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緊握著一張寫滿心意的卡片，上頭的每一字一句都是我不敢當面對妳說的話。如果從他人的角度觀察我的話，應該就是所謂的既不帥又不聰明，體力也不好找不到任何優點，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吧？但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要跨出心中的那一步，清楚地表達對妳長久以來日益漸濃的心情。
打從一開始挑選卡片的那一刻，我就在與無形的壓力相互對抗著。
怎樣的圖案妳才會喜歡？
這樣的包裝會不會太花俏？
如果妳收到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明明在平常看來都很簡單的問題卻頓時讓我備感疑惑與焦躁。來回踱步的舉止似乎已經引來不少顧客以及店員側目，但我也沒顧慮那麼多，主因全都是給的那個對象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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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記憶深處裡，妳是個簡單、開朗、甜美、溫柔的女孩。身邊總是圍繞著歡笑聲，好像只要跟妳聊過任何不愉快的事都會在當下煙消雲散。記得第一次跟妳正式聊上幾句，只是因為我們被安排在同一天當值日生。
『我們等等放學要留下來整理明天上課用的講義喔。』
走近我的座位旁，是妳的聲音將心思早就飛到九外雲霄的我拉回現實。
因為平時的我總是沉默寡言，也不太喜歡與周圍同學有任何互動，逐漸的，當班上的小圈圈開始出現之時，我早就被孤立在圈與圏之間的空隙了。但我也不在乎，不知道是我個性使然，抑或者是我真的不需要，這對我來說，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困擾。
所以當你主動與我對話(就算內容只是工作需要)，我還是有些訝異。
在當天工作都完成後我才發覺，果然，就跟大家的傳言相同──跟妳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但那也許只是老天給我一次難忘的回憶而已吧？當完值日的隔天，我又回到一個人的日子。妳還是面帶微笑地在班上活躍著，而我還是透過人牆，看著根本不屬於我的風景。
某天，班導突然心血來潮地叫我去教室後方的花園把累積已久的雜草全清乾淨，當下我差點沒把我手上裝滿水的寶特瓶給漏掉在地上。後來仔細想想，也許是因為那段時間大家都有運動會的事要忙，只有我被分配到最清涼的工作，所以才會被注意到此事的老師叫去做點雜活吧。
『你？怎麼會來這裡？』
來到定點後，我蹲下身來正準備開始動作時，預想不到的聲音自我身後冒出。驚訝歸驚訝，心頭也有很多疑問，但我還是定下心來回答妳的問題。
『我被春叔叫來拔草。』春叔是我們的班導。
『咦？這不是學校的工作嗎？』
我聳了肩表示不清楚。說真的，就算是學校的工作，我的個性也不屬於那種會據理力爭的人，所以只要不是太超過的要求其實我都可以接受的。
『來吧。』
我「啊」了一聲，頓時還無法會意妳的意思，一直到妳走到我的右側同樣蹲下身捲起袖子開始拔掉長得幾乎比花還茂盛的雜草我才明瞭。
那個時候我就有種預感，身邊某些東西開始起了微妙的化學變化。雖然只是起頭，但就在某處我生命中的一個小齒輪已經開始運轉了，而它也將我帶到不同的人生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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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段時間後，我還是不知道在眾多圖樣的卡片中，哪張才能讓妳對我留下好印象。同樣的問題卻讓我在同一個地方耗了將近快二十分鐘，最後我憑著對妳的感覺挑了張深藍色底上面點著幾顆星星封面的卡片拿到櫃檯付帳。
『你要送給女朋友的嗎？』穿著文具店制服的年輕店員笑著對我說道。
『因為我看你挑了很久，所以才會想說應該是要送給很重要的人吧……之類的。』過沒多久，他見我不發一語的情況下又補上了這麼一句。
女朋友？這怎麼可能？我輕笑了一聲。雖然無奈，但對方一句無心的話確實提醒了我這麼做到底有沒有意義。是啊，我們也不就只是講過幾次話，在加上上次妳好心幫我一起拔過雜草，如此而已，相較於班讓其他男同學的互動，我們根本就只是點頭之交罷了，不對，或許妳根本不認為我們稱得上朋友……
『不是，我們目前連朋友都稱不上。』接過包裝好的卡片以及找回的零錢後，我目光有些喪氣地望著大概大我沒幾歲的年輕店員說道。
之後我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店家，揚起的飛塵形同我倉皇逃逸的殘跡。大概是我不敢轉過頭再去看著對方憐憫我的神情吧，總感覺那樣的反應只是一直提醒著我不該奢求太多不屬於自己的事物。知情真相的同時，只會一次又一次的擊毀我心中天真的那一小塊地方罷了。
我還不夠勇敢，所以我需要一點幼稚的遐想來保護尚未脫離繭殼的我。「只是表達心中的感受罷了，讓我嘗試著這麼做應該不過分吧？」我對著心中的自己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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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給妳。』挑在畢業典禮的那天給妳或許是我的懦弱使然，不敢知道妳的回應是怎樣的？不敢知道我會怎樣看待妳的想法？太多的揣測讓我個性格愈來愈脆弱，神經質的我這還是我第一次認識。
見妳默默地收下卡片，沒有多說話，妳當著我的面拆開了它。我喉嚨中一切想說的話哽咽在其中無法表達清楚，就只能像隻無助的獵物望著妳……
『謝謝你的卡片──』光只有聽完前幾個字，我的慌恐不安便吞沒了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之後的事我也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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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老爺爺，你想送卡片給誰呢？」年輕的店員走向老者的身邊輕聲地詢問著。
「給誰呢？嗯……」
我要給誰呢？現在這個時候。
其實答案我一直都清楚的，從妳讀完內容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妳要說什麼了。只是我不敢面對的是當妳接受了我後提早離開的那天……
我拿了張跟當年近乎相仿的卡片步履蹣跚地走向櫃台結帳。至於裡面的內容要寫什麼好呢？嗯……應該還是那些話吧。
在同樣的店家、同樣的日子、同樣的行為、同樣的心意，只是我想給的人她不在了。
但是我還是會繼續做著一樣的事，每年的習慣。
突然想起那天妳說的。
『謝謝你的卡片，我會一直一直好好愛惜的。』妳甜美的一笑完完整整的表現了我是怎麼對妳心動的。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