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破無家
1937.8.13 15:40 中華民國·上海閘北 - 第三營宜川駐地
悶響忽遠忽近，教導團的成員全部都被驚動。所有人跑上窗邊，打開槍眼窺視。
悶響忽遠忽近，教導團的成員全部都被驚動。所有人跑上窗邊，打開槍眼窺視。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在樓頂觀測的哨兵叫喊著。
梁紹斌低頭，從二樓俯看陷入混亂的街道。
「所有人起立！」
集結的哨音響起，教導團迅速歸位。梁紹斌將手中的中正式上膛，叼著哨笛走過士兵之間。
「八連注意，所有人待命行動。未得命令，不要離開樓體！」顧徽之的喊聲從樓上傳來。
「八連注意，所有人待命行動。未得命令，不要離開樓體！」顧徽之的喊聲從樓上傳來。
梁紹斌與弟兄們持槍成戰鬥蹲姿在牆邊就位。他只能透過耳朵感受著外頭的騷亂。
打起來了...真的打起來了...
爹不知道離開上海了沒...
租界那裏應該不會有事情吧？
整個連隊一路站到了日落，外頭的槍聲爆炸也持續了數個小時。所有人都疲累萬分，但是僅有一牆之隔的戰火讓他們都不敢鬆懈。
「部隊休整！待命集合！」
當連部士官下達指令後，梁紹斌才如夢初醒。
他打開槍眼，遠處熟悉的街道經過一個晚上已經面目全非。
周圍全部都是避禍的難民。
他早就知道上海會變成戰場，但實際看見還是讓他驚魂未定。
軍閥混戰了十幾年，上海都好好地。
如今竟然說打就打...
「一排！組織斥候部隊。營座要知道我們防區的前線位置。」宋桃穆喊道。
「一排注意！依照建制集結。班隊之間相距五公尺，彼此援護。」梁紹斌起身呼喝。
士官們呼喊著，教導團士兵立刻起身。隨著梁紹斌走出紛亂的街道。
「日本人炸了前面！同濟大學傷患好多！」
「死了至少一百人！一百人！」
百姓看見教導團，紛紛衝著他們大喊。
「伯衡 (劉銓字)！你當箭頭！」梁紹斌喊著。
劉銓應聲，立刻召集所屬班隊集結。十多名教導團用最快速度沿街前進。在夕陽餘暉下，遠處數道黑煙直衝天際宛若鬼魅。同濟大學的輪廓映入一排弟兄眼簾。嚴肅的劉銓平時就讓自己的班隊精通戰鬥搜查，他們進退有序。很快就撒開組成了簡單的散兵線在前頭警戒。
梁紹斌左右顧盼，侯坤禹的班隊在左翼、丁硯則在右翼。他向杜謙打了一個手勢，後者隨即帶領兩名排部護兵前往丁硯部協助監督。
隨著一排往東探索，街景也逐漸殘破。到哪都能聽見哀嚎與啼哭，讓梁紹斌一度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雖然此處周圍看起來並沒有巷戰的慘烈痕跡，但很明顯是受到砲火的直接命中。
大學外的圓環躺著一個巨大的彈坑。
「少爺，我們要幫忙救傷嗎？」看著滿街傷患，侯坤禹忍不住嚷著。
「稍安勿躁，把偵察任務完成才是首要目標。」梁紹斌不忍，卻還是冷酷下令。
「可是少爺...」「服從命令！」
梁紹斌正想補充細節，卻突然講不出話來。
他的目光停留在彈坑旁邊的一輛殘破推車。周圍隨處可見破散翻倒的鍋具桌椅。街邊堆放著至少十五具遺體來不及收。都只是簡單地用草蓆蓋住。
梁紹斌呆滯地看著那草蓆下露出的一雙小腿以及花布鞋。
他不記得自己怎麼回連部的
坐在自己的臥鋪上，梁紹斌想哭卻哭不出來。或許是因為與錦兒只見過一次面，情感不深；也或許是自己隱約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無論如何，她走了
梁紹斌閉上眼，疲憊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
1937.8.23 05:40 中華民國·上海閘北 -第三營宜川駐地
一聲巨響把酣睡中的八連震醒。
一聲巨響把酣睡中的八連震醒。
幾天來的爆炸與槍響從未歇止，甚至還越來越近。而教導團三營始終處於待命，沒有得到進一步指令。梁紹斌從臥鋪起身，抓起軍服披上。
「別吵別吵！」杜謙的呵叱隔牆傳來。士官們也開始維持士兵秩序。
「到底有沒有打贏啊？」「我聽人說八十八師、八十七師都進去了...天知道阿！」
士兵們的耳語傳遞著不安。
「聽百姓說，戰況好像不是很順利...」
「把嘴都給我閉上！如果不想睡覺就都給我起床值哨！」杜謙喝罵。
梁紹斌沒了睡意，他拿起隨身的手札與筆，伏在床鋪上寫著家信。
＊
上海上空
九六陸攻組成的六機編隊呼嘯而過。
九六陸攻組成的六機編隊呼嘯而過。
『佐藤大尉！沒問題吧？』『沒問題！支那空軍已經後繼無力了！』
『30秒！』導航員喊道。
新科投彈士塚原有些緊張，他的軍校同學在十天前遭到中華民國空軍迎頭痛擊。墜落在黃浦江裡。此時飛在同一條路線上，讓他格外不安。
『我們這是炸哪裡呢？我在底下看不到軍事設施啊！沒有確切目標！』塚原嚷道。
『支那人就是目標。』
『這...』
『10秒！』
導航員的喊聲急切，塚原將眼睛湊在了光學瞄具上。
他將十字線的中央，對準了密集的上海街道。最吸引他目光的，莫過於那個典雅的江南院落。熟悉漢字的他，還驚訝地發現建築群組成了一個「同」字。
懷抱著歉意以及惋惜，塚原扳下了投彈閥。
＊
1937.8.23 21:40 中華民國·上海閘北 - 第三營宜川駐地
「教導團三營八連注意！所有人收整裝備預備開拔！三分鐘後按建制在主廳集合！」連部的傳令在樓體內上下奔跑，一邊吼著命令。教導團的士官兵們紛紛起身。
「教導團三營八連注意！所有人收整裝備預備開拔！三分鐘後按建制在主廳集合！」連部的傳令在樓體內上下奔跑，一邊吼著命令。教導團的士官兵們紛紛起身。
梁紹斌熟練地將臥鋪捲妥、行軍裝備上肩。
他將綁腿紮好、扣上教導團的畢挺軍裝。最後再拿起自己的M35德式盔繫緊。
拎起腿邊的中正式，他走出自己的臥鋪小間。
「少爺！一排到齊！」杜謙看見他，立刻上前回報。
「走吧。」梁紹斌點頭，神情肅穆。
一排的弟兄們察覺到部隊終於要開拔，都有些激動。倒也不像是期待與日寇拼命的士氣高昂，而是一種介於「解脫與擔憂」的複雜情緒。
過不多時，整個八連已經集結完畢
連長顧徽之走上前台，環視弟兄們。然後他將本來準備好的小抄塞回口袋內
「八十八師奪回虹口的行動失敗了。」顧徽之說：「三個精銳師折損近半，空優盡失、海軍全滅。」
所有人都是一愣，誰也沒想到連長竟然是用這種開頭。
「各地的增援也投入了一批，還有更多在路上。但我們是上海目前唯一滿員的中央嫡系…嫡系！你們懂人家這麼稱呼我們的用意嗎？」
290名士兵靜靜聽著。
「代表我們背負著比別人還多的使命與期待！我們是教導團！如果說德械師是國軍的典範，那我們就是德械師的典範！」
顧徽之的聲音平穩，卻讓人不敢忽視
「如今戰局危殆，我們很可能就只是即將被投進爐裡的那把柴。但至少我們都在，誰也不缺席。」
「截至今天，已經有兩萬弟兄倒在閘北戰場，我們即將加入他們之中。我不會叫你們寫遺書。因為如果你打沒了…」顧徽之神色肅穆，頓了頓才開口：「你後面也不會有家了！以上！」
「各排待命，軍官集合！」
連長的訓話讓所有人都有些錯愕，誰也沒想到戰局竟然如此不順利。
「你聽見了嗎？連長說虹口的攻勢失敗了...」
「三個精銳師竟然拿不下虹口？」
「輪哨的老培看見了，砲火猛烈啊！」
「我有個老鄉是幹傳令的，他從前線那裏的人聽說，日本人的船就貼著岸打。」
「這可如何是好？」「九死無生...九死無生...」
「別瞎扯了，把握時間休息。」梁紹斌低聲喝止了士兵們的不安。
「是，少爺！」
梁紹斌快步走過士兵對列，追上宋桃穆。
「指導員，指導員！」
「怎麼了？」宋桃穆轉過身，神情凝重。
「我這兒有封家信，能否請您幫我再次通融一下，找個方法送出呢？」梁紹斌問。
宋桃穆一語不發，靜靜地望著梁紹斌。梁紹斌有些緊張地立正行禮。
「指導員，我求您了。我也就這個牽掛...」梁紹斌低聲說。
「我不是不想幫你送。」宋桃穆低聲說：「今天中午，日機轟炸南京路。」
「上海保安隊統計，平民死傷超過500人。我想...這信應該是不用寄了。」
宋桃穆垂目低語。
「節哀。」
梁紹斌呆立原地，久久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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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登場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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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帝國陸軍 - 陸軍航空隊 成立：1915／性質：國家陸軍(航空部隊) 效忠：大日本帝國 簡介：1915年，在一戰後參酌歐洲空軍而建立。不同於他們的海軍同袍，陸軍航空隊從一建立開始就以「支援地面作戰」為主要行動目標。在整個大東亞侵略戰爭中，陸軍航空隊一度主宰整個東北亞空域。 |
* 本文登場載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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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式陸上攻擊機 ‧類型：中型轟炸機 ‧原產國：大日本帝國 ‧時間：1935 ‧簡介：1934年隨著侵華力度的加劇以及為亞太戰爭進行的準備，日本陸軍要求製作具備較長航程的轟炸機。三菱工業便出產了新式的中型轟炸機。在接下來的數年內被廣泛使用。 |
* 本文登場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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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正式步槍 ‧類型：栓式步槍 ‧原產國：中華民國 ‧時間：1935 ‧簡介：為了解決國民革命軍長期以來缺乏制式裝備的情況，國軍決定採用德國毛瑟M24進行仿製與裝備。在德國政府同意的狀況下，步槍設計諸元被完整地交到國軍手中。經過改良縮短槍托以符合東方人身材、再裝配長刺刀以弭補槍身長度為白刃戰做準備，定名為「中正式」，成為抗日期間中央軍的主力裝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