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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恐懼之王》卷三顛倒.1

山容 | 2018-07-11 10:59:06 | 巴幣 2 | 人氣 183


卷三:顛倒


1.

噓!
不要怕,沒關係,他們都走了。
我來唱歌給你聽。你聽過來自故鄉的歌嗎?
我們的故鄉在海邊,海蘭花盛開的白色沙灘,只要把花摘給人魚,他們就會為你歌唱。
你看,那個是海,一片廣大無垠的藍。這裡只有紅與黑,但在這片牆外,還有許多的顏色。
來,聽我唱,然後離開這裡,去把每個顏色都看在眼裡。
他會帶你離開,我相信他。





汗。
已經很少人知道這敬稱只是狼人遠古的祖先,一聲無心的嘆息。

汗。
汗,奧坎。
嘆息呀,奧坎。
她不願意走上黑智者替她選擇的劇場,如果是在幾個月前,她一定會誓死抵抗。然而漸漸地,她被迫面對現實,黑色的鐵鍊壓得她喘不過氣,而她還有一個比生命更珍貴的東西需要保護。
如今她學會低頭,然後等待,並相信等待會有回報。

她跨出步伐,踏入鎖鍊指示的格鬥台。現在正是黃昏時分,朱鳥的日月雙眼並存,昏聵迷濛的時分。她曾經崇敬的古神雙眼光明,卻看不到她身上的悲劇。圓形劇場中,層層疊起的觀眾席座無虛席,綑綁奧坎的鎖鍊也拉著他們走進黯日場,只為一賭傳說殞落。

她會死在這裡。但無所謂,她什麼都聽不見,她唯一掛念的人正要遠離這一切。只要他能離開,奧坎一無所懼。

她踏入場中,火把的光立刻大量燃起,照得整座黯日場宛若白日,空氣幾乎要燃燒起來。群眾不斷鼓譟嘶吼,巴不得下場親身參加戰鬥,親手撕裂傳說中的惡狼奧坎。重重警戒,以及超乎想像的群眾,圍得黯日場水洩不通,她很開心這些通通是衝著她來。沒有人察覺小羊人的計畫,她總算能放下無謂的憂心,專心在對手身上。她的對手在格鬥場的另一端,發紅的雙眼在火光中閃閃發光,身上背負的鎖鍊,比所有的觀眾加起來還多。心海中有個巨大的黑色漩渦,以他為中心擴散。

這就是豬人黑智者努力了十幾個世代的成果,一個扭曲變形,囂張到自稱把日月吞入腹中的狂魔。也許其他人看到的是個強壯殘忍的殺手,但看在奧坎眼裡,血角比之那堅強的小羊人,連萬分之一都無法企及。他只是個殺手,小羊人才是鬥士,奧坎的結局就是死在他手上。


「藍耗子要殺我嗎?」他一開口,心海就響起了同樣的波動。
「我殺不了你。」奧坎承認。如果是一年前事情未必如此明確,但是奧坎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極限到哪裡。「但你要殺我也沒有這麼簡單。」
「當然,我們會打,藍耗子不會死得太簡單。我要一點一點撕開你,讓全場高潮迭起。」血角大笑。奧坎只是漠然地看著。「他們會很享受。你看見這些鍊子了嗎?所有人都在這裡面了,一個又一個,所有坐在這裡、站在這裡,甚至是高台上的老豬公。你看見他了嗎?他就坐在那裡。」

他指著黑智者的方位,但是奧坎一點都不想轉過去。對於黑智者的嘴臉,她已經看得太多太多了。

「來吧。」
她彎下膝蓋,像支箭一樣衝出去!
地上有無數的武器,奧坎踢起一把短刀,撿起兩枚鋼刺。短刀朝著鹿人的臉飛去,他傻楞楞地僵在原地。奧坎握緊鋼刺,對準他毫無防備的側腹刺去。血角握住短刀刀柄,一揮手將她整個人揮出去。

只差一秒,奧坎就來不及變換姿勢了。她用雙臂接下大半的衝擊,順著血角的力道往外飛。血角握著短刀,像個孩子一樣納悶地看著手上的刀。

「你好弱。」他放開刀子,蹄一蹬欺近奧坎身邊。

他好強!
他甚至沒有使用武器,舉起拳頭就往奧坎身上砸。她得費盡全力才能躲開攻擊,勉強撐住力道較弱的佯攻。她身體虛弱,正面接招只會招致失敗。鹿人的身影像團重拳組成的暴風雨,死死追著奧坎不放。

「藍耗子根本不想殺我。」他一邊打,一邊在心海中胡言亂語。「為什麼?她應該要很強,強到能讓全部人開心爽翻天。我們對打,打得滿地鮮血,像燒起來一樣。為什麼她這麼弱?」

奧坎抓住他攻擊稍緩的瞬間,刻意放軟膝蓋躲開一記拳頭,右手將中拳的幻象與鋼刺同時送出。失手的鹿人失去平衡,身體歪向一邊,疏於防備的心一時無法反應,心海與現實矛盾的幻象定住了他的心靈和肢體。鋼刺刺進他的側腹,利齒撲向他的咽喉。

血角尖叫一聲!大手一抬將狼人摔出去。

得手了,雖然來不及咬斷他的喉嚨,但也重創了他。心術永遠能在你意料不到的地方派上用場。奧坎急退到場邊,抓起一把輕薄的長劍。她的體力快要見底了,如今不管是心術還是格鬥,對她的身體來說都是奢侈的負擔。使用輕而快的武器,把握機會重創要害是唯一可行的戰術。

血角抓著肚子上的鋼刺,看也不看便用力拔出,鮮血隨之噴濺。
觀眾鼓掌歡呼,奧坎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她能透過鐵鍊感受踏排山倒海的期待與興奮,這些嗜血的豬人期待更多,最好多到能塗滿整個黯日場的血。她的血,鹿人的血。

「你認真打。」血角說:「但是不夠。」
「對付你,綽綽有餘了。」
「不對,這樣還不夠,要更多的血,更殘忍一點。你聽,他們的聲音……」他發出呻吟,奧坎忍不住微微作嘔。
「如果鮮血會讓你興奮,我寧可在這裡自盡。」
「不行,藍耗子不懂,藍耗子很笨。她不能自盡,我知道她不會自盡。如果她現在就死了,小羊人和小耗子怎麼辦?」
踏上格鬥場第一次,奧坎的心緊縮成一團。「你說什麼?」
「你聽他們的聲音,藍耗子聽聽他們的聲音……」鹿人又開始呻吟。「他們還沒高潮,我們距離巔峰還有一段距離,信號還沒出現。要讓他們爽才行,要他們爽到飛上了天才行。否則你的小羊人……喔……聲音……」

他開始哼歌,張開雙臂歡迎觀眾的聲音進入他的心中。奧坎透過心海聽見他愉悅的情緒,還有各式各樣骯髒的思維穿過鐵鍊流向他,再帶著焦紅色的激情逆流到觀眾身上。他很享受,這巨大的心術是累積了無數的歲月,無盡的瘋狂與激情而成。這才是黯日場的真面目。

「你這噁心的東西。」奧坎皺起鼻子。「我該一刀給你痛快。」
「不對,藍耗子會擁抱自己的死亡。藍耗子會和我一起奮戰到死。藍耗子難道看不清楚嗎?這是老豬公織的網,所有人都在裡面,她也有份。她是我的戰友,我們要一起流血到死。」

他抬起層層疊疊的鐵鍊,攪動整個心海,波動擴散整個黯日場。霎時間,奧坎心下一動。

「你做了什麼?」
「一切……小羊人……藍耗子……老豬公……一切和一切……」

轟然巨響炸開了東邊的觀眾席,重重火焰自地底湧出。群眾非但沒有陷入恐慌,情緒反而更加高昂激烈!

更多的血,更多的人,更多的激情。奧坎透過鹿人冰冷的眼睛看見一切。
她看見狼崽的生路,看見黯日場的傾頹。這一定是黑寡婦惡毒的玩笑,殺了她的人救了她兒子。鹿人臉上泛出大大的笑容,期待粉墨登場。奧坎握緊手上的劍,殘忍的希望撩撥她的心。
這會是場很棒的戲,奧坎要搏命演出。

別了,孩子。





不過一瞬間,瘋狂的鹿人便壓制住狼人,雷擊一般恐怖的拳頭,不斷敲在她瘦弱的身體上。這根本不是什麼對決,這只是單方面的屠殺。鹿人沸騰的情緒,讓石牆也跟著燃燒。欺凌這可憐生物時他在笑,摧折美麗的狼人帶給他莫大的快感,他的笑臉和葛笠法一模一樣。

為什麼?

困在風暴中心的葛笠法束手無策。閃電、焚風、雷雲圍繞著他,虛幻的記憶不斷從石牆裡滲出,在泥土裡翻湧,每粒飄散在風中的沙都像毒蜂一樣,蠻橫地將不屬於他的記憶塞到他心中。他看見鹿人們發狂起舞,屠殺敵人和自己的手足,鮮血帶給他們愉悅與生命。

住手!

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為什麼葛笠法必須目睹這一切?這不是他的錯,為什麼他要承受這穿越世代的折磨?為什麼那些人的苦痛,要一一應驗在他身上?那是他嗎?是他犯下這樁滔天大罪,殺了可憐的狼人,葬送一個又一個困在這圈牆中的可憐生物。

哀號不絕於耳。

羊人的喉嚨被鼠人割斷、人牛的釘錘貫穿兩片招風耳、人類一刀刺進人牛疏於防範的下身、人馬擲出短矛釘住人類,他們都是祭品,穿刺在不同的利尖上,展示給川流不息的人潮觀賞。血的顏色好深,深得分不出彼此的差異。彷彿期待天降甘霖,屍體空洞的嘴巴對著天空張開,炙熱無情的太陽燒乾他們的眼窩。鹿人們在屍體間起舞,身上的鎖鏈鏗鏘作響,撈起地上的血往天空潑。

他們害怕死亡,只好與死亡站在同一陣線。痛苦鞭策著他們堅強,壓榨他們求生的希望,放棄的人只有一個下場。葛笠法束手無策,狼人就死在他眼前,失去光澤的毛皮上沾滿了鮮血。就算美麗如她也逃不過悲慘的命運,殺死她的怪物不是別人,正是葛笠法自己。

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無數了鹿人活下來,無數的生命死去,不斷凋零的花最後只剩一片焦黑的瓣。
為什麼要讓他看見這一切?他究竟犯了什麼錯?那個鹿人是他嗎?這一切折磨有盡頭嗎?

有,你知道會有,因為盡頭就是我。

沒有臉孔的聲音響起,宛如萬物的根源直接與葛笠法對話。

我可以放手,但你很清楚真正的關鍵不是我。

葛笠法抬起頭,霧牆的隙縫中依稀能看見一個殘破的身型。那是什麼怪物?他孱弱瘦削,全身只剩骨骼,再蒙上一層可悲的薄皮。悲慘的生物漂浮在一池泥沼之中,伸出手搭著一顆黑色的泥球。泥球似乎是生物漂浮的助力,托著牠只剩骨架的身體在泥沼裡漂流。

只要放手,穿過那池泥淖,你就能得到平靜。

葛笠法摀著嘴巴,看著泥球緩緩轉向,令他看清生物悲慘破碎的臉。
那是葛笠法,如蛆蟲一般,攀附著生命不肯放棄的葛笠法。殺了這麼多人,只為了保住一條命的葛笠法。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嗎?

我不了解你的堅持是什麼,但我可以給你解脫。你該相信,我是慈愛的。只要你放手,折磨就會結束。堅持什麼呢?你在乎的、在乎你的,全都消逝了。我給你救贖,我就是一切。

不,他在說謊,邪神為了他不擇手段,說謊只是最基本的手段。

可是他堅持什麼呢?

他往身後望,另一道縫隙裡是亞儕的屍體、黛琪司的屍體、老羊們的屍體,以及他父親的屍體。他們都死了,因為葛笠法的身世而死。他對不起所有人,是他將苦難帶給這些愛護他的人。

別再折磨他們了。放你自己一條生路,也讓他們解脫吧!放手讓死者長眠,是唯一且正確的決定。不要再逃避了,臣服於我,臣服於恐懼。

聽著聶靨貚的聲音,葛笠法漸漸鬆開雙手。

你成功了……
你這瘋子……
這一切值得嗎?你殺了這麼多人……
葛笠法聽見歌聲,歌聲之中混雜著羊人的哭嚎。在他面前有一個頭骨,黑色的眼窩見證他的墮落。

葛笠法跪在骨骸前,眼淚滑落臉頰滴進泥土裡。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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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回應

徒勞
一開始的小段感覺像是墨路伽對葛笠法說的話?不過跟他平常的形象差真多
2018-07-20 13:35:26
山容
是墨路伽說的話沒錯,但基本上是瞎扯,因為墨路伽的設定是從小就生活在黯日場,所以他只是把幻想說給葛笠法聽而已.QQ
2018-07-22 10:5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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