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紀在國中三年級的時候是跟希美同班。即使南中一屆總共只有四個班,還是有很多人沒有待在同一班過。當時夏紀的朋友多半是歸宅部跟輕音部的人,雖然跟希美和優子有講過話,彼此的關係僅止於朋友的朋友而已。
至於霙的話,那時夏紀甚至不曉得這個人的存在,要不是上高中之後有加入吹奏樂部,兩人大概就不會認識了吧。
老實說,國中的夏紀很討厭那些熱衷於社團的人,覺得熱血、毅力一類的說詞很老套,也覺得運動會、合唱團之類的活動有夠麻煩。
正好相反的是,希美對這些學校的活動都非常熱心。
「部長。」
就算是在社團活動以外的時間,希美也會被人這樣稱呼,夏紀也認為這個頭銜挺適合她的,吹奏樂部的部長、在班上十分受歡迎,自己的目光會開始追逐著這樣的希美,是從國三的冬天開始的。
南中在每年一月的第三個星期四會舉行班際跳繩大賽,每個班級的男女分開比賽,以次數來決勝負。這個比賽並沒有獎勵,獲勝者只能得到名譽罷了。
為這種比賽去努力究竟意義何在?夏紀坐在操場的角落,忍不住嘆了口氣,而希美正是在這個時候向她搭話。
「夏紀妳不喜歡跳繩嗎?」
「沒有啊,不會覺得討厭。」有人突然對自己搭話,讓夏紀有些唐突地拿開了嘴邊的水壺,她佯裝平靜地說道:「妳怎麼突然問這個?」
儘管夏紀當時想表現得一如往常,但說不定還是流露出了幾分警戒心。畢竟希美平常都是跟吹奏樂部的朋友在一起,怎麼會在短短的休息時間找自己閒聊呢?
「也沒有多突然吧?我難道不能跟夏紀聊聊嗎?」希美笑道。
「倒是沒有,只是我有點嚇到。」
「我可是沒有打算要嚇妳呢。」
希美並不會抱持著某種企圖而接近別人,這是夏紀認為希美難以親近的原因之一。再加上她那有如太陽般的氣場,實在是太耀眼了。
「我說夏紀,妳每次在跳繩的時候都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耶。」
「沒有,我才沒那麼想。」
「咦?妳這說法絕對是在騙人吧。」語畢,希美緊緊盯著夏紀,等待著她的回應。
「我並不是討厭跳繩,是討厭團體競賽。」
「為什麼?跟大家一起團結合作的感覺不是很棒嗎?」
「這種『大家一起』的思考方式很噁心。然後表現得不好的人就像是有錯一樣,這樣的氣氛我也不喜歡。」
稍早的練習就是這樣。插畫社的女生因為不擅長運動,好幾次都被繩子絆住,使得她們必須一而再,再而三地道歉。為了不讓氣氛變得太糟,也是為了不讓那些失誤的同學情緒低落,希美向不少人搭話、表達了關心,是很像部長的作風。
夏紀也在此時意識到,這就是為什麼希美會來跟自己聊聊。因為希美察覺到班上同學隱約有股焦躁的情緒,她必須展開行動,摘除名為不安的種子。
「我是不覺得班上的氣氛有那麼糟,整體來說是一團和氣,也沒有去責怪失誤的人。」
「氣氛好不好根本無所謂。不過,犯錯的人每次都要道歉,是這一點讓我很不愉快。」
「並沒有人要求對方道歉吧,是當事人自己覺得過意不去。」
「那麼如果沒有跳繩比賽,當事人根本沒必要覺得過意不去吧?因為跳繩跳得差就要道歉,蛤?那麼數學考得很爛,就要跟同學道歉嗎?不擅長畫畫就要說對不起嗎?為什麼不擅長就運動就必須要道歉呢?就算在跳繩比賽時一次都沒跳成功也不會怎樣吧,為什麼國中生就得做這種事啊,真是莫名其妙。」
由於夏紀把自己想到的話給直接說出口,用詞可說是相當激烈,不過這無疑是她的真心話。
「夏紀妳還真是單刀直入呢。」聽到夏紀的這番話,希美不禁苦笑起來。
「妳想吵架嗎?」
「不不不,只是覺得妳很率直。我認為夏紀妳說的話是正確的喔,不過從現實的角度來看,可能太過正確了點。」希美垂下了視線,繼續說道:「對多數人來說,事情不是僅憑著正確就能夠順利的,找到自己跟別人之間的折衷方案也很重要。像學校就是這樣,與其說跳繩本身有什麼意義,倒不如說在訓練大家如何去接受它、克服它。」
「這是妳身為部長的意見嗎?」
「不,這是我個人的意見。學校的一些規則是不合理沒錯,不過並不代表那就是邪惡的。」
「還真是習慣團體生活的人會有的論調啊。」
「夏紀妳不也是學校這個團體中的一員嗎?」
夏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對希美所說的話沒有共鳴,可是她能夠理解希美想要表達的。
「希美真是個好孩子呢。」
「這是在回敬剛才我說的話嗎?」
「或許吧。」夏紀聳了聳肩,說道:「希美妳不用擔心,跳繩我會認真上場的。雖然會覺得不滿,但我並沒有把比賽故意搞砸的打算。」
「這點我是完全不擔心喔,畢竟夏紀妳可是意外地有責任感啊。」
「妳明明跟我完全不熟,卻有辦法知道這一點嗎?」
「當然可以。妳剛剛會那麼說,不就是因為擔心插畫社的同學嗎?」
「才沒有,這只不過是我自己覺得火大而已。」
「會因為這樣而感到氣憤,就是有責任感的緣故喔。」
在這堂體育課以後,夏紀跟希美的關係並沒有什麼變化。夏紀的班級則是在跳繩比賽拿到第三名,同學們也變得更加團結…才怪,班上的氣氛跟以前無異,就這樣迎來了考試。
接著就來到了畢業典禮這天,不論是重要人士演講、頒發畢業證書,還是唱校歌,對這些活動感到厭煩的夏紀,向來都不太能理解那些在畢業典禮哭泣的人,這究竟有什麼好難過的?真正感情好的人自然就會約出來碰面,其餘的人就算從此不再相見也沒什麼好惋惜的。
多數的朋友都選擇在當地升學,夏紀報考的北宇治高中有大約五成的學生都是東中的畢業生,南中的學生雖然沒有佔多數,整體而言也不算少。包含希美在內,吹奏樂部的社員將近有十個人也是要就讀北宇治。
位於跟自己有段距離的地方,希美正在哭泣著,她的背挺得直直的,不斷地擦拭著眼淚。
──為什麼?
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浮現在夏紀心頭。就算升上高中,希美還是會有朋友跟她在一起,她究竟為什麼要哭呢?在畢業典禮結束後、班會結束後,甚至是回家的路上,夏紀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離開教室後,吹奏樂部的學生在中庭集合拍照。希美的周圍有許多要送她禮物的學弟妹,有參加社團活動的人手裡都拿著花束。爲了掩飾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夏紀便把自己的書包拿到手中,趕緊踏上歸途。
不論是學弟妹的祝福也罷,花束也罷,夏紀都沒有收到。
夏紀從未對自己至今的人生感到後悔過,儘管自己並沒有一絲絲的失落感,還是不免感到有點寂寞。
她在心底還是憧憬著希美那樣的校園生活的。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希美那馬尾搖曳的背影。夏紀也想要試著像希美那樣,成為一個喜歡學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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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宇治高中入學的當天,在走廊上貼出來的分班名單裡,夏紀跟希美是在同個班級。夏紀的座位在窗邊,希美的座位則是靠走廊。
「我們被分到同一班耶。」雙手撐著夏紀的桌子,希美整個人湊了過來。
「哇啊!」
「妳在發呆嗎?還是在看什麼?」
「沒什麼。」
「操場嗎?難道妳對田徑社有興趣?」
「只是在看天空而已。倒是妳,突然找我講話是有什麼事嗎?」
「不不不,同個國中的人升上高中後又同班,會聊一下很正常吧?我們可是連續當了兩年的同學耶,不覺得很像是命運一樣嗎?」希美來回指著自己跟夏紀,如此說道。
「不是還有其他南中的同學嗎?像是吹奏樂部的人。」
「菫的話是跟我們同班,不過剩下的人都在其他班級了。」
「菫?啊,妳是說若井同學吧。」
若井菫在國一的時候有跟夏紀同班過,雖然兩人幾乎沒有講過話,不過她還記得對方那帶著花俏的白框眼鏡的臉龐。
「菫她很擅長演奏薩克斯風,我們兩個約定要一起在高中時加入吹奏樂部,也跟其他的人都說好了。」
「北宇治的吹奏樂部怎麼樣?」夏紀問道。
「什麼意思?」
「就是厲不厲害啊,像南中的話就還挺強的吧?有被上台表揚過,在京都府大賽拿到金獎、有打進關西大賽之類的。」
「嗯…我們自己是覺得還不錯啦。」希美抓了抓臉,反問道:「夏紀妳對吹奏樂大賽的規則有概念嗎?」
「規則?拿到金獎不就是第一名嗎?」
希美只得向夏紀說明吹奏樂大賽分成金、銀、銅三種獎項,以及只有金獎的前三名能夠往上晉級的機制。
「以南中為例,我們在二年級時打進關西大賽,可是三年級的時候就完全敗下陣來了,在京都府大賽只有拿到銀獎,連廢金都不是。」
「廢金?」
「啊,就是拿到金獎卻沒辦法晉級到下一場比賽的意思。不過我們的顧問曾說過不要用這種稱呼,因為對金獎不敬。」希美勉強擠出了笑容,說道:「真是很不甘心呢,國三的比賽。」
夏紀感到有點意外。看到希美在畢業典禮上哭得那麼慘,她以為希美在吹奏樂部留下的都是美好回憶。
「那麼妳是打算在北宇治雪恥嗎?南中吹奏樂部的人會來讀北宇治,該不會都是這個緣故吧?」
聽到夏紀的這番話,希美不禁睜大了眼睛。
「沒這回事,如果把社團活動視為升學時的優先考量,通常會選擇讀那些強豪校才對。」希美說道。
「是這樣喔?」
「夏紀,妳知道南中的吹奏樂部有幾個人嗎?」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我當部長的時候是八十三人,我們這一屆有三十四人,算是人數特別多了,然後南中的學生大約有三成會選擇讀北宇治。換句話說,吹奏樂部的人在升學時,並不會特地去跟大家商量,在升學時會優先考慮到社團的人,一般來說是少數人,對吧?」
夏紀對此感到十分驚訝,她本來以為像希美這類型的人,在選擇學校時會把「想要在比賽中一雪前恥」這充滿青春感的事情納入考量。
「那妳為什麼還要加入吹奏樂部呢?」
「因為這裡有吹奏樂部啊。」
「什麼跟什麼。」
「道理很簡單,就算我去讀了另一間學校,就算身邊沒有半個南中吹奏樂部的朋友,我肯定還是會加入吹奏樂部。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我喜歡音樂啊。」語畢,希美露出了有如夏日朝陽般的笑容。
「既然這樣的話,北宇治是強是弱也都無所謂了吧。」
「老實說,就算北宇治實力很弱也無妨,我們加入之後能夠為社團帶來改變就好。讓原本很弱小的社團變得更強,不覺得這很像是少年漫畫的劇情嗎?」
「這還真是積極的想法啊。」
「夏紀妳呢?」
「什麼?」
「妳要不要也一起加入吹奏樂部?」
「為什麼要邀請我?」
「因為我覺得跟夏紀在一起的話會很快樂的。」
窗外那刺眼的陽光,使夏紀忍不住垂下了視線,而希美的臉上依然掛著微笑。實在是好耀眼啊,眼睛彷彿都要著火似的。
「我說希美,不論是任何人妳都會邀請她加入吹奏樂部吧?」
「露餡了啊…不過跟夏紀在一起的話會很開心,這句話是真心的喔。」
「妳這一點實在是很…」
「啊,難道妳已經有其他想加入的社團了嗎?」
「倒是沒有,硬要說的話是歸宅部。」
「等等,那不算是社團吧。」
「把參加社團視為理所當然,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歸宅部也是個很棒的選擇。」
「這道理我懂,不過吹奏樂部也是一樣啊。」
「是是是,懂了懂了。」眼看希美到頭來還是想邀請自己加入吹奏樂部,夏紀無奈地回應道。
「我覺得夏紀肯定會很適合打擊樂器的。」
「什麼叫做打擊樂器?」
「就是鼓、定音鼓這一類的樂器。」
「既然妳都這麼說了,就肯定不止這些吧。」
「妳的意思是,妳已經對其他的樂器感到躍躍欲試了嗎?」希美豎起了大拇指,如此說道。
面對說著「來參加入部體驗」的希美,夏紀並沒有拒絕她,現在回過頭來仔細一想,自己在當時大概就已經被她牽著鼻子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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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夏紀還是加入了吹奏樂部。雖然受到希美的邀請是原因之一,不過促使她做出這個決定的最大推手是因為北宇治吹奏樂部的實力很弱。
練習有一搭沒一搭,偷懶的學長姊很多,也沒有想要積極參加演奏會、比賽的意思。如果是像強豪校那樣有著嚴格的練習行程表,夏紀肯定就不會加入了吧。
夏紀也是直到加入吹奏樂部後,才曉得世界上有這麼多種樂器。比方說她被分配到的上低音號,算是歷史比較短、知名度相對低的樂器。
「初學者同學的話,把這個練好就沒問題囉。」
把樂譜遞給她的人,是比她大一個年級的學姊田中明日香。這位學姊十分受到矚目,頭腦聰明且演奏技術優秀,低音組有她坐鎮的話就不會有任何問題。而且同年級的朋友也都性格溫柔,彼此之間幾乎沒有吵過架。
如此悠閒的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至少在低音組的時候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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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火大,簡直讓人難以置信,那些學長姊是怎樣啦。」走在夏紀前面的優子,正在跟身旁的朋友抱怨著。
吉川優子是個容姿端麗、閃閃發光的女孩,是夏紀不會想要跟她太過熟識的那一型。她的性格好強又很有正義感,不論狀況的好壞都會帶著整個團體向前邁進。夏紀直到最近才曉得,優子在國中的時候擔任過小號組的組長。
九個人一起走在放學的路途上,看起來不會太過矚目。夏紀走在整個隊伍的尾端,看著希美、優子等人跟朋友們的交談,在她身旁的霙則是性格較為怕生,在回家的路上總是一言不發。
儘管吹奏樂部的一年級生的關係不算太融洽,南中畢業生的夥伴意識卻是異常地高漲。倒不如說,正是因為南中形成了固定的小團體,才使得一年級生的人際關係有點反常。
在這九名南中出身的學生裡頭,只有夏紀沒有參加過吹奏樂部,其餘八人都是曾經打進關西大賽的成員,演奏技術可說是相當不賴。身處於把偷懶視為理所當然的北宇治吹奏樂部,學長姊會看不慣夏紀之外的這八個人也是在所難免了。
「那個顧問的能耐也就這樣了吧。」
「完全被三年級生看扁了。」
「如果副顧問能夠來當顧問就好。」
聽著朋友們的連番砲轟,希美只得苦笑以對。
北宇治吹奏樂部的顧問梨香子老師還不到三十歲,常常受到那些愛偷懶的三年級生的擺布,她跟學生之間的互動模式,比起師生更像是朋友。
至於副顧問松本美知惠大約五十多歲,是個經驗豐富的音樂老師,以嚴厲的性格聞名。照理來說應該是由她擔任顧問,不過似乎是家庭因素,才讓她改擔任副顧問的職務。
有傳聞指出松本老師會不太介入吹奏樂部的事情,是為了顧及梨香子老師的面子。如果是松本老師在的場合,梨香子老師就很明顯會表現得畏畏縮縮,不過這是屬於大人之間的事了。
而這正是為什麼南中出身的一年級生會輕視梨香子老師。即使大家從未說出口,從言行舉止就能察覺到這種想法。
「『讓參加社團活動的所有人都能夠開開心心的』是啥鬼啦。」
「就是因為顧問的那種態度,三年級生才會得意忘形。」
夏紀加入社團兩週以來,眾人累積的不滿情緒終於爆發了。在場的幾個人今天直接跑去辦公室,針對三年級生的練習態度跟梨香子老師展開談判。
跟那些說個不停的同伴們形成鮮明對比,霙依然保持沉默。
「霙也有去嗎?」夏紀問道。
「去哪裡?」
「教職員辦公室。」
「為什麼?」
「堇她們不是說要去跟梨香子老師談判嗎?」眼看霙似乎沒把大家說的話給聽進去,夏紀如此解釋道。
「我不知道。」
「是喔?不過這麼說也對啦,我不太能想像霙對其他人發火的樣子。妳的學長姊厲害嗎。」
「雙簧管沒有學長姊。」
第一次跟霙說話時,霙的反應讓夏紀以為自己被她討厭了,不過夏紀立刻就發覺到她就是這麼冷淡。面無表情、沉默寡言,這便是多數人對鎧塚霙的印象。
霙在國中時,究竟是度過了怎麼樣的校園生活?儘管霙跟自己同校,夏紀卻完全無法想像。霙沒什麼朋友,不過也沒遭到同儕的排擠,吹奏樂部確實有她的一席之地,可是她看起來並沒有跟任何人特別要好。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夏紀看到霙的時候就忍不住會這麼想。
「霙妳為什麼會選擇雙簧管呢?」
聽到夏紀的疑問,霙眨了眨眼,瞳孔倒映著走在前面的希美。
「因為希美是這麼說的。」
「要妳選雙簧管嗎?」
「不,是問我要不要加入吹奏樂部。」
「霙妳跟希美是青梅竹馬嗎?」
「不是。」
「那麼是朋友嗎?」
「大概。」
「真是模稜兩可的回答耶。」
聽到夏紀這麼說,霙不禁皺起眉頭。
「…我只要能夠跟希美在一起就好。」
「咦?」
霙的喃喃細語雖然很小聲,還是清楚地傳進夏紀的耳朵。
「沒事。」
「喔,沒事啊。」夏紀勉強糊弄了過去。老實說,夏紀有點被嚇到,難道朋友間的感情是這麼沉重的嗎?
「我說妳啊,別跟霙講一些有的沒的!」優子突然轉身,鑽到夏紀跟霙之間。
「我明明就沒說什麼啊?」
「我才不相信妳。霙妳也是,如果這傢伙講了什麼奇怪的話,無視她就好。」
「知道了。」
「知道個頭啦!」
或許是因為兩人單純合不來,自從加入社團以來,優子就會跟夏紀拌嘴。不過一開始似乎是自己先捉弄優子,但是夏紀對這件事已經有點記憶模糊了。
「真是的,對夏紀還真的完全不能大意。」
「是妳自己擅自要對我保持警戒的吧?」
「我才不想要讓霙變成像夏紀這樣的人。」
「真要這麼說的話,也不能變成妳這種會用色色的聲音喊著『香織學姊~~~』的人啊。」
「沒辦法嘛,香織學姊可是我們小號組的綠洲。唉,那群三年級生不在之後,就會是香織學姊的天下了…」
兩人口中的香織學姊是比她們大一屆、小號組的學姊,很認真練習且性格溫柔,受到許多一年級生的敬仰,可是三年級生卻看不慣她這樣的乖乖牌。
「低音組不也是靠二年級在撐嗎?那個人也就像是綠洲一樣。」優子說道。
「低音王國…是田中明日香的地盤嘛。」
目前吹奏樂部的社員大約是七十人,各個團體的想法也錯綜複雜。想要維持現狀的三年級生、追求改革的一年級生,以及夾在兩者中間的二年級生。
夏紀在加入社團時,沒有特別想選哪一種樂器,結果就被分配到人氣低的上低音號。低音組的人大多性格溫和,自然不會發生什麼爭端。明日香又劃下了一道不讓他人介入的界線,連三年級生都不敢找她麻煩,低音組只要乖乖演奏樂器就好,這個做法在北宇治吹奏樂部可說是相當異類。
「優子妳覺得那些偷懶的三年級生很煩,對吧?」
「是很煩沒錯,不過有句俗話說『如境隨俗』嘛,我只要忍耐到那些三年級軍團畢業就行了。」
「這樣妳還要等一年喔?不會覺得很久嗎?」
「沒辦法,團體生活就是這樣。如果是以強豪校為目標,我當初就不會來北宇治了。」
優子的這番話意外地冷靜,讓夏紀對她有點改觀。
「好啦,真要說的話現在才四月而已耶?我們只要好好地表達,三年級的學長姊肯定會理解的。」希美笑著說道。
「說得也是。」
「希美還是老樣子這麼樂觀。」
「不愧是部長。」
「我已經不是部長了啦。」希美答道,不過她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開心。
──既然希美都這麼說了,那就沒辦法囉。
眾人的反應傳達出這樣的弦外之音。看樣子,只要有希美牽著韁繩的話,大家就不會越雷池一步。
夏紀則是想起了國三的體育課,希美當時對她說過的話。
──對多數人來說,事情不是僅憑著正確就能夠順利的。
希美知曉許多夏紀並不了解的事情,優子跟霙也是,在場的全部人有著相同的經驗。
南中吹奏樂部在這三年來所累積下來的回憶,就只有夏紀一個人不曾擁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