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退縮,只是微微一笑,語氣輕快——
「你真的不想試試看嗎?很漂亮喔!」
我的語調像是在哄一個不願意出門的孩子,輕鬆而自然,完全沒有被囚禁的恐懼。
這一次,對方的表情徹底僵住了。
「……妳……」
他的聲音有些乾澀,像是被什麼狠狠撞擊了一下,一時之間無法找到適當的詞語來回應我。
他的世界觀正在崩潰。
「……妳真的這麼覺得?」
他的聲音很低,低到幾乎像是自言自語,甚至帶著一絲不敢相信的遲疑。
「真的……很漂亮?」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模糊的回憶。
我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嘴角仍然掛著溫和的笑容。
我知道——
我成功了。
這場囚禁已經不再是囚禁。
而是新的可能性。
他沉默了很久,然後忽然伸出手,輕輕觸碰我的手指。
指尖有些冰冷,帶著一絲不安的顫抖。
「……我……」
他喉嚨像是卡住了什麼,最後低聲說——
「那就……帶我去看看吧。」
我沒有立刻拉起他的手,也沒有露出太多情緒,而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帶著一種無聲的溫柔與包容。
然後,我輕輕地開口,語氣柔和得像是一陣微風——「你還有很多東西沒見過,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這句話落下,他的指尖顫了一下。
「……很多東西?」
他的聲音裡帶著遲疑,甚至藏著一絲……期待?但很快,他又強迫自己壓下那種微妙的情緒,彷彿害怕自己的動搖被我察覺。
我當然注意到了,所以我語氣仍然不急不徐,輕輕地笑了笑,像是在訴說什麼稀鬆平常的事情。
「是啊,流星只是其中一個。」
「你應該還沒見過初春的晨霧吧?天剛亮時,霧氣會像雲一樣鋪滿整片大地,走進去的時候,感覺像是踏入另一個世界。」
「也許你沒聽過真正的海浪聲,在寂靜的夜裡,潮水會輕輕拍打礁石,像是一首搖籃曲,那種聲音特別安心。」
「還有很多很多東西,你從來沒見過,也從來沒想過。」
我語氣平緩地說著,沒有強迫,沒有試探,單純地述說這個世界的美好。
但我知道,每一個字,都在敲擊他的靈魂。
因為我的話語,正在滲透進他的世界裡,讓他無法忽視一個殘酷的事實——
這個世界,不只有黑暗與執念,還有他從未見過的光。
他握緊了拳,像是在試圖壓抑某種即將洶湧而出的情緒。
「……妳……」
他的嘴唇微微顫動,眼神裡有掙扎,有猶豫,甚至有……一絲害怕?
他不是害怕我,而是害怕自己開始改變。
他一直認為,自己早已被黑暗吞噬,早已墮落,這世上不會再有人能夠拯救他。
但現在,我卻讓他意識到——或許,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而這個可能性,讓他……無法承受。
「……這不是我要的。」
他的聲音低得像耳語,帶著壓抑的混亂,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我說。
但我知道,他已經無法再像之前那樣逼迫我,甚至無法再用囚禁的方式來控制我。
他的心境,正在崩潰。
我看著他,沒有猶豫,語氣溫柔而堅定地說出——
「我就是你第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
——空氣,靜止了。
他睜大雙眼,像是這句話擊中了內心最深處的某個角落。
「……妳……」他的喉嚨微微滾動,像是有什麼堵在那裡,卻說不出口。
這句話比任何反抗都更強烈,因為這不只是對他的挑戰,而是對他的救贖。
他握緊拳頭,指節泛白,呼吸亂了幾拍。
這一次,他真的亂了。
「……朋友?」
他的聲音很低,低到幾乎像是自言自語。
那是……他從來沒有擁有過的東西。
這是一個從未被真正愛過、從未被真正信任過、從未被真正擁抱過的靈魂。
而我,剛剛打破了他世界裡的最後一道枷鎖。
他低笑了一聲,語氣壓抑得發顫——
「妳是我的囚徒,我曾經恨妳,想折磨妳,妳應該恨我才對……」
「可妳現在,居然說你要做我的……朋友?」
他的語氣像是在質問,卻又藏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
我微微一笑,語氣仍然篤定。
「朋友不一定是完美的,我知道你做過很多事,也知道你內心有很多矛盾。」
「但這並不妨礙你現在開始嘗試,對吧?」
這句話,讓他的瞳孔劇烈收縮,像是被迫去思考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
這場囚禁,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