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烏爾奇奧拉所想,並不特別的入學日照樣有著過度清澈的藍天。
他一樣不打算與人打交道,也不願意接受任何人投來的好意,在初次接觸新同學們的那一天,一語不發的他就已經開始被議論。
他對這一切無所謂也不在乎,又或者說,現在的他沒有什麼能夠留戀的,可以說只不過是「活著」而已。
直到那片天空被耀眼的白光壓縮著。
「啊......」轉過身來的少女注意到了底下的少年,她隨即微微瞪大了眼睛。
想躲開人群而上了頂樓的烏爾奇奧拉,感受到熟悉的靈壓便猛地朝源頭看去,只見飄蕩的鵝黃長髮就在那半空中,手裡的弓也馬上化作靈子散去,而後對方也在察覺到他之時回過頭來。
那張臉,他死也不會忘的。
連在夢中都不被允許見上一面的容顏,只不過是成熟了幾分,他不可能認不出來。
在心裡喊著無數次「和乃」的名字,烏爾奇奧拉看著那和記憶裡頭相去不遠的茶色眸子,他緊抿的唇一點氣息也不敢再吐露,只是讓綠眸裝進那逐漸靠近的身影。
少女以腳尖輕觸並降落到了頂樓地面上,她很快的走近烏爾奇奧拉,隨後眨著眼睛盯著他片刻,見他一句話也不說,又伸手在他眼前晃啊晃。
還是沒得到一點回應,只是發現他的眉頭越蹙越緊,少女面無表情的歪著頭,認為他大概是被剛才的景象給嚇到了。
「你還好嗎?」少女左瞧右瞧的,「你是看到什麼了,怎麼這副表情?」
也不曉得自己是因為說話的恐懼還是太過高興才如此,烏爾奇奧拉答不上來,也沒法舒展眉心,只是捨不得移開視線的不斷注視著眼前的少女。
一個少年問話都不回,只是呆呆的看著她。少女見此狀,她依然一點情緒也沒有的就往後站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大概......是嚇壞了吧。」她轉身便離去,邊走還邊嘀咕著,「好奇怪的人。」
這彷彿完全沒認出他的樣子,讓烏爾奇奧拉頓時詫異的不知所措。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他曾想過若能與和乃重逢,被責罵也好,能夠得到原諒也罷,甚至從此形同陌路都好,只要她活著便行。他們之間再怎麼樣被捨棄的雲淡風輕,也不會是這般從來就毫無瓜葛的樣子。
有那麼一瞬,烏爾奇奧拉認為自己認錯人了。但他也在下一瞬否定掉了這種荒謬的念頭,因為方才少女靠近他時,她垂落的衣領內隱約透著銀光。
他對那張已稍有不同的臉都記憶深刻,就更不用論不會隨時光變樣的、他曾送給和乃的墜飾了。
心底深處竄升起冰冷的恐懼,彷彿下一刻又要從此失去和乃的蹤跡,烏爾奇奧拉仍然喊不出聲,但逼著不敢再碰觸她的身子動了起來。
他連忙隨著視線的角落轉身,打算撐著發冷的身子將心心念念之人尋回時,卻見她打開的門後已然有個少年在那等候。
少年帶著溫煦的笑容喚了一聲「和乃」,而和乃也朝著他的身邊走去。在兩人相伴著一塊兒離開了頂樓前,少年注意到了多出的人,他朝他淺淺一笑片刻,隨後他們留下早已關上的門和望著並回味著一切的烏爾奇奧拉在後頭。
天空依然過於蔚藍。
獨自坐在頂樓,烏爾奇奧拉盯著那片天過久,不由得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
他已經分不清累的究竟是神還是心。
看到和乃還活著,他真的很高興——這麼想著的同時,他卻因為她身旁的人不是他而心塞,又對於她依然嚮往笑容這點感到暖意流淌胸腔,最後,他終於再也忍受不了還有想佔據她的想法的自己而不適的暈眩。
他早就已經沒有立場對她的事說三道四了。
無論方才她是假裝不認識,還是真的不記得他,烏爾奇奧拉都無所謂了。
他唯一深究的,只有他剛才為什麼要有追過去的舉動。
那時他沒能追上去,這回他也不必了。說不定只要繼續維持著毫無瓜葛的樣子,和乃就會像剛才那樣完好無損的活著。
睜開了眼睛,烏爾奇奧拉疲憊的望著無人的天空,好似見到了自己曾被拯救的景象,隨後,他又難以直視的闔眼。
見上一面後襲來的是喜是悲,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對此賦予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