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列和拜亨進入諾拉的專屬休息室。這裡和亞列前幾天潛入的共用休息室一樣,有梳妝台、全身鏡、衣櫃和儲物箱,差別在於這裡的物品用料明顯更高級,沙發前還舖有帶流蘇的地毯,旁邊的扶手椅也披有紫色綢布裝飾。
儘管意義不大,兩人還是先搜了一遍可能藏人的地方,也推開所有櫃子、掀起地毯,確認沒有任何隱藏空間。諾拉確實不在這裡。
亞列在梳妝台前坐下,看見桌上有只骨瓷茶杯,裡頭還有沒喝完的東西。他拿起杯子嗅了嗅,是咖啡。
「杯子怎麼了?」
「大概是昨天沒喝完的咖啡。」亞列不用聞第二次就能肯定。「味道怪怪的。」
拜亨沒誤會這句話,而是過來也聞了杯中的東西。「……有下藥。」
曾是星星但又被除印的人,視覺、嗅覺等五感往往格外敏銳。比方說,可以像現在這樣,更容易分辨出容器中不屬於飲食的物質。亞列跟拜亨沒有做過廣泛研究,不清楚這種現象的成因和分佈情況,但這對他們的工作有幫助,剩下的也就不必過問。
「對吧?」亞列搓著下巴,從鏡中看著自己和站在身後的拜亨。「諾拉可能是在表演後被迷昏帶走了。但她只比我矮半顆頭左右,真有人企圖帶走她的話,應該很顯眼……」
其實亞列跟拜亨在偵辦失蹤案都經驗淺薄,在失蹤者社交關係單純的前提下,如果周圍沒人對她的消失有頭緒,她看起來也沒有仇家或債主,幾乎就只能兩手一攤,就此放棄。
亞列以前就遇過數起貧民街失蹤案,要是連線人都給不出情報,就可說是束手無策。拜亨一定也很清楚這點,或許就是因為很清楚,現在才到處東摸西找,試圖將偵查延續下去。
「喂,來看這個!」
「怎麼了?」
亞列很高興聽到拜亨有新發現,他剛才正在煩惱努彬那邊是否有可能提供什麼情報,會不會去了又是一場空。拜亨絕不會聽從勸告放棄搜查,亞列還在頭痛到時該怎麼勸他收手。
在亞列面前,拜亨把廢紙簍整個倒過來,裡面掉出一堆碎紙。亞列撿起大一點的一片來看,發現是手寫字,可能是信件。紙張看起來很新,應該是最近的東西。
「努彬說諾拉沒什麼朋友,這樣的話,收到手寫信就很少見。」亞列在指尖搓拈信紙碎片,一邊自言自語。「如果是很少通信的親朋好友,不可能把信撕掉,可能是讓人感到不舒服的信,諾拉看完就順手撕掉了。」
這封信似乎很不受歡迎,被諾拉撕得很碎。亞列能夠想像到那女人面無表情撕信的景象。
兩人識字能力一般,但直覺很強,以拜亨為主的拼圖行動即刻展開。扣掉拼不上也沒差的部分, 幾分鐘後總算把信大致復原。
拜亨出力最多,這時氣喘吁吁,他扶著頭休息,讓識字的亞列去讀信。亞列掃視信件內容,發現上面雖是手寫字,但還算接近印刷體,亞列這個程度也可以讀懂。
讀了一遍,亞列瞭解到這封情書屬於情感內斂的類型,沒用上什麼花鳥風月的比喻或甜膩的稱呼。寫信的人簡要地說明,自己偶然陪家人來看表演,對諾拉的表演很是驚豔,之後就常常來看,然後發現自己希望能更加認識她,希望能與她見面吃飯云云。
可惜的是,從這封信如今的下場來看,這頓飯最後沒成。
「重點是署名,這信是誰寫的?」
「抱歉……草寫太難了,我看不懂。」
拜亨垂下肩膀。他此刻別開頭不看信,大概是為了避免毛病發作,但在亞列看來,也有點像是無法接受現狀的頹喪。
身為杓派中相對傳統的類型,他們完全不會魔法,亞列知道有的杓派使用魔法輔助自己工作,但自己在被救出星星街那時就除印了,拜亨則是對魔法深惡痛絕。這種條件注定讓他們像現在這樣,手段大幅受限。
「到努彬家去吧,我們看看他對這封信有沒有印象。」看到拜亨洩氣的模樣,亞列反倒燃起鬥志,不打算就此放棄。他按著同事的肩膀提議:「如果你擔心諾拉,我們就直接到黑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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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亞列提議拜訪努彬,希莉葉暗自點頭稱快,她總算有機會混進隊伍裡幫忙了。剛才聽亞列說他看不懂那封信的署名,她幾乎要立刻推門進去幫忙,好不容易才忍住,畢竟那時進去的話,難以解釋自己所為何來。
「那你記得鎖──我靠!」
領頭出來的是那個叫拜亨的紅髮男人,他邊推開門邊轉頭朝房內說話,一面向前方便幾乎貼到希莉葉鼻尖,下意識退後一步,背部撞在正接著出門的亞列臉上,害他摀著臉呻吟。
「妳誰啊,幹麼沒事站在這?提永叫妳來的?」
拜亨摀著脊背,沒好氣地瞪著希莉葉。亞列越過拜亨的頭頂看到希莉葉,臉色大變,但很快恢復原先的表情,努力穩住聲音。
「希──不是,我是說對啊,妳是誰?」
「先生們好,我叫希莉葉。我來找努彬,我和他有約,但他不在辦公室,提永先生說他可能在這裡,讓我來看看。」
「他不在這,妳找錯地方了。」
拜亨又搓了兩下背部,本欲越過她逕自離開,但她腳步更快,往旁移動半步,不著痕跡地擋住拜亨。她兩隻手抓緊胸前的斜背包帶子,皺著鼻頭小聲說。
「我受託為劇團設計新劇目的服裝,今天要給努彬先生看樣品。沒有他的確認,設計就必須先暫停,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他才可以……」
「這樣吧,我們也要去找他,還是妳要跟我們一起去?」
亞列正好把諾拉房間撿起的紙片都收進隨身的束口袋,邊收邊對希莉葉如此提議。
「可以嗎?」希莉葉表現出鬆了口氣的樣子,輕按著胸口望向亞列,以破涕為笑般的口吻回應:「真的很謝謝兩位。請問兩位要怎麼過去?」
拜亨上下打量希莉葉,像是在好奇服裝設計師的腦袋構造。「怎麼過去……當然是走路了,難不成用飛的?」
可以的話倒是最好。希莉葉心想。
「兩位本來打算去找努彬先生的話,應該知道他的住處在哪吧?」
「嗯。」
拜亨見三人同行已是既定事項,手插在口袋裡逕自往前走,也沒招呼希莉葉。亞列則對她伸出手,友善地表示邀約同行。
「離這裡不遠,就幾條街的距離而已,妳就跟我們一起走吧。」
「好的,謝謝您。」
在亞列伸出手的剎那,希莉葉表現得像是要順勢和他牽起手,中途又露出「這樣好像不對」的表情,微笑收回手,然後立刻跟上走在前頭的拜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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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應該走在隊伍前端才對,但剛才被希莉葉這樣捉弄,現在就連與她擦肩上前領隊,都突然變得比穿過刀山還要困難。而且如果那樣做,希莉葉就會走在自己後面,一想到她就跟在自己後面,亞列就完全無法靜下心來。
自己明明才下定決心要專注在工作上,畢竟諾拉還生死未卜,這個時間非常不適合胡思亂想,這樣對拜亨跟諾拉也說不太過去。不過這似乎是人類的天性,在不適當的時間做不適當的事情,心情會沒來由地高昂起來……
亞列在內心反省著一些不便為外人道的事。
冷靜,冷靜,是伸出手的自己不好,說起來,剛才為什麼要伸手呢……好像是因為看到希莉葉鬆了口氣後沒有防備的表情,內心像是被蠟燭燙了一下。他有把握能說那個表情不是裝的,她因為能與他們同行而雀躍。
大概有整整三分鐘的時間,亞列腦袋裡裝滿「希莉葉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這樣的問題。
「──兩位是因為什麼事要去拜訪努彬先生呢?」
踏出劇院大廳、走下台階時,和亞列互相自我介紹完的希莉葉,像是為了不讓拜亨覺得受到冷落,而向走在前頭的他搭話。
「有事要問。」
拜亨完全沒有要好好相處的意思,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不過以拜亨現在的狀態而言,有回答已經算是很好了,「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道理對他勉強還是有用。
「因為兩位都板著臉,我在想是不是劇團怎麼樣了……」希莉葉的語氣又透出剛才那種失落,讓人不禁想出言安慰。「努彬先生應該不是犯罪了吧?」
「沒這回事,我們還沒掌握什麼有力的證據。」
希莉葉接了努彬的工作,如果努彬犯罪入獄,她也就拿不到酬勞,難怪她會表現得那麼憂心忡忡。亞列想到這種可能性,立刻向她保證,讓她能安心些。
「──我可不敢說得那麼好聽。」
拜亨對亞列的答案嗤之以鼻,他似乎還把劇院經理剛才那句「怪了,都發生這種事了,努彬剛才卻不怎麼緊張……」放在心上。
「對了,兩位剛才是在諾拉小姐的休息室對吧?那裡有什麼異狀嗎?」
「嗯……」這部分似乎怎樣都無法迴避,還是長痛不如短痛吧。亞列不太情願地回答:「其實諾拉失蹤了,早上我們才跟努彬見過面。」
「諾拉小姐嗎?」希莉葉摀住嘴。
「小聲點,這事情傳出去的話就麻煩了。」
「不能公布嗎?」
「因為我們還不知道她到底是自願消失還是被綁架,如果是前者,可能會給她添麻煩。是後者的話就更不能公布,要是這件事曝光,綁匪可能會把她除掉,以絕後患。」
「太可怕了,諾拉小姐不要有事才好……」
希莉葉聽起來很難過,這種表現似乎讓拜亨感到親切,因為他主動和希莉葉補充更多資訊。「早上我們去過她家,看起來不像她出遠門,很多東西都還在,我看更像是被綁架。」
「您剛才說不敢對努彬先生的清白表示樂觀,為什麼?」
希莉葉和拜亨說話的時候,亞列抬起頭,天色愈來愈陰暗了,待會應該會下雨。真不是個適合搜查的天氣。
「因為我總覺得那傢伙鬼鬼祟祟。」
「因為提永覺得他奇怪嗎?」亞列試圖給出更平衡的意見。「我覺得他們都不可疑。畢竟也沒有什麼實際證據,沒事懷疑人家不太好。」
拜亨回頭瞄了亞列一眼。「那是因為我們沒審問他們,待會絕對要讓努彬那傢伙,原原本本把他昨天見到諾拉前後的事給我交代清楚。你對別人有沒有在說謊很敏銳,到時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先生擅長看穿別人?」希莉葉學拜亨回頭偷看亞列。
「稍微擅長一點。」
亞列搔搔頭,這個反應讓希莉葉忍俊不禁。
「這傢伙太客氣了。別看他這副老實樣,重要時候還挺靠得住。」
混蛋,我又沒付錢讓你助陣,這種時候不要一直誇我!
亞列血氣上湧,忍不住一直揉脖子,想讓脖子充血的模樣不要太明顯。
不過一段話的時間,努彬的家就到了。
「這整棟都是?」拜亨轉身面對亞列,用拇指往後一比。
眼前是連排的四層樓紅磚建築,有幾扇窗拉緊窗簾,也有一些能從中望見屋內。亞列自己也是住在這種地方,房東通常住在一樓,其他樓層的房間分租出去。
「不是,提永給的地址上面說他住在四樓。」
「我還以為劇團團長挺有錢的,結果居然跟咱們一樣,住得那麼寒酸。」拜亨單手插腰,看向頂樓的表情五味雜陳。
因為通行最麻煩,頂樓的租金通常最低。如果是整棟只有一戶,那頂樓就是傭人住的。
希莉葉倒沒有發表意見。她仰望應該是努彬家的那扇窗戶的眼神,就像是對某件事恍然大悟一樣。
「怎麼了嗎?」亞列注意到她的神情。
希莉葉搖頭。「只是跟拜亨先生剛才說的一樣,很意外努彬先生住在這種地方。不過,這也可能只是因為他比較儉樸。」
「肯定是因為沒錢,有錢的人怎麼可能住什麼分租房間,我就不會想住。」拜亨直接駁斥,半點面子都不給。
亞列半是想因為拜亨太直接而踢他膝蓋,半是忍不住在心裡深表贊同。
「還是上去看看吧。」
這間公寓的結構是兩幢建築共構,中間有一個樓梯,左右一扇大門通往各自一側的房間。三人魚貫走上共用樓梯,一路來到四樓,推開門牌為六號的大門,這一側有三個房間,努彬的房間門牌是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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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壁刷的奶油黃油漆已經褪色,變得有點像稀玉米湯的顏色,與之搭配的深紅色木門全部緊閉,門旁沒有門鈴、門前沒有鋪踏腳墊,門上也沒掛著盆栽,完全看不出有沒有住人。
這裡的環境給人某種異樣感,希莉葉暫時找不到證據,但直覺告訴她,這時由自己去敲門會比較好。
希莉葉和拜亨身高相仿,所以直接湊到他耳邊說:「請在旁邊等一下,先保持安靜。」亞列那邊,沒辦法湊過去,但他比較穩重,應該能看懂自己的行為,所以希莉葉交代完拜亨,就直接過去三號房前面。
剛才希莉葉沒有告訴亞列,自己對努彬住在這種地方其實不怎麼意外,劇團的資金一度陷入困境,還是靠著諾拉奧援才得以繼續經營,從努彬當時說到這件事的口氣來看,恐怕他還沒有還清虧欠諾拉的債務,所以只能住在這種連門鈴都沒有的地方。
希莉葉敲了三下門,柔聲呼喚:「努彬先生,您在家嗎?我是希莉葉。」
「──希莉葉?妳怎麼會來?」努彬的聲音過了一會才出現。
「我們今天約好了見面看戲服打樣,但我在劇院沒看到您,還是我記錯了?」
「真要命,我完全忘了!」努彬聽起來像是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抱歉,還讓妳跑一趟。妳是跟提永拿到我家地址的?」
「是,提永先生看我等您比較著急,所以給了我地址。現在方便我進去嗎?」
「我在等客人,不過妳進來吧,看打樣應該用不了太長時間。」
「非常謝謝您!」
門開了,門內的菸草味很重,努彬探出頭來。
「兩位也進來吧。」
「咦?還有人跟妳──」
希莉葉趁努彬探出頭,無法藏起臉的時候呼喚亞列和拜亨,這時他的反應絕對是真實的。單憑這個反應,就可以判斷他對亞列等人的到來究竟是何感想!
「──壓住他,拜亨!」
甚至還不用等亞列說完整句話。
光是聽到同伴抬高音量的那一刹那,拜亨就撲了上去。
「這是怎麼回──」
努彬的聲音聽不出憤怒,他像是更想先弄清楚在場最能溝通的是誰、真正具備主事權的又是誰。
「少裝蒜。」亞列大步上前,輕聲請希莉葉移動到他身後。「你勉強維持住表情,但是眼神出賣了你。你聽到希莉葉小姐說『兩位也進來吧』的時候瞪了她一眼,你覺得被她給擺了一道對吧?你沒想到我們會跟希莉葉過來,因為你不希望我們和她有接觸。」
努彬右手被反折,拜亨以膝蓋將他死死壓在地上,所以他怎麼樣都無法抬起頭瞪向亞列。希莉葉緊抓斜背包的帶子,裝出一副不斷吞著口水、想插嘴又不敢的表情。這樣的話,拜亨之後想起來,才不會懷疑她為什麼一點也不驚慌失措。
「其他事情先不管,諾拉在哪裡?」
亞列問了對拜亨而言最重要的問題。
「提永那傢伙現在怎樣了?」
「啥?你管他幹麼,現在我們是在問你!」拜亨抓起努彬的腦袋往地板撞了一下。
「喂,別太過分,人家還等著他付酬勞。」
「酬勞?笑死人,這傢伙肯定幹了什麼得坐牢的事,他跟他的劇團要完蛋了!該死的傢伙,你知道我跟著你們四處跑幾年了嗎?你居然敢對諾拉下手!」
努彬沒有說話,只是因為臉部的疼痛而不時呻吟。
尚無法確定努彬究竟對諾拉做了什麼,但希莉葉大致能猜到,理由不外乎是跟錢有關。諾拉在其他城市有置產,還控制著劇團的財務命脈,而且性格孤僻,失蹤也不會有人追查。不管是為了搶回劇團的主導權,還是為了弄到諾拉在其他地方的資產來挹注劇團或讓自己的財務狀況好轉,努彬都有理由下手,但是……
「諾拉小姐是劇團的首席,如果沒有她,觀眾可能會減少一半以上,您難道不在乎嗎?」
唯獨對這點不能理解,所以希莉葉站在舞者的立場提問。
「不在乎……本來我不在乎。」
這是努彬唯一的回答,他拒絕吐露更多。
「因為希莉葉來了,對吧?」
這句話在空空的走廊上迴盪著。
希莉葉雙唇微張,看向亞列的眼神,今天頭一次顯露出真正的不知所措。儘管她很快就加以收斂,但他沒有遺漏。
「她代替諾拉表演那晚,沒有人問『諾拉呢?』,不管是不是因為把她當成諾拉,起碼對觀眾而言,她足以替代諾拉。」
「──你是認真的?你真是這樣想的?沒人可以代替諾拉,你根本他媽看走眼了!」
拜亨每問一句就把努彬的臉往地上砸一次,他被拜亨揪住的那撮頭髮幾乎要被扯下來,這時他終於忍不住鬆口求饒。
「拜託你別那麼用力……我沒對諾拉怎麼樣,她現在應該在伊茲勒那裡,她很安全啊。他的車子就在外面,你們可以自己去問……」
這個陌生的名字讓希莉葉警報大作。「車子,你說伊茲勒的車?那個人派車來做什麼?」
「就是個保險……為了現在這種情況,他說歡迎你們直接去他那邊跟他談。其他人呢?」努彬不知是對亞列還是拜亨道:「你們早上不是說會找其他人幫忙?你們大可以一起去……」
──啪啦!
「小心!」
亞列衝上前擋在爆裂的窗戶和希莉葉之間,拜亨則放開努彬,起身擺開格鬥架勢。
一個中性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不必了,他們沒更多人,他們進門的時候我已經確認過了。」
「把女的留下!我的劇團需要她!」努彬頂著滿臉血,用悶悶的聲音對著來人大吼。
「可以,反正她只是個外來客,警備單位不會看重她的證詞。不過你的要求太草率了,你應該說『幫我把她的記憶清除掉』才對。」
在這段對亞列等人不具意義的對話期間,鄰居紛紛因為剛才的巨響而開門查看,同一時刻,某種灰霧忽而在走廊迅速瀰漫。
「關上門,別亂看!」
亞列回頭大吼,洪亮的聲音讓希莉葉不禁想摀起耳朵。然而她卻使不上力,這陣霧使人難以抵抗,甚至能奪走他們的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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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張嘴的話,應該還能抵抗一下……
亞列的眼前以飛快的速度變模糊。
──王八蛋,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
拜亨多撐了幾秒,但不管怎麼環顧四周,都看不到敵人的影子。
──差一點就能施展淨化魔法……約瑟夫……
希莉葉是最後倒下的,她聽到的是有人從樓梯匆匆跑上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