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袈裟和尚在光頭大漢走了後就告辭離去。
原本眾人預期的「舌戰」也有始無終，一時間眾酒客興味索然，大呼敗興。回過頭喝酒得喝酒，閒聊得閒聊，遊戲的遊戲。
古琉也是憋了一身陰謀詭計無處發。
興頭上了哪有因誤而止的道理？心癢也是會養死人的。骨碌碌的眼轉了圈，突然盯上了先前開賭得那桌。
舌戰光頭佬啊？
剛剛喊光頭必勝喊得挺愜意的啊？現在看本少爺如何收拾你們。
被盯上的人陣陣寒意襲上背脊，顫著雙腿哆嗦著唇，尿遁屎遁、老婆臨產、小兒腹飢……，藉口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都給我待著。」古琉勾著邪乎冷乎得笑，睥睨著想離去得眾人，「剛才開局不是還不亦樂乎？怎個轉眼就病的病、倒的倒？」
「啊哈哈……古公子說得甚是，咱們這粗野人就是體弱多病屎尿厚，人多擠了、熱鬧了，就容易憋出病來。」毒蛇般的陰冷雙眼盯得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開賭的人忍著牙關連忙賠笑，眾人也立刻跟著哈腰。
「哦？你這意思是說我們藏鳳樓環境不清，髒亂得緊囉？」古琉挑眉。
「不不不，不敢不敢，是咱們這些粗野人髒手髒腳，把自己吃喝出一身病來。」那人嚇得冷汗直冒，態度說有多低就有多低。其他人也趕緊連連稱是，不斷咒罵自己的不是，就差沒把頭磕到地上謝罪。
古琉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旋即又有苦惱得皺起眉，好像有些為難似的，「那這賭局……」
支吾了半天，眾人又把開賭的推擠出來。
「這局……就當廢了算不？」那人額頭沁著冷汗，唯唯諾諾，卑躬屈膝。
「這可不成，男子漢做事得有始有終，虎頭蛇尾，只會落人嘴皮。」古琉假做思索，不到片刻便挑眉揚笑，慷慨激昂，「何況止了遊戲也斷了諸位雅致，不如由我做莊，下個結論，諸位覺得如何呢。」
這沒安好心的黃鼠狼！吐著信子的吞象蛇！眾人在心裡狂吼著，卻仍是喊著公子英明，吹捧不停。
「既然比賽未果，既無勝也無敗，應當視為豹子。」古琉環視眾人，微笑道，「有人押注嗎？」
室內一片寂靜，微如落針吐息之聲亦能聞，眾人不自覺的屏氣凝神，生怕任何動作引起注意，得遭古家少爺整治。
「咦？我中了！哈哈哈……」打破寂靜的是串暢懷大笑，旁人立刻用肘頂了那個不知好歹得蠢貨，這才意識到，立即苦著臉收口。
真真是禍從口出。
原本冷了點的氣氛驟降至冰點，眾人用死寂的眼看向那快把小命笑掉得蠢貨。
為你默哀，勇士。
「旺財，你壓了豹子？」古琉溫柔笑道，背後卻是大寒吹雪，凍透背脊。
「不，少爺，是、是的，少爺。」旺財哭喪著臉，一時間不知所措。
答什麼都錯阿……。旺財在心中悲憤得喊。
古琉臉色一變，厲聲喊，「竟敢在工作之餘遊戲玩樂，你知不知罪。」
「小的知罪！」旺財被吼的一個激靈，迅速跪下，大呼饒命。
「哼！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古琉一臉悲痛，「就罰你賭金充公，這月月錢，沒收了。」
少爺啊啊啊！旺財在心裡哀嚎，到了口中卻是變成連連謝恩。
「來福叔，這來路不明的黑錢可不得亂收，快快拿去打發，給樓裡眾貴客都一杯好酒，剛剛折騰的久，讓人看笑話了。」
眾人振臂歡呼，就只有那幾個賭徒苦哈哈的。
借花獻佛也沒有見過這麼明目張膽的。
古琉這才笑了開懷，好一會緩不過氣，直到阿七走到他身旁。
「盡興了？」如徐風般輕言淡語，聽得讓人舒服，但又讓人覺得有些距離。
「當然當然，幾天總要來上一回，這活兒才不易幹的膩。」古琉顫著肩喝了口水，這才平靜些，他忽然湊到阿七耳畔旁低語，「剛剛那兩個光頭，有貓膩。」
阿七只是看著他，一臉疑惑。
「一來，和尚會來酒樓，雖不是未曾有過，但確實稀罕。」古琉略皺起眉，思索著方才所察，「二來，與大漢爭論不休，肯定不是故友相見。」
「三來，爭論未果，那大漢又急欲離席，著實詭異。」
「……有個是和尚。」阿七淡淡得提了句。
「你在藏鳳樓也待好一段時日了，什麼人沒看過。」古琉不屑得笑著，「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寺廟多了什麼光頭也會有，反正世無聖賢，也別被個和尚的名給矇了。」
掛名的尼姑庵而實是娼女窟的也非少數，世道迂腐混亂，什麼都不在常理裡頭了。
「……查？」
「別別別，萬萬不可，不探酒客背後來歷是藏鳳樓的規矩，也是因為我們尊著這規矩，這些年才能經風波而屹不搖。」古琉搖著頭，頗不同意，「反正應該也造不出什麼大浪，大不了先做個準備避嫌。」
娘這些日子也都不太管事，樂的做個甩手掌櫃，反倒是累了我，真是命苦……或許晚些時候問問娘吧，這樣省得心煩，事情也能圓滿。
更何況我都快把自個兒給悶死，得先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還好剛剛腦筋動得快，趁來福叔正忙著。
「我出去逛逛，你就自己看著辦吧。」古琉裂嘴一笑，一溜煙就跑出了門。
「……工作之餘？」阿七歪著頭，前一刻不是還說著貪閒玩樂是罪過，怎麼……。他有些不明白，而既然不明白，也就放著不想了，立刻就把疑惑甩得乾乾淨淨。
「阿七！難得看到你，古琉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去哪，我故事才講到一半。」程峰在旁揮起手，頗為熱情，「你聽完跟他講，然後他聽完再跟大家講，我們就變成詩人傳唱的傳奇雇傭團啦，哈哈哈！」
「走鏢？」
「走個鬼鏢阿，這說法多不時尚，聰明人要與時俱進，別故步自封活像個書呆，來來來，我說給你聽……」程峰豪邁得笑著，就拉著阿七要在他旁邊坐下。
阿七輕輕嘆了口氣，這工作真不好做。
保安？武僕？
罷了，與時俱進也不是好懂的詞，也就別想了。
一貫如此。
他淡淡的笑了，靜靜的聽著周圍的聒噪。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