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新聞在瘟疫蔓延時〉
疾病自我複製的最佳方式,會隨著環境改變。如果是在人與牛隻頻繁互動的農耕社,會那麼從牛跳到人類身上的疾病策略就會很有效率。
假如用這種方式傳染倫敦地下鐵的通勤者,效率就會差得多。不過要是換成會讓感染者咳嗽的疾病,結果就會大不相同。
也就是說,當我們的生活條件隨著時間改變,有些疾病也會因此更加發展茁壯。從這方面來看,疾病幾乎有一種可以反映人類社會的神祕能力,並且明顯暴露出社會的缺陷以及弱點。
簡單的天擇過程,會自然地突顯出人們原本想要忽視的一切。疾病就像路面長出的雜草,它們會強行推開裂縫,但老實說,它們只是讓人們看見原本就有裂縫的地方罷了。
因此,傳染病的歷史跟其所處的社會息息相關。它們變成一種黑暗諷刺的實況報導,訴說著人類進步的故事;它們是一種殘酷的哈哈鏡,反映出人們對於改變的所有焦慮。
在中世紀,瘟疫沿著跨越大陸的新貿易路線移動,如搭便車搬到了跳蚤身上,而跳蚤到了老鼠身上,老鼠又到了馬車或船隻上;這是早期爆發的現代性正在入侵幾乎尚未現代化的世界。
在殖民時代,致命病原體以不對稱的方式雙向交換,「熱帶」疾病協助說服了殖民者,相信自己必須馴服這些條件惡劣的新土地,而他們帶來的疾病則消滅了當地所有居民。
藉由汙水傳播的霍亂,出自工業化的十九世紀,產生於過度壅擠、不衛生的城市,以及不平等情況擴大的情況下。
流行性感冒之類的呼吸道疾病於二十世紀展露頭角,把這個國際旅遊快捷、人際交流密集的超網絡世界當成樂園;某個人在世界的一端咳嗽,一天之內在世界另一端的某個人就會被傳染。
後來又出現了殘酷剝削不平等狀況下的人類免疫不全病毒,它會在富有國家蹂躪邊緣團體,或是在貧窮國家引發暴動暴露出全球貧富差距的巨大鴻溝。
瘟疫似乎知道要做甚麼,似乎想要表達的觀點,也難怪大家最後都會相信它們背後有著甚麼某種邪惡的力量在蔓延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