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深夜。
蒼瓖城內的街道屋簷都懸掛紅燈籠，卻又有著現代化的路燈燈光，皎潔月色灑落在樓閣亭臺、宅院累榭，營造出不存在於台灣其他都市的絢爛夜景。
李少鋒一整夜都睡睡醒醒，保持淺眠。
原本猜測沈婭有可能前來接觸，然而除了夏旖歌三人之外沒有其他來訪者。夏羽獨自溜出去在城內晃了一圈，從僕役口中聽到沈婭等人在夏崇予的強力慰留之下，住在城外的寒深別院，明後天也預計會前往觀看擂台賽。
眾人討論後決定靜觀其變，各自返回房間休息。整座東泉塔的房間足以容納百多人，不過瞭望塔工房的成員還是住在同一層樓。
「才這個時間啊……」李少鋒看著手機螢幕，坐在床沿發呆，接著突然注意到燕子的腳步聲，疑惑離房察看。
燕子站在東泉塔連接著主城的空中迴廊，傾身憑著欄杆，神情複雜地眺望夜景。另一端的門扉並未鎖著，卻也沒有見到蒼瓖派弟子把守，顯足對於瞭望塔工房的敬重。燕子聽到腳步聲後並沒有轉頭，任憑李少鋒走到身旁才開口：「笨蛋學弟，你明天就要上場打擂台賽了，還不去睡覺。」
「待在遊戲場所難以隨時保持萬全狀態，必須在睡眠不足或挨餓的情況之下戰鬥，身為玩家，自然也要學會那種情況的戰鬥方式。」李少鋒笑著說。
「別講那些蠢話，現在是能夠好好睡覺的時候。」燕子冷哼說。
「學姊在想什麼？」李少鋒問。
「沒什麼，就是……稍微有點睡不著。」燕子低聲說，難掩焦躁地轉著腳踝。
「因為剛剛那些事情嗎？」李少鋒問。
「你也知道。」燕子偏頭瞥了一眼，輕聲說：「帆帆是你的師父，這點在今後都不會改變：夏羽則是銀鑰派來你身邊的紀錄者，同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會待在你身旁，就算你哪天撞到頭說要加入教團聯合，她也會立刻跟過去吧。」
「羽兒暫且不論，師徒關係尚未得到維洛妮卡師父的正式承認──」李少鋒苦笑著說，不過見到燕子的表情才知道這些都不是重點，正色說：「學姊一直都會是我的學姊。」
「所以說了那點沒有任何保證啊！」燕子忍不住喊。
「所以是因為夏旖歌的那段話？」李少鋒問。
「不要搞錯了，人家並沒有在要求你任何事情，只是對於身處的立場感到生氣。人家不會像帆帆那樣理所當然帶著你旅遊世界，也不會像夏羽那樣不管你去哪裡都跟著，在那個場合無法立刻反駁也是事實……」燕子咬住嘴唇，不再說下去。
李少鋒不曉得該如何回答，片刻才低聲說：「對不起，我應該更加堅決。」
「所以說了，人家沒有在要求你任何事情。帆帆和夏羽會那麼做都是她們自己的決定，所以面對任何情況都不會改變，人家當然也可以那麼做，然而……總覺得那樣是不行的。」燕子苦澀地說。
李少鋒隱約理解到燕子學姊想要傳達的意思。
這份關係打從婚約之後就處於某種彼此都不去過問的曖昧地帶，燕子學姊沒有像師父、紀錄者那樣的明確身分，即使同樣身為同一支隊伍的夥伴，昨晚無法正面反駁夏旖歌就是結果。
「抱歉，其實也沒打算把氣氛搞壞的事情……人家先回台中了。」燕子說。
「咦？現在嗎？」李少鋒詫異地問。
「明明是老師帶隊，人家卻沒有沉住氣，搶了好幾次主導權，本來就該反省，而且也不想再見到那女的。明後天的擂台賽加油呀。」燕子說完，垂著眼簾快步走回房間。李少鋒一瞬間想要追過去，然而在目前的情況之下，不管說什麼都只是空口白話，咬牙止步。
緊接著，夏羽從走廊一側現身，走到李少鋒身旁撞了一下肩膀問：「學長，想要去夜遊嗎？」
「妳有聽到剛剛那些對話吧，結果還提議出去玩？」李少鋒皺眉問。
「長遠來看，讓學長嫁入蒼瓖派是最好的發展喔，不過我也喜歡燕子學姊，所以在這個話題不會發表意見。既然睡不著，出去逛逛正好散心，這裡的便利商店應該也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夏羽聳肩說。
「為什麼在蒼瓖城還要去便利商店啦。」李少鋒暗自嘆息，心底也知道夏羽說得沒錯。這件事情沒有其他人介入餘地，只有自己和燕子學姊才能解決。
夏羽沒有繼續催促，見李少鋒沒打算移步就輕盈翻到欄杆上面坐著，前後踢著腳。
明明有數層樓高，夏羽卻完全沒有懼色，甚至左右搖晃身子。李少鋒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妳隱藏身分地過來找我，偏偏什麼關鍵情報都不講，只說是友方，要求我們相信。」
「怎麼聽起來語帶諷刺？」夏羽用肩膀輕撞了一下李少鋒，
「只是在想如果當時聽從妳的警告，連夜趕回台中，或許就不會發生後面這麼多事情了。只要我沒有被捲入就不會意外救到夏逸舟掌門，自然也不會與夏旖歌締結婚約。」李少鋒說。
「那樣的假設沒有什麼意義。有些事情一定會發生，至於有些事情……會不會發生就沒有人清楚。窺探未來是連外星種族也無法辦到的壯舉，位於智慧、技術與文明的更高維度空間，即使是至高存在也或許無力干涉。」夏羽說。
「由三柱神所賜予的能力就有辦法。」李少鋒說。
「學長會想要利用神賜能力去看未來嗎？」夏羽問。
「我只能夠看到過去吧。」李少鋒說。
「……大概。」夏羽含糊其辭，片刻才繼續說：「如果未來無法改變，那麼不看也罷；如果未來有辦法改變，那麼就沒有看的必要，現在以此為目標努力即可。」
「聽起來挺像是詭辯，而且歷屆的其他睿智使徒有辦法看到未來，銀鑰才有辦法掌握大概的時間地點，將紀錄者送到新的睿智使徒身邊吧。」李少鋒說。
夏羽沒有沒有回答，繼續坐在欄杆上面。
楊千帆、梁世明也被聲響吵醒，即使沒有像夏羽那樣偷聽得明目張膽，卻也大概猜到情況。須臾，燕子和林誠各自來到走廊，帶著已經收拾好行李。
「我陪燕子回去。這邊就交給你們了。」林誠說。
「不好意思了。」燕子低聲說。
「其實不用那麼在意。」梁世明苦笑著說。
「那麼……就這樣。」燕子說完就大步走向樓梯。
李少鋒送著他們兩人到一樓大廳，依然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完全想不到挽留或道歉的內容，最後只是低聲說：「路上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