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是哪位?李少鋒定眼看了一會兒依然認不出那名少女究竟是誰,暗忖剛剛吃飯時也沒在蒼瓖派的座位看到她,大感疑惑。
「夏崇予的未婚妻吧。既然是將來的掌門夫人,不用去招呼客人也在情理當中。」燕子輕聲說。
李少鋒頓時想起來曾經聽夏旖歌提過這件事──夏崇予的未婚妻是蒼瓖派旁系弟子,算是他的師妹,原本預計在高中畢業就成婚,不過現在接任掌門或許會出現延宕。
長髮少女在李少鋒人面前躬身行禮,巧笑倩兮地說:「小妹施怡琳。崇予跟小妹提過許多關於少鋒哥的豐功偉業,可惜始終緣慳一面,現在終於盼到這個機會了!」
「啊啊,請多指教。」李少鋒尷尬地說。
「怎麼沒有在晚宴看到妳?」楊千帆淡然插話問。
「或許是低氣壓的緣故,小妹今早有些身體不適,然而想著難得有機會和少鋒哥當面打聲招呼,稍微比較好就過來了。這邊也見過瞭望塔工房的三位。」施怡琳保持微笑,頷首說。
「剛才有正式宣布下任掌門是夏崇予了,恭喜。」李少鋒說。
「崇宇和小妹都還有很多需要精進努力之處,今後要請少鋒哥、旖歌姊多多鞭策指導,讓我們一同領著我派邁向嶄新局面。」施怡琳躬身說。
怎麼又是那種已經把自己當作姊夫的態度啦!李少鋒不敢去看燕子的表情,乾笑幾聲正想轉移話題,忽然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名臉色枯槁的男子笑著與其他賓客舉杯寒暄,身穿海端派長袍,腰繫軟鞭,正是譚善修。
李少鋒沒料到他膽敢堂堂正正地參加晚宴,甚至與他人談笑風生,難以置信地瞪視。
「我派與海端派互為鄰居,每年玉閣祭都會寄發貴賓邀請函。原本譚掌門婉拒了,沒想到剛剛才領著弟子們入城,趕著參加夜間茶會。」施怡琳順勢望過去,輕聲解釋說。
「妳應該知道真相吧?」李少鋒沉聲問。
「小妹有所耳聞,當然相信少鋒哥,可惜我方苦無證據,如果禁止他們入城也有可能與海端派反目決裂,各方面影響深遠,並非小妹可以決定的事情。」施怡琳平靜地說。
「諒他們也不敢過來搭話吧。」燕子冷然說。
李少鋒再度瞪著譚善修,接著注意到他身旁幾位海端派成員當中有位方臉大耳的少年頗為眼熟,多看了幾眼才認出來是譚康。
譚康身為前任掌門譚農軒的關門弟子,天資聰穎,遲早會擠入台灣年輕強者的行列,而且在潛入任務時,意外撞見他獨自前往台南去見「掌砵長老」邱錦成,希望丐幫替慘案討回公道,略顯魯莽卻正氣凜然,亟欲尋找殺害師父與同門的兇手。
話雖如此,譚康現在與其他譚善修一派的師叔師姨共同負責護衛,也發自內心將譚善修當作掌門對待,顯然已經相信了謊言,不曉得兇手就在眼前。
「雖然也不可能跟他說出實話就是了……」李少鋒喃喃自語,恰巧對上譚康的目光,隨即看見他獨自走過來。
楊千帆、燕子與夏羽都各自警戒,施怡琳不曉得為何李少鋒等人如臨大敵,蹙著眉,卻也稍微靠近,表明蒼瓖派支持李少鋒的立場。譚康無視周遭的目光與竊竊私語,坦然走到李少鋒面前。
「有什麼事情嗎?」李少鋒率先問。
「為何君堯師兄會去找你們?」譚康劈頭反問。
「如果是貴派日前發生的那樁事件,我們也希望知曉詳情。」李少鋒說。
「真敢講啊……明明用各種理由阻攔著不讓我們去探視,也不肯讓君堯師兄返回我派休養,究竟在打什麼算盤?」譚康帶著怒意問。
「君堯兄目前由殲滅軍負責照顧,我們也難以見到一面。我同樣希望他盡快恢復意識,親口說明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李少鋒正色說,由於知道內情,即使譚康的態度咄咄逼人也難以責怪。
「還有什麼事情嗎?」燕子不悅地問。
「這是一個機會,希望向你提出單對單的決鬥。」譚康無視燕子,繼續說。
「……為什麼?」李少鋒不解地問。
「只要在此贏過你,將種子選手的名額轉讓給我。」譚康補充說。
那樣違反規則吧?而且種子選手有蒼瓖派的內部考量,怎麼想也不是來找自己交涉。李少鋒姑且皺眉問:「你沒通過初賽,現在想用其他辦法站上擂台?」
「並非如此,由於我派遭遇……前所未見的慘事,今年並未報名,然而沒想到有機會入城,因此這是一個向台灣各大門派證明我派依然屹立不搖的機會,同時也能夠以冠軍的獎勵,讓夏掌門允諾全力協助我派緝拿兇手。」譚康正色說。
難道沒有考慮過在決賽前夜鬧出風波,不管有沒有打贏自己,都會被蒼瓖派請出城吧。李少鋒不擅長應付這種耿直的個性,苦笑著說:「城內禁止私鬥。」
「當然會點到為止,希望你願賭服輸。」譚康說。
李少鋒見周遭賓客都在看戲,夏崇予、夏旖歌不知為何都沒有過來,因此蒼瓖派弟子們也不敢出面攔阻。施怡琳則是擺出「想必少鋒哥有辦法解決」的莫名自信神情,同樣作壁上觀。
「海端派,譚康,請賜教。」譚康依照禮節地躬身就抽出軟鞭,跨步甩出。
等等,真的要在這裡打起來?李少鋒錯愕地慢了一拍,急忙提氣,想要抓住軟鞭鞭尖再用小巧搏擊技巧制伏住譚康,不料眼角就看見自家師父已經往前俯衝。
楊千帆持著黑紋短刀,兩個騰挪就閃過軟鞭逼近到譚康身旁,對準大腿狠狠劃下去。譚康卻也應變迅速,收手一抽一扯,將軟鞭有如靈蛇似的迅速收回,精準打在黑紋短刀,怒然喊:「竟然插手單挑!」
楊千帆沒有回答,順勢用短刀壓住鞭身,強行壓落,迫使譚康失去平衡之後反手以刀柄撞向顏面。譚康用力踩地,穩住身子之後注入真氣,讓鞭尖從死角打向楊千帆身後。
楊千帆頭也沒回,間不容髮地側身避開,雙腿引魔作勢要拉開距離,卻是在最後關頭改為止剎,猛然旋踢,腳跟狠狠打在他的下顎與腹部。譚康反應不及,護體真氣被踢散大半,臉色鐵青地往後挫退。
見狀,譚善修即時上前,長袍袖口紋風不動,展現出高超輕身功夫從後方扶住譚康。
楊千帆並未追擊地站挺身子,伸手將長髮撩到身後。
都真打了,蒼瓖派還沒人想要出來維持秩序嗎?李少鋒趕到自家師父身旁,見到夏逸舟嚴肅地低聲吩咐,夏崇予凝重聽著,兩人卻依然沒有出面意圖。
「真是不懂禮貌,小狂犬的繫繩是否應該牽好?」譚善修冷然問。
「……啥?」李少鋒回過神來已經站在譚善修面前,硬碰硬地推掌打去。血紅真氣螺旋纏繞在手臂,以旋勁磅礡擊出。
譚善修冷哼一聲,刻意同樣推掌要接,暗忖要將李少鋒同樣推得往後跌倒才不失掉面子,然而接觸瞬間就意識到旋勁比原本估計更加細膩,轉速一致且強勁,並非單純仰賴龐大真氣,卻也只能肅著臉硬接。
真氣激烈衝突。
李少鋒好不容易破開譚善修的護體真氣,卻完全無法侵體,右手彷彿被巨力彈開似的,又痛又麻。燕子和夏羽的眼中同樣閃現異芒,惡狠狠地瞪視譚善修,只要他試圖追擊就準備上前。
譚善修卻也是有苦自知,一開始就錯估李少鋒的實力,又礙於掌門身分不能後退卸力,勉強撐著沒讓李少鋒的旋勁侵體,體內氣血翻騰,難受至極,陰鷙眼中掠過殺意。
「──夠了!」夏逸舟清喝。
嗓音頓時響遍庭院,壓住所有聲響,不過隨之傳來若有似無的銀鈴笑聲。賓客們紛紛訝異地左顧右盼,想知道究竟是誰膽敢公然掃夏逸舟的面子,緊接著,廣場門口傳來騷動,像是有大批賓客突然來訪。
「冬花宮宮主到!」蒼瓖派弟子唱名高喊。
此話一出,廣場各處再度傳出難以壓抑的訝異低呼。
譚善修趁機轉身,親切扶著譚康,領著海端派的成員們回到原本位置。
施怡琳躬身說了句「先失禮」,匆匆走向夏崇予等人。梁世明、林誠則是快步前來匯合,同樣和李少鋒等人退到角落。
──沈懷嬋竟然親自過來蒼瓖城嗎?李少鋒沒有心思理會剛才的事情,畢竟透過神賜能力知道沈懷嬋已經成為教團聯合的九席魔導師之一,乃是有資格見到「教主」古斯塔夫的高階幹部,倘若親自參加晚宴可是頭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