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顏與生》第十七章，記得。
（＊此文章的色彩學、色彩原理、顏色與顏料特性相關，為阿萊奇幻風的腦洞大開，跟真實生活原理不符合，可接受再食用＊）
（＊此文章的色彩學、色彩原理、顏色與顏料特性相關，為阿萊奇幻風的腦洞大開，跟真實生活原理不符合，可接受再食用＊）
白城裡的生命之鐘，懷德停留在鐘塔高處的望台牆邊。
片片雪花由大風吹散，茂密又細碎的冰晶隨風忽過。
「大人。」
一名警衛在鐘塔的屋簷下開口，懷德懶得回頭。
從雪季開始，白色孩童能跑出白城外的機會越來越少。
「找我什麼事？」
就算想無視來的人，基於禮貌懷德還是隨口應了一句。
「那個……」墨綠開口吞吞吐吐的，被在旁的深橘用手肘撞了一下，亞羅多重新端好手中的圓盤又閉氣了幾秒。
「您──想吃甜點嗎？」
懷德慢速地回頭。
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看見墨綠手中端著甜點。
奇恩低頭抿起嘴、曼尼爾僵在原地許久，某一瞬間還是不免嘴角一抽。
懷德望起這三名詭異的代表色們，他不清楚哪個是隨從還是警衛，但他可沒有興趣在這大冷天的鐘塔上吃東西。
「很遺憾，我並不想。」
一說完懷德逕自走向屋簷下，經過了他們三人後走下了階梯。
聽著懷德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墨綠身旁的兩人笑聲漸漸傳出，亞羅多不滿地皺起眉頭向他們抱怨：「我就說這是個餿主意。」
「是沒錯──但是有看到懷德大人錯愕的表情嗎？」縱然懷德離開了現場，奇恩還是克制自己笑出的音量，以免笑聲傳去鐘塔內的旋轉樓梯。
「這不是廢話嗎？誰會在外面正下大雪的時候吃什麼甜點啊？」亞羅多再次篤定這就是個餿主意。
「……那只好換個方式了。」為了止住隨時會抽蓄的嘴角，曼尼爾將話題轉向了下一步的計畫。
到下個計畫實施的那日是難得的好天氣，沒有飄雪還出了太陽。
今日的懷德在白城甩開了隨從們，獨自在花園中閒晃，前幾日花朵上的積雪也退去了一些，花瓣有凍傷的跡象……
「──懷德大人。」
有些耳熟的嗓音，在懷德的印象中，喊他名字的時機幾乎沒有好事。
懷德果斷彎進了另一邊的花園走道，當他走出灌木圍起的迷宮，映入眼簾嶄新的一片空地，多了一張修長的長方桌。
滿桌上的食物全是不同樣式、在陽光下隱約閃閃發光又精緻的……甜點。
懷德一手抬起，張手摀起了額頭。
他可不記得有讓人留下貪吃鬼的印象啊。
「懷德大人真的走到這裡來了。」
而完全沒發覺懷德心境的三人，躲在另一邊的迷宮走道，正觀望僵在原地的懷德，聽著墨綠佩服的發言，子夜藍壓著音量他自豪地開口。
「那當然，我們這五年陪著懷德大人玩捉迷藏，還能倖存到假日不是白混的。」
以奇恩的經驗當面尋找懷德，那位大人一定會逃跑，還不如找對時機推測他會跑到哪，在懷德可能會經過的路線中放置甜點……
「讓一個十歲小孩見了就跑的你們有什麼好驕傲的……」
「──哼咳。」就算亞羅多說的是事實，在曼尼爾聽來還是感到刺耳。「你們太吵了，安靜一點，被懷德大人發現就麻煩了。」
三人討論的聲音立刻回歸安靜。在這四下無人的地方，就連在大樹上的鳥鳴都很清楚，何況是躲在附近討論的聲音呢？
早就聽到了好嗎？懷德收起手與無奈，短暫地再看一眼桌上的甜品，默默地反回先前走過的地方。
「為什麼懷德大人這次還是沒有吃？」
懷德再次走遠，亞羅多陷入苦思地問起旁邊的兩人，他也聽見了兩人異口同聲地回應：「大概還是被發現了。」
「下一次就只能找布厄斯幫忙了吧。」奇恩丟出新的建議，三人又再次擬定新的計畫……
轉眼又過了幾天。
雪勢變小，天寒卻沒有減去。
懷德仍穿得厚重及保暖，不忘再加件長袍披風防寒。
「懷德大人……」布厄斯恭敬的微低著頭、隔著兩三步的距離跟著懷德。
接獲到三位代表色的求救，布厄斯也加入了策劃的行列。
「管事，你什麼時候也喜歡閒晃了？」懷德看到布厄斯就覺得煩，其他人還好處理，這個平常注重白城的紀律的淺黑老人，事實上才是最狡猾的那一個。
「大人，在雪季的大冷天四處閒晃可是會著涼的。」
「我好得很，在你出現之後就不是了。」
「大人，您覺得不快的話……」布厄斯話沒有說完，懷德也停下了步伐回頭到一半，這位淺黑老人不知道從哪邊端出圓托盤，托盤上放著一杯漂浮起黃皮檸檬的熱果茶。
又是有關吃的……
前幾日好像是三個代表色，現在又加一個布厄斯。
在心中醞釀起煩躁心情的懷德冷下了臉。
他硬扯著嘴角試圖平撫自己的心情。
「我喝了之後，你和那些人就會離我遠一點嗎？」
「懷德大人您說對了一半，要那些人們看到才算數。」
「如何才算數？」懷德接過了熱茶。
布厄斯持續低著頭，他默默地彎起了笑容。
「懷德大人，是這樣的……」
＊
食堂裡又是一張放滿甜點的餐桌，懷德坐在桌前，無視了一旁的瑪吉和阿洛用期盼睜圓了雙眼，以及那三位代表色和布厄斯，站在隔壁桌旁不時瞄來的好奇目光。
懷德拿起湯匙，戳向離手邊最近的甜點。
「懷德大人您看還有這一盤──」
第一口還沒吞下，瑪吉和阿洛這兩位廚師，開始搶著介紹桌上甜點的特色、和製作過程，他們說起自己最自豪的手藝，滿腔的熱情使他們說話的音量有增無減。
這兩道吵雜的說明，懷德勉強聽到特別的甜品，會暫時略過他們的聲音試吃幾口。
「懷德大人，食堂的人們要做專門給小孩子的甜品，
卻一直拿不定主意……」
在甜食試吃到麻木，懷德也回想起布厄斯先前說的，這兩位廚師介紹甜品從他拿起湯匙開始就沒有斷過。
……這叫拿不定主意嗎？
灰藍的眸子頓時瞥向布厄斯，就算淺黑老人注意到那刺痛的視線，他仍是恭敬低頭、看起來沒發現任何事的樣子。
瑪吉和阿洛捕捉到灰藍眸子的變化，趕緊轉移話題。
「懷德大人，我們製作太多種甜品了，麻煩您挑幾個您喜歡的甜點吧！」
阿洛反應極快地順著瑪吉的話繼續說起。
「沒錯，要帶去鎮上的只需要幾種就好，總不能全部都帶去吧！那樣食材會不夠、時間也來不及……」
懷德忽略了他們之後不斷補充的內容。
他放下了湯匙，大致明白這些人找他的原因了。
白色孩童在試吃的印象中，將幾盤甜品額外端到桌上的一處。
「就這些，時間不早了，我要先一步離開。」
懷德離開了餐桌前的座位，氣氛頓時寧靜，食堂的門已經被揭開，布厄斯提醒著旁邊的三人。
「你們還有話沒有說吧？不趁現在一次說完，下次要請懷德大人來又更難了。」
三人一陣沉默、一絲掙扎又晃過短暫的苦惱，亞羅多先是走了出去、門再度被開啟，剩下的兩人相視幾秒，布厄斯安靜地在一旁揚起笑容。
「布厄斯管事，來杯果茶吧。」阿洛在另一張空的餐桌上，放了正冒出溫熱白煙的茶杯。
布厄斯也邀請阿洛和瑪吉一同坐在同個餐桌前。
「我們的果茶可沒有五人份。」瑪吉拿著茶壺倒下第三杯熱飲。「天色不早了，再晚就找不到人了。」
「思考這麼多，連熱果茶都要涼了。」阿洛聞著果茶香，腦中又再鑽研新的飲品配方。
喝茶的人們聊起天，曼尼爾又看了奇恩一眼、子夜藍聳著肩，隨後食堂的門三度被推開，而食堂內的晚間茶會才剛開始。
「布厄斯，看著他們就想到我剛來白城的時候……」
「那對我來說，全像是昨日剛發生的一樣。」
布厄斯接下阿洛提出往事的開端，為土褐代表色的阿洛繼續挖起往事，像是與深草綠代表色的瑪吉，在這些年為食譜不斷爭吵的過去……
＊
傍晚的道路積起厚重的白雪。
懷德踩下一步又一步深沉的腳印。
「你偶爾也和其他人一起玩啊。」
腦海響起的嗓音，他的家人曾對他說的。
那位女性當時牽起他的手，硬拖著不情願的他來到了廣場。
有許多家長帶著孩童相聚，那位女性隨機向路旁的人們打了招呼，並催促他跟人們交流，當人們看見懷德時眼睛為之一亮，因為他明亮的代表色。
懷德還未開口就被其他小孩子拉著走，邀請他加入遊玩的行列，日後那些朋友們再看見懷德都會記得他、邀約下一場遊戲。
「你有什麼喜歡吃的嗎？」
那時的懷德對食物的種類見的不多，還記得一家人特地帶他去口碑極好的麵包店，還沒逛完一圈，他的父母已經幫他挑好了一大堆的麵包，又一邊叫他多看其他的口味。
或許是純白代表色的關係、或者他爸媽買一大堆被老闆記得的關係，每一回走進麵包店，不管是店員還是老闆都會不時地偷笑。
還有……其他在街道上的記憶，五歲前的記憶不知不覺中變得模糊不已。
懷德停下了腳步，對空中呼出了一陣白煙。
那些人們看不見他了，有著純白代表色顏料的石頭也是。
「──懷德大人！」
墨綠從懷德剛才經過的方向跑了過來。
「這幾天有關甜點的幾件事，策劃的人是你？」
在亞羅多行禮的期間，懷德先扔出了問題。
「算是吧……還有我其他兩個同伴。」
兩道急促的腳步聲又從同一條路傳出，其餘兩位代表色在走入幽黑的夕陽中若隱若現。
在這三位代表色聚集後，懷德才繼續問。
「你們也問出了我會吃的甜點，還有什麼事嗎？」
「大人，在這期間白城外的鎮上有關吃食的店家會辦比賽、還有發放甜點……您覺得白城無聊的話，您想去參與嗎？」
這次是子夜藍。
「布厄斯那方我們已經去說明過了，您要出白城不會有人攔著。」
還有深橘。
人多的地方懷德並不想去。
「偶爾接觸人群，或許也會有意想不到開心的事。」
他的那兩位家人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一個個從不會同時浮上的過去片段，無聲地干擾他一貫的決定。
「鎮上活動要開始的前一天再和我說。」白色孩童頭也不回地踩下離去的步伐，在雪地上響起的跫音又頓時暫停。
「你們三個……叫什麼名字？」白色孩童的眉心閃過一絲刺痛。
懷德平靜說話的音量始終不大，在這三位代表色的耳中卻一句比一句還要震撼，他們趕緊抓回差點滑出手中的手杖。
「我的名字叫做──」
三人在驚慌之中倉促介紹了自己，懷德則是丟下一句：「我知道了。」雪地上的跫音接續響出。
白雪上的腳印步步串遠，瀰漫在三人周圍的緊繃也步入緩和。
「……所以現在是？」他們現在可以走了嗎？亞羅多卻看到身旁的兩人沒有要行動的意思。
「你別講話，你打擾到我最值得紀念的時刻。」
「真是抱歉喔。」亞羅多目睹曼尼爾眼中的閃爍，那充滿了敬意還有頻頻在他眼神裡起伏的澎湃……墨綠自動閉上了嘴。
「先回去吧，之後還有得忙。」略過奇恩的話語，曼尼爾像是犯起了門衛的職業病在原地絲毫不動。
墨綠和子夜藍相互傳遞眼神的暗號。
一人一側架起了曼尼爾的手臂硬是將他拖了回去。
途中他們的手杖閃出了深橘的色澤，曼尼爾嘗試用代表色力量掙扎、引起了小小的騷動。
「喂！布厄斯在附近，被發現的話我們下次的假期就別想放了！」在白城不能因為私事濫用代表色的力量，被抓到會被處分的，奇恩已經犧牲了這次的假期，他才不想再被布厄斯抓到把柄。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美好的假期啊！」
「你放你的假，我站我自己的原地──你們放手不就沒事了？」
亞羅多在他們爭吵還沒結束時爽快地放手。
這段期間的相處他多少知道，曼尼爾固執起來非常的麻煩。
「那個墨綠的，你剛才不是還說我們是同伴嗎？」奇恩叫住了臨陣脫逃的亞羅多，少了一人的幫忙，曼尼爾根本拖不走。
「明年就不是啦。」
墨綠滿不在乎的口氣、輕易擊落奇恩原有的冷靜。
這兩個麻煩的傢伙。
也不想想讓他浪費這次假期的元凶是誰。
奇恩又繃起嘴邊的笑容，拋下原有的約束拿起了手杖。
「──都給我回去。」現場其餘兩位代表色受到子夜藍力量的影響，各自生硬執行接收到的命令。
「我本來就要回去了，為什麼我也要被催眠？」
「墨綠警衛，就算你跟著我們一起被處分，你明年就無限放假了，這點小事影響不了你。」
「你們白城的──」
墨綠的大吼，讓在遠方的懷德發覺三人的吵鬧。
他們……太吵了。若他們跟著去鎮上的話，最好可以安靜一點，在路途上甩掉這些人也是不錯的選擇。
天色暗了，黑夜中的點點星芒閃著光，只有星群看見懷德不自覺地淺笑。
他的記憶裡沉靜在深遠的黑夜中，短促晃過回想的光芒，就算遙遠他也偶然會捕捉到回憶的片刻。
這幾天一直出現跟甜點相關的怪事、打擾他的人們，時常流露出驚慌、深怕計畫的事被發現的樣子早就露出破綻，卻還是不放棄地不斷嘗試。
在他記事不全的記憶裡。
那幾個人，就像當時他的爸媽準備驚喜時的模樣，曾在桌上放滿了食物。
被圍繞在驚喜準備的過程，他一直覺得很麻煩。
但那些直率的心意多少還是傳達到了，懷德也想起了一些開心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