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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巴維羅迪亞與十誡的侍女:三之誡(21)

克拉朗之徒弟 | 2024-03-13 21:26:07 | 巴幣 12 | 人氣 43


三之誡:馭魔(21)




回到孤兒院之後,維茲洛立刻跟院長借了個小房間,靠魔法搬來大廳堂的原木桌,蒙上隔音魔法,我才把手帕拿出來,小心翼翼的從摺疊狀攤開,裡面黏著一顆蠟紅色的封章。

「這是……茵斐閣下的徽印。」

「嗑,肯定黏死在娟巾上面了。」

「不。」維茲洛隨手抓了根地面上的稻草,輕輕一鉤便翻起小角。

「喔?她在手帕上沾了燈油嗎。」

「得在完全乾掉之前貼上去,一重有說這要用在哪嗎?」

我的目光飄向桌面上的另一樣物品──她平常總是抱著的書本,她說過、自己小時候一天閱讀五冊都不是問題,這本書卻陪了她將近一個禮拜。

「她跟我說『從七十三頁往回翻。』」

「七十三頁、七十三頁嗎?真奇怪,應該要有她寫的秘密信件才對啊,一重還說了什麼嗎?」

「什麼左上角的筆劃,沒怎麼聽懂。」

「左上角?畫了人類耳朵形狀的鉤子記號,然後是……筆劃?原來如此。」

維茲洛往前翻頁,看到下一個斜痕,立刻領悟了意思,他扯下空白筆記的頁紙,一筆一劃拚湊單字,得出的訊息是──

「從廳門往後數第三個燭台下?」

「嗑嗑,你們看右下角,那邊也有筆劃,那傢伙肯定規畫了很多個作戰。」

「然後故意被抓,觀察敵人的思維選擇哪一個作戰、嗎,哈!勇敢到像是瘋子不是嗎,瑪格麗特!需要閣下的徽章才能去的區域,妳覺得是哪裡啊?」

「神殿的拷問室,如果不是那裡,根本不需要冒著風險改聲明內容。」

「哦,這麼看下來──」

「嗯,下一個步驟的作戰核心是我。」

即使說了那麼過份的話,半人還願意把計畫託付給我,不知道該說是信賴、還是單純找不到其他人呢。總之,在前往拷問室之前,需要準備一點演技。

這麼思索著,我把眼睛轉向孤兒院內。

「瑪格麗特老師,請問我表現得……」

「太棒了泥魚!你進步得真快,我實在太為你驕傲了!(握住手心搖搖晃晃)」

「呃!?是?」

「老師、縮短詠唱『除蟲火炬』成功了!」

「天啊!!米穗根本是天才,擊掌吧!」

「咦?!(下意識退後好幾步)」

「今天的老師好奇怪……」「難道是被山妖靈吃掉了靈魂……?」

面對梨花跟阿迪膽顫心驚的視線,我稍微思考了一會,決定揚起笑臉回頭。

「老師我呢,今天開始要和藹溫柔的面對大家!(拋媚眼)」

「絕不倒吊?」「絕不倒吊!」

「那我要收下老師的屁屁了~嘿!」

「倒吊。」

「哇!?才剛說完!」

「果然還是原本的老師比較好。」「對啊對啊、會笑會稱讚人太奇怪了!」

「嗯,看來你們想全部吃倒吊。」

「快跑!」「『哇哈哈~』」

「……」

「老師,一重老師她不會回來了嗎?」

悄悄從旁邊靠過來的是應試組唯一的青年,柏銅,現在那眉清目秀的臉蛋上掛著傷愁。

「別胡思亂想,身為火魔法師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直率,知道嗎?」

「我只是覺得您有煩惱,所以……啊、對不起,不可能跟我這種小孩子說吧。」

「小孩子是嗎,其實我只比你大十歲。」

「咦?是這樣嗎,老師的魔法又精銳又熟練,我們還以為有一百歲了!」

「我只不過是天生的魔法適性高而已,再比別人更認真一點參與受訓。」

兵訓三年、神官訓三年、守護者訓練再兩年……哼,這麼聽下來也只是初出茅廬的雜兵而已。

我暗自冷笑,但柏桐搖搖頭,低下顏面認真的應對。

「即使您這麼覺得,對我們來說您就是高高在上的老師。」

「別這麼說。」

「是?」

我提起他骨感的下巴,放低口吻回答:

「煩惱諮詢可不能拜託小朋友。」

「啊、好的!」

「不過我必須先說,一重她沒事,離開是因為……我傷害了她。」

「這樣呀,畢竟您總是在玩弄一重老師。」

「嗯,挑起她的反應很有趣,不過這次,我總算觸碰到她的岩漿裂口,讓她徹底爆走了,但是卻不怎麼有趣。」

「能讓那個泥偶娃娃般的一重老師爆炸,肯定不會是一兩句話。」

「泥娃娃嗎,哼……被創造主拋棄的泥娃娃她,被一個好人撿到,即使骯髒、脆弱、沒有表情,好人還是全心全意的呵護、愛著娃娃。然而那個灰髒的無機物卻總是讓好人全身沾滿泥土,洗也洗不掉的泥土,所以我單方面地認為,她其實不怎麼愛那位好人。」

「洗不掉的泥土嗎,的確很讓人困擾,不過冬天的時候應該會舒服一些?」

「似乎是那樣,只想著讓好人熬過冬天,無論多麼骯髒的行徑都義無反顧去做,用上錯誤的方式也想回報這份關愛,她就是……笨拙了些,我卻譏笑著質疑她純潔無瑕的愛慕。」

「這一定要道歉才行!」

「嗯,當然。」

「不過,為什麼要質疑呢?您其實不信任一重老師嗎?」

「信任?」

「不、那個,應該說不認同嗎?我以前去譏笑朋友,肯定是因為某句話、某個行為跟我認識的不一樣,呃……」

「……這樣啊。」

我只是打從心底認為,義父母養育的孩子不可能會幸福,或著說──

我不想看見她們露出幸福的表情、不想注意到她們之間的心靈相通、不想知道她們做過多少愚昧的取捨退讓,才能夠一起睡在溫暖舒適的床舖上。

那是我再怎麼努力,都不曾得到過一次的美夢。

「柏銅。」

「是?」

「我每天早上照鏡子,都告訴自己別變成義父母的樣子,可是我……就是他們那種見不得好的爛人。」

「和過去的自己訣別,明天就是更好的自己!老師,我把院長常掛在嘴邊的老古板話傳授給妳。」

「的確很老套。嗯,我想起來有件事沒做,稍微出去一下。」

「是的、您慢走。」

柏桐藏不住笑意的招招手,目送我跳過小淺溪、往南移動。

地廣人稀的南聚落以畜牧為主,範圍囊括斜坡和一小塊一小塊的淺水小湖,活動範圍被切割成大小不一的畸零地,遠遠觀望更像分散而居的遊牧人,飼養價值越高的動物,就能住在越靠近西聚落的位置,比如說牛跟綿羊,再來是雞、豬,最後才是馬兒。

「咴吼~~」

「你瘦了,幹嘛不好好吃飯呢?」

「咈哧,咈。」

「都這麼久了還在等我,傻孩子。」

手掌刷刷小赤的長臉頰,氣管有問題的他不太能跑,只能代步些許距離,不過、載點貨物到最近的蛇眼聚落跟風清聚落還是綽綽有餘,租借起來也便宜,小赤意外的很受歡迎。

現在是怎樣就不知道了。

晃了一整圈,意外的沒幾個生面孔,雖然第二馬廄就在對面,現在不是悠閒念舊的時候。

關上馬廄的柵門,我的視線鎖定在崎角湖坑旁的簾門木屋,夕陽斜照之下,屋子還是一如往常破舊又沾滿灰。

「然後啊,墘達格就把多出來的小狗送給我了,小小隻的超可愛!」

「哼哼,可沒有妳可愛呀。」

「吼、我很認真耶!」

「(叩叩)」

「啊、歡迎光臨呀。」

禮貌性的敲敲門框,櫃台閒聊的兩人立刻回頭過來,義兄叼著一條蜥蜴尾嚼著,吊兒啷噹的應聲,相較之下,女方立刻就認出了我。

「這不是馬槽飼嗎!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飛鳥。」

「咦……?馬槽飼?妳這傢伙跑回來幹嘛!」

「小狼,又在說這種話,無論她做了什麼都是妳妹妹。」

「我做了什麼?」

「啊、沒關係的,我也能理解妳的想法,這裡的生活實在太平穩了,稍微找個刺激──」

「飛鳥,義兄他說我什麼?」

女性抓抓臉頰,表情十分的尷尬,義兄這才噗嗤的噴笑出聲,手指在空中挑釁的左右撥動,邊愉悅的說著:

「喂喂,妳手腳太笨被神官們一腳踢開,後來不知廉恥的跑去人類城市當娼妓就算了,還要飛鳥姐說出來就太過份嘍,馬槽飼。」

飛鳥低下頭,手指不知所措的把玩著小狗的掌心,也許她起初沒有完全相信,直到看見這身襯衫牛仔褲。

「飛鳥,我有話跟義兄說,妳先回去。」

「開什麼玩笑、要滾的是妳!這裡不歡迎墮落的精靈──嘔噁?!」

在義兄察覺魔力波動之前,我已經扭腕一掐,他腳邊半徑一米之內的土和砂礫剎那間鼓譟,彷彿潛伏的大刺蝟震怒身軀、噴發數也數不清的針刺,通通衝向義兄肥肥的喉頸,彷彿是擁有共有意識的線蟲、三百六十度嵌鎖住頸部、土屑現在化成一條厚重鎖鍊。

「呀啊!!馬、馬槽飼,妳冷靜一點!」

「剛才那句話不是在請求妳,飛鳥。」

看著我的手臂逐漸抬起來,女性驚慌的點頭、抱著小狗跑向後門,幾乎是同時,肌膚感受到魔力波動的義父義母也拉開門簾,兩根魔杖同時甩來魔法。

「土牢!」「連環風彈!」

透明的彈丸自魔杖尖端射出,比彈珠還要小的風團子、卻擁有不下松果墜落的速力,我反手揮拍掌背,那些風珠立刻泡破,就像拍翻一整窩鵪鶉蛋一樣容易,至於土牢……我的魔法就在旁邊,土元素怎麼可能會聽命於弱者?

「失、失敗了?!尊貴高尚的精靈王啊!請賜予愚民孕育萬物的豐土滋潤,土牢!可惡、快點出來啊土牢!」

「你說這個嗎,父親?」

彈個手指,五道灰土利爪從義父腳邊鑽出來,圈住上臂、大腿跟腰身之後,接著如石膏般固化。

「咕、妳這是在做什麼、馬槽飼!」

「就是說啊,快點鬆開魔法!」

「先攻擊過來的不是我就是了。」

看著眼前面部猙獰、扭動身軀的精靈,那醜陋的樣子馬上讓我失去了興致,放下雙臂讓魔法自己失效。

一重那時候是更……氣急敗壞,即使現在回想起來,心絞好像抽筋一樣不舒服,面對眼前這些傢伙,我除了厭煩之外沒有別的感情。

「可惡!既然土系不行,那就用火系,尊貴高尚的──」

「驅散。」

「馬槽飼……!不准這麼卑鄙!」

「你們沒收過我的魔杖,禮尚往來而已。」

「哼,想把我們殺光就動手。」

義父往後一坐,放棄似的盤腿而坐。

「爸爸!?」「親愛的……」

「但是啊,露德賽維大人在天之上,不會容忍妳逍遙法外!」

「父親,你誤會了,我是來尋求答案的。」

「說,別磨磨蹭蹭的。」

「既然你有料想過會如此,為什麼不對我好一點?」

「……」

「因為妳怎樣都不肯安份!」

「小狼,快住口啊……」

「所謂的備妾啊,是在我找到伴侶之前安安份份服侍我!但妳、卻無時無刻都在羞辱我!被大人們誇讚進步神速的人,用魔法解決完美解決牧民困擾的人、在女孩面前滿面春風的人應該都是我才對!妳知道嗎?多虧妳滾得遠遠的,我才能和飛鳥姐打好關係,不再是欺負妹妹的惡霸!」

「別把自己的錯怪到我頭上。」

「啊?」

「你接了委託之後做不完,我才悄悄幫忙而已,你完成不了女孩們的期待,我代為實現罷了,你想要左鄰右舍的稱讚,所以我教你了,不聽不練習的都是你。」

「妳還不懂嗎,馬槽飼。」

義父拍了拍義兄的背,試圖壓下了義兄的情緒,冷冷的接續說:

「南聚落本來就是放逐之地,只有弱者存在的斷崖之下,但是你,妳的存在把標準提得太高了、高到我們完全跟不上!既然如此,就只能排除異物了不是嗎?」

「這種詭辯你以為我會接受?」

「那我反過來問妳,馬槽飼,妳忍受一切留下來,卻又不肯安份,有事沒事就向所有人展現自己異於常人的一面,妳究竟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

「……也。」

「也?」

「我也想被稱讚,不可以嗎?」

義父抿住上唇,搔搔頭別過臉頰,沉著身體緩慢起身,把義兄跟義母推到自己身後。

「馬槽飼,我沒懷疑過妳的強大,也知道有一天妳會動手,但我從不打算趕走妳,只求妳自己受不了離開。」

「騙子。」

「是守護者看上了妳,因為時間點正好,我便繼續扮演討人厭的角色。」

妳第一次完成家務事的時候也是。

第一次做好飼馬工作的時候也是。

第一次有鄰居過來,通知我妳幫了大忙的時候也是。

每當妳抬頭、上探視線拋來期待的目光時──

「我是故意用譏笑咒罵來代替稱讚的,如何,聽到妳想聽的嗎?」

「……」

「妳堅強的忍受著、壓抑著恥辱和痛苦的情緒,但這些都是妳自己選擇的,馬槽飼,記得我問過妳多少次『願不願意有個真正的父親?』我一直想把給送去官僚家庭,有位退休兵長想要個孫女……但妳就是不肯答應啊。」

「不對!是你──你們不願接納我!!至始至終忽略我的努力、我的關心,只把我當成異物排除!你們、我、沒有、我,不──」

「束縛電圈!」

「呃啊?!」

義母推開義父,指揮魔杖瞬發射狀的電光,傾刻間纏繞上我的雙臂、鎖在腰間無法動彈,沒發現這個魔力波動嗎?怎麼可能?那是魔法,我最擅長的魔法,但是混亂中的腦袋卻訴說著──

那不是拿來攻擊我的。

「媽媽,快點再上一層電圈!這點程度的攻擊她很快就會──」

「滋滋滋──啪!」

「咿?!爸爸、媽媽!」

「馬槽飼!這裡沒有妳想要的東西,快點離去,否則我們會跟妳戰到死。」

「瑪格麗特。」

「什麼?」

「我叫做瑪格麗特!」

雙手用力往前推,入夜的颼風變得狂暴、一氣灌入房內,彷彿天墜隕石猛烈衝撞,三位瘦弱的精靈拱腰噴飛、撕破風音碰摔角桌,義父更筆直地摔撞上客廳内裏、身體崁進木牆裡,義兄和義母則是倒在草墊上。

「這麼弱就別說什麼戰到死。」

明明只是一個中階魔法,我卻感到一陣疲累,抹去額間滴落的汗,與此同時──

身後的房屋門簾外傳來好幾道腳步聲跟魔力波動,我確認義父、義母和義兄不再動作,直接轉頭翻開簾布。

「呃?!馬槽飼……我聽說妳跟爸媽吵架──」

「吵死了。」

「咦?妳、妳是說……」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你們想排除異物吧,盡管動手,揮動魔杖!!」

把馬槽飼給殺死、殺到再也爬不起來、殺到這個人不復存在。

然後解脫。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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