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鋒幾乎徹夜未眠,頻繁滑著手機群組,確定有收到林誠傳來「已經返回工房」的訊息,然而發給燕子的幾則訊息都沒有顯示已讀,回過神來,窗外已經天亮。在盥洗時再度想起昨晚對話,比起教團聯合的未知計畫或沈婭的突然現身,李少鋒更加在意該怎麼給燕子一個回答。
僕役送來早餐。中式的清粥小菜,也有包子、饅頭,備妥人數份,然而沒有林誠、燕子的碗筷,顯然他們已經離城了。
李少鋒味同嚼蠟地一邊咬著饅頭一邊聽著身旁楊千帆的最後提醒,確認擂台賽的規則。梁世明和夏羽幾乎沒有說話,各自用餐。
片刻,僕役們前來收拾碗筷,高芸潔也同行。她繃著臉,劈頭就說:「少鋒先生,希望借一步說話。」
高芸雯即使有些猜疑也不會主動表現出來,高芸潔就比較沉不住氣啊。李少鋒猜到她想講什麼,跟著走到樓梯間。
「您在去年玉閣祭、落英宴的行為讓人感到萬般敬佩,在那之後,我和姊姊曾經想要為了過往的失禮之處向您賠罪,也想要為了救命之恩向您道謝,不過旖歌姊表示你不會在意。」高芸潔低聲說。
「有什麼事情就請直說吧。」李少鋒說。
「請問您對於旖歌姊究竟是怎麼想的?」高芸潔乾脆地問。
「我很尊敬旖歌小姐。」李少鋒說。
「旖歌姊一直以來都很……孤單。」高芸潔垂落眼眸,繼續說:「她從小就背負起身為掌門千金的責任,嚴以律己,持續精進武藝與學識,由於曾經試圖爭取成為掌門,更是將自己逼到極限。我和姊姊早已決定會全力支持她,然而有些事情,貼身心腹是辦不到的。」
「如果要說我就可以,那樣就太過高估了。」李少鋒苦笑著說。
「您是第一位讓她另眼相看的男性,也是第一位讓她朝思暮想的男性。」高芸潔說。
「所以說了……」李少鋒放棄解釋,暗忖不太可能是夏旖歌指示高芸潔過來探聽情報,她的自尊心不會允許,然而高芸潔肯定不會對她有所隱瞞,還是得斟酌講出口的情報,正色說:「如果是關於晚宴的事情,很抱歉無法提供更多情報。我也不曉得為何沈小姐會那樣說。」
「並非如此,我在詢問您的真意。」高芸潔說。
「那樣就是我和旖歌小姐之間的事情。」李少鋒只能敷衍地說。
「請恕芸潔僭越,希望您不會做出讓旖歌姊傷心的舉動。」高芸潔好不容易忍住追問,躬身行禮後就離開。
李少鋒卻是又再度想著燕子不曉得在做什麼,轉身走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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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擂台是眾所矚目的看點。
參賽者都是台灣門派年輕一輩的修練者,反過來講,台灣的武術家幾乎都曾經報名參加,互相切磋。
夏旖歌、秦胤軍、張定緯、莊奕徹、郭思寧、詹業雍、簡妮、慕容羊、吳天燎等等目前台灣年輕一輩的有名修練者都曾經打入複賽,只有靠著單挑他派掌門闖出名號的馮芷綾、傳言眾多卻不曾公開露面的沈婭以及根據地位於離島的鳳啟明算是例外,未曾報名參加。
巨蛋型運動場位於蒼瓖城一角,由於數十年前就建造而成,整體設計偏向近代,卻也有下工夫融入周邊古色古香的街道當中。由於是半開放式,無法設置大量宙鋼,氣息變化都會高速散失,而且也會有魔法師出場,整體而言偏向於步伐騰挪、兵器招式的切磋。
複賽當日依照慣例在擂台公眾抽籤。
由夏逸舟親手在方形玉牌表面依序寫下複賽選手的名字,將之放入箱中,接著由某位賓客抽出,以表公平公正。今年由「新任幫主」的鍾景桓負責。
初賽時設置四個擂台,複賽、決賽則是在中央設置一個規模更大的擂台。全部六場的複賽、準決賽會在一整天內比完,不過戰鬥並不會持續太久,因此間中穿插歌舞表演、劍陣演武與寶物拍賣會。
李少鋒四人吃完早餐,隨即前往擂台觀看抽籤。
這是台灣門派關注的賽事,不僅僅有機會目睹其他門派的招式,也能夠得到選手情報,而且蒼瓖派在政界、商界都有人脈,政府高官、各國富豪商賈同樣會前來觀賽,也是培養人脈的絕佳機會。
巨蛋型運動場屋頂旗桿升著台灣各大地方門派的徽章旗幟,迎風飄揚,足以容納數千人的座位區域已經坐了半滿。角落有蒼瓖派弟子的樂隊現場演奏,場面熱烈喧鬧。
座位之間有十多個獨立包廂,插著代表著國家、公司與隊伍徽章的旗幟,除了蒼瓖派、蒼藍黎明結社、陰陽寮、合眾國部隊等等,還有一個包廂是冬花宮的。此時此刻大多包廂都是空著的,只有旗幟獵獵飄揚。
「有插著國旗耶,總統會來嗎?」夏羽跟著望去,隨口問。
「重點在於冬花宮的包廂吧。理當有錢也買不到,全看蒼瓖派的安排,明明昨晚才入城卻還是硬撥出一個給冬花宮。希望夏崇予不是真的被色誘了。」李少鋒苦笑著說。
「冬花宮有寒黐膏呀,當然要盡量禮遇。」夏羽說。
「原本應該就會空一、兩個包廂預備,而且包廂還是要收錢,大概幾十萬吧,國外某些運動賽事的門票也是幾萬起跳,整體並不是很大的人情。」梁世明說。
「別想太多,你專心戰鬥就行。」楊千帆吩咐說。
「這麼說起來,我得在國內外的高手面前過招啊……」李少鋒再度苦笑,張望後看見有幾名殲滅軍成員待在擂台旁邊處理攝影器材,遲疑地問:「等等,擂台複賽有現場直播嗎?」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夏羽說。
「誠有提過今年會在殲滅軍的官方頻道直播。」梁世明補充說。
那樣燕子學姊應該也會看直播吧?李少鋒暗自想著,隱隱約約浮現某些念頭,然而尚未細想,司儀就正好說明完複賽規則,邀請夏逸舟與鍾景桓上台。夏鍾兩人不免俗輪流致辭,提及蒼瓖派與鯤島丐幫在今後也會持續合作,接著才開始抽籤。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第一場複賽是「小師妹」簡庭vs「護衛姊妹」高芸雯。
第二場複賽是「秦家刀新秀」秦景煜vs「奏音的魔女」薇蕾塔。
第三場複賽是「閃影的魔法師」史都華德vs「深鱗」石岳融。
第四場複賽是「受到啟發之人」李少鋒vs「鐵塔」詹業雍。
「──學長壓軸耶。」夏羽事不關己地說。
「籤運真差,第一場就是最不想對上的選手。」楊千帆喃喃自語地說。
武術家在地球對上魔法師就有優勢,無論短期決戰或長期戰都有利,李少鋒更是有辦法靠著自身總量龐大的真氣打消耗戰。在複賽選手當中,以護體特化的詹業雍與善長落雨刀法的秦景煜最為難纏。
李少鋒出乎意料沒有太多情緒起伏,淡然說:「沒關係,不管對上哪位選手,要做的事情都一樣。」
「很好,就是這樣的心態。」楊千帆讚賞說。
「那麼先去逛逛吧,學長差不多午後才會出場。」夏羽提議說,見到楊千帆蹙著眉,率先說:「請不要堅持待在這裡看完其他選手的比賽啦,都有直播了,打完再確認影片就行。」
「現場才能夠看出某些關鍵。」楊千帆說
「那樣也沒必要一直在這邊等吧。」夏羽強行挽住楊千帆,拉著她離開巨蛋型運動場。
當李少鋒四人返回街道,兩側店家、攤販都開始做生意了。店員們熱情吆喝攬客。時間尚早的緣故,也有不少肉包、饅頭等餐點。
本屆玉閣祭有不少歐美隊伍,蒼瓖派特別將一個鋪石廣場規劃為露天市場,讓參加者們在此自由交易,無論使用各國貨幣、蒼瓖派的金屬籌碼或以物易物都沒有問題,只要雙方同意即可。
梁世明希望去那邊逛逛,尋找十書相關的書籍文獻。楊千帆原本興致缺缺,實際到場後也說想要看看技能書。
李少鋒見夏羽剛剛一路上買了十多顆包子,單手抱著紙袋,默默分組行動,和她待在待在廣場邊緣的屋簷下方。由於依然穿著素色長袍,並未引人注目。
「說起來,沈婭完全沒來接觸耶。」夏羽咬著蔥肉包,疑惑地說。
「應該算是好事吧,現在可沒有心力去應付冬花宮。」李少鋒嘆息著說。
「感覺沈婭忍不住呀,她肯定是那種很會記仇的類型,而且恨意不會隨著時間消失,反而越來越強烈。」夏羽思索著說。
「既然已經成為宮主,她也得為門人和其他任務負責……在晚宴現身時,她的脖子依然戴著那個金色飾品。」李少鋒低聲說。
「嗯?喔喔,遮住脖子咒印的那個……內容是什麼呀?」夏羽回想著問。
「必須定時讓沈懷嬋輸入真氣,否則會危及性命。」李少鋒說。
「不過沈懷嬋就算有回來台灣也不會入城吧,她比起其他事物更重視自己,從她刻意用回春變化讓自己看起來和沈婭差不多年輕就能夠猜到一二,而且現在又是九席魔導師,那份自尊凌駕於信仰之上,不太可能偷偷摸摸地隱藏身分。」夏羽說完,又拿起一個筍包咬著。
「咒印的內容無法隨意調整吧。」李少鋒說。
「教團聯合或許有這方面的高手,有辦法緩和或破解。昨晚混在門人當中的那名強者也是身分不明……這個很好吃耶,學長要不要咬一口?」夏羽偏頭問。
「好意就心領了。」李少鋒對於沈婭的咒印有可能已經解開感到寬心,不過很快意識到她將不再有所顧慮,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忍住嘆息後見到楊千帆兩手空空地繞出廣場,顯然沒買到技能書,接著卻被一名捲髮青年纏住。
「搭訕嗎?真不怕死耶。」夏羽事不關己地說。
「我過去看看。」李少鋒急忙起身說。
「學長真是愛擔心耶,千帆學姊不至於當場揍人吧……就算真揍了,蒼瓖派也會站我們這邊啦。」夏羽嘟起嘴,倒也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