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級者的社會控制與監控:防堵隱藏文本〉
如果沒有吸引到官方注意──與壓制──我們就無法得知任何這些事件。這可以說是這類事件能夠被載錄在檔案文件中的原因。
每則外溢到隱藏文本的隱藏範圍之外的預言,都對掌權者造成直接威脅。然而,是壓制的模式為我們凸顯了隱藏文本的流通系統。
對十七世紀的中歐來說,該系統不多不少正是由大眾文化的生產者、傳遞者與消費者,加上他們旅行的路線與佔據或經過的場域所組成。
此外,大眾文化以及其社會媒介的重要性,不只引起封建與現代早期歐洲研究領域的古文物研究興趣。
多位現代勞動階級歷史的研究者已經指出,十九世紀末許多大眾文化的流通管道遭到蓄意計畫破壞,導致無產階級遭受控制與文化馴化的惡果。
這些措施全都是無可救藥的烏托邦計畫的一部分,旨在消滅奴隸間任何與所有受保護的交流。
這樣的抱負原則上無法實現,原因不外乎工作本身就需要奴隸間的簡單交流才能完成。
無論監控讓人多麼窒礙難行,都無法避免他們迅速發展出局外人無法理解的語言符碼、嘲諷的奴隸大眾文化、強調解放的自主宗教憧憬、實際的縱火與怠工模式,更別提山區自由的逃亡奴隸社群。
在此,論點中最密切相關的不是這類計畫必然失敗的結局,而是透過移除或滲透任何自主溝通的領域來原子化從屬者的那種努力與抱負。
我們會一再看到這樣的抱負,就算是在自願加入的機構內,目標是要統帥其成員團結一心的紀律與忠誠,也存在這樣的強烈願望。
一如路易斯‧柯賽的主張,若仔細分析諸如耶穌會、修道院道團、政治派別、任何宦官或禁衛軍的朝廷官僚體制,或烏托邦社區這類「貪心」的機構,就能揭露其中有些社會規則是為了避免從屬者發展出任何可能會與機構的霸權目標競爭的忠誠行為或論述。
為了實現他們的目標,這類的規則就必須讓從屬者完全依賴他們的上級者,實際與彼此隔絕,並且多少持續受到監視。
帝國之所以有從受鄙視的邊緣群體吸收行政管理幕僚的傳統,正是為了要打造一群受訓過的幹部,與平民百姓隔離開來,而且其身分地位完全仰賴統治者。
當然,在獨身或宦官的例子中,原則上排除了出現競爭的家庭忠誠的可能性。在他們的訓練──往往始於年幼時期──和服務期間,經常會讓他們與一般平民盡可能隔絕。
和農奴與奴隸的情況不同,這些精英幕僚的服務需要高度的主動性、積極忠誠與合作,因此需要打造強大團隊精神所必需的水平連結與訓練。
然而,就算是在這樣的環境,也有用來盡力防止任何牴觸官方目標的意圖產生的結構性措施。
美國十九世紀的烏托邦社區中比較長久的,就是那些堅持獨身或在社區內自由性愛的社區。如柯賽所述:「廢除家庭生活變得以確保個人總是會扮演他們的公眾角色;也就是說,他們放棄了他們的隱私權。」
如果轉換成前文使用的語彙,廢除家庭生活是為了確保目前的公開文本能夠耗盡全部的社會生活。
要達成這個目標也需要近乎完整的監視模式,去監控任何潛在的顛覆性論述。
比方說,震教會有暸望塔、窺探恐與公開告解的社會壓力,這些都是他們監控計畫的一部分。
於是,就連自願的意向社群也展現出完全支配的抱負──他們設法消滅所有狹小自主的社會空間與社會關係,以免在其中孕育出某些棘手且未經許可的隱藏文本,而這些措施揭露了他們的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