早上了啊。」
  倉科雄司睡得迷糊,在嬌小的女兒拉扯下,好不容易才牽出被窩外。大男人動作很慢很困,迷糊的拖著身子站起身。
  「爸爸,給你的。」
  倉科明日奈從被爐下取出父親的西服,經過暖水袋慢慢溫熱過後,現在取出來時間剛剛好。冬天穿上暖洋洋的衣服,將整個身子包裹起來,無疑是生活中的小確幸。
  如果直接開動發熱器下,棉被內溫度過高,反而變得很燙,而且浪費電力。
  當父親盥洗時,自己才開始更換上學的制服。
  米白色長袖立領襯衣,配上桃粉色英倫風格仔裙。倉科明日奈在鏡子中檢查一番,花田幼稚園的女生制服蠻可愛的。即使是廉價的二手,只要細心修補,仍然可以繼續穿著。
  小裙子擺起來,膝蓋裸露在外,陣陣寒氣長驅直入。在冬天穿裙子,簡直是活受罪。倉科明日奈對此只能置以苦笑,畢竟女生不穿裙子就不可愛了。
  換好衣服後,父女二人坐進被爐,開始吃早飯。
  「我不客氣了。」「我不客氣了。」
  熱飯拌納豆,一匙芥末與醬油,一隻鮮雞蛋,用筷子攬在一起。再加上猛火灼過的油菜及鮮炸漢堡肉塊,簡簡單單就完成溫暖腸胃的早飯。
  然而倉科雄司卻心事重重,雙目無神,食欲不振。即使撕咬炸漢堡肉時傳出悅耳的清脆聲,以及內藏的香滑奶油流趟進口腔中,仍然不曾令他感覺驚喜。慢慢扒了幾口飯後,便擱下碗筷。
  「我吃飽了。」
  「爸爸……吃多點吧。」
  「夠了,不用了。」
  即使女兒輕聲呼喚,叫他吃多點,依然不願提起筷子。倉科明日奈即使無心下嚥,亦強迫自己吃飽點。成年人可以餓肚子,但小孩子要成長發育,不能被心情左右食欲。更何況整桌的料理都是她自己親手煮出來的,決不可以輕率浪費食物。
  吃飽早飯,收拾碗筷並簡單洗乾淨後,便趕忙出門去。
  倉科明日奈穿上粉紅色外套,戴上鑲海藍色帶子的粉紅小圓帽,右胸別上名牌,牽著父親的手出門。
  無論是居住的房間及上學的幼稚園都在東京都足立區內,所以每天早上都是父親送到幼稚園,再乘鐵路上班。對倉科明日奈而言,獨自上學都不成問題。只是園方強烈要求必須有家長陪同下,才不得不麻煩父親。
  「爸爸,我今天放學後會去醫院探媽媽。」
  「唔。」
  「你也不要太晚回家。」
  「嗯。」
  即使倉科明日奈極力拋出話題,倉科雄司依然魂不守舍,眼睛凝視住魚肚白的天空。也許他根本沒有用心聽女兒的說話,全部都敷衍過去。
  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曾經的倉科家,雖然貧窮,卻洋溢溫情。
  倉科雄司人到中年,一事無成。慶賀自己入社年代比較早,勉強混得課長職級。先到之人得安穩,後到之人半路送。比他晚入職的社員,已經失去終身僱用這項制度,薪水及福利都少一大截。
  職級尚可,薪水尚好,勤勤勉勉工作,尚可以養活妻小。那怕職場上受的氣再多,至少可以回到家中,與妻子相偎相依。
  妻子曜子是初戀情人,即使婚後數年,依然鴻案相莊。後來再誕下一女,一家三口,親蜜更勝舊時。
  女兒明日奈非常乖巧懂事,很早就學會雙足步行和說話。與人對話得體大方,又擅分擔母親家事,更厲害的是從不像別家孩子任性扭計,胡亂發脾氣。有時候夫妻心想,孩子是不是天才,總希望找機會替她測量一下智商。
  「早上好!明日奈!」
  「早安唷,小明日奈。」
  「小明日奈醃漬的咸菜很好味呢,比媽媽更擅長啊,到底是從哪兒學來呢?」
  「明日奈打掃也做得很好呢。」
  「這樣的話甚麼時候嫁出去都沒有問題呢。」
  「不行!明日奈快點長大,成為爸爸的新娘!」
  「親愛的,你是從哪裡學的這種話啊?」
  「痛痛痛痛痛……曜子,不要再捏耳朵,我開玩笑啦!」
  原以為幸運持久的日常,居然輕易化為泡影。惡夢往往驟然而至,一剎那就摧毀一切。
  今年二月某天,倉科明日奈在幼稚園等待母親接放學,卻久候未見人影。園方嘗試聯絡妻子,手機接通長響,惟無人接聽。至於自己則因為忙碌完成專案,無暇分身回家。最後倉科明日奈毅然逃出幼稚園返回家中,發現母親倒臥地上,毫無知覺,旋即撥打一一九熱線召救護車。
  即使救護車再快,已經趕不及救命的黃金時間。無人知道妻子在家中昏倒多長時間,只知道手術過後至今,她仍然長睡於病院的床上。
  醫生說傷者腦溢血,即使手術成功,但送院太晚,已經對腦部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為何妻子如此年青都會腦溢血?妻子何時才能甦醒?任憑倉科雄司如何喝問醫生,對方都未能回答。
  一家三口少一人,便如同缺了一角。
  那怕女兒如何兼任妻職,撐起大小家務,妥善打點一切,都不可能真正取代內心中妻子的那部分。
  即使有日本國民健康保險負擔一部分醫療費用,但對於長期臥床的植物人而言,他的收入尚不足以讓妻子提供更進一步的治療。更別說日常照料植物人更衣運動等等,加劇他的壓力。
  如不是為了女兒,他早就崩潰了。
  正正因為女兒比成年人更長性,才讓他不必再添加煩惱,仍然能夠像「人」那樣撐過每一天。
  將女兒送入幼稚園後,走在一成不變的路上。河道依舊流水習習,電車車廂擠成人棍,在公司內開會時承受上司無理取罵及過量的工作……
  惟有午飯時,打開女兒親手製作的便當,才有勇氣繼續肩負起生活的重擔。
  自己絕不允許回頭,決不可以讓「那些人」小瞧自己,更不能令妻子傷心。像明日奈這麼好的女兒,一定要好好栽培成人,然後在妻子面前炫耀。
  在父親眼中,女兒是天才。
  然而對倉科明日奈而言,她心知肚明,自己決非天才。
  之所以成長比別人快,儀禮舉止成熟,只因為她承襲前世的記憶。
  前世的「他」是中國人,在南京市成長。殊未料及死後,竟然成為都市傳說中的轉生者。
  前世活了卅載,卻是徹頭徹尾失敗的人生。人到中年,無籍籍名。每一天都是地獄,前不見希望,後不見退路。他渴望求生,卻如溺水之人,抓不到任何可以依賴的浮木。
  卅歲無能處男,轉生成可愛的女娃,簡直是超乎現實的奇幻經歷。最初自己尚在襁褓時覺得無比震撼,但很快就釋然。
  前世活得不稱意,帶著遺憾與無奈離開,那樣狗屎般的人生有何處值得稱許?值得懷念?如今投胎轉世,不正是重新做人的好機會嗎?
  今世的父母不像前世的父母,給予「她」無比的呵護與關愛。若然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內在是「前男人」,肯定無法接受。倉科明日奈擁有前世記憶及經驗,決定不再重蹈覆轍,活出全新的人生。當然努力回報今世父母的恩情,在他們面前做一位乖女兒。
  好運難長久,惡運無止盡。倉科明日奈常常擔心幸福會從手心中流走,沒想到會來得那麼快。即使活過卅四年的人生,依然對意外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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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試在巴哈發表小說。
世界觀與《溯迴之魔女》相同,只是時間線前調至公元二零零四年。
順帶一提《溯迴之魔女》第二集正在籌備出版中,希望趕及明年國際書展面世。
本作還發布在其他小說網站,單純是寫好玩的,滿足個人變態的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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