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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最後的願望》#007

伊(熊頭模式爆發中 | 2020-08-21 21:42:28 | 巴幣 1006 | 人氣 388





  離開了市區,兩人走在田邊的小道上,持續向西邊走。
 
  這裡的田野是種植稻米的,但這個季節應該都收割完並處理好,開始循著貿易的路線送往北方的諸多城市與對岸的奧茵斯特鎮。
 
  也因此現在沒有所謂的黃金稻田的景象可以看,放眼望去全是收割過後的灰色稻稈平攤在田土上,頂多就是壓成塊狀的稻草堆成小塔,放在田中央有些惹眼罷了。
 
  遠處的牛舍裡,幾個牧童合力拉著一塊相當大的乾草,努力的拖進牛舍。
 
  又走了段距離,便是廣大的草原,腳下的道路將整片草原一分為二,被馬車壓出的深色車轍也為道路增添線條。
 
  「妳覺得我為什麼要問妳這個問題?」
 
  沿著道路走了一段距離後,醫生偏離道路走向草原,往一個斜坡走去,突然問了走在旁邊四處觀賞風景的瑞依。
 
  這個問題跟先前瑞依聽到的「妳到了就知道。」是一樣毫無邏輯與意義的問題,並不是很想回答他。
 
  畢竟誰會知道他在想什麼,尤其是個怪人。
 
  「我不知道,跟你先前在家裡面說的話有關嗎?」
 
  如果有的話你還說你不是來傳教的嗎?瑞依暗自在心裡吐嘈,但沒想到醫生真的點頭了。
 
   「那──」
 
  醫生似乎正想說什麼,嘴巴才剛打開就立刻閉了起來,眼睛直直看著正前方。
 
  而兩人恰巧要跨過坡頂,瑞依順勢往另一側看過去。
 
  一陣風在雙眼看到的瞬間吹過,觸眼可見或凡即目不可視的遠方都感覺所有的草與雲皆任風追逐,所有的枝株整齊劃一的跟著風往哪吹,就往哪偏。
 
  是個沒有什麼地形起伏,但仍遙廣到無法看盡的草原,反而是隨眼可見的隆起土堆,與立在旁邊的石碑讓人立刻知道這裡是墓園。
 
  沒有圍欄,沒有鐵柵,有遠有近,還有的是被翻開來的狀態,有的──不對,是很多石碑都稱不上石碑,就只是把一塊石頭插進旁邊的土裡而已,也沒有名字,有些甚至隨便到讓人覺得只是小孩子亂丟的石塊而已。
 
  「這裡是……」
 
  瑞依沒有來過這裡,最多就是曾經從旁邊的道路經過一次。
 
  「無名塚。」
 
  醫生不知為何有些嚴厲的說著,瑞依忍住回他「看也知道」的衝動。
 
  視野太過寬廣,讓瑞依不知道要把視線放在哪裡,不論看向哪裡都覺得自己會掉進去,但具體是掉進哪裡,瑞依也說不出來。
 
  「我是問你帶我來這──」「等一下。」
 
  瑞依當然知道不是來看風景的,但對醫生突然嚴厲的態度,瑞依有些不滿,但更多的是好奇。
 
  醫生嚴肅的看著站在墳墓之間的一個人,對方低著頭盯著某個墳墓的石碑,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麼,瑞依認為只是普通來祭奠親友的。
 
  但實際上,對方穿的斗篷相當華麗,以米白為底色的斗篷上佈滿精緻的橘紅色花朵刺繡,刻意交疊縫在一起斗篷襬讓其看起來像是裙子一樣,明明同樣是全身斗篷,卻比醫生身上穿的傲氣許多。
 
  對方抬起頭,轉過身的身姿相當有威嚴,而臉上卻是帶著微笑,瞇著的眼睛看起來卻格外有著智慧,瑞依當然沒見過這個人。
 
  對方朝著兩人緩緩走來,手上拿著一根比他身高還長的權杖,但權杖頂鑲著的水晶球亦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牧人。
 
  「瑞依。」
 
  「幹麻?」
 
  「等等不論他問什麼,妳都盡量不要回答,或者盡量簡短。」
 
  「你認識他?為什麼?」
 
  「之後再說。」
 
  對方腳步不快不慢,踏實穩重,不急不徐的走到了兩人面前。
 
  「午安,兩位。」
 
  對方首先輕輕點了頭,禮儀更讓瑞依對他有所尊敬感。
 
  語氣緩慢而不著急,字字發音清楚卻不做作,這讓習慣偽裝的瑞依不禁思考起了對方究竟是很熟稔戴著面具,還是純粹的個人習性。
 
  「午安。」「蘭多。」
 
  對方聽聞醫生叫了自己的名字,雙唇似乎又更上揚了些,雙眼也似乎瞇的更深了些,不過仍讓人覺得很穩重。
 
  「醫生……你似乎是如此期望別人這麼稱呼你的,近來可好?」
 
  「還可以。」
 
  「那就好,身旁這位小姐是?」
 
  「我叫瑞依。 」「是我的協助者。」
 
  瑞依仔細端倪對方身上衣服的刺繡,精緻而不產絮,繡線整齊歸一毫不粗糙。
 
  「那個,您的衣服很精緻很漂亮。」
 
  瑞依不知為何有些緊張的說,可能跟陌生人講這個還是有一點奇怪吧。
 
  不過被稱作蘭多的這個人溫和的笑一笑,輕聲說著謝謝。
 
  「不過這件只是工作服而已,您旁邊那位醫生也有一件喔。」
 
  「我沒在穿。」
 
  這種豪華的衣服居然只是工作服而已?瑞依不禁對這種工作產生好奇與羨慕。
 
  「冬天還好,但夏天穿這件還是挺讓人悶熱的,有些華而不實呢。」
 
  蘭多微微苦笑,稍微彎下腰,看著瑞依斗篷帽下的容顏。
 
  「怎、怎麼了?」
 
  「喔,不好意思,只是小姐的頭髮顏色相當罕見,如有冒犯非常抱歉。」
 
  對方站直身體低頭鞠躬,瑞依擺動雙手說著我不介意。
 
  「因為我在洛薩加城工作的地方也有一位髮色同樣皎潔的朋友,所以不禁好奇了起來。」「那個!」
 
  瑞依突然睜大雙眼喊出聲,讓另外兩人有些驚訝。
 
  「那個人……是誰?」
 
  瑞伊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些什麼,但立刻收了回來。
 
  「哎呀,怎麼了嗎?」
 
  「他可能是……我正在找的人。」
 
  「這樣的話,問問您旁邊的人如何?他也認識喔。」
 
  瑞伊看向身旁的醫生,對方並沒有做出反應。
 
  「所以呢?你怎麼在這?」
 
  醫生無視來自旁邊的視線,繼續說話。
 
  「我只是來通知你事情的。」
 
  「在墓園?」
 
  「不往哪去,身在何處有什麼差嗎?」
 
  「親自過來?」
 
  「我來跟別人來有什麼實質上的不同嗎?」
 
  「你的時間相對寶貴。」
 
  「人的生命還有優劣之分?」
 
  「你的時間可以研究出更多東西。」
 
  蘭多轉過身面向墳墓與草原,手上的權杖立得高聳。
 
  「嘛,真要說的話我可能也只是想出來走走,抒解遇到瓶頸的煩悶吧。」
 
  蘭多無奈的對著空中說到。
 
  「那個,您的工作是做研究的嗎?」
 
  對方聞言回過頭,看著醫生輕道:「你還真的什麼都沒說呢。」
 
  「說了完全沒有用處,還是你希望我找一間印刷廠,告訴全大陸的人說世界要毀滅了?」
 
  「咦?什麼?世界要毀滅了?」
 
  瑞依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望著醫生,什麼世界毀滅?是故事書看太多了嗎?
 
  「……所以呢,你要通知我什麼?」
 
  醫生閉上雙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喔,對。我是來通知你『正義』已經回到洛薩加城了,調查白星去向這種小事你就交給別人做吧。」
 
  大概是代號或暗語吧,儘管瑞依聽不懂兩人的對話,但還是從中聽到了機會。
 
  可以省去很多麻煩,把醫生支走的機會。
 
  「我在不在其實根本沒差吧,不如先找到『自由』與『力量』?」
 
  「『自由』必須等他自己出現才有用,這你也知道的。至於『力量』……他的個性你也是知道的。」
 
  「難道王不打算問過他們嗎?」
 
  「至少不打算不問過你喔。」
 
  「回去這件事情應該不是王的意思吧?蘭多。」
 
  蘭多輕輕笑了一下。
 
  「……的確不是,現在國王大人沒有心力管這個呢。」
 
  「等我處理完事情就會回去了,就這樣。還有其他事嗎?」
 
  「我還會在這留上一陣子,改變心意的話隨時找我。」
 
  「那個──」
 
  瑞依才剛開口,醫生突然抓起瑞依的手,繞過蘭多往墳墓走去。
 
  「啊,幹麻啊?」
 
  「你還是儘早回去吧,王比起我更信任你。」
 
  穿過蘭多身旁的時候,醫生留下了這句話。
 
  可能蘭多本來也就沒想對此回應什麼,聽到後直接走掉。
 
  「喂!放開我!」
 
  瑞依使勁扯著手,但醫生完全沒有鬆手的打算。
 
  直到稍微遠離了對方後,醫生才放開瑞依的手,兩人停了下來。
 
  「欸不是,你真的很奇怪耶!」
 
  瑞依用力甩開醫生的手,轉轉手腕,生氣的瞪著醫生,似乎被拉痛了。
 
  「是怎樣?他是什麼殺手嗎?你們不是同事嗎?」
 
  「是沒錯。」
 
  「那為什麼要這樣提防他?」
 
  「……因為他是無神論者。」
 
  一聽到這句話,瑞依感覺腦袋裡的什麼東西斷了。
 
  「……啥?什麼?宗教?那種東西完全無所謂吧!信教的是不是都跟你一樣傻了啊!」
 
  「這不是宗教問題。」
 
  「那你到底是怎樣?我還有事情想問!而且你不要動不動就拉著我的手!我不是你的玩具,我也不想陪你浪費時間!」
 
  「我──」
 
  「我為了找到那個人,我丟下了母親,帶著萊依到了這裡!難得有線索,難道你會跟我說嗎?」
 
  「……作為協助我的回報,我可以告訴妳。」
 
  「好!那就除了追查白星的事情之外,請你不要再跟我說話!」
 
  瑞依的手指不斷在自己的胸口拍動,相當激動的說。
 
  「……」
 
  「你以為我願意幫你?你消滅掉的是我賴以維生的方法!別的不說,吃飯付得起嗎?上學付得起嗎?房租付得起嗎?難道你要萊依住在貧民窟那種地方嗎?你出錢嗎?這些你不用負責想負責處理但我要!你說的那些根本與我無關!」
 
  風很大,瑞依的斗篷帽被吹開,白髮如同她激烈的情緒在風中暴亂。
 
  「怎麼樣!你就是威脅我、威脅萊依的生命,在我看來你連那個人都不如,雖然我根本不認識他!生氣了?殺了我啊!」
 
  瑞依伸出手,把內腕向上,作勢激動的擺著。
 
  醫生閉上雙眼,靜靜地說道:
 
  「無關嗎……我瞭解了。」
 
  然後轉身在墓前蹲了下來,從斗篷下拿出一朵不知何時買好的花,被紙張精美的包好。
 
  那是一個同樣土堆隆起、同樣用碎石當作墓碑、同樣沒有刻上任何訊息、在這裡毫不起眼的墳墓。
 
  「我答應妳,今後除了白星的事情不會跟妳扯上關係,但請妳幫她上一朵花。」
 
  醫生將手往後伸,把花朵遞到生氣吁吁的瑞依面前。
 
  「……他是誰?」
 
  「那個孩子。」
 
  「……」
 
  一聽到這,瑞依搶過醫生手上的花,但也相當不甘願地站在墳墓前躊躇了一會兒,才將花朵用還算客氣的方式丟到隆起的土堆上。
 
  「滿意了嗎……?」
 
  瑞依留下這句話,轉身就直接離開,看加快腳步能不能追上那個人。
 
  「……我還是太天真了嗎?」
 
  獨自蹲在地上的醫生伸手摸了摸石碑,用力抓緊,石頭很快就產生裂痕,這時醫生才放鬆力氣。
 
  「抱歉,我也沒能救起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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