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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藤周作的「沉默」世界(下)外海地區與出津集落介紹

高望半糖檸檬紅 | 2025-03-12 22:55:18 | 巴幣 2 | 人氣 386

(外海地區的出津集落)

       本篇下半部介紹小說《沉默》的舞台,也就是長崎市西北郊的外海地區與出津聚落的相關景點。這裡江戶時代是潛伏天主教徒的據點之一,有出津集落與大野集落等,以「長崎與天草地方的潛伏基督徒相關遺產」被列為世界遺產,其中出津集落的景點較多也較密集,是適合觀光的區域。

       前往外海地區主要從長崎市區搭乘公車,該公車由長崎新地公車站發車,途中經過長崎車站前,開往「大瀨戶・板の浦」這巴士路線,每天約10多班(平日與假日時刻表不同),但其中僅4班直達,其他必須在「桜の里ターミナル」巴士中心轉車。前往出津集落於「出津文化村」下車,前往上述的遠藤周作文學館則在「道の駅(文学館入口)」下車,直達車單程約70-80分鐘。該公車路線詳情請參考さいかい交通網站。
(外海地區的出津集落)

外海地區與出津集落簡介

       外海地區位於長崎市區西北郊,在2005年被長崎市合併時為「外海町」。由當地曾經出現古墳群來看,該地很早就有人居住,到了14世紀時,有大串氏成為這裡的領主,後來改稱為神浦氏,並曾築有神浦城。

       戰國時代也就是天主教傳來日本的時候,神浦氏因為對大村藩為敵而被討死,神浦城也被廢城,該地為大村藩所有。在大村純忠成為藩主時受洗成天主教徒,在藩主帶領之下,藩民也多成為教徒。1586年天主教在神浦設立布教所,雖然不久因為隔年豐臣秀吉發布禁教令受到挫折,但持續有人前往宣教。

       1603年德川家康開立江戶幕府時,天主教傳教並未受限,短時間成為日本傳教的鼎盛時期,但不久幕府不斷發布禁教令,殉教事件不斷出現。在此之下外海地區是由吉旺(ジワン)神父與日本人宣教士巴斯蒂(バスチャン)布教,其中巴斯蒂不久被捕,被關了33個月之後遭到處刑,現在外海地區山中留有巴斯蒂的住宅遺跡。

       巴斯蒂的身世並不清楚,唯一確立的是他跟隨吉旺神父學習,對外海地區傳教貢獻甚大。流傳他在處刑前曾經有四大預言,主要是請天主教徒持續保持信仰,流傳七代後將會有前來解救教徒們的司祭乘坐「黑船」而來。該預言後來在長崎天主教史甚為出名,因為200多年後,1865年的「信徒發見」事件使得潛伏天主教徒重見天日,正好經歷七代的時光。另外1853年美國人培里前來日本要求開港通商,史稱「黑船來航」,也正好呼應巴斯蒂的「黑船」預言。
(外海歷史民俗資料館內的隱藏主教展示品)

       在江戶幕府的禁教令下,隨者1644年最後一位天主教神父殉教,日本天主教進入潛伏期。外海地區與現在的長崎市浦上地區、五島市都有潛伏天主教社群分布,信仰組織隨各聚落而有少許差異,但大抵包含「帳方」、「水方」、「聞役」等職務(詳見長崎市歷史人文觀光指南)。潛伏天主教徒假裝參拜佛寺與神社,但維持天主教信仰組織,死後同時有佛教與天主教儀式。

       外海地區距離大村藩核心較遠,取締天主教的措施相對較鬆,使潛伏天主教徒能勉強維持,但教徒仍飽受取締與檢舉措施之苦,部分信徒為了躲避取締乘船前往五島列島。1865年「信徒發見」後,現在長崎市內陸續發現潛伏天主教徒,大多重新接受洗禮恢復正式天主教徒,少數人持續傳承祖宗的潛伏天主教儀式,但隨者信徒老化,到1998年僅外海地區留存。
(出津集落中的多羅雕像)

       近代隨者1873年禁教令解除,日本政府默認日本人有信教自由,加上1880年解除外國人在日本的活動限制後,傳教活動正式展開。1879年多羅(ド・ロ)神父被派任為外海地區的主任司祭,他於1840年出生於法國,1865年神學校畢業,3年後前來日本長崎,並於1873年起擔任大浦天主堂的司祭,曾參與大浦神學校的建設(位於大浦天主堂旁,現為天主教徒博物館)
(出津教會堂中的多羅雕像)

       1879年多羅神父派任到外海地區司祭後,直到1911年因病回到長崎市區,1914年去世,可說半個人生都在外海地區服務。他不僅在興建教堂等傳教工作,且為了改善當地生活,嘗試促進紡織、食品等產業,及學校、孤兒院等教育、社會建設,對於當地發展貢獻極大,現在出津文化村的相關景點幾乎都跟多羅神父有關。

       1889年日本實施村町制,外海地區分別成立神浦村與黑崎村,1955年兩村合併成外海村,1960年改制為外海町,直到2005年被長崎市合併為止。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前外海町還轄有「池島」這外島,戰後曾經開採煤礦,直到2001年結束,是九州最晚結束開採的煤礦,2005年隨者外海町合併而被編入長崎市內。煤礦開採時據說池島上曾多達7千多人,目前僅剩100多人居住,煤礦相關設施依然留存,並可接受觀光導覽服務。
(出津集落門口附近的「沉默之碑」)

出津集落(文化村)

       以下介紹出津集落(文化村)的景點,這些景點非常密集,都在可步行的範圍內,不過村內道路坡度頗大,行走時應注意。出津集落門口前有前言所提,於1987年建立的「沉默之碑」(沉默の碑),顧名思義就是紀念《沉默》以該地方為舞台而設立。該碑由遠藤周作題字:「人間がこんなに哀しいのに主よ 海があまりに碧いのです」(主阿,人類如此悲哀,海卻如此湛藍),與該碑周圍的風景非常相襯。
(出津教會堂)

       出津文化村的景點皆與1879年被派任至此的多羅神父(ド・ロ)相關,尤其以下建物都是多羅神父所建立。走到集落的最上方,可以到達出津教會堂,該教堂為多羅神父於1882年指導完成,並於1909年增築教堂兩端的尖塔之後形成現在的模樣,狹長的平面建築主要是考慮外海地區的強風氣候,教堂外面有多羅神父的雕像,不過內部禁止攝影。
(多羅神父紀念館門口)

(多羅神父紀念館展示多羅的傳教申請書)

       從出津教會堂往下,斜坡上有多羅神父紀念館(·ロ神父記念館)與舊出津救助院。多羅神父紀念館是由1885年由多羅神父所建設的漁網工廠,後來的兒童保育所的建築所改建而成。紀念館收藏多羅在1899年向長崎縣提出的傳教許可書與履歷,前者紀載傳教的事項,包含每週日與祭典集會、與信徒講道與研究教義、探望病人、幫死者舉辦葬禮等。
(多羅神父紀念館展示多羅的傳教用書)

       館內展示多羅神父的日用品,包含他使用的傳教衣服、使用的聖經、歌曲曲譜、書畫、日記等。部分書畫有中文的文言文,代表是從中國傳來,也有多羅在大浦天主教期間利用石板印刷的書籍。館內還有「無原罪的聖母」的鐵板畫,是16-17世紀於西班牙製造,後來傳到日本,之後由多羅取得,似乎原本由隱藏天主教徒所收藏,是長崎縣重要文化財。
(多羅神父紀念館展示多羅使用的工具)

       館內收藏多羅生前使用的各種工具與機械等,許多是建築用的工具,有些還是從國外進口的,代表多羅對於該地產業近代化的用心,甚至有簡單的診療器材,也有委託他人前來醫療的手術用具,可見他不僅是傳教,在該地產業、教育、醫療上的重大貢獻。
(舊出津救助院門口)

       舊出津救助院是由多羅神父於1883年所建立,當時他派遣到這裡時,對這裡嚴苛的自然環境與居民的貧窮感到吃驚,因此利用各種方法改善生活,而這裡成為重要的產業設施。
(舊出津救助院授產場一樓)

(舊出津救助院授產場的食品加工用具)

       該救助院的主要設施為「授產場」,許多農業加工作業都在此地方完成,主要包含紡織作業及食品加工,後者的產品包含素麵(そうめん)、通心粉、麵包、茶葉等。現在一樓場地還有展示使用的加工器具,例如分離穀物、製作素麵的機具等。
(舊出津救助院授產場二樓禮拜堂)

       授產場的2樓是作為修女的生活場所與禮拜堂,現在以當時的模樣復原保存。據說多羅神父相當重視女性教育,因此授產場不僅是女性工作的場所,同時也是生活與教育的場所。禮拜堂還保存多羅神父於國外進口的風琴,在每日彌撒時使用。
(舊出津救助院中的通心粉工廠內部)

(舊出津救助院中外圍的「多羅牆」)

       授產場外還有1899年建立的通心粉工廠,空間不大的室內以前置有通心粉與義大利麵的加工機器,成品販賣給在長崎居住的歐美人士。通心粉工廠外圍的牆被稱為「多羅牆」(ド・ロ塀),是多羅運用當地不規則的石頭堆疊,再利用石灰與砂貼合的石牆,建立至今100多年依然相當堅固。
(外海歷史民俗資料館門口)

       在「沉默之碑」的附近有「外海歷史民俗資料館」,展示的資料包含外海地區的民俗與文化,及該地天主教的資料與收藏等。外海地區平地極少,居民利用依丘陵而建的梯田從事農作,主要的作物為江戶時代從國外引進的番薯,館內展示該地區的農家與農具。
(外海歷史民俗資料館的農業展示)

       該地利用當地的片岩加工後,成為房屋、石牆的材料,加上梯田與番薯農作,形成該地的「石積集落景觀」,被認定為國家重要文化景觀。就如同「多羅牆」所述,多羅神父改良了當地的石牆堆疊技術,因此該景觀再結合西洋技術的結晶。

       該館有關天主教的展示甚多,對於外海地區的隱藏基督教徒有更多了解。江戶時代禁教初期,仍有一些天主教神父秘密傳教,其中有一位叫次兵衛的神父,出身於大村藩,1614年因為禁教令逃難到馬尼拉,但後來再度潛入長崎,在外海地區等地傳教,1637年被捕殉教。現在外海地區有被稱為「次兵衛岩洞窟」的地方,就是他當時藏身的場所,很容易聯想到《沉默》中主角秘密傳教時隱藏在山中小屋的情節
(外海歷史民俗資料館的天主教展示)

       館內也有禁教相關的展示,包含殉教事件被傳到西洋之後,由西方人所製作的繪畫,也有《沉默》中的「踏繪」使用的瑪麗亞與耶穌的銅板複製品,其中一個已經模糊到幾乎看不到容貌,可見已經被踏了不知多少次。

       隨者天主教被禁,外海地區除了隱藏天主教徒以外,恢復傳統的佛教與神道信仰,現在該地依然留存許多佛教寺院與神社。但隱藏天主教徒利用傳統守護他們的天主教信仰,其中現存的「枯松神社」,祭神就是曾在外海地區傳教的吉旺神父,是非常罕見基督教融入神道信仰的神社(全日本僅有3處),被列為長崎市指定史蹟。

       館內收藏上述曾預言的巴斯蒂使用的年曆,及許多隱藏天主教徒使用的物品,包含受洗使用的衣服、水瓶等器具。當時信徒收藏「瑪麗亞觀音像」與十字架等物品,前者外觀與華人信仰的觀音相當類似,都是從中國製造,再透過貿易走私進來。由於天主教的名言:「殉道者的血是教會的種子」,因此甚至也有教徒收藏殉教者鮮血染過的物品,還會慎重的以器具收藏。
(外海歷史民俗資料館的池島展示)

       除了上述展示以外,也有在戰國時代已經被廢的神浦城遺跡的調查結果,及出土的相關物品。就如同上述外海地區包含擁有煤礦的池島,館內也有池島的相關展示,包含煤礦開採的歷史與技術。該館展示相當豐富,非常值得前來。

       如看過《沉默》小說,非常推薦前來外海地區,尤其前往歷史民俗資料館了解隱藏天主教徒,可以感受到小說中「友義村」的描寫,同時記得前往遠藤周作紀念館參觀。雖然《沉默》電影並不是以外海地區取景,但其實外海地區風景與《沉默》取景的花蓮相當類似,因此也很推薦前來。比起被視為光榮的殉教者,隱藏200多年的天主教徒顯然受到冷落,但《沉默》這作品值得讓人思考信仰的本質,如能前來外海地區,更能感受這些隱藏信徒的信仰力量。

(後記:本篇完成於名古屋與札幌旅行期間。前幾天前往名古屋周邊的明治村參觀,是一個擁有眾多明治時期古蹟的戶外博物館,其中有三個明治時期教堂,兩個非常壯麗,吸引許多人參觀,唯獨一個本來在長崎市的伊王島教堂,因為規模較小且較遠而較少人參觀。明治村還有長崎居留地第二十五番館,裡面有長崎居留地與軍艦島介紹,豐富到讓人意外。本文在札幌薄野的飯店完成此文,外面積雪尚未全退,以此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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