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深知魔物「習慣攻擊文明事物」的特性,薩頗特趕緊把手上管柱捨棄、換做抽出隨身那對匕首,急忙應戰。
可枯骨猿們完全無視那管柱、只朝著薩頗特本人衝去;無唇包覆的尖齒、用力且大幅張開,瞄準了眼前皮甲男子的頸部!
「怎麼——連一隻都沒吸引住?!」
情急之下,薩頗特讓頭部分離、只以「魔力線」連接,讓不少枯骨猿咬了個空;可牠們卻趁機攀上薩頗特的身軀,使他動彈不得!
「不好,這樣下去、就算是我也沒——」
「轟轟轟!轟轟!」
所幸後方的支援、相當及時;露芭擊出的魔法彈頭、顆顆精準,把抓住薩頗特的枯骨猿都打落,使他恢復行動自由。
「謝了!」
趁機把腳部分離、並延伸到後方下,薩頗特直接縮短「魔力線」,強制把身軀拉離戰場;於此同時,露芭換成魔法步槍「櫻田」、進行火力掩護,使枯骨猿眾暫時無法干擾撤退行為。
「佑茹,我們也!」「當然了!」
而前衛的空缺、由歐文跟佑茹衝鋒補上;歐文首先擲出劍矛,使其於半空中揮舞、瞬間斬殺部分枯骨猿!
過於衝鋒下,理所當然、歐文的側邊產生空隙,也有部分枯骨猿繞道企圖襲擊;不過這位金辮男子的身後、還有位副團長存在。
佑茹毫不留情,身穿的吊帶褲內、剎那以多重「魔力線」掏出大量飛行兵器,朝著側邊敵人攻擊;枯骨猿們無一倖免,都被扔出的飛刀等道具、活生生釘於死角的石牆上!
再加上露芭用魔法彈頭清掃殘黨,跟薩頗特恢復態勢後、也以雙匕首狩獵想接近露芭的對手下,魔物眾沒多久、便被清理完畢了。
「呼……」
鬆下一口氣後,薩頗特搔了搔自己的放射尖髮。「居然說來就來……雖然,這是探索的常態啦。」
相較於薩頗特的抱怨,歐文卻注意到其他事。
「剛才……不覺得奇怪嗎?」
他上前撿起、剛才被薩頗特捨於地的管柱,仔細琢磨了上頭圓盤一番。
「這麼精細的道具,應該可以說是『文明象徵』、對吧?那怎麼,魔物們完全無視了……?」
透過這番疑問,其餘三人也察覺到異狀。
以此為契機,他們也紛紛說出,先前簡短戰鬥中、觀察到的情形。
「而且攻擊慾望、遠比預想中的還要高漲……就像是至今為止、都還沒拿出真本事似的……」
「妳也這麼覺得吧?還懂得跑去團長側邊攻擊,根本不像是工會指南上說的、不懂任何戰術的『枯骨猿』。」
「露芭、薩頗特,或許——我們該把『工會指南』的建議、完全拋掉了。」
唐突拋出此言的紫馬尾女性、震驚當場的兩位團員。
「副團長?!」「佑茹小——嗯哼,佑茹?!妳認真的嗎?!」
所謂的「工會指南」,乃是公爵探索團與各探索家、透過近似賭命的嘗試與測驗,把各個魔物或迷宮特性摸出來後、由專人編寫成冊的「探索家必讀手冊」。那上頭滿載了前人的智慧,也確實在至今為止的時間裡、有效減少探索家的性命威脅。
這樣一本被探索家們奉為圭臬、至高無上的生存寶典,如今卻被自家副團長、說得不該信任,實在很難教人相信。
「畢竟,就剛才遭遇到的情況來說,都不太符合『指南』的狀況……」
佑茹邊解說,邊思考自己該暴露心聲到何種程度。
「最好當作、我們都頭次成為探索家吧。捨棄既往的概念——這樣子,才不會被這明顯、在變化中的『迷宮』,吞噬身心靈。」
可她心中最直接的疑問、卻沒有忠實說出。
——這個「迷宮」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同意佑茹的看法。」歐文此刻附和,
「既然如此,資訊不充足的情況下、就更該快點找到阿萊他們了。
順帶一提,小露妳之所以會判斷錯誤,應該就是因為這個奇怪物體的關係。別忘記,阿萊也是『古代的技術結晶』產物,有類似氣味、也是可能的。」
「……是。」
雖然此種說法、看似沒法使露芭稚嫩臉蛋上的眉間鬆開,她還是點了點頭。
「所以,要把那個,」薩頗特接著話題、手指向歐文掌心的特殊管柱,「帶回去嗎?」
「呃,這個嘛……」
在歐文還遲疑著、腦袋持續思考之時,佑茹帶著飄逸的紫馬尾、搶過板甲男手中的管柱。
「佑茹?!」
「最好不要。我的直覺這麼說。」
她最終把管柱、放回了原先所處的迷宮死角處。
「感覺裡頭……那個液體,要是帶到地面上——不,光是現在釋放、就會發生不得了的事情。我總……這樣感覺。」
儘管毫無根據,佑茹的說法、卻被其餘三人接受。他們決定,不再移動這個謎樣物體,專心於尋找阿萊一行人。
若以知情人士的觀點來說,這夥人最終的舉動、將會是合理且正確的。
然而,他們永遠不會知道,如此安分的行為,到底帶來多少的益處。
至於物體的真身為何?最好不見天日,對於其製造者來說、是最希望的事情。
※ ※ ※
重新整頓隊列、再次展開搜索活動的四人,仍舊是倚靠著露芭的「魔力嗅覺」行動。
露芭自身於頭次的錯誤後、本想拒絕帶領隊伍,可有鑑於歐文所言、想溫存佑茹的戰鬥實力,只好勉為其難地、再次承接重擔。
其實歐文大可全部交給佑茹探索、也不會耗費其太多魔力,不過歐文、還是堅持在露芭帶領下移動。
穿戴全套板甲的此名男子,深思熟慮下、做出注重了成員的考量。
而正如其所期望,露芭接著於前頭的行走、並無二次遭遇剛才的失態,把隊伍一路領著、順利地於「霧雨迷宮」內移動。
只是,相對於其順利的路程,搜尋工作直到此迷宮的結尾——也就是「休息點」前,都沒有任何進展。
阿萊與其夥伴的影子、一點都沒有。
「……味道在這裡、最為濃厚。」
通過漫長走道、抵達了未曾見過的「休息點」當下,露芭如此說道。
此時,展現於眾人面前的、則是超乎想像、至今為止難以想像的景色——
「呃,這裡、你跟我說是地上,我都會信……?!」
於佑茹的驚呼中,他們呆站於入口處的廣場,幾乎完全受情緒支配、而暫時無法移出腳步。
理由很簡單——本著人生為止、各種經驗累積而來的價值觀,地下空間有這等規模的空間、打從心底就無法想像。
先不說那照耀著「休息點」全境、高度比島上任何建築還要遙遠、甚至能說是刺眼的人工光源,眼界所及之處、盡是人工高聳建物這點,就使四人被震懾住了。
平整又寬廣的街道、井然有序的建築排場、過於華麗的建物外表,在在都體現了、本處原先存在的文化,到底是多麼超乎現代人科技。
建物幾乎都以看似石頭、卻完美無痕的平滑硬塊做成,還有不少無視生活機能、僅做美觀用途的精美浮雕,像是如今不存活的當地居民其生活、深切地重刻於參訪者的神智之中。
真要形容的話,或許有個不錯的詞語、能夠對此景色詮釋——「文化古都」。
即便毫無人煙,也充分展出了文化涵養;壓倒性的氛圍,讓探索家們啞口無言。
「就算是我家鄉的國都,應該也沒這麼雄偉……」
露芭震撼歸震撼,還是不忘本分、持續帶領隊伍。「味道這裡又更加濃了。跟我走……!」
多虧青短髮女孩、把話題帶回目的,三人於是回過神來、跟上女孩的腳步。
一路上,高聳的類石建物,彷彿是在監視大家的衛兵般、以高度威脅著其心智;為了不受影響,四人加快腳步、只希望趕快離開過於神秘的「休息點」。
儼然遠超乎世上現在任何城市的存在感,伴隨著凝結於空氣中的霉味;上古氣氛帶來的重量,不時拖累人類們的肌肉疲倦。
或許是建築太過密集,隊伍中的薩頗特總是擔憂、會不會從死角竄出敵人;儘管知曉、「休息點」不太可能出現魔物,他仍無法放心、手掌緊握著未出鞘的匕首。
猶如門廊般、此處每座建築皆有的「騎樓」設計,使建物內傳來陣陣陰風;因此產生暗處的走道、也加劇了一行人的恐慌。
不知不覺,他們行走得相當緩慢、堪比行動不便的老幼婦孺;心內的慌張難以掩飾,透過不約而同的眼珠運動、吻合表現。
「露芭……還沒到嗎?」歐文實在忍不住隊伍內的沉悶,劈頭就問。「這裡很難讓人安心欸……」
「別、別問我啊……我自己也……」發怒到一半,露芭也低下稚嫩的眼神、嘴角抽蓄。「很……不確定……」
過多與剛才發現的管柱、類似的「魔力氣味」,漸漸使露芭判斷力低下;到現在,她也開始懷疑,自己感受到的這股「魔力氣息」、是否真的導向阿萊等人了。
「那我們、要先離開這裡嗎?」
察覺了隊伍氣氛詭異,佑茹忍耐住情緒、提出建議。
「這樣下去,或許不是辦法……」
不過簡單的話語、意外觸動了薩頗特的神經。
「——我才不要。」
「……薩頗特?」
身穿皮甲的他,此刻站到隊伍最前頭。他雖然也因為氛圍問題、臉色怪異,瞳孔中卻挾帶著、無可比擬的決意。
「我已經受夠了,拋下同伴這回事。
就算沒有你們,我也要去找他們……!我、我!我無法對他們、見死不救啊……!抱歉!!!」
透過話語、強烈表達自己主張後,薩頗特朝三人低頭。
「那你們自己做決定吧!我不會阻止你們離開的!但是,起碼、讓我繼續找人!!!」
深埋於其心中、那久遠年代的悔恨,此時一口氣爆發了出來。莫名於腦海中、浮現了碧莉斯的臉後,薩頗特就無法捨棄這些念頭了。
自己當初,也是拋下了「悍馬組」的大家、才苟活到今天。但是,那種體驗、絕不想再有第二次。
所以才會站出來。所以才會、順著衝擊心臟的鼓動,請求大家。
不想再對自己說謊了。薩頗特、擺出了最誠懇的請求。
「……唉。好吧。」
對此,佑茹深深嘆了口氣。
「我真的很不會應付你這種人欸。既然如此,我也要跟你一起行動!」
「咦?」
沒思考過、提出撤退計畫的本人,居然被自己說服,薩頗特抬起頭來時的神情、十分錯愕。
「咦什麼,就沒想過、我會被你說服嗎?
再者,我身後這兩人、也對你的言論感到自信滿滿喔?」
仔細看去,薩頗特發現、歐文跟露芭也點點頭,確認要跟上自己。
「大家……小茹……」
「嘻嘻。我們是團隊嘛。剛才說那種喪氣話,我才要說對不起。」
「……不!我才是、要感謝大家!」
忍住心中某股激動、把眼眶中的淚珠擠回去後,薩頗特打起精神。
「好,就讓我們繼續前進吧!喔!!!」
望著皮甲男子、振奮人心的背影,佑茹雖感到欣慰、卻興起另一股疑問。
——薩頗特,又對我改稱呼了?嘛,也好啦,我也不討厭……
把這些話藏於深處後,佑茹跟隨著其他人腳步、繼續踏上搜尋路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