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沒有挑明,藍染感覺得出蕾伊加娜懂了。
她總是能懂,所以他才無法像平常那樣,輕易的當作回收最後一滴價值那般割捨掉。
必須做的事情並不會因為任何人的譴責而停下,促成理想世界的所有犧牲對他而言都是必要的基石,他甚至不會有任何的負罪感。只要理解這一點,就能明白他的思路,進而以相同的角度看待萬物。
因為了解,所以產生對等,又因為對等,於是促成了交流。在交流之下,交換的就不單單是言詞,還有雙方的心。
靜靜的看著蕾伊加娜將杯中茶飲喝下,藍染只是把尚有五分滿的茶杯從手中放下。
就算是她,他處事的前提也不會改變。
當蕾伊加娜重新抬起頭來時,那雙茶色的眼眸在月色照耀下好似在閃動。
就因為是她,他處事的前提也無須改變。
扣在杯子握把上的指頭還未完全抽離,藍染又重新將之握緊。
循著他堅持的脈絡,對她的定義也不會改變——她還是那麼的特別。
對著那雙明媚輕輕一笑,藍染把唇再次抵回杯緣。
再喝一口吧——他選擇讓這份濃意又一次流過胸腔。
推開房門後,迎面而來的僅有一群人造破面。
「蕾伊加娜大人!薩爾阿波羅大人為了躲您而出門去了!」
「笨蛋!薩爾阿波羅大人說過了要編藉口!」
「啊!蕾伊加娜大人,薩爾阿波羅大人其實是在休息,沒有出門!」
看著一群智力如孩童一般的破面嘰哩呱啦的,蕾伊加娜在聽完他們那些大概是薩爾阿波羅教給他們的謊話,她尋思他若不是高估了這些破面,就是把她當蠢蛋在耍。
反正,只要能夠嘲弄她一番,他的心情似乎就會暢快些。
不是很在意他的把戲,蕾伊加娜只是對破面們眨了眨眼,「那麼——他是不是在躲我?」
「沒錯!」
「你們覺得他躲在臥室裡難找,還是躲在在沙漠裡難找?」
「哼嗯——沙漠!因為沙漠很大!」
「所以他如果要躲我,就應該去沙漠。」
「對!」
從屬官們就像是答對了問題似的歡欣鼓舞,隨後,被稍微敏銳一些的破面給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一聲聲的驚嘆傳了開來,最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說溜嘴的尷尬。
「他在沙漠的確切位置呢?」
「我們是不會說的!」
「這樣你們就無法提醒他要吃晚餐了對吧?」
「當然可以!薩爾阿波羅大人就是在平常蒐集素材的地方而已!」
一時之間,破面們都一臉大勢已去的一面摀住自己的嘴巴,一面偷瞄蕾伊加娜,像是在看她有沒有聽見似的。
「都幫這麼多忙了,不如再幫我一個忙吧?」蕾伊加娜指向了門口,「帶我到他那裡去。」
「不行!會被薩爾阿波羅大人發現我們說溜嘴的!」
「我自己去找的話就是你們沒有保守他不在的秘密。你們帶我去的話,還能跟他解釋是我要你們這麼做的不是嗎?」
「說得也是!」
「就這麼辦吧!」
看著一群如孩子一般的破面樂的手舞足蹈,蕾伊加娜微微瞇起了眼睛。
下次多加點智力進去——本來她想在見到薩爾阿波羅時這麼勸他,不過想想就是因為極其單純所以才這麼好套話,她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有了智商就不好哄了。
「薩爾阿波羅大人!蕾伊加娜大人逼我們的!」
「她說我們沒有保守您不在的秘密!所以帶她來跟您解釋!」
「我們很努力了,薩爾阿波羅大人!」
「閉嘴,吵死了!」
把從屬官們驅離以後,薩爾阿波羅推了推眼鏡,又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女人。
「所以是什麼風又把妳吹過來的?」
「......剛才那陣應該算東北風。」
「想玩蠢蛋相聲的話,我的從屬官應該足夠應付才對。」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會喜歡這種難笑的笑話。」
「恕我直言,妳的交際能力完全是零分。」
看著蕾伊加娜不過是眨了眨眼,隨後像是沒事一般晃到他周身,接著便開始盯著他手上抓著的東西不放。
「在忙什麼?」
「妳那兩顆眼珠我想應該有作用吧。」
「我不知道你這麼歡迎我去你實驗室參觀。」
一想到要是不回答,她就又要像上次那樣沒日沒夜的注視他直到得出只有她才知道的答案,薩爾阿波羅深吸一口氣、煩躁的隻手撩撥腦袋上的頭髮,「素材,這是實驗用的素材。」
「活體啊......」蕾伊加娜瞅了奄奄一息的亞丘卡斯一眼,「那些孩子們都是這麼造出來的?」
「我的從屬官只是我的研究產物,那可不是虛圈正常生成的魂魄。」將捕獲的虛塞入特製的容器並收納好後,薩爾阿波羅像是回過神來似的擰起眉頭,「跟妳說這麼多有意義嗎?」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素材會有什麼經歷罷了。」
「我必須再次強調我是一名科學家,不是男傭,也不是保姆,更不會說故事給妳聽,還請妳別再去執著一些與妳無關的事。」
「就是有關才問的。」
在薩爾阿波羅面露疑惑時,蕾伊加娜又眨了下眼,「研究我。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素材了吧?」
嘴上是沒打算饒人,不過薩爾阿波羅的面色確實嚴肅了起來。
「所以說妳是連研究主題都不理解的門外漢。」他推了推眼鏡,「每個實驗適合的材料可不一樣,麻煩妳記住。然後......」在面具底下的眸子瞇的細長,「雖然妳的腦袋的確有檢查的必要,但妳是不是忘了之前讓我別碰的人可是妳?」
知道他並非沒有意願,甚至可以說是很有興趣,蕾伊加娜微微垂下了眼簾。
「我說不碰你就不敢碰,這回讓你碰,你怎麼就不聽了?」
「要是妳馬上又改變心意了,倒楣的人可是我。」
薩爾阿波羅雙手抱起手肘來,「誰知道妳的界線是什麼?我可不是一介女流肚裡的蛔蟲。」
「放心吧,你比那種東西還噁心。」
「我感受不到妳求助於我的態度有多良好。」
「哈,你確定這是一種『幫忙』?」
盯著那張不願服輸卻又不想錯失機會的臉,蕾伊加娜輕輕敞開唇瓣,「這可是雙贏的交易。」她從他身旁走過,並停在他的斜前方,「你說你是科學家的吧?那麼——只要是科學家會做的事,那就是底線。」
「......哪怕是瘋狂科學家?」
「能造出成果才配稱作科學家。」
「還真是看不起我啊。」
臉色依然沉,但薩爾阿波羅神色裡頭的戒備轉成了戒慎,「話說在前頭,我可沒有對女性溫柔的興趣。」
「無所謂吧,反正你本來就沒有一點紳士可言。」抱起胸來,蕾伊加娜將下巴抬的傲氣,「想報復的話,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機會了。」
鏡片上一道白光閃過,薩爾阿波羅壓低了頭。他打量了眼前女性的身姿,打量了精緻臉蛋上頭的所有柔與驕,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左胸腔處。
「詳細聊聊吧,關於今後的合作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