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講一個日曆商和五月病的故事。不過先想像甚麼時候會用這個詞。
「嘿，你還好嗎？你看起來有五月病」。嗯，或許五月病患者像個冬眠的熊，看起來很累。這就是五月病。
任何人會抱怨五月病患者，特別是你的假道學的父母、老師和老闆：「嘿，打起精神來好嗎？今天四月三十，過一天才五月，你在衝三小」。
親愛的父母、老師、老闆們知道嗎？千萬、千萬別說這句話，因為這些人會睜開惺忪的眼，慵懶的伸出中指，像是說「去你的，別煩我，滾」。
當你努力嘗試三十分鐘，用你這輩子還記得的國小課本激勵人珍惜光陰的句子，說一個令人厭倦的大道理－－－珍惜光陰，「喔，拜託，打起精神來吧？你人生還有很多可以做的啊。交女朋友、考第一名、玩社團、投資股票……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找一個興趣，看起來不要這麼廢好嗎？」。
終於，你發現努力得到了回報。各種陳腔濫調喚醒了對方的意識，對方站起來了。「喔天啊，我該開心嗎？我開導了一個可能被當作廢物的五月病患者，我Push他找到了人生的目標！」對，你確實給了對方積極行動的目標－－－對方會揮拳揍你，因為你打擾了他的睡眠，你會摸著被揍得紅腫的鼻子，反省自己的愚蠢，「不，我做得應該是好事，或許太急了。」，但一瞬間，像被雷電劈中，你愚鈍的腦袋領悟了大道理，「或許他們家的月曆只有一種月份，五月」。
對，你侵入其他人的世界了，一個只有五月的世界。你慢慢理解，每天都是五月。聽起來挺可怕的，更多的人，會像個熊一樣，每天一副欠冬眠的臉。更重要的，五月病如此嚴重，會有甚麼效應嗎－－－不需要想太遠，我相信，日曆商和月曆商會趕緊轉行，否則他們一定會倒閉。誰需要有企業把365張一樣的紙，印出來並裝訂冊，擺在便利商店、家樂福，甚至網購方便購買？買來提醒自己，「喔，甜心、提醒孩子，今天是五月喔」。
不過，我們得承認。只有五月的世界，是不錯的世界。你知道嗎？你從來沒想過撕日曆是多累的工作。當每天穿上皮鞋準備出門上班前，你不需要被老婆的聲音叫住，「嗨，說好了要分擔家裡的工作不是嗎？」。在這個時間點，你會像一臉犯錯的孩子，畏縮的走到日曆前面，撕下昨天的日期。更糟的，如果不是成人，而是個學生，真的很～可～能～被罵得狗血淋頭，因為家長認為有責任教好孩子－－－所以你忘記每天撕日曆上一張一張寫著不同數字的紙，就等著被痛罵。
如果你的世界只有五月，沒有人需要撕日曆。你看著日曆，心裡想著「昨天是五月，今天還是五月，我不需365張印滿『五月』的紙，訂得像電話簿一樣厚，然後每天撕開，提醒我『昨天、今天、明天，永遠都是五月』。」只有五月的人，不用翻開愚蠢的日曆，一張張的紙撕、撕、撕。對，如果你有五月病，你根本不會買日曆，所以日曆商倒定了。
很抱歉的，對日曆商而言更殘酷的並不是五月病，而是大家真的不需要日曆了－－－因為大家的每一天過得都一樣。
如果你是學生，你會比出手指「星期一，考試；星期二，考試；星期三，考試；星期四；星期五，考試」。聽到這，觀眾會吐槽，「嘿嘿，哪有一樣？星期六和星期天總不同了吧」。太天真了，如果星期一到星期五考試，你星期六日還有其他選擇嗎？「準備考試」。換句話說，學生不需要日曆商，因為他們每天都在考試，行程已經滿到，沒有考試的星期六日也與考試有關。或許，我們該把「學生」正名「考生」，因為他們的工作就是考試。
如果你是成人，你會比出手指「星期一，工作；星期二，工作；星期三，工作；星期四；星期五，工作」。聽到這，觀眾又會吐槽啦，「哪一樣？學生星期六日準備考試，成人可不是了吧！」我還是會搖搖手指，嘲笑你的天真。打岔一下，你的手機震動了，看一下你的主管傳了甚麼訊息？喔對，「加班」。換句話說，成人不需要日曆商，因為他們每天都在工作。或許，我們該把「加班」正名「工作」，因為，這兩個沒甚麼不同，你都拿到一樣少的錢，在不情願的時候拖著自己到糞公司做著糞事情，面對著糞老闆－－－「加班」並沒有讓你拿到真正值得的更多的資源，它只是創造一個永遠無法兌現加權數字（加班費），讓人忽視真正的願望，幸福。
老闆催眠了你，你催眠了自己，幸福可以被一張張紙鈔兌現，但是你沒有時間用這些薪水實現幸福，因為你的日曆都是同一天，「要嘛考試，要嘛工作」。這裡可以順便帶出第三種不需要日曆的人，「死人」，因為根本不需要起來了。成為死人之前，你有實現幸福的可能，立下遺囑，告訴活著幫你善後的家屬，「喔，下葬的時候錢放到棺木旁邊，要灑均勻，還有我學生時代的考卷還有成績單，不及格不要放」。
抱著一疊紙離世，或許也是一種幸福，但小心期待落空。你的活人家屬會說：「欸，紙鈔還有用，我們留著吧。」可憐的，在棺材裡的你，就少了錢作伴，這是你付出起碼半輩子犧牲的成果。可能沒這麼糟，還有考卷啊，證明了輝煌的歲月。幸好，你的家人沒有擅作主張，所有考卷都倒到你身旁。
徜徉在考卷海中，似乎你可以安息了，至少這是往日榮耀的部分…突然，你死死氣活了，身旁的紙不是考卷，而是不知道哪裡塞來的紙，你的家人在棺木外嘀咕。
「幹，大掃除的時候丟了爺爺的考卷，怎麼辦？」
「反正就是一堆紙，要就給他。」
刷。他們開始灑紙，但棺木裡一片黑暗，你不知道家屬們在灑三小。就這樣，當你沉睡三四年，依照傳統禮儀被撿骨的時候，你的靈魂看清楚，那一堆紙上寫了一堆「五月」。「幹，我的陪葬品是日曆！」
這告訴我們甚麼呢？或許，告訴了我們最重要的一課，尤其對於日曆商：「當現代化社會不斷把人單一化程度提高，我們每一天過得沒甚麼不同。這說明，日曆不被需要，因為每一天沒有值得被區分的原因，尤其各種節日，學生腦袋被逼迫想的還是『考試』，成人則是工作，老年人則是死亡。」
如果你是日曆商，可能還聽不懂這段話，因為你對日曆充滿使命，你認為還是有人需要區分每一天－－－其實日曆商有一個很好的轉行機會，賣冥紙。你知道嗎？大家都需要鈔票，但現實中印鈔會被政府銃康，可是冥府沒在管他們的通貨膨脹的。沒有通貨膨脹的世界，這應該是個好世界，難怪任何財政學者從不想復活，因為冥府太舒適了。
最後，回到五月病。這篇文章告訴大家的是「沒必要改變你的懶散，因為日曆商還是得失業，除非他們願意賣冥紙」。
筆者資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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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草民（nobuusa） 閱讀愛好者，尤好「粗鄙之語」與「王司徒」，現居於台北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