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黑龍》
翌日的上午，夏日的太陽總是過分熱情，黏膩的空氣，遠處的蟲鳴鳥叫，以及車上的車水馬龍喧鬧聲混雜在一起。
——才早上十點，太陽就已經熾熱到讓人煩悶。
陵燁然最近注意到街上多了許多「面孔」，不管是新的，還是舊的，都似乎有意無意的在附近徘徊——這讓他感到莫名的煩躁。
……這些人在策畫些什麼？
道館內的沈清洛還處於一個「反噬」的狀態，前天在遊樂場的那場戰鬥對目前的她來說似乎負擔過重，才過了一天就發燒虛弱到連床都下不來。
陵燁然嘆了一口氣，站在某個攤商前，正在買早餐。
「謝謝，帥哥再來喔——」親切的阿姨笑著揮手，陵燁然禮貌的點點頭。
懶散的步伐緩緩在街道上邁開，但此時的陵燁然已經注意到身後有個強大的壓迫感正在逼近，帶著些許熟悉的氣息，讓他不太耐煩的垂下了雙眼，灰金色的眼眸閃爍著危險的訊號。
陵燁然停在一個巷口，發現前面也站了幾個人馬。
「你真的以為這幾個飯桶能夠擋住我——」他冷哼一聲，轉過頭，「衛衡？」
身後站著一個高大且魁武的男人，俐落的金色短髮，穿著鼻挺的西裝，手臂上看起來有個刺青若隱若現，臉上卻有個怵目驚心的刀疤劃過鼻子與臉頰，渾身散發著極強的壓迫感。
「真無趣啊，『黑龍』。」名為衛衡的男人摸了摸袖口的鈕扣，一臉和善的笑著，「這樣都嚇不到你。」
衛衡——來自一個名為「熔爐」的地下鬥技場，人稱「場主的左右手」、「地獄的信使」。專門替「場主」物色選手，以及任何你所能想到的骯髒事。
陵燁然雙肩一緊，顯然是對頭銜再次被提起感到有些不悅，略過了對方的肩膀走出巷口，顯然不想多待一秒鐘：「我可沒興趣和你玩木頭人的遊戲。」
「等等，至少讓我說個話。」衛衡一手搭上了陵燁然的肩膀，阻擋他離開。
瞬間，宛如鐵鉗的五指架住了衛衡的喉嚨，逐漸縮緊——
「我說過了，我不會回去。」灰金色的眼眸綻放著妖異的色彩，陵燁然的狀態有別往常的懶散，而是皺起了濃密的眉宇，散發著不容拒絕的強大氣息。
一旁的同夥見狀，正想上前幫忙，卻被衛衡一抬手，擋了下來。
衛衡似乎對於這樣的狀況並不感到威脅，只是抬起了雙手，做出投降的樣貌，臉上卻沒有一絲反應，像是早已習慣了這種事。
「無論你們來幾次，派誰來都一樣……」陵燁然彷彿現在就能扭斷衛衡的脖子一般凶狠，「我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任你們利用！」
他低吼的聲音在胸腔共鳴著，握著早餐袋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衛衡一手扣住了陵燁然的手腕，臉上有些痛苦，朝他點點頭。
陵燁然這才放開了手，然而衛衡的脖子上已經留下暗紅的手印：「咳咳……！」
陵燁然像是不想再繼續這場無謂的談判，踏出了巷子，站在陽光下，回頭看了一下攙扶在牆的衛衡。
「我理解……你的處境。」衛衡有些沙啞的開口，用手按摩了一下被捏疼的喉嚨，「但是……」
「你真的有得選嗎？黑龍……」衛衡抬起下巴，嘴角勾起微笑，乾咳了兩聲。
「『場主』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過。」他站起身，臉色有些蒼白的整理了自己的西裝，「沈清洛……來自『聖血家族』，對吧？」
陵燁然瞳孔一震，彷彿被觸摸到逆鱗的惡龍一般回首，釋放了極強的魄力看向衛衡。
「你能保護她多久？」衛衡不疾不徐地掏出手機看了看，「現在的她——」
「一個人在道館，對吧？」
陵燁然下意識的捏了手指，在寂靜的巷口發出了「喀啦、喀啦」的聲響，額角的青筋跳起——
但下一秒，他並不是衝向眼前的衛衡，而是往道館的方向衝去。
「——砰！」
道館的大門應聲踹開，卻看見道館那張陳舊的沙發上坐著一道瘦小的人影。
「陵燁然，你做什麼？」沈清洛正坐在沙發上喝水，一臉困惑的看向驚慌的陵燁然。
他長腳一跨來到沈清洛的身邊，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將沈清洛從沙發上拉起：「有沒有哪裡受傷？剛剛有誰來過這裡？」
陵燁然突然的態度讓沈清洛一頭霧水，尤其是那抓著她手腕的過份用力！
「衝啥小啦……陵燁然！放手！很痛啦！」沈清洛用著痠疼不已的手不停敲他的手掌，最後甚至用咬的逼他放手。
但陵燁然絲毫不在意，只是低聲吼著：「回答我！沈清洛！」
「沒有人來過啊……」沈清洛被他的怒吼嚇到，「只有個人來送信而已。」
「信？」陵燁然這才放開沈清洛的手腕，皺起眉頭。
沈清洛惡狠狠邊瞪向陵燁然邊點頭，指向櫥櫃，握著自己吃疼的手腕，竟有著一圈紅印。
……這男人是終於瘋了是不是？
突然間的發什麼脾氣？
陵燁然快步走向櫥櫃，拿起一封看起來頗為精緻的信封——白金色的封面帶著黑色的閃亮邊飾，寫著「誠摯邀請您回歸」。
他一怒之下，看都沒看就直接撕碎了信，成為一團廢紙。
卻在這個時候，幾個熟悉的腳步聲自到館門口響起——
「……我說過了，你別無選擇。」衛衡出現在道館的門口，這次的人勢比剛剛巷口更多，他用著不容分說的態度說著。
沈清洛有點呆愣在原地……這些人看起來不是來追殺她的，那就是——
陵燁然？
沈清洛想起大約幾個月前，自己那時只能躲在倉庫內的狀況，與現在相似，卻比當時更加壓迫。
陵燁然緩緩走上前，下意識將沈清洛往身後拉去，那高大的身影瞬間將她壟罩在陰影之下。
沈清洛注意到陵燁然的肩線緊繃，緊握的拳頭已經泛白，甚至微微顫抖著——
她沒有看過陵燁然，這麼警戒一個人的樣子，下意識攥緊了他的衣角。
「嗨！我是衛衡。」站在門口的金髮高大男人側過身，揮手向沈清洛揮了揮手，看起來好像一副和譪可親的自我介紹著。
卻被陵燁然伸手一個阻擋，將沈清洛藏進自己寬大的背後，眼神凶狠的瞪向衛衡。
「黑龍，你在外逍遙了這麼久，是時候『回家』了吧？」衛衡捏著下巴，面對陵燁然的壓迫似乎不以為意。
「……家？」沈清洛像是捕捉到了關鍵詞一般，默默在心裡浮現疑問。
會稱他為「黑龍」的人，目前以她的認知來說，都是一些黑社會或是地下組織，而這叫衛衡的人口裡所說的「家」又是……？
「你們拿我沒有辦法。」陵燁然冷哼一聲，將手插進了口袋，一副懶散的樣子——
沈清洛知道，這是陵燁然進入備戰狀態的樣子。
他已經隨時準備好要開戰了。
沈清洛在他的身後默默地扭動手腕，似乎做好了心理準備等等混戰時要加入戰局。
陵燁然卻側過臉，用那灰金色的眼眸瞪了一眼沈清洛，彷彿在跟她說：「給我安份點。」
沈清洛只好默默垂下了雙手，繼續躲在陵燁然的背後聽著他們的對話。
「哈哈……看來這位沈姑娘也是位好戰份子。」站在前面的衛衡笑了起來，聲音清爽，「怪不得你留在身邊。」
「黑龍啊黑龍，既然大家都互相認識，我明人不說暗話。」衛衡的眼神一變，壓迫感瞬即而來，「你後面那位小姑娘，已經被『聖血家族』盯上了。」
「嗯？你現在才知道嗎？」沈清洛在內心譏諷了一番，甚至忍不住哼了一聲。
衛衡不以為意的繼續說：「不只是那些三流賞金獵人，現在勢力都已經滲透到『地下』了，我想……你應該能理解我在說什麼。」
陵燁然的瞳孔一縮，但沒等陵燁然回覆，衛衡就接著說——
「如果聖血家，在搭上整個地下鬥技場的人……你認為這位沈姑娘，能活多久？」
宛如當頭棒喝一般，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陵燁然和沈清洛兩人幾乎同時一震。
捕捉到這個細節的衛衡勾起興味的笑容。
「但如果……」
「你肯回來替『場主』打個幾場，事情就容易多了。」衛衡從西裝拿出一包菸，點了起來。
沈清洛抬頭看向陵燁然高大的背影，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在動搖。
「呵……沒時間讓你好好考慮了，黑龍。」衛衡從口袋拿出一模一樣的信封，但裡面像是裝著什麼，使信封微微鼓起。
「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小時準備，然後我們就可以出發了。」衛衡咬著菸，煙霧向上纏繞使他瞇起了雙眼，看起來有種老謀深算的感覺。
「不用，出發吧。」陵燁然一手扣住了沈清洛的手腕，拉著她向前。
「等……」
——等等！？去哪啊！？
衛衡站在一旁打了個響指，一台加長型的黑色轎車就停在道館前，陵燁然開了車門，拉著沈清洛的手不曾放開過，一同拽了進去。
「陵燁然！你不能輕一點嗎？！」沈清洛沒好氣的說著，陵燁然這樣一扯，她覺得整隻手都快要被卸掉了！
陵燁然一語不發，只是沉默，神情凝重。
然而沈清洛並不知道，陵燁然這樣的態度究竟是為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即將前往的地方，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