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盡頭延伸出一條寬闊的河流,河水澎湃湍急。越過大河便是遍布碎石和崖壁的岩石地帶,幾隻禿鷹盤旋在半空中,彷彿正等待某個獵物倒下,隨後便會飛撲而下,進行一場飽餐。這片地帶顯得與世隔絕,猶如一個自成一體的生態圈。
道爾森站在懸崖邊上,沉思片刻,然後俯瞰下方。「大約有一百多公尺的高度吧,要是直接用王之力飛過去應該比較省事。」他話音未落,剛準備發動王之力時,三人立刻感受到不遠處傳來一股強烈的殺氣。
「感覺到了嗎?」道爾森瞬間收回動作,警覺地站在原地。
「嗯,這殺氣相當強烈,遠遠就能感覺到。」洛狄菲爾看著自己微微顫動的手臂,皮膚上起了細小的戰慄。「對方的實力不簡單,甚至可能不輸我們。」
「不會吧,才剛好一些就又遇到強敵。要是開戰,還是交給我們吧。」克萊蕾雅冷靜地說著,準備挺身而出。
「先別急著下定論。」洛狄菲爾回應道,「也許對方只是對我們的王之力有戒心,不一定是敵人。」雖然他這麼說,但他心中也充滿疑惑,這條偏僻的小路幾乎沒人走動,偏偏有人出現,並且擁有如此強的實力,未免有些蹊蹺。
「是啊,或許對方不是敵人。」一道平靜的聲音從三人背後傳來。
道爾森愣了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但隨後猛然驚覺,立刻轉身。「是誰!」
他們面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冰眼。冰眼帶著些許不自然的微笑,揮了揮手。「嗨,又見面了,真是緣分呢。」
「別勉強自己笑,這樣很噁心。」克萊蕾雅直接吐槽,讓冰眼的笑容瞬間僵住。
洛狄菲爾皺起眉頭。「所以剛才的殺氣是……?」
冰眼擺擺手。「不,那不是我,殺氣來自不遠處,應該是我的同伴。她正在附近打獵,今晚的晚餐目標是SSS級的魔物——泰爾拉。我們本來一起來這邊打獵,正好探測到你們使用王之力,於是我過來看看,沒想到是你們。」冰眼解釋道,神情中帶著一絲驚訝。
「泰爾拉?那不是傳說中的超級危險魔物嗎?你們居然當成晚餐!」洛狄菲爾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呵,泰爾拉的肉質挺不錯的。話說,你們來這裡是要去哪裡嗎?」冰眼問道,似乎對他們的行程有些興趣。
「對啊,我們正前往艾芬登斯。不過既然這麼有緣,再見面就來作客吧?順便聊聊我們都想知道的事情,放心,身為客人你們不會受傷。」冰眼微笑著,用大拇指指向後方的岩石地帶。
「好啊,走吧。」道爾森一口答應。
「這麼隨便嗎?他可是我們的敵人耶,而且他的同伴也在那裡。」克萊蕾雅焦急地想勸阻道爾森。
「可是你之前不也說過,他看起來不像壞人嗎?」道爾森輕鬆回應,讓克萊蕾雅無從反駁。「放心吧。」
克萊蕾雅一愣,然後靈光一閃。「不過現在不是急著要去打聽SS級狩魔獵人考試的事情嗎?」她試圖轉移道爾森的注意。
「SS級狩魔獵人考試?」冰眼聽了後眼神一亮,好奇地走過來。「你們當中有人要參加?」
「嗯,我。」道爾森舉手說道,笑容中滿是期待。
「喔!我也要參加!」冰眼笑道,「這下加上我和我的同伴,就有四個人要參加了。」
聽到冰眼的同伴也要參加,洛狄菲爾的心頭一震,暗自揣測這些人必然非同小可。「除了你還有兩個人?你們的實力看來都不簡單啊!」
冰眼點頭:「是啊,他們的實力都不比我差。」
「真的假的?」道爾森帶著興奮的表情與冰眼攀談起來,彷彿忘了不久前他們還經歷了一場殊死之戰。克萊蕾雅和洛狄菲爾跟在後方,聽著他們兩人交談,連在空中飛行的時候都無法插嘴。
「你的同伴有幾個?是公會組織嗎?」道爾森問。
「加上我一共有五人,不是公會喔。我們是傭兵團,最早有兩千人,現在就只剩我們幾個了。」
「怎麼會少那麼多?你們平時都做些什麼?」道爾森好奇地問。
「大自然的法則。這片地帶的魔物很強,不夠實力的人只能等死。平時有商人會雇我們確保旅途安全,也會有人要求我們去暗殺或清除危害一方的魔物,各式各樣的工作都有,最終的考量是能不能賺到錢。正因為這樣,人數前前後後少了許多,留下的都是經歷過生死的人。」
「這樣啊……真想看看你的同伴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我們的老大可是個可怕的傢伙,但對外人很和善,尤其對女性非常溫柔,其他人嘛,就是普普通通。」冰眼話音一轉,指向遠處的岩石地帶。「差不多到了,你們在這等一會。」
他們來到一片巨大湖泊的岸邊。湖對岸嵌在岩壁上的小木門在這不毛的岩石地帶顯得格外詭異。道爾森正欲探頭進水裡查看時,冰眼連忙阻止:「別進去!湖裡有些非常棘手的水怪,連我都不敢輕易對付。」
聽到這些水怪連冰眼都忌憚,三人不禁心生好奇,不禁要想像那些怪物究竟有多強。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好痛啊!」三人一驚,回頭看到一位銀色長髮的女人,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她揮出一拳,將冰眼整個人打飛到湖對岸,撞入岩壁中。這女人有著銀色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落,微微凌亂的髮絲增添了幾分不羈的氣質,眼神冷峻而鋒利,像寒光閃爍的刀刃,她穿著合身的戰袍,肩膀與膝部皆有金屬護具,散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氣場。
「真是不能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一離開就不見人影,獵物還得我一個人搞定。你還有臉在我們家門口晃蕩啊,安勃遜。」她冷冷說道。
女人身後拖著一具巨大的焦黑蜘蛛屍體,那正是泰爾拉——高達五公尺、體長超過十公尺的魔物。這樣的體積,卻被這位銀髮女人一人扛回來,讓道爾森等人心生震撼。
「痛啊!一見面就打人,暴力狂!」冰眼從岩壁上艱難地撐起身子,朝她大喊。
「我待會再收拾你。」銀髮女人的臉色鐵青,語氣中透出強烈的殺氣。她隨後掃了一眼道爾森等人,冷冷問:「你們是誰?」
「他們是我帶回來的客人!別亂動手,拉碧薩!」冰眼奮力在對岸喊道。
道爾森微微挑眉:「安勃遜……原來冰眼的本名是這個。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名字。」
「拉碧薩?該不會是『火焰魔女』吧?」洛狄菲爾聽到這名字,悄悄地退了一步,驚疑地看著銀髮女人。
拉碧薩輕輕一笑:「沒錯,就是我。」她的笑容帶著隱隱的威脅,讓人想起那段傳聞——曾有上千萬南方蠻族士兵攻擊,卻在她手中無一倖存,所有人被燒成灰燼。这位火焰魔女,如今就站在他們面前。
「安勃遜……那不就是四百年前的劍帝嗎,道爾森?」
克萊蕾雅比道爾森還早想起這名字的來歷。
「對,但不可能真的是他吧……本人應該早就死了才對。」道爾森緊張地轉向冰眼。
「他就是本人,」拉碧薩語氣淡然地說道,「因為喝下奧佛拉之血,他的壽命被大大延長了。」
「奧佛拉?是那個兩百年沒人見過的傳說魔物嗎?」道爾森驚訝道。奧佛拉是一隻傳說中的水龍,據說棲息於洛斯提克大陸的海域。據說喝下牠的血可以延長數百年壽命。
拉碧薩每一句話都驚人至極,讓洛狄菲爾不由得冷汗直流。「應該是吧,詳細的你們還是問安勃遜本人。他自己說的,我們也不清楚真假。」拉碧薩語氣中略帶不耐,「好了,你們快過去對岸吧,等會我還要把泰爾拉的屍體搬過去,別站在這裡礙事。」
聽她這麼說,道爾森一行人只好運用王之力飛到對岸,冰眼在那裡筆直站著等他們。
「我已經跟老大說過了,等會兒你們可以先去洗個澡準備晚餐,房間也替你們準備好了。」冰眼邊走邊說,「吃晚餐的時候老大會問一堆有的沒的問題,要有心理準備喔。雖然住這裡免費,但吃完一頓飯後,你們大概就不會覺得是什麼便宜事了。」
冰眼打開嵌在岩壁中的木門,一行人步入裡面,由他領路。岩洞內部空間寬敞,四壁平滑,燈火溫柔地照亮石室的每個角落,讓人意外的是這裡乾燥整潔,沒有岩壁居住常見的潮濕和黴氣。客廳的設計典雅,一切擺設井然有序,彷彿進入了一個普通的家庭,擺放著家具、桌椅、書櫃,還有一條通向二樓的木階梯。牆邊還有一排盆栽與裝飾品,給這冷硬的岩石空間增添了一絲生氣。
「這裡是你們自己打造的嗎?」克萊蕾雅好奇地四處打量。
「是啊,最初有三十人一起建造這裡,但隨著時間流逝,隊伍人數越來越少,現在就剩五個了,其他人都已經去世了。」冰眼低聲道,「我們把他們安葬在後山,那兒有個亂葬崗,但我們盡量打理得井井有條。我帶你們去房間。」
冰眼領著他們走上二樓階梯。道爾森掃視客廳,不禁問道:「你的其他同伴呢?」
「大概出門了,或是在地下訓練場訓練,或者在房裡休息。」冰眼說道,「廚房後有條走廊,走到底就是通往地下的階梯,那裡連通訓練場。一樓到三樓都有房間,你們是要一人一間還是……?」
「三人一間就好。」道爾森回道。
「那就安排你們住在二樓吧,衛浴也在這層,洗澡洗手方便。」冰眼叮囑道,「老大多半在四樓忙公務,別去打擾他,晚餐時再見面吧。這間就是你們的房間,我去幫忙準備晚餐,你們先休息吧。」
冰眼開門後便離開,留下三人進入房間。這間屋子內的擺設充滿溫馨:兩張柔軟的大床整齊地鋪著被褥,一張書桌和書櫃靠著牆,書櫃上擺滿了各種書籍,還有一個衣櫥和兩張茶几,顯得乾淨舒適。
「每間房都這麼齊全,真讓人想永遠住下來。」道爾森興奮地撲向床,柔軟的床墊彈性十足,像是躺進了一塊蓬鬆的海綿蛋糕。
克萊蕾雅忍不住輕笑:「你怎麼自從痊癒後就像個孩子一樣。」她說著走進浴室。浴室寬敞,牆面鋪著光滑的灰白色大理石瓷磚,浴缸嵌入地面,宛如一個小型溫泉池,洗手台由堅硬的花崗岩打造,彰顯出質樸的質感。雕刻成龍頭的水龍頭緩緩地注入溫泉水,霧氣氤氳。
克萊蕾雅迅速沖了個澡,迫不及待地泡進浴缸。溫泉水帶來的舒緩感使她不禁嘆息:「太舒服了,真想一輩子待在這裡。」
在房間裡,洛狄菲爾翻開一本厚實的古籍,聚精會神地坐在桌前閱讀。書櫃上堆滿了他從未見過的書,他挑了幾本有興趣的,準備一一細讀,大多是記載歷史的書籍。
「跟克萊蕾雅正好相反,你真愛看書啊,洛狄菲爾。」道爾森從床上起身,看著洛狄菲爾喃喃說道。
「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但我認為讀書也是必不可少的,這是獲取知識的好管道,也是學習的捷徑。」洛狄菲爾認真地回道。
「說得對。」道爾森笑著點頭,順手拿起一本書陪著洛狄菲爾看了起來,直到克萊蕾雅洗完澡走出來。
「這裡的洗澡水竟然是溫泉水,泡起來真的超舒服。」她的臉頰泛紅,神情滿足。
「看得出來,你洗到全身紅通通的,竟然泡了半小時。」道爾森揶揄道。隨即他也急不可耐地脫下衣服走進浴室,不過五分鐘便結束了洗澡出來。
洛狄菲爾見狀也準備進去,脫好衣服問道:「你沒泡澡嗎?」
「沒有,我打算晚上再泡,快洗吧,吃飯時間快到了。」道爾森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現在已經五點半了。
洛狄菲爾點了點頭,但也決定晚上再慢慢享受,簡單沖洗後便出來了。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差不多該吃晚餐了,今天吃烤肉,我們會在外頭聚餐。」門外的冰眼提醒道,「我們老大和另外兩位你們還沒見過的同伴也在下面等你們了。」
「好,馬上下去。」道爾森回應,關上門後忍不住笑道,「這傢伙在這裡私下的樣子和外頭見到的冷漠截然不同啊。」
克萊蕾雅點頭回憶初次見到冰眼時的模樣。洛狄菲爾也剛好洗完,三人整理好後,帶著些許緊張走下樓,準備與冰眼的首領及其他同伴見面。
「不知道剩下兩位是什麼樣的人。」克萊蕾雅不安地將雙手握在胸前,心中忐忑。
當他們推門走到外頭時,夜幕已經降臨,眼前是一片溫暖的篝火。營火旁,冰眼正與一名黑色短髮的男子低聲交談,神情冷靜。另一邊,拉碧薩正和一名金色長髮的女孩聊得開心,女孩擁有精緻的五官,綠色眼睛閃耀著淘氣的神采,嘴角總是帶著燦爛的笑容,給人一種活潑而親切的感覺。
不遠處,一個壯碩的男子坐著,厚實的肌肉和寬闊的肩膀讓人感到壓迫。他蓄著鬍鬚,手臂粗壯如石柱,背對著篝火,正大口撕咬著泰爾拉的烤肉,神情專注而凶悍。
克萊蕾雅一行人推門而出時,五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們,讓克萊蕾雅瞬間緊張得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就在這時,金髮女孩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肉,快步跑向克萊蕾雅。克萊蕾雅驚慌地躲在道爾森身後,然而女孩依然熱情地一把將她抱住。
「多可愛的小姑娘呀!你叫什麼名字?」女孩笑得燦爛,問道。
「我、我叫克萊蕾雅。」克萊蕾雅小聲答道,臉頰微紅。
「我叫艾列絲!」女孩愉快地自我介紹,「來來,一起吃吧,這泰爾拉的肉鮮美極了!別看牠外表全身黑漆漆像蜘蛛,但烤起來味道比雞肉還好,而且完全沒有腥味呢!」艾列絲體貼地挑了一塊去皮的白嫩肉遞給她。
「謝謝……」克萊蕾雅小心翼翼地接過,感受到艾列絲的溫暖。
道爾森和洛狄菲爾也走過來,略帶靦腆地做了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道爾森。」
「我是洛狄菲爾。」
那位黑髮男子熱情地朝他們招手,臉上帶著友善的笑意。「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道爾森‧修巴斯啊,快過來坐下。」
冰眼將座位讓出來,示意他們坐下。「介紹一下,他就是我們的老大——克尼克。」
道爾森立刻上前,誠懇地伸出手說:「很高興見到您,我是道爾森。」
克尼克握住他的手,大笑著說:「不必拘束,來吃點東西吧!那位精靈朋友也是,別太緊張,冰眼都說你們的實力非凡,真是讓我好奇。」克尼克目光帶著些許探究,注視著道爾森,充滿欣賞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