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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詩的瑪特蕾雅 《第二斷章:獵人的歌謠》 第九章 為母望子健康

胖雪豹 | 2025-04-07 14:03:25 | 巴幣 30 | 人氣 209


「風琴港的羊奶可真昂貴,比七邱城貴不知道幾倍,七邱城那時可是自己去擠奶就有了。」瑪特蕾雅手拿一桶羊奶,站在大街上出聲抱怨。在她的印象當中,羊奶就不是什麼昂貴的東西,殊不知來到風琴港與絲綢的價格有得比。
妮菈的白髮在瑪特蕾雅的身旁隨風飛揚,一如既往的冰冷面孔,冷酷地像是結霜的眼眸。可不同於瑪特蕾雅隨興的步伐,妮菈行走的姿態優美地像是一名舞者,若非是一身破舊的旅行者裝扮,她將會是路上最吸引人的風景。
然而,瑪特蕾雅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妮菈身上,因為要照顧一名孩童,要準備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妮菈不禁回眸看了眼瑪特蕾雅的側臉。曾經,她所見到的瑪特蕾雅是一名目光炯炯有神的少女。再後來,她見到的是臉上充滿苦悶與迷茫的戰士。如今在她眼中所映出來的,卻是她所讀不懂的模樣。
那副模樣十分地認真,且真摯地像是曾經在任何一處見到的人類勇士。
妮菈並不曉得那是什麼樣的情感所組成的神色,她走在大街上四處觀望行人,形形色色的表情當中唯獨沒有與她相同的人。
若是曾經的她,並不會在意這種事情。可如今,不再是獵人的她陷入了思考。
那些情感是何物?
「瑪特蕾雅,是什麼改變了妳?」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妮菈不禁脫口問道。
「與妳一樣,只是身份改變了我,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瑪特蕾雅沒有停下腳步,像是沒有打算與妮菈閒聊一般,用肩膀扛起刻有符紋的木桶子,朝向酒館走去。
這是第一次,妮菈感覺自己跟不上對方的腳步。但她不知道,這是心理的作用,她感覺瑪特蕾雅走的比她快多了。
妮菈握緊了手心,不甘心的感覺的確存在,但是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如此不甘心。就在她執迷不悟的時刻,瑪特蕾雅忽然回過頭,目光溫和地問道:
「妮菈,妳怎麼看待這件事情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除了狩獵以外的生活方式。」妮菈輕聲答覆,腥紅色的眼眸朝向街道的遠方望去。她能感覺到海風正無情地吹拂在她的臉龐上,告訴她往事全都逝去了,讓她明白自己只是個過時的產物。
同樣的,瑪特蕾雅迎面海風而行,但是她卻沐浴在陽光下綻放出笑顏。看著四周寧靜的風景,不再有穿著黑衣的家族,沒有了佈滿街道角落的奴隸買賣,這座城市看著與五十多年前截然不同。
瑪特蕾雅輕易地接受了這種變化,因為她明白,這就是紅想要見到的風景。
在海風的見證下,兩人回到了酒館當中的臥室。然而,剛推開臥室的大門,瑪特蕾雅便驚愕地張大了嘴唇,她有些難以相信自己見到了什麼樣的事情。
「乖孩子,乖孩子,好好睡、好好睡,在遙遠的夢境當中,遙遠的森林等待著妳。好孩子,好孩子……」
嬌小的米塔安娜站在臥房中央,雙手懷抱著嬰兒,一邊唱著搖籃曲一邊搖擺手臂,讓孩兒悠悠地陷入夢鄉。
後方的妮菈雖然感到有些訝異,但是她並不像瑪特蕾雅驚訝的身體都打直了,因為她根本聽不懂米塔安娜在唱什麼。瑪特蕾雅不僅能夠聽懂歌詞,還知曉這是哪一首曲子,因此她才感到十分震驚。
「你們回來了阿……這孩子太吵鬧了,我只好讓她繼續睡著了。」米塔安娜的目光注意到瑪特蕾雅與妮菈的時刻便停下了歌聲,她目光冰冷地朝向瑪特蕾雅解釋道,陰冷的臉色彷彿在警告對方不准追問下去。
瑪特蕾雅不禁無奈地嘆了口氣,米塔安娜的壞習慣依舊沒有改過來。於是瑪特蕾雅默不作聲地走入臥室,將裝滿了羊奶的桶子安放在房間角落,見到上方的符紋時,金色瞳孔不禁閃過幾絲感慨的水光。
但是她很快地站起身來,回頭用一副一如既往地微笑對著米塔安娜說道:
「所以妳也要幫我們照顧孩子嗎?」
「哈?跟我有什麼關係?那是妳們撿的,不是我耶。」原本米塔安娜打算拿起書桌上的書籍繼續閱讀,但是在瑪特蕾雅的一席問話之下,她錯愕地回頭朝向瑪特蕾雅驚呼道。
她不敢相信瑪特蕾雅會朝她拋出這個問題,因為她從來不在乎人類個體的生死,除了某一次,就那麼「一次。」
「我只是覺得,或許她是一種我們之間的緣分。讓同樣失去了許多事物的我們,聚在一起的緣分。」瑪特蕾雅抿嘴一笑,隨後她走向床邊抱起了熟睡當中的嬰兒,這時她的面貌散發著猶如陽光一般絢麗的氛圍,已然與曾經的她截然不同。
看見這副景象,妮菈不禁感到有些疲勞,因為她不了解瑪特蕾雅為何可以露出那樣的神色。
兩人的反差盡數映入了米塔安娜的眼眸當中,她咧嘴笑了幾聲,隨後質疑地問道:
「養一個人類小孩要花多少心力,妳知道嗎?」
「我不曉得,但是絕對比瑪莉娜養育我輕鬆,也比瑪莉莉瑪養育妳輕鬆。不是嗎?」瑪特蕾雅的眼瞳緩緩地挪向米塔安娜,她用眼角的餘光掃視米塔安娜的面孔,沐浴在日光下的她姿態柔美,和站在陰影當中的米塔安娜截然不同。
此時,米塔安娜的眼皮輕微地抽搐,她有些被激怒到了。但是她明白,瑪特蕾雅並沒有說謊,因為瑪爾托斯的成長比人類更加緩慢,他們被照料了四十年、五十年以上,相較之下區區幾十年的人類算的了什麼?
然而,米塔安娜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被拿來比較。她握住了手心,語氣低沉地說道:
「要來就來,我倒要看看她第一個叫誰『媽媽!』」
「妳是挑戰者喔,我會贏的。」瑪特蕾雅咧嘴笑出了聲,兩人對峙的氣勢猶如兩頭巨龍正在爭鋒相對,讓房間內潛藏的各種小動物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就在兩人相爭要怎麼照料孩子的時候,妮菈呆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地數著數。她的指頭一根根收起,再一根根打開,她反覆計算著,自己究竟送走了多少人,這嬰兒會是第幾人。
計算這種事情她沒有感到強烈的悲傷,而是有些麻木了,因為嬰兒與她沒有多大的關連。對於妮菈而言,她只知道獵人們在哪,她的家就在哪,而嬰兒既不是獵人,也不是她的弟子,什麼也不是……自然感覺不到半點悲傷。
忽然,兩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瑪特蕾雅與米塔安娜站在她的身旁,一人抓住了她的一支肩膀。
兩人的目光都顯得十分凌厲,他們一齊開口朝向妮菈逼問道:
「名字絕對是瑪薇莉爾比較好!」
「一定是賽莉安比較好!」
瑪特蕾雅選擇的名字當中充滿了瑪爾托斯族的文化,米塔安娜所取的名字一聽就知道在紀念誰。妮菈雖然感到困擾,但是她都覺得這不是好名字,沒有為什麼,只是個直覺。
看著妮菈絲毫不動搖的神色,瑪特蕾雅與米塔安娜又自顧自地鬥嘴起來。
看著熱衷於給孩兒取名而失去理智的兩人,妮菈始終不懂這件事情有什麼好大吵大鬧的。她連自己的名字有何涵義都不了解,何況是別人的名字。
「瑪薇莉爾可是我將所有期望放在其中所取的名字!她一定會喜歡的!被祝福的希望花卉!多棒的名字啊,妳怎麼就是不懂!」瑪特蕾雅向是孩兒一樣對著米塔安娜大吵大鬧著,她的尾巴還氣得不斷拍打地面。
「她又不是瑪爾托斯!取什麼瑪爾托斯的名字?連我都沒有了還她?賽莉安差不多了!她會和名字一樣成為充滿智慧的人!在我的指導下她不可能愚笨!」米塔安娜踮起腳尖朝向瑪特蕾雅高聲謾罵,語氣當中充斥著強烈的不滿。
他們的吵鬧弄醒了嬰兒,嬰兒雖然沒有哭泣,卻有些驚恐地縮在妮菈的背後。此時默不作聲的妮菈反而向是最安全的存在,猶如一座不會移動,也不會悲鳴的山巔。
嬰兒的小手抓住了妮菈的衣服,使得妮菈有些困惑地回頭看著嬰兒的臉龐。
紫水晶色的圓潤眼眸凝望著她,眼中充斥著好奇,以及對這個世界的期待。
妮菈不曉得,自己是否也有過相同的眼神,至少她不記得任何美好的童年。她從小就在學習怎麼揮劍、怎麼生存、怎麼殺死敵人……
這個孩子不應當如此,至少妮菈知道這件事情。
於是妮菈緩慢地伸出手掌,用白皙的指頭輕輕地捏住嬰兒的手。那雙手脆弱地妮菈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將其捏成肉沫,正因如此妮菈格外的小心。
「妳這麼想要的話我給妳起一個瑪爾托斯族的名字如何?就叫做瑪格蕾莉妲,被祝福的小鬼頭!」
「我會打死妳,乳臭未乾的小鬼!」
瑪特蕾雅這時還在與米塔安娜糾纏在一起吵架,兩人都深深陷在怒不可遏的情緒當中。妮菈卻在這時緩緩地張開嘴唇,用一聲清冷的話語劃破了兩人的吵鬧聲——
「就叫做『卡蒂』吧。迷途之人。」
「『……』」瑪特蕾雅與米塔安娜不禁錯愕地回過頭看著開口說話的妮菈。
兩人誰也沒想過,妮菈會給予這名嬰兒起名的可能,因為在他們的眼底妮菈就不是這種人。可如今,事實是妮菈講出了自己的想法,瑪特蕾雅與米塔安娜因此沒能夠反駁她。
「……為什麼是迷途之人呢?」
冷靜下來之後,瑪特蕾雅的面色冷酷了下來,她面色清冷地問道。她很在意妮菈的理由,卻又不免因為突然的情況而陷入困頓。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我一直在迷茫,或許她也會與我一樣吧。」
妮菈面色清冷地用手掌輕輕地撫摸嬰兒的腦袋,此時,她顯得格外的溫柔。深紅色眼眸的深處,潛藏著幾分未明的光彩。
金色火光輕微地閃爍,瑪特蕾雅注視著妮菈的側臉,她的嘴角緩慢地揚起,散發出幾分欣喜之情。
「就叫做卡蒂吧。」米塔安娜將雙手抱在胸前,收起自己心底的不愉快之後,她勉強地做出了答案。
「我也認同米塔安娜的想法,畢竟這孩子最初還是妳所撿到的,由妳決定是最適合的。不過卡蒂嗎……迷途之人啊……我也挺喜歡這個名字的。」
瑪特蕾雅的肩膀垂了下來,她面帶微笑地說道,臉龐上浮現出幾分感嘆。
或許,吉娜曾經迷茫過、紅也在人生的漫漫長路上迷途過、賽莉亞自然也有許多困惑的時刻……自己也曾在許多時刻陷入迷茫,想必這孩子也不例外。瑪特蕾雅知道,正因為會感到迷茫,人才之所以是人。
這時,瑪特蕾雅屈膝蹲了下來,她伸出右手輕輕地觸摸嬰兒的的手。然後她溫柔地說道:
「歡迎妳來到這個世界,卡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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