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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恐懼之王》卷二恐怖.18-1

山容 | 2018-07-01 08:19:06 | 巴幣 2 | 人氣 240


卷二:恐怖


18-1

黛琪司看得出來翠雨其實是個非常隨和的人。她和亞儕也一樣是收養的,同樣備受呵護成長。當然嚴格說起來,她的待遇比起亞儕,可是好上千百倍不只。

「我小時候住在王府中。」翠雨告訴他們說:「約莫五歲的時候,母后殞逝前夕,父皇把我接進宮中。我本來也很害怕,好在有兩位皇兄照顧……」
她打住話頭,沒有說完。黛琪司知道她的感覺,自己的兄弟做出那些可怕的事,難以接受是很正常的。

「那你原來的父母呢?」黛琪司轉移話題。
「佐成王於山關戰死,王妃也殉夫而去。」
「殉夫是啥?」五世問。
「王妃自盡,隨佐成王投入輪迴了。」
「真是糟糕。」黛琪司扁扁嘴。「好在我老爸沒做這種蠢事。」

翠雨掩著面紗的臉抬起來,好奇的味道飄了過來。黛琪司告訴她關於母親的事,她還來不及記清楚母親的臉,金髮佳麗就隨夜鴞的羽翼離去。有好一段時間,他們的父親都躲著掉眼淚,如果不是老巫婆薩拉拉還有其他羊人伸出援手,他們一家說不定真的會活活餓死。


「你該聽聽看亞儕每天晚上的哭聲。」黛琪司打了個冷顫。「他真的哭到我開始考慮,淹死他會不會對我的身心比較有幫助。」
翠雨緊張地打了個嗝。
「不過放心,我老爸捨不得他死,我也捨不得。你真該看看他小時候的樣子——等等,我想到了!」

黛琪司把記憶中的亞儕放進心術裡,吹到翠雨面前。翠雨接收她的心術,忍不住笑出聲音。記憶中的亞儕第一次自己綁纏腰布,正極其專注和纏成一團的布條奮戰,毛絨絨的小臉皺成一團。

「這真的是他?」
「還有這個,這個才是經典,葛笠法和亞儕。」
下一段記憶是他們十二歲的時候,葛笠法和亞儕並肩和麥卡家的羔仔打群架。黛琪司忘記原因是什麼了,只記得他們兩個臉上一模一樣的黑眼圈。事後雙方家長被老巫婆薩拉拉逼著出面道歉的場景,回想起來也是同樣爆笑。翠雨看著黛琪司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麼陷入沉默。

「怎麼了?」
「那就是葛笠法嗎?」
「你知道葛笠法?」
「我見過他。」翠雨點點頭。「是他把中伏的防將軍,還有亞儕帶出公審堂。那時的他已經……」
翠雨用心術編出一段畫面。黑色的霧氣凝聚成鹿人的形影,懷中抱著失神的亞儕,腳下則是失去生命的防濟遠。
「大士呀……」五世低聲說:「他比待在邊關的時候更恐怖了。」

她說得沒錯,黛琪司也看出來了。但至少他抱著亞儕的時候,臉上沒有那個恐怖的笑容。那是黑智者刻在他臉上的笑容,虛假、瘋狂、空洞。他還記得兄弟,這樣就夠了。


「我知道你也不好過。」黛琪司說:「我懂那種感覺,不管他們做了什麼,他們依然是你的兄弟。也許我們必須扛起他們的錯誤,但回憶的時候只要記得那些好事就好了。」

再一段記憶,這次是葛笠法在台下為黛琪司歡呼。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隻喇叭,刺耳的喇叭聲比黛琪司的歌聲還要響亮。黛琪司和負責合音的亞儕站在台上又羞又怒,全村的羊人笑翻了肚皮。

翠雨也和他們分享亞儕的糗事。亞儕怒目瞪視圍繞著他的獵犬,手上的弓箭差點對著易書德射出去。好在他技巧拙劣,應該搭上弓弧的羽箭怎麼也搭不好,箭射出去不到三步遠,就倒栽蔥插在草地上。

這些都是他們。在翠雨用心術編成的記憶裡,黛琪司還看見溺愛她的皇子們。豪邁慷慨的二皇子,憂鬱敏感的攝政王,還有兩個優雅的王妃,在開滿梅花的院子裡賞花飲酒,用毛筆題詩。他們應該都是好人,可是為什麼非得走到今天這個難看的場面?黛琪司不懂,迷失在回憶中的翠雨也不了解。

五世把髒手帕遞給她,黛琪司輕聲說了謝謝,接過手帕按按雙眼。


「不過我很好奇,你沒想過我們可能是壞人嗎?」黛琪司問:「就我知道的,你們這些公主王子,身邊不是應該戒備森嚴,看到陌生人就先喊砍頭才對嗎?」
「你們是易令尹帶進來的,我並不擔心。」
「我們也有可能綁架易書德,逼他帶我們進來呀!」

翠雨偏過頭去,手爪彎成一個鬆散的拳頭擋在嘴巴的位置。黛琪司猜這是害羞偷笑的意思。這些羽人的肢體語言到底是豐富還是死板,黛琪司是愈看愈糊塗了。她偷偷和五世交換眼神,等著看翠雨公主怎麼繼續說下去。

翠雨等笑夠了才坐正身體,深吸一口氣說:「說來唐突,但這不是我和兩位第一次見面了。」
「真的假的?」五世驚道。
「沒錯。」翠雨點點頭。「我與二位第一次見面,也和今天一樣,是在某人的回憶中。」

翠雨伸出手指,像畫畫一樣在心海中畫出線條。她的記憶隨著她手指盤旋飛舞,畫出她和一個身穿盔甲的人類,比肩站在花園裡。在人類將軍和羽人公主之間,一幅安詳的畫面緩緩浮現。
那不是她的記憶,是她從別人那裡看見的。那幅畫裡五世和黛琪司正在人類傷兵之間四處走動,分配藥水和食物給他們。老羊們拿著針線,跟著娜爾妲縫補破洞的營帳,鼠人對著一張地圖,仔細地用工整的筆法加上註解。

看見這些景象的人類拖著疲累的身體,微笑低頭繼續撰寫公文。昨天熬夜保護他的狼人窩在他腳邊呼呼大睡,隨著夢境搖擺的大尾巴,不時拍著他的腳跟。冰冷的雪花掠過這些場景,但是黛琪司眼底心裡,卻盈滿了炙熱的淚水。


「他告訴你的?」
翠雨點點頭。
「他妖鳥的,早知道就讓亞儕把他綁回山泉村就好了,現在也沒有這麼多麻煩。該死、該死、該死!」黛琪司低聲咒罵。
「黛琪司?」
「沒事,不要理我,我只是習慣罵上兩句出氣。而且我也要向你道歉;當初是我堅持他們帶葛笠法到金鵲找醫生,我不知道最後事情會變成這樣。」
「責怪彼此沒有意義了。」翠雨說:「你剛才也說了,現在不是互相道歉的時候。我們促成悲劇,如今合該由我們終止這一切。」
「看在大士的份上,如果亞儕頭腦有你一半清楚就好了。」黛琪司把眼淚擦掉,拍拍臉頰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餐桌上。「你說得沒錯,傷心難過夠久了。現在我們先把這桌飯菜解決,等吃飽喝足,明天又要來拯救世界了!」





第二天一大早,黛琪司睜開眼睛的時候,一下還沒想到為什麼嘴巴裡都是嘔吐物的酸味。她舔舔上顎,把胃裡的口水擠出來一點,才想起昨天的大黃布丁還有雜菜湯。好吧,她真的太誇張了,在雜菜湯裡加陳年老酒不是什麼好主意。
真是瘋了。

黛琪司走出房間,小心繞過五世攤成大字形的手腳。翠雨昨天晚上頒布命令,把挽梅軒借給他們三個,還指派隋雯負責他們的大小需求。隋雯對這個命令顯然不怎麼滿意,但是翠雨並沒有給她討價還價的空間。這個小公主雖然看起來天真,但也不是嫩到任人欺負的小雞。

趁著時間還早,隋雯也還沒出現,黛琪司溜進隔壁房間,拆了兩條赭紅色的簾幕下來。目前暫時不用旅行,她和五世可不能繼續穿著破爛褲子,得換一下衣服轉換心情才對。

黛琪司裁布料的時候,皇宮深處傳來沉重的鐘聲。她不大清楚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五世卻被鐘聲吵醒了,難過地爬出房間到池塘邊漱口。奇科羅不久後也跟著出現,敲門問他們是不是起床了。

「不准進來!」黛琪司驚慌地喊道:「我在試裙子!」
奇科羅乾笑兩聲,黛琪司這才注意到他背後跟著另外一個影子。她倒是沒有想過原來貼著窗紙的格子門還有這種用處。
「隋雯女士想問你們早餐吃什麼。」奇科羅在門外說。
「告訴她有燕麥就可以了。」
奇科羅回頭說話,門外一陣憤怒的嘰嘰呱呱聲,嘈雜混亂,但也夠人明白她的意思。
「她說那個是馬吃的東西。」奇科羅又把頭探進來說:「她說如果公主知道你們吃這些東西,會砍掉她的頭。」
「那隨便什麼都好,不要肉和魚就行了。」

又是一陣低沉的交談聲,戴著高帽子的身影轉身準備離去。

「順便告訴她我會說塔意拉!」黛琪司故意喊道。她真搞不懂這些羽人的脾氣,翠雨明明正常得很不是嗎?五世洗好臉回來,正好換她試裙子。

隋雯帶著四個紫衣服羽人回來時,氣味變得和酸掉的羊奶一樣恐怖。黛琪司看不見他們的表情,樂得假裝沒注意到,大方地炫耀她的新裙子,接過餐盤謝謝他們。紫衣服羽人彷彿被人汙辱一樣,姿勢僵硬地離開房間。黛琪司偷在心海裡跟蹤他們,發現這一小群羽人溜進一個隱密的角落,不停交換氣憤難當的想法。


「你要幫我們解釋一下嗎?」黛琪司問奇科羅。鼠人聳聳肩,從盤子裡拿了一大團白色的東西啃了起來。黛琪司推斷那個東西應該是麵粉做的。
「羽人認為自己是神選之民。」奇科羅說:「聖羽皇則是應天之子。」
「那是什麼鬼呀?」五世問道。
「簡單來說就是非常偉大的意思。人類和羽人組合的國家非常神奇,他們認為天神的旨意和祝福,會最先出現在羽人皇帝身上,接著再由他散播分派給各地的臣民。就某個角度來說,每一個羽人都是聖羽皇的分身,就算是身分最低下的羽人,也遠遠優於其他人類。」
「那封耳賜姓又是什麼鬼?」黛琪司又問。
「這個嗎……」出乎羊女們意料之外,奇科羅居然在偷笑。
「你笑什麼?」五世問。
「你們也看過不少鳥,應該也知道牠們沒有耳朵吧?」奇科羅用手在自己大耳朵旁邊比劃。「事實上,就我聽說的,羽人也沒有耳朵。所以他們用耳朵當作身分的象徵,只有貴族才配在姓氏上加耳朵。」

他用手指沾了一點茶杯裡的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防字。

「這是本字。」他先指著右半邊,再移向左半邊。「這是他們家變成貴族之後多加的。一般來說,人類只可以分到左邊的耳朵,羽人天生就有右邊的耳朵。」
「但是翠雨說她姓玄巢。」黛琪司問:「我認識的金鵲字不多,但這兩字沒有耳朵吧?」
奇科羅摸摸鼻子。「她是公主,就算改名叫作阿花,也沒人敢質疑她的地位。」
這倒是真的。「不過為什麼你對羽人的事這麼了解?」
「別忘了聖羽皇可是神之子,只要他把臉上的一根羽毛賜給你,就可以召喚財魔實現一個願望。我想翠雨公主現在的地位,應該也和聖羽皇差不多了吧?」奇科羅雙眼迷濛地說。
「我真不懂你怎麼有辦法從博學多聞的奇科羅,一下子又變成專說蠢話的鼠人。」黛琪司搖搖頭。「吃早餐吧。」

奇科羅笑了一下,又拿了一團白麵球往嘴裡塞。
等吃飽了,紫衣服羽人再次出現,幫他們把杯盤碗筷收走。看見乾淨的筷子配上全空的碗盤,羽人身上的酸味又再次出現了,黛琪司已經懶得去揣測他們的心情了。

其他羽人收走餐具之後,隋雯留下來對他們說:「望早膳尚合貴賓脾胃。公主有令,待晨起諸事完畢,請諸位移駕小天廳。」
黛琪司和五世交換一個眼色,奇科羅看起來已經徹底迷失了。
「請諸位移駕小天廳。」隋雯又說了一次。
「她是要我們去這個小天廳的意思嗎?」五世低聲問。
「等我找白鱗大士開通腦子之後我就知道了。」黛琪司嘀咕道:「反正這種時候點頭說好就對了。」

隋雯的氣味愈來愈糟,本來平舉在腰際的手往上握在胸前,一副想揍人的樣子。
「好吧,帶我們去找翠雨——」
隋雯的胸膛鼓了起來。
「公主殿下。」

羽人憤憤轉過身,擺手指著前方,長長的袖子像鞭子一樣往外甩。黛琪司猜想,這大概是她要指引方向的意思。羊女們摸摸鼻子,和鼠人一起走出挽梅軒。這裡真的怪透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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