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獸族非常喜歡待在戶外。
我仍然記得父王或其他官員常在外用餐,地點可能是露天庭院,抑或是皇城外的森林。尤其我的種族......獅族是以尚武著稱的獸族,所以搭多是採以軍營的風格作為主題布置。
通常獅族軍營的中心是皇帝的帳篷,再往外是宰相營帳群,然後是軍隊指揮官......最後才是戰士和隨軍出征人員的營帳。這個以皇帝戰營帳群為核心,井然有序向外延伸。戰士的營帳以同心圓式層層往外鋪排,另外還有炊事兵等別的功能的營地。
而舉辦宴會時,這些帳篷只有外觀保持軍營的模樣;美食和飲料取代了刀劍和軍用品,無限供給參加任何餐會或活動的賓客。帳內還鋪有質地細緻的地毯以及家具,給賓客暫時歇息之用。
食物、飲料等皆由僕人備好於帳篷內,所有來賓只要盡情享受這個當下即可——
「呼哈,雖然天氣有點冷,但舉辦宴會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下午時分,當我抵達位於〈白城〉外草原上的宴會會場時,吉莎早已完成現場的布置。
無論是需要十名壯漢才搬得動的御用帳篷,抑或是讓僕人們休息的小營帳,放眼望去盡是一排排各種大小、顏色、功用皆不同的半圓頂或尖角狀建築。
吉莎告訴我盡量不要把今天的宴會搞得太過奢華,這樣會讓本地人類聯想到以前統治者,大大傷害我的形象。也因為如此,這些帳篷皆是以軍用帳篷最原始的方式呈現,沒有過多華麗的裝飾,盡可能呈現從簡樸素的氣氛。
對了對了,到了晚上後帳篷四周便會點滿數百盞燈籠,讓歡樂的時光能夠持續下去!
「我們走吧,奧絲雅、海倫娜。」
我牽著兩名雌性人類的手與我並肩而行,一同走向體積最龐大的御用帳篷。
「啊,王子殿下來了!」
「王子殿下!」
「殿下您好。」
一路上,各個獸族戰士紛紛向我行禮。
不過當他們看見穿著獸族裝扮的奧絲雅時,臉上全都露出驚訝的表情,但隨即在我的示意下對她點頭致意。他們總有一天會習慣的。
御用帳篷內既沒有高腳桌子也沒有高腳椅子,每一位來賓全都席地而坐。三十名獸族隊長和將領已然坐定,至於勿忘草的女騎士們只能入境隨俗,以極其不自然姿勢盤腿坐著。
我們來到位於帳篷盡頭的一個大圓盤旁邊,那是個直徑近一公尺的黃銅盤。除了我們三個之外,努比恩、克拉拉和芭芭拉也圍繞著大銅盤坐下。
「似乎只有我們有大圓托盤,其餘的人卻是使用墊子?」奧絲雅邊問邊張望。
「根據獸族傳統,只有宴會主人和重要的貴賓才能圍著大托盤用膳,其他客人則是以五到十人為一組,圍著長方形的餐墊用餐。這次努比恩和雙胞胎姊妹的功勞最大,所以我就邀請他們來當貴賓。」我向她解釋。
「您過獎了,殿下。」
「這是應該的啦!」「你挺上道的嘛嘿嘿。」
不用多聰明都聽得出來開口說話的人是誰......
「殿下,請洗手。」
我轉過頭,正好見到吉莎端了個寬大的黃銅盆走入帳棚。等到她來到我身邊跪坐下來之後,我主動伸出雙手放在黃銅盆正上方,她接著取出一個擁有長嘴造型的盛水銅壺(Ibrik),並從中倒出乾淨的水。洗滌我雙手髒污的水涓涓流下,一滴不漏的承接於黃銅盆裡頭。
「感謝大地之母的恩賜。」我對著盆中的水恭敬說道。
更多端著銅盆和水壺的僕役(其中有人類也有獸族)走進來,耐心地為在場的客人們清洗雙手,好讓他們能在乾乾淨淨的情況下用餐。
「海倫娜閣下,請伸出您的雙手。」吉莎向眼睛全盲的海倫娜說道。
「像這樣嗎......哎呀,好冰!這是在洗手嗎?」海倫娜嚇了一跳,又感到很新奇。
「是的。」吉莎簡短答道。
輪到奧絲雅邊洗手的時候,她一邊盯著流水一邊說:「你們獸族愛乾淨的程度真是到了有點偏執的地步。不管是吃飯前或禱告前,一定會花力氣去搞洗手這套。」
「清水對獸族來講很神聖嘛。」我解釋道:「位於我們獸族誕生的南方大地,只存在兩種季節;雨季和旱季。所以我們必須在旱季時珍惜任何水源﹐甚至保護水源不受污染。」
「既然缺水的話,幹嘛還要浪費在洗手洗澡上?不全部拿來喝實在太可惜了。」她問。
「正因為處在缺乏水源的環境,用餐前和禱告前依然以水淨身並向大地之母,更凸顯我們的誠心。而且我們的的條文可沒那麼死板。假使事關生死存亡,也有其他替代方案啦......啊,但是在任何情況下使用水的時候,都必須深刻地讚頌大地之母的恩典。這絕對不能忘記喔!」
「原來水在獸族的信仰中這麼重要啊?」海倫娜偏過頭說。
「這是當然的囉——俗話說,〈大地之母從雲中降下清潔的雨水﹐以便我借雨水而使已死的大地復活。而她開天闢地用水創造一切生物〉。如果沒有大地之母創造水的恩賜,那就沒有任何獸族或動物能存活。」
「哎喲,喝再多水也填飽不了肚子。」克拉拉打斷我的對談。
「對呀對呀,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開始吃飯?」芭芭拉催促道。
「妳們兩個跟以前一樣急躁。」努比恩嘆道:「托盤中不是已經有沙拉、堅果和麵包等點心嗎?妳們可以先吃這幾樣填飽肚子。」
「我們要吃肉啦!」「沒錯,肉才是主食!啊,不過魚肉不算肉類喔。對我們來說魚只是蔬菜,連拿來塞牙縫都不夠。」
有那麼一瞬間,我回想起當初被人馬族圍困時,女騎士全體衝上來搶肉吃的恐怖景色。
幸好,這時候僕役們從帳旁外端進一盤又一盤的餐點,並且全是由陶碗或陶盤所盛裝。畢竟我們獸族嚴禁使用金銀等器具進食,進食這個動作本身應簡潔且純樸;這一點奧絲雅早就知道了,至於堅守貧儉生活的修女海倫娜更是讚揚這個規範。
「請各好好享受接下來的餐點。」吉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