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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子】《清明的孩子們》〈二、亡者的回音〉16.~18.

阿洗 | 2021-07-14 17:54:24 | 巴幣 0 | 人氣 144


16.
 
 
  「秋霜,原來你在這裡,害我們找了一大圈……」
  終於循來的野央並沒有意識到,其實是秋霜指示光苔暗中引導,讓他們先兜了個圈子才找過來的,她的注意力完全都落在了秋霜身旁的那個怪人身上:「他是?」
  「他叫霞悵,白衣神官霞悵……」秋霜對她們概略介紹一番,並省去自己的部分向她們述說了霞悵的故事,代為解釋:「會這麼做主要也是因為被人所矇騙,我與他商量好了,只要讓他與妻兒再見一面,他就幫助我們摧毀製造屍妖的符法。」
 
  「嗚嗚……太哀傷了。」
  「秋霜你真的能幫他們吧?」
  相較於優夕和畢畢聽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野央的反應就冷靜得多,她先是皺皺眉頭,然後才說:「就算事出有因,他的行為還是造成了死傷、害別人家破人亡,這是不能輕易饒恕的罪惡。」
  「我明白。」佇立在鹽棺旁的霞悵點了點頭,鬱鬱地低聲道:「事後我會回神殿接受任何懲處。」
  「他畢竟是神官,交給神殿處理可以嗎?」秋霜也望著野央問到。
  「那可不行……」自己畢竟是藍瓦樓的代表,站在這樣的立場上,野央一挑眉,正想開口進行一波協議,卻見小傢伙畢畢撲騰著翅膀悠然飛到他們之間。
  「可以噢!」
  「啊?」
  面對野央的怒視,畢畢絲毫不在意地振著那雙蝙蝠翅膀說:「孤芳說過,最後秋霜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替我謝謝他。」秋霜優雅的回以一禮。
 
  「畢、畢!」野央咬夾切齒的抓下小傢伙扯到一旁去,背對著其他人,掐著牠壓低聲音質問:「理事真的這樣說?」
  「對呀!」畢畢揚起可惡的燦笑。
  「你為什麼不早講?」野央氣悶的問,難怪理事非要讓她帶上畢畢,搞半天是有這作用,理事也太過度青睞秋霜他們了吧!
  「是孤芳要我到時候再講就好的啊!」搖著尾巴,畢畢得意地嘿嘿一笑:「能看到野央這表情真是物超所值。」
  「閉嘴!下次我就把你扔到狼嘴巴裡。」
  「不要啊!對不起!我是代替孤芳說的。」
  「不准告訴理事!」
 
  既然理事早就有交代,野央再氣惱也沒辦法多說什麼,況且以這個人的罪行,反正到最後左右應該都是一死,說不定正得償所願。
  「那接下來該怎麼做?你真有辦法讓……」野央瞄了瞄鹽棺內的母子,嘆息著收住後面的話語,姑且不論這男人瘋狂的行為所造成的後果,這家人的遭遇還是挺讓人同情的。
  「就如剛才說過的,請你將他們母子帶到最近的大樹下,在那種地方我的能力最好發揮。」秋霜回身對霞悵說道。
  霞悵低頭看看妻兒,若要離開此地,那他們的屍身肯定會很快就開始腐敗……再也沒有挽回的機會。
  「你真的能辦到?」心頭萬般掙扎不捨,他再次抬頭問。
 
  「我的力量名為『賦形』,」為了讓他放心,秋霜也只好當著野央的面前對他解釋:「為無形之物賦予形體,之所以能夠創造新的丹泉符咒也是由此而來,我能讓他們母子的亡靈展現形體,但是就如同符咒一樣,只有一次功效。」
  「難道不能一直維持……」霞悵哀慟的追問。
  秋霜搖搖頭:「亡靈的能量有限,我相信你也不願意看他們徹底消散吧?」
  霞悵低垂下頭,然後彷彿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灰暗的眼神倏忽一亮,堅定的抬起頭來:「好,我明白了。」
 
 
 
 


17.
 
 
  離開了只有光苔能照明的幽暗地底,他們搭乘著石塔正中央的一片移動石臺升起到地上層,然後又轉往另一片石臺繼續上升,優夕好奇張望著這些她分明多次來過卻從未發現的神奇機關。
  「石臺的機關只能從地下開啟,平時藏在塔中心這處水池的底部。」背負著自己妻兒的屍身,心境似乎已經趨於平穩的霞悵,以沙啞的嗓音向他們解釋:「水池的水來自周圍的雨水蓄積,灌往地下後會將鹽井內的鹽水向上推升,從石塔頂層流洩而出,除了能結出鹽晶之外,還用以灌澆塔頂的一種木鹽樹。」調查遺跡本就是神殿專長,因此他比常來此地的獵戶知道得更多也不奇怪。
  「木鹽樹?」聽到能結鹽晶,優夕的雙眼雪亮雪亮地,那可是好東西哇。
  「是一種果實上會結出鹽的奇樹。」霞悵說罷,想了想,又苦澀地一笑:「如果可以,希望你們將這些資源交給那些因我之過而受苦的人,算是……聊做補償。」
  「好主意,那就交給孤芳吧,野央?」秋霜語氣輕鬆地說。
  這算什麼啊!人命是這樣就能補償的嗎?野央白了他們一眼,心裡雖然很想反駁,但也知道這確實是個辦法,畢竟霞悵一條命也殺不了幾十次,倒不如多替還活著的人想想。
  不過……「這可是上古遺跡,你就這樣拱手讓給藍瓦樓,你們神殿會輕易接受?」野央語氣薄涼的問。
  「交給孤芳,不是交給藍瓦樓。」秋霜微笑著糾正她,並道:「神殿那方面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啊!理事又要開心的當壞人了。野央嘖了聲,按照他們理事的做法肯定是不顧旁人目光的先兜進自己口袋裡,再來個圖利分贓……咳、股權分配。
 
  「到了,就是這裡。」
  石臺上升許久,他們終於抵達塔頂,往外圍走去,果然在陽光下是一整片壯闊的高大樹林,潺潺鹽水流過錯綜盤雜的樹根間,時不時還有罕見的各類生物穿梭盤旋,簡直就是一座超大型的空中森林,交織出一片不可思議的神奇美景。
  「哇……」優夕情不自禁的仰頭讚嘆。
  「這裡可以嗎?」霞悵心急而緊張的詢問秋霜。
  「可以,找個地方放下他們吧。」
  由於長久以來未曾被開採,這裡的鹽晶甚至堆壘出了許多奇形怪狀的鹽柱和鹽臺,在樹林中一片相對平坦的鹽臺上將妻兒的屍身安放好,霞悵雙手交握,和優夕、野央他們退到一旁,緊張不已的看著。
 
  在母子的屍身旁單膝屈跪,銀髮少年透明的虹膜靜靜映照著另一端的世界,然後從腰間七事上取起一枚鋼墜,劃破掌心,看著鮮紅液體溢流而出,就宛若丹泉一般。
  「他們的名字?」端著一汪鮮血,秋霜神態沉靜的問道。
  「妻子是詠音、孩子是霍恩。」霞悵連忙回答。
  「詠音……霍恩……」染著血液,在屍身旁分別塗抹出兩道符文,秋霜按著地面微歛眼簾,輕呼:「借予你們形體,來吧。」
 
  彷彿回應他的召喚,鮮紅的符文竟然開始浮動了起來,在空中緩緩凝化出了微光半透的人形,讓邊上的優夕睜大眼掩住了嘴,就連野央也忍不住將法袍下攏著的手按在胸前,簡直不敢置信自己眼前的這幕。
  居然真的能夠召回亡靈?這到底什麼妖術?不、等等……世上還真有亡靈?
 
  「啊啊!」霞悵含著眼淚撲了過去,喜極而泣的朝那兩道熟悉的人影伸出雙手:「終於、終於能……我的詠音、我的小霍恩!」
  人形逐漸變得清晰,懷抱著稚子的年輕少婦眨眨美目,一臉單純而茫然的張望周圍:「咦?我……啊!霞悵!你怎麼搞得?」然後低頭一眼就認出了身前的男人,驚呼連連:「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慘兮兮的樣子呀?」
  「嗯……」白髮男人破涕為笑,傻呵呵的迎上妻兒。
 
  秋霜按著手掌站了起來,往外走去,神情平靜而溫柔的與他錯身而過:「你們有十五分鐘的時間,這次,不要再留下遺憾。」
 
 
 


 
18.
 
 
  「野央!在石塔給你們之前我可以抱走幾顆鹽晶嗎?」
  「我會當成沒看到。」
  「哇!謝謝啦!」
 
  他們在樹林的另一端等候著,比起到處探險的優夕那副天真爛漫的模樣,悶著臉的野央明顯情緒差到了極點。
  「你這樣做,對那些因為屍妖而受害的人們公平嗎?」環抱著雙手站在樹下的她,還是忍不住對秋霜表達了憤慨。
  「是不公平。」靠坐在樹下,秋霜仰望著樹梢上的一隻藍汪汪的小蜥蜴,表情寧靜的說:「不過這樣才能讓他心甘情願交出製造屍妖的符法,省得再有其他傷亡,你就想成是一樁交易吧。」
  怎麼說都是你有理,可惡。野央一時語塞,鼓著臉氣呼呼的撇過頭去。
  「野央小姐真是個正直的人。」秋霜輕笑道。
  「囉嗦!」
 
  十五分鐘一過,秋霜所賦予的形體就此消散,送別了妻兒的霞悵雙目通紅的回到他們面前,情緒卻顯得異常平靜,先是跪伏在地向秋霜以最高禮儀致謝後,他遵循約定,起身取出了一副莫約只有手掌高度的細小卷軸。
  「這就是『不死藥』的符法,但內容是上古文字,我只是照書,還請秋霜大人過目。」他垂首雙手奉上。
  秋霜接了過來,當即展開一閱,他並不在意野央等人就在旁邊,畢竟上古文字在場也就只有自己能讀懂。
  然而剛瞥了幾眼內容,手指傳來的觸感就讓他察覺不對:「這不是古傳、是新謄的,也是那個告訴你石牆前文的人給你的?究竟是誰?」
  「我沒見過他的容貌,不過……呃……」
 
  話語未竟,霞悵忽然臉色一變,瞪大雙眼,兩手不由自主伸向脖頸,但還沒接觸到,人便向前傾倒了下去。
  「霞悵?」
  秋霜連忙想要攙扶,沒想到雙手才探過去,接入懷的卻只剩一顆甚至沒來得及瞑目的白髮頭顱,半毀的面容上還殘留著凝固的錯愕。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就在一旁的少女們,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野央,綠袍下的手立刻握住了紋章礦石。
  「水之元素……」
  指尖才剛剛抬起,下一瞬間,一道灰色身影從石塔外的空中暴衝襲入!直接撲向了仍未回神的玫衣神官。
  「秋霜!」
  來不及反應的她們根本沒能看清是怎麼回事,銀髮少年的身影已經被撞飛了出去,在樹林中轟出了一聲巨響!
  「請傾聽我!」快速完成最為熟練的魔法,野央操縱冰刃射向來襲者,然後立刻和優夕一起拔腿往秋霜落地的方向趕去!
 
  「秋霜!你怎樣了?」
  「咳、沒事……你們小心!」
  水霧、木屑與粉碎的鹽晶在空中飛揚,好不容易看清那邊的光景,只見倒臥在斷木殘岩中的秋霜正支撐著爬起,周身飄浮環繞著一條在陽光下近似淺金色的披帛。
  野央鬆了口氣,果然和明夏同樣,他們都有這樣一件護身的法具。
  但縱使如此,猝不及防的秋霜似乎還是受了點傷,唇邊有一縷血沫,很快的被他給抹去。
  「看樣子……你就是幕後主使者?」他冷下眼神瞪著野央她們背後追來的灰袍人影。
  「……」灰袍人面覆著古老金屬面具,未置一詞,襤褸灰袍下露出的雙手竟有如惡龍巨爪,比起普通常人還要魁武壯碩的身形朝他們筆直走來。
 
  秋霜臉色凝重,趕緊起身說到:「野央小姐,帶優夕用風魔法飛下塔去,快點!」
  「別胡說了!」已經揮劃出下一道法印的綠袍法師斷然回絕了他:「水之元素、請傾聽我……冰刃風暴!」
  「不行、不能用冰!」
  不及制止,就看到灰袍人冷冷低笑了聲,指爪毫不退避的朝向襲來的冰刃一抓,無數冰刃應聲碎裂破散!然後反手一掃,揮動的狂風竟將綠袍少女給搧飛了出去!
  「哇啊──!」好在半水靈族的體質天生輕盈,這一掃只是讓野央翻滾到了遠處,看起來沒受到什麼重創。
  「怎麼回事?」端著十字連弩的優夕趕緊一溜煙躲進了秋霜身邊的披帛守護範圍內,驚慌的問:「他竟然把野央的魔法給抓碎了?」
  秋霜無奈:「這裡的水是鹽水,不利凝結,野央小姐用錯魔法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呢?秋霜一手緊握披帛、一手扶在腰間七事上苦思著,停在他們對面不遠處的灰袍人顯然也忌憚著這件護具的功能,暫時還在找尋突破的方法,不過自己這邊似乎也缺乏足夠強大的攻擊辦法,丹泉符咒能傷害生體、卻必須貼近人身才能起效用,或者用那條帶墜的鋼索?但看對方的龍爪,自己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突破……
  說起來,剛才他分明還在塔外,是怎麼殺掉霞悵的?
 
  「不好!」驀然醒悟,他趕緊要拉住身邊的優夕卻已經來不及,兩人腳下的地面彷彿被融成流沙般化了開來,連同他們周圍的鹽晶和斷木一同紛紛從高空往塔底墜落。
  「呀啊啊──!」與他擦指而過的優夕驚叫。
  糟糕,這傢伙會魔法!看樣子恐怕還是藍袍以上。
  無暇懊惱自己沒早點想到,秋霜一手操控披帛將優夕捲起、另一手揚出墜索纏綑住最為高大的那株木鹽樹,手勁一扯,試著將兩人拉進因為地面粉碎而露出的纏錯樹根內。
 
  但灰袍人卻再次從上方揮來了風刃,不僅斷去他們想要支撐的樹根,甚至還朝優夕攻擊而去。
  見優夕在空中避無可避,淺金色的披帛立刻張開,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她裹入其中,阻擋了風刃的攻擊,卻也讓少年自己暴露在了風險中。
  好在樹根並沒有全然被切斷,秋霜正打算仰賴樹木的庇護將兩人撈起時,面前惡風襲來!猛一抬眼,古怪龍爪已到眼前!
 
  從塔頂一躍而下,灰袍人揚起巨爪在半空直接貫入了銀髮少年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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